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鋒應聲刺了過去,蘇氏眼中寒芒一掠,本能的鬆了扼在馮希頸間的手欲要拉着他往自己身前擋劍。趁着她鬆手的一瞬間,馮蓁猛地拉過馮希,巨大的慣性使得她向後一倒,抱着馮希一起摔在了地上。
“沒事吧?”她一時忘記了馮希的癡傻,緊張地問道,一邊說着一邊抱着他飛快的起身退後數步。馮希小臉慘白,咧開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聽見聲音擡起臉來看着她,艱難又笨拙的搖了搖頭,似乎在示意她不要擔心。
劍鋒終是在蘇氏身前硬生生的停滯住,劍尖那端,蘇氏慘白了臉,額上冷汗不斷,蒼白的脣微微顫抖着,身子一軟倒在了地上。
馮誕面無表情的收了劍,悶聲對門外喚道:“來人。”
門邊房檐下應聲跳下兩個暗衛,步入屋來。
“姨娘蘇氏謀害親子,罪無可赦。傳本王命令,即刻起押入家牢,等候發落。”
蘇氏很快被帶走,從翠渺閣中出來,將馮希交到聞訊趕來的素荷手裡之後,馮蓁仍是心有餘悸,同馮誕說道:“阿兄你方纔嚇壞我了,我以爲你真的要連希兒也一起殺了呢。”
兄妹二人在一排垂柳下走着,馮誕沉默許久,折下一片柳葉插在她烏黑濃密的發間,嘆息道:“阿兄很抱歉,讓你知道這些……”
馮蓁搖搖頭,乖巧地道:“沒事,這件事阿兄並沒有做錯。”
心中卻是微微悵然,蘇氏口中的那些有關馮家與元室的密辛,還有原主母親的死,她到底要不要質問她這個便宜哥哥呢?
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馮誕輕聲地道:“母親的死,的確與馮家……有所關聯。”
他的直白令馮蓁不由爲之一愣,擡起眸來看着他:“那阿兄也有參與嗎?”
“怎麼會。”馮誕笑着撫了撫她的頭,目光卻黯了下來:“母親在生你的時候感染了傷寒,之後身子骨一直不見好。養病的時間裡父親不聞不顧,母親寒了心,兼之幾個妾室尋釁滋事,事情鬧到父親那裡去時父親一味偏袒,過後不久,母親便鬱鬱而終了。”
馮
蓁道:“這些事我怎麼不記得?”
“那時候你還很小。”馮誕勉強笑了笑,頓了頓,目光微沉,“其實,這也是太皇太后的意思。”
馮蓁於是沉默,她知道那個時候馮誕也還小並不能阻擋什麼,長公主亦是他的母親,想必這件事也是他心中永恆的一根刺吧。所以他纔會在昌黎王死後驅逐盡他後院那幾十個妾室,獨獨留下生養了的常氏與蘇氏。
想起蘇氏,馮蓁卻更覺頭痛了,馮誕只是吩咐將她關着等候發落,一時半會又沒了下文,以她對他的瞭解,多半是隻將蘇氏囚禁起來。於是她道:“阿兄打算怎麼處置蘇氏?”
馮誕沉默片刻,果如她所料一般道:“她名義上是庶母,阿兄不好處置。關起來讓她自生自滅吧。這件事,就不要讓旁人知曉了。”
末了,補充道:“包括宮裡。”
馮蓁心裡一虛,袖內手指微微收緊,面上卻不顯,乖巧地點點頭應下。
回到白鷺洲卻碰上馮夙,吊兒郎當的坐在她常坐的軟塌上,搖一把摺扇挑逗她的三個貼身丫鬟。春暄聽雪都紅着臉站在一邊,折葉則很不給他面子,嘰裡呱啦的同他鬥嘴。
馮蓁皺眉,“你怎麼來了?”
見她回來,馮夙笑盈盈地起身:“怎麼夙兒不能來嗎?”
“有什麼事?”馮蓁解了披風遞到聽雪手裡,問道。
馮夙拿眼瞄一眼屋中的三個丫鬟,馮蓁會意:“都是我的人,不必忌諱。”
“阿兄讓我審的刺客,把什麼都招了。這件事可能會牽扯到四姐你,所以,夙兒不知該不該告訴阿兄。”
“牽扯到我?”馮蓁詫異地反問道,目光一轉瞥到一旁的春暄,突然反應了過來,拍了拍馮夙的肩道:“刺客是誰的人阿兄已經知道了,你實話告訴他就成。”
“那行,我走了,四姐不用送了。”馮夙笑道,一邊說着一邊出了門去。馮蓁忍俊不禁一笑,在他身後罵道:“誰要送你了!”
心中卻是微微的暖意,馮夙約莫是查出這夥人與容家的關係了,唯恐波及
她,特意先來詢問她的意見。
這孩子,倒不似他那兩個姐姐,是個真心待她之人。
看着他遠去的背影,馮蓁會心而笑。
三天後。
蘇氏的事情瞞了下來,除卻馮氏三個弟兄與馮蓁,沒人知道蘇氏去了哪,只當她染病被送往鄉下的農莊。
翠渺閣的丫鬟死的死消失的消失,昌黎王府中人人自危,謹言慎行。
崔氏的情況也有所好轉,只是在聽說馮希再也不可能好轉後大哭了一場,傷勢惡化。
這天夜裡,屋外暴雨傾盆,馮蓁昏昏欲睡,便喚了人進來伺候她梳洗。
進來的卻是春暄,她把門輕輕別上,在馮蓁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的時候噗通一聲在她跟前跪下了。
馮蓁鳳眸微眯,壓低聲音道:“春暄,你這是做什麼?”
她知道她這個丫鬟是容琛很早之前就安插在她身邊的眼線,但因她素來溫厚,未做出什麼傷害過她的事,便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春暄自知沒臉向小姐求什麼,但蘇姨娘是奴婢同鄉,幼年幫扶奴婢良多,眼下她蒙難,奴婢實在無法做到坐視不理。”
“你想求我救她?”馮蓁也不戳穿她,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問道。
“奴婢不敢,只是……”春暄擡起頭來,從袖中取出一封信交到她手中。
“她讓你傳信?”馮蓁一邊拆信一邊道,心中想的卻是,還能傳信出來,看來馮夙看管的也不怎麼嚴嘛。
“是……”
馮蓁打開信,粗略看過一遍,就着燭火燒了。
她扯了扯嘴角,笑道:“蘇氏讓我去地牢見她,你呢,你說我去嗎?”
春暄頭埋的更低:“奴婢不敢!”
馮蓁卻似乎認真地考慮了起來:“只是見一見麼,也不是不可以。走吧。你同我一起去。”
她倒要看看,這個蘇氏,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頓了頓,馮蓁以摺扇擡起春暄的下巴,對着她笑得十分諱莫如深:“就當,是賣你一個人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