“青竹姐姐,青竹姐姐,可算你找着你了。”趙光一路小跑而來,累的上氣不接下氣。
青竹抿嘴一笑:“光小哥兒,什麼事情這麼着急?快坐下來說。”
“不坐了,不坐了,世子等着回話呢!”趙光喘了一口氣道。
閣樓上就傳來嘻嘻的笑聲。
青竹兩耳發燒:“世子要問我什麼話?”
她的眼睛落在趙光的腰間,臉色突然一變。
寶藍色的雲錦做成的荷包方方正正的,荷包上一面繡着如意暗紋,另外一面繡着亭亭玉立的竹枝,花紋正暗合了自己的名諱。不僅僅是荷包,但凡是他給世子做的東西,鞋襪,鞋墊,扇套之類的,她總是用青竹的花紋。
而世子從來沒有提出過異議,想來世子也是喜歡的
。
所以,她一眼就認出來,這荷包是自己給世子做的東西。只是,這荷包怎麼會掛在趙光的身上?
“你上午去世子房中,有沒有看見一個匣子,這麼大”,趙光用手比劃道:“就放在世子爺牀頭的。”
“哦”,青竹回過神來:“是我拿了,也不是什麼要緊的物件,瞧把你急的,我這就找出來給你。”
“哦,對了,你腰間的荷包倒看着眼熟。”青竹裝作不經意地問道。
趙光得意地說道“這荷包我跟世子爺討的,我見這荷包針腳細密,花色配得漂亮就要了,世子爺大方,當場就解下來賞給了我。”
“是嗎?原來是這樣!”青竹几乎是咬着牙齒說道。
從前的小廝趙滿也從來不敢這樣,這個趙光,真是可惡!
心思迴轉間,她已經將匣子找了出來,她衝趙光溫柔一笑:“來,給你。”
趙光如獲至寶:“哎呦,還真在你這裡,青竹姐姐,不是我說你,這東西可是世子爺的寶貝,以後你可不敢這麼不打招呼就拿了東西走,你拿了不要緊,世子爺那邊可翻天了。”
趙光這語氣可非常不好,青竹聽了只覺得又是氣憤又是羞臊:“不過是個破爛,值當什麼?從前比這更貴重的東西,世子爺也不會吝惜。”
“瞧您說的,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那可不一樣,得了,您忙着吧,世子那邊可等着我回話呢。”
趙光將匣子抱在懷中,也不等她回答,轉身就走。
“豎子!”
青竹被他氣得爆粗口罵人,一想到自己爲世子縫製的荷包就掛在這種人身上,她又是懊惱又是傷心。
趙光抱着匣子,越走越慢,他心裡不由琢磨着,世子這麼着急,這裡頭是什麼東西啊。這樣想着,他就打開了匣子,裡面居然是個半舊不新的萬花筒。
壞了,這可不就是破爛嗎?世子找的肯定不是這東西,這讓我怎麼交差啊?
他垂頭喪氣地回了院子
。
“怎麼樣?”趙時衝出來問道,他還沒有回答,趙時就已經將匣子拿了過去,並迅速打開匣子。
趙光就看見自家世子像找到寶貝一樣,鬆了一口氣,他小心翼翼地將那個半舊不新的萬花筒拿在手中,把玩了一會之後,便像撫摸無上至寶一般用指腹摩挲着那萬花筒。
趙光就有些傻眼,鬧了這麼大的動靜,就爲了找這麼個東西?世子莫不是傻了!
元月十五,天子微服觀燈,燈樓失火,天子受驚。
後查實,失火併非天禍,而是人爲,整個京城,禁閉了一夜,第二天中午過後才解除禁閉。
傍晚,傳來消息,太后親弟建寧侯有不臣之心,是縱火主謀,入獄後對罪行供認不諱,建寧候被抄家。
建寧候是太后嫡親的弟弟,有人罵建寧候狼子野心,此番被抄家是罪有應得;有人說這不過是皇帝的圈套。可是不管怎麼說,這件事情都在世家中掀起波瀾,兔死狐悲物傷其類,一時間整個京城都籠罩在戰戰兢兢的氣氛之中,誰也不知道下一個被抄家的會是誰。
當天夜裡,宮裡傳來消息,太后賓天了。
第二天,顧家老夫人、顧家大夫人這兩位有誥命的夫人天色尚黑之時就登上了馬車進宮去哭喪。
原本沉重壓抑的氣氛因爲太后賓天,而變得更加沉重了。特別是跟太后一族親厚的世家,更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一時間失去了建寧候與太后兩個保護傘,他們恨不得將頭埋得低低的,就怕有人彈劾他們將他們連根拔起。
京城裡表面上風平浪靜,私底下卻像一鍋沸水翻騰不已。
而陶孜的心也像在沸水中滾過一樣,他剛剛得知顧婉容再上元節晚上受了驚嚇,他很擔心,他從書櫃中翻了幾本民間趣事的話本,用藍布包了就要出門
。
在院子門口卻被他的母親陶太太攔了下來:“我聽熙姐兒說你要出門?”
