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時送了顧婉容上馬車,馬車剛要行駛,趙時突然攔住,他撩起車簾,深深地看着顧婉容:“這件事交給我,我一定辦的妥妥當當,定不會讓此事再困擾你,你信我!”
“好”,顧婉容只應了這一個字,就放下車簾了。
腦海中他剛纔的樣子卻揮之不去,驕陽下,他五官立體分明,眸中盡是桃花,令人魂不守舍,而信誓旦旦的語氣更讓人心折。
你信我!
這三個字不是甜言蜜語,卻如石子投入顧婉容的心湖,蕩起漣漪陣陣。顧婉容將臉埋在雙膝間,只覺得耳朵有些燒。
馬車漸行漸遠,趙時還立在原地,他看着馬車離開的方向看了好一會,直到身邊的人提醒,他才握了馬鞭,吹了一聲嘹亮的口哨,翻身上馬而去。
顧老夫人尚在病中,顧婉容不敢將此事告知她,怕她勞神費力更加難以痊癒,可是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畢竟是撞壞了馬車,車伕也受了傷,事還是沒有瞞住。其實顧婉容並沒有刻意隱瞞,她只是想等顧老夫人身體好了之後再跟她說這件事。
顧老夫人非常生氣,她將顧婉容叫到牀前,狠狠地訓了她:“出了這樣大的事,你不說第一時間通知我,居然瞞着我,你真是膽子越來越大了,萬一你有個好歹……”顧老夫人說着,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顧婉容見了,連忙上去拍她的後背,顧老夫人卻狠狠甩開了她的手,不去看她。
顧婉容知道,顧老夫人是真的生氣了。
周媽媽一邊拍着顧老夫人一邊用眼神示意顧婉容。
“祖母,孫女知錯了”,顧婉容說着,就順着牀邊跪了下來:“求您千萬別生氣,孫女不是故意隱瞞您的,孫女想着祖母您還在病中,我的事就再大,大不過您的身體,而且,黃家的人也並沒有把我怎麼樣,何必拿這樣的小事令您煩心。您身體康健比什麼都重要,您像大樹一樣一直護着我,只有您好好的,孫女才能好好的呀。”
顧婉容說着,拉了顧老夫人的手:“祖母,容姐兒知錯了,真的錯了,求您千萬別生氣。孫女現在好好的,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而且這件事鬧開了,大家臉上都不好看,從今以後,我會留個心眼的,出門也會多帶人,祖母,您就別生容姐兒的氣了,好嗎?”
周媽媽輕聲道:“老太太,六小姐雖然沒有告訴您,但她也是一片孝心爲了您的身體考慮啊!”
顧老夫人聽了,也很動容,她嘆了一口氣,愛憐道:“容姐兒啊,你爲何總是這麼惹人疼呢。這件事關乎的你的名聲啊,女孩兒家名聲何其重要,這怎麼能是小事呢?我知道你不想聲張,罷了,就依你吧。”
等顧婉容走了,顧老夫人就話:“讓黃氏安心在她院裡養病,閒的時候抄抄心經,無事不許出來,更不許她隨便見外面的人。”
黃氏心中有鬼,自然不敢辯駁,而顧婉明卻有些受不了了。先是不讓她出門,現在又不讓她母親出門,不僅如此,還不許母親見客,母親身體還帶着病,居然還要抄寫心經!這太欺負人了,母親不識字,不會寫字,每次抄經都特別受罪,老太太這樣簡直太過分了。
顧婉明有一肚子的火,可是她卻不敢找顧老夫人,她能做的就是去搬救兵,找顧季樑給她撐腰,可是顧季樑在翰林院編寫書籍,已經好幾天都沒有回府了。顧婉明又得知,顧婉容前腳走,老太太就罰了母親,她恨恨地說道:“顧婉容,你爲什麼總是找我們的麻煩?”
顧婉明恨恨地跑到顧婉容的院子裡,十分惱怒地衝顧婉容脾氣:“顧婉容,你這個黑了心肝的,我母親從前那麼疼愛你,你不說報答她,居然在老太太面前調撥離間,讓我母親受罰,你真是太過分了,你這個白眼狼,我母親白白疼了一場,你與我搶父親,這些我都可以容忍,可是你如今太過分了,居然用如此下三濫的手段對待我母親,你的心是肉長得的嗎?你根本不是人,五道輪迴裡的畜生都比你有良心……”
她聲音很大,罵罵咧咧了很久,聲音傳出來了老遠,惹得丫鬟婆子在顧婉容院子門口探頭探腦。
顧婉容既不阻止她,也不驅趕那些下人,就讓顧婉明如潑婦罵街一般罵個不停,直過了好一會,顧婉明也意識到自己做的不妥,她就往正房門口走了兩步,大聲道:“顧婉容,我知道你在屋裡,不要裝死,有種你出來。”
她之前把顧婉容推下了水,打那之後她就不敢進顧婉容的房間,她怕顧婉容會報復她。
簾子一動,有人出來了,顧婉明正想繼續罵,卻現不是顧婉容,而是兩個丫鬟搬着藤椅放到了屋廊下。
後面再出來兩個人,裡面有一個正是顧婉容。
“顧婉容,你終於出來了,我還以爲你要一直裝縮頭烏龜呢!”顧婉明橫眉怒目地望着顧婉容,那模樣恨不得要立馬上來撕了顧婉容一樣。
“你罵夠了沒有?”顧婉容卻一點也不生氣,而是姿態優雅地朝藤椅上一坐,好像顧婉明是個不相干的人一樣。
如果某個人讓你心煩,那就忽視她;忽視不行,那就用藐視;藐視不行,就用鄙視!
