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江伯夫人鍾氏親自上門來看望黃氏,這令黃氏有些受寵若驚。
鍾夫人直接說明了來意:“……明姐兒與我們家楨哥兒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楨哥兒得知這幾天上門求娶明姐兒的青年才俊很多,就有些坐不住,無論如何也要我這個做孃的親自跑一趟。”
鍾夫人將茶盞放到茶几上,笑容裡面有幾分清貴。
黃氏見她氣度出衆,保養得當的臉上幾乎不見歲月的痕跡,心中不由羨慕不已,怪不得是第一才女呢,女人活成她這個樣子纔算不枉此生。
“夫人說的是,這幾天求親的人的確不少,不過明姐兒早早地就叮囑我,讓我無論如何都不要答應,我起先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您今天來了,我纔算是明白了。”黃氏想着鍾夫人向來疼愛顧婉明,平江伯的二少爺黃楨也算是青年才俊,顧婉明能嫁到這樣的人家,她也就放心了。
雙方把話都挑明之後,一切都順理成章了,鍾夫人將定親的信物-一塊家傳的玉佩交給黃氏,然後承諾道:“你知道我向來疼愛明姐兒,以後她進了門,我一定將她當女兒待,親家太太放心吧,我明天就讓人來提親!”
這一聲親家太太,直叫的黃氏心花怒放,她不過是平江伯偏支,從小就十分羨慕平江伯府上正經的小姐們,當然,她也沒少受那些小姐們的冷嘲熱諷。誰想到,她的女兒,有朝一日,居然要嫁到平江伯府去做少奶奶了,黃氏想想都忍不住要笑出聲來。
她二話沒說,就也拿了一個玉佩出來,交給了鍾夫人。
顧婉明回來之後,院中的丫鬟練練迭聲地跟她說恭喜,直說的顧婉明有些摸不着頭腦。待她得知自己的婚事被母親定下之後,立馬勃然大怒
。
“母親,到底怎麼回事?”顧婉明瞪大了眼睛,大聲質問黃氏:“她們說的是真的,你跟我老師把我的婚事定下了?”
“還沒有定下,不過是交換了信物,瞧你,打哪裡回來,怎麼一頭的汗?”黃氏說着拿帕子給顧婉明擦額頭上的汗水:“天冷了,仔細閃了風。”
顧婉明確一把將黃氏推開,不敢相信地質問:“誰讓你定下的?我不是跟你說了嗎,任誰提親也別答應,你怎麼能把我的話當做耳邊風?”
黃氏見顧婉明臉色不高興,就有些不解:“怎麼,你不喜歡嗎?”
“不喜歡、不喜歡,我非常不喜歡!”顧婉明狠狠跺了腳:“信物在哪,快拿來給我?”
“明姐兒啊,平江伯府也算是非常不錯的人家,那楨哥兒對你也是真心實意,你……”
“你懂什麼?”顧婉明對黃氏大叫一聲:“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快把那勞什子拿出來給我!”
說完,也不待黃氏回話,她就在黃氏的屋子裡翻箱倒櫃的找東西。
“明姐兒,你這是怎麼了?”黃氏還是十分不解。
顧婉明卻急的哭了出來:“你快把那信物給我!”
黃氏見顧婉明哭了,心也慌了,她連忙說道:“好、好,你要信物,我給你就是,你別哭,別哭啊。”
黃氏說着從牀頭的櫃子裡面拿出一個繫着紅色絲絛的玉佩。
顧婉明一把奪過來,抓在手中,二話不說就朝外走,在門口卻被門房的下人攔住了:“七小姐,您要出門,還得拿老太太或者大夫人的對牌才行!”
“你讓開,我有急事,現在我沒有對牌,等回來我再補給你!”
門房卻不爲所動:“那可不行,顧府的規矩,沒有對牌,我要是放了你,回頭老太太是責罰我們的,這個責任我可承擔不起啊!”
“啪”,顧婉明瞪着眼睛,一個巴掌打在那門房臉上:“你是個什麼東西,也敢攔我?”
說完,她推開門房,撒腿就朝外跑
。
那門房被她一巴掌打蒙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打人了啊,打人了啊,七小姐打人了啊,快來人吶……”
顧婉容去了桂榮齋,她剛回府就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
到了顧老夫人的院子裡面,她就看到顧婉明直挺挺地跪在地上,義正言辭地跟顧老夫人說道:“……老太太,孫女有急事,就跑出去一趟,這一次都是孫女的錯,還請老太太責罰,不管您怎麼罰我我都毫無怨言,只求您不要怪我母親,我不懂事,打了人,沒有拿對牌就跑出去了,一切都是我的錯,求您不要罰我母親。”
顧婉明說着,深深俯□子,給顧老夫人磕了一個頭。
這是怎麼了?顧婉容這才注意到,黃氏跪在另外一邊,四老爺顧季樑滿臉擔憂地坐在一邊。
“母親,明姐兒年紀還小,這次她也真心知錯了,母親您就饒她這一回吧!”顧季樑開口求情道。
顧老夫人卻惱顧婉明壞了規矩:“她小小年紀就知道打人行兇了啊,等大了豈不是要殺人?老四,這就是你教出的好女兒,我們顧家的女孩子可沒有敢動手打人的,你小的時候我可沒有這樣教過你!”