陶孜聽了,責備地看了一眼陶熙,然後說道:“聽珍表哥說這幾天姑姑身子不大好,我心裡惦記着,六妹妹之前也受了驚嚇,我想今天一併去瞧瞧。”
陶孜每次都是拿顧二太太跟顧老夫人做藉口,所以,這話說得非常順溜,根本不像編造的,陶太太倒一點都沒有懷疑。
“前幾天我剛看過你姑姑,雖然沒有好起來,但是冬天都已經過去了,眼下就要開春,她一個冬天都熬過來了,想必現在沒有大問題。至於容姐兒,我已經派下人送了壓驚的禮了”,陶太太阻止道:“這幾天時局這麼不平靜,誰也不知道出門會遇到什麼事兒,天子駕崩,你父親忙的很,你還是呆在家中不要出門爲妙。”
“母親說的是,我原也不該出門的,只是我畢竟跟珍表哥還有幾位同窗說好了今天要去珍表哥家中聚聚,要是我臨時不去了,怕不大好。”
“哦,原來你跟珍哥兒約好了”,陶太太斟酌着說道。
陶孜一見母親語氣見有所鬆動,立馬再接再厲,笑着說道:“是啊,也是巧了,上元節那天出門觀燈正好遇到了珍表哥還有其他幾位同窗。”
陶太太聽了,嘴角就噙了一絲冷笑。
到底爲了什麼事,兒子這樣謊話一個接一個,上元節那天晚上孜哥兒根本沒有遇到珍哥兒,至於什麼同窗,都是他編造的謊話。看他這臉不紅心不跳鎮定自若的樣子,一點都不像騙人,若不是自己派人跟着他,恐怕就被他騙了!
陶太太壓下心中的怒火,轉身就回頭:“你父親不在家,你還是乖乖在家吧,你表哥那裡,打發個小廝去不就得了。”
她也不等陶孜回答,轉身就走。
“母親,這怎麼行?”陶孜有些着急地說道:“既然約好了,我不能臨時爽約啊,再說我在家中也沒有什麼事情……”
“我說了不許去,就是不許去,你是不是想忤逆我啊?”陶太太腳步不停,話中的語氣卻不大好。
陶孜眼睜睜地看着妹妹攙着母親回了內院,只十分鬱悶的站在院子裡面嘆氣,那天的火那麼大,六妹妹一定嚇壞了,不知道她有沒有哭,有沒有做噩夢
。
陶太太自詡詩書名門,發脾氣的事太跌份,她自認爲做不來,所以她越生氣,越是不表現出來,不過陶熙畢竟是她女兒,還是一下子就感覺到母親生氣了。
“母親,您別生氣,哥哥向來就是如此,咱們的話他根本不會聽,倒是顧婉容的話,他聖旨一樣遵守。”陶熙哼了一聲。
“這個容姐兒有什麼關係?”陶太太有些不明所以。
“哎呀,母親,你還不明白嗎?”陶熙跺着腳說道:“哥哥要出門根本不是爲了珍表哥,而是爲了容姐兒。容姐兒受了驚嚇,哥哥擔心不已,他着急着要去看容姐兒。”
陶太太立馬聽明白了,她正色道:“熙姐兒,你話說清楚點。”
陶熙見母親臉色鄭重,心裡頭有些後悔,可是話到嘴邊,由不得她不說:“母親,其實哥哥心裡頭很喜歡容姐兒,他說去看姑姑,其實不過是拿姑姑做幌子罷了,他真正要去看的人,其實是容姐兒。”
“你是怎麼知道的?”陶太太心中掀起驚濤,臉上的表情都變了。
“哥哥最近這一段時間總是流連書攤、書館,他其實是爲了給容姐兒淘換好看的書,每次他淘到了,總是會親自給容姐兒送去,被我撞見了好幾回,那些書他當做寶貝誰要也不給,我上次不過是拿一本看看,就被他罵了,打那以後,書就被他鎖了起來,您說說看,我纔是他的親妹妹啊,他有好東西寧願給外人都不給我,母親,你說說,哥哥是不是……”
陶熙絮絮叨叨說了半天,才發現母親對於自己的控訴不聞不問,她就添油加醋道:“不僅僅是書,還有其他好玩的東西,哥哥若是得了,總是先送給容姐兒,容姐兒不要的東西纔給我,哥哥真是太過分了!”
陶太太聽陶熙說送的東西不光光是書還有其他的,心頭不由一個咯噔,這可是私相授受啊,兒子怎麼能做出這麼糊塗的事情!
“熙姐兒!”陶太太青着臉色,一把抓住女兒的手,聲色俱厲地問道:“他們之間有沒有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