顧婉容現在就是將顧婉明當做跳樑小醜一般藐視她。
自己罵了半天,人家一點不生氣,還雲淡風輕地問自己有沒有罵夠,這樣顧婉明愈加憤怒,她像炸毛的貓一樣跳了起來:“不夠,不夠,像你這般狼心狗肺之徒,罵你三天三夜都不夠!”
“是嗎?還要罵我三天三夜?”顧婉容嘲諷道:“大晉朝的才女顧婉明可真是有閒逸緻!你有時間做潑婦演跳樑小醜,我可沒時間聽。”
“身爲顧家小姐,母親生病的時候,你只顧出去玩,不願牀前侍疾,祖母生病,你不說用心照顧,反而還挑起事端,是爲不孝;對於姐姐,你出口成髒,破口大罵,是爲不悌;我看顧家是太慣着你了”,顧婉容臉色一拉:“今天我就要替老太太教訓你,你不是要罵我三天三夜嗎?你到佛堂裡面去罵個夠吧!”
“你要把我關佛堂?”顧婉明不敢置信,卻惱羞成怒大聲質問道:“你敢!”
顧婉容冷哼一聲:“你看我敢不敢?”
“憑什麼?顧婉容,你憑什麼?”
“就憑我是顧家的小姐,我就有權利替顧家教訓你這個不孝的子孫”,顧婉容沒有再繼續跟她歪纏,而是喝問道:“趙媽媽,李媽媽,何在?還不快將七小姐拉下去!”
“是”,兩個婆子應聲而出,一左一右將顧婉明雙手反剪帶了出去。
顧婉明在驚恐之中被帶走,難聽話卻越來越多:“顧婉容,你憑什麼?你這樣虐待我,父親知道了不會有你的好果子吃,顧婉容,你這黑心爛肝之人,你不得好死,你不會有好下場……”
“等一等!”
顧婉容走到顧婉明面前,揚起巴掌,作勢要掌摑她,嚇得顧婉明立馬閉嘴,她死死咬住嘴脣,臉憋的鐵青,眼淚在眼眶之中打轉,那一雙眼睛看着顧婉容卻滿是怨恨,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了。
“顧婉明,我告訴你,你要罵我,千萬別讓我聽到,否則,小心我打腫你的臉。”
一個居高臨下舉着巴掌隨時可以落下來,一個被人制住,還要被關佛堂,孰勝孰敗高低立見。
顧婉明的額眼淚終於沒有忍住,大顆大顆掉下來:“顧婉容,你給我記着,你今天給我的屈辱,又朝一日我加倍奉還!”
“是嗎?那我等着那一天。”顧婉容微微一笑,然後道:“把她帶下去,手輕點,仔細傷了七小姐。她可是咱們大晉朝的才女,金貴着呢!”
兩個婆子不約而同地撇撇嘴:什麼才女,一點規矩都不懂。嘴上卻異口同聲道:“是,只要七小姐配合,我們絕不敢傷了七小姐一分一毫的。”
顧婉容看着顧婉明被押走,只覺得心裡一陣暢快,我讓着你的時候,你隨意蹦躂;當我不想讓着你了,也不會手下留。
“喜鵲,跟我一起去到老太太院子裡去一趟。”
“是”,顧婉容今天對顧婉明可謂是毫不留,喜鵲看着都覺得解氣,小姐以前就是太善良了,七小姐跟四太太纔敢這麼明目張膽地欺負六小姐,六小姐現在威了,看以後誰還敢!
到了顧老夫人面前,顧婉容也不隱瞞,一五一十將剛纔的事說了一遍:“……四太太已然如此,怕是改不了了,不讓她出門也是就是,可是明姐兒還小,是顧家的小姐,總要出去見人的,她性子這麼壞,丟的還是咱們家的臉面……”
“你說的何嘗不是呢?可是我不喜歡她,我不想管她”,顧老夫人道:“我老了,只想過幾天安生日子,經不得那些淘氣的孩子鬧騰了。”
言下之意竟然是不想管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