“母親,明姐兒已經知道錯了”,顧季樑看了一眼顧婉明,然後說道:“她已經下跪磕頭認錯了,您就原諒她這一回吧。”
說着,他衝顧婉容使了一個眼色,想讓顧婉容幫着求情。
顧婉容心中冷笑,乾脆低了頭,裝作沒看見的樣子,把玩腰間的流蘇。
“老四,你說的未免也太輕鬆了吧,犯了錯就要罰,絕對不能因爲她認錯了就姑息放過!”顧老夫人一拍桌子道:“來人,把七小姐關到小佛堂去反省反省。”
顧婉明這時候臉上就露出一絲惶然,她最怕的就是跪佛堂,那些菩薩佛祖都像妖怪一樣瞪着眼睛嚇唬她
。她有些求助地朝顧季樑望去,眼睛裡面全是委屈。
“母親……”
“你不必說了,我不過是罰她思過一晚上,難道這也不行嗎?”
顧老夫人的話堵住了顧季樑的嘴,他安撫地看了一眼顧婉明,然後說道:“自然可以,明姐兒會乖乖的去佛堂的,不過是一晚上而已。明姐兒,你莫怕!”
顧婉明聽了,臉上就露出視死如歸的表情,她咬了咬下脣,沒有說話。
兩個婆子把她架起來,拖到佛堂去了。
“黃氏,你身子有病,這一回就不罰你了,你回去思過吧。”顧老夫人說道。
“謝老太太。”黃氏連忙爬起來,她要趕緊回去給顧婉明準備牀褥,免得顧婉明晚上冷。
第二天,平江伯府的人依約上門提親,卻遭到了拒絕。
平江伯府裡,鍾夫人得知此事非常震驚:“怎麼回事?顧家的人有沒有說爲什麼要拒絕?”
“說了”,那媒婆一拍大腿:“永平侯府四太太說她們七小姐年歲尚小,前面有兩個姐姐尚未定親,七小姐不能越過兩個姐姐,因此這親事也就做不成了。”
那媒婆嘴上這麼說,心中卻明鏡似的,四太太這麼說不過是藉口罷了,那四太太是個毫無見識的人,說話做事全看七小姐的眼色行事,這事啊,明明就是七小姐不願意。
“好,多謝你跑一趟,這是酬金。”
媒婆接過酬金,墊了墊分量,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夫人吶,府上的公子年少有爲,又英俊瀟灑,這樣的門第人品,什麼樣的姑娘說不到。是那永平侯府的小姐沒有福氣。少爺的親事,我會幫您留心的,若是遇到了合適的閨秀,我一定會跟您說的,您就放心好了,用不了多久就會有好消息了。”
“如此,多謝了。”
鍾夫人送走了媒婆,就沉着臉道:“去,叫二少爺來。”
黃楨得知媒婆來過了,就想着一定是親事已經說成了,他非常高興,幾乎是一路小跑而來
。
“母親,怎麼樣了,庚帖交換了嗎?”他眼睛亮晶晶的,滿心歡喜。
鍾夫人見兒子這個樣子,心中更加怨恨黃氏了。
“楨哥兒,親事沒有成。”
“沒有成?怎麼會?”黃禎失聲叫了出來:“昨天明兒妹妹說一定會答應的呀……母親,是不是那媒婆弄錯了,明兒妹妹答應的好好的,她還說很開心,很歡喜……”
“你昨天見了明姐兒了?”鍾夫人問道。
“是,昨天您回來不久,明兒妹妹就約了我出去。”
“明姐兒昨天當真說她願意,她很高興?”
“是的呀”,黃禎答道:“明兒妹妹十分高興,跟我說了很多話。”
“好,”鍾夫人點點頭:“我知道了,這件事情定然是黃氏搗的鬼,定然是她出爾反爾了。不過你不用擔心,既然明姐兒願意,這事情就是八成了希望。”
鍾夫人對黃禎道:“把信物給我,我這就去顧府問個明白,既然黃氏耍賴,那我就去找顧老夫人評評理!”
黃禎聽了,臉上卻遊移不定。
“怎麼啦?你快點把信物給我啊!”鍾夫人催促道。
黃禎的臉色卻變得難看,他磕磕絆絆地說道:“母親,信物沒有了,信物沒有了……”
“怎麼會沒有了,昨天不是還在的,我不是讓你收好的嗎?怎麼會沒有了呢?”鍾夫人問道:“你是不是放到什麼地方了,快想想昨天都去了哪?趕緊回去找找。”
“不用找了,找不到了”,黃禎的失魂落魄地說道:“信物在明兒妹妹那裡,信物被明兒妹妹要去了。”
“怎麼會被明姐兒要去了,楨哥兒,你把話給我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