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含墨薄脣微抿,擡步便已經上了二樓,倒是謝遠之回頭笑看了衛芷嵐一眼,輕聲道:“我便先上去了,你等會兒也上來同我們一道用膳。”
衛芷嵐蹙了蹙眉,想起北含墨也在,自己可不想和他同桌而食,正欲拒絕,卻見謝遠之正淺笑凝視着自己,張了張嘴,便應了下來,點頭道:“好。”
聞言,謝遠之笑了笑,便不再多言,轉身上了二樓。
衛芷嵐嘆了口氣,突然想起方纔幾名年年輕公子,突然提到白少卿,想必便是自己之前在臨江閣與之談話的人了,倒是沒想到這人與他們卻都認識。
大廳裡,因着正是午時,來客越來越多,衛芷嵐待了沒多久,想起謝遠之方纔的話,便也去了二樓。
衛芷嵐方纔走到雅間門口,還未進去,房門便被人打開了,擡頭一看,便見謝遠之正站在自己面前,不由得好奇的看着她,自己的腳步聲極是輕微,謝遠之既不會武功,又怎會知曉已經走到了門口?
正在衛芷嵐愣神間,謝遠之便笑了笑,似乎知曉她心中的想法,便擡手指了指正坐在中間,悠閒喝茶的北含墨,意思不言而喻。
衛芷嵐秀眉微挑,頓時便明白了,含笑的眸光看向北含墨,但卻沒有絲毫暖意,北含墨似乎也感受不到般,依然神色悠然,兀自喝着杯中茶。
謝遠之溫和一笑,便在桌前落了坐,衛芷嵐緩步往裡走了去,便坐在了謝遠之的身側。
此時,桌上已是上滿了珍饈佳餚,衛芷嵐放才落了坐,便問道了陣陣香味,尤其是看向桌上的蜜香燒魚,不由得食指大動。
“今日我請客,大家若是還喜歡吃什麼,不用與我客氣。”謝遠之當先開口,眉目舒展而愉悅。
衛芷嵐蹙了蹙眉,瞧了瞧滿桌的山珍海味,她雖是這盛華樓新的主人,對這菜價不算熟悉,但其中好幾道名菜的價格,還是知曉的,今日這滿桌的珍饈佳餚,盡是盛華樓極爲有名的菜餚,怕是這頓飯吃完,也要上千兩銀子,對於普通人來說,怕是好幾輩子的花銷了,但謝氏可是北周有名的世家大族,這點錢不過是九牛一毛。
正在衛芷嵐心中思量之時,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不由得脣角綻開淡淡的微笑,眸光看向北含墨,輕聲道:“早便聽聞太子殿下生得俊逸風姿,今日一見,果真是名不虛傳,民女見到太子殿下,甚感榮幸。”
聞言,幾人不約而同全都看向了衛芷嵐,謝遠之面色感到些許詫異,知曉衛芷嵐與北含墨這不是第一次見面,瞧着她突然如此說話,竟有些摸不透她的內心。
其餘三人,雖是面上沒有表露出什麼,但眸光看向衛芷嵐時,卻都含了絲鄙夷,以爲她說此話,便是爲了特意討好北含墨畢竟這北周,幾乎沒有女子不想嫁給太子殿下,但瞧着衛芷嵐如此平凡普通的容貌,心中都不由得嗤了一聲,怕是太子府的丫鬟侍女都比她長得好看百倍千倍,這樣的姿色,又如何會入太子殿下的眼?
衛芷嵐面上含着淺笑,自是知曉幾人心中的想法,但眉目間卻依舊坦然,落落大方的凝視着北含墨,沒有絲毫畏懼,也沒有絲毫女子該有的嬌羞。
一時間,雅間內極是沉寂,北含墨沒有說話,但卻微微眯了眯眼睛,眸光看向衛芷嵐,脣角緩緩勾起一絲笑意,似有些意味深長。
良久,北含墨盯着衛芷嵐的視線,依然沒有收回,啓脣道:“你想說什麼?不必拐彎抹角。”
衛芷嵐淺笑盈盈,但眼裡卻閃過一抹狡黠的光,沒有絲毫猶豫的道:“民女想讓太子殿下請客。”
聞言,在座的幾人不由得面面相覷,倒是沒想到衛芷嵐竟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原以爲她定會趁機再巴結一番,卻沒想到居然敢開口讓太子殿下請客?往日裡,他們雖是與謝遠之走得比較近但與太子殿下卻不甚熟悉,今日難得的機會,能與太子殿下一道來盛華樓用午膳,心中還想着,等會兒自己先去付了銀兩,以此在太子殿下心中落個好印象,卻是想不到衛芷嵐竟是如此不知趣,果真是不僅沒有姿色,也是個沒有眼色力的。
謝遠之挑了挑眉,心中也是感到有些不可思議,與衛芷嵐相處了大半年,她性子清冷,之前住在謝府之時,便很少與人接觸,與北含墨之前也不過是在蓮香院有過一面之緣,但瞧着今日她話語裡的意思,似乎這兩人有什麼矛盾,不然她也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但謝遠之心中仔細想了想,也是想不明白這兩人究竟何時有過沖突?
“白姑娘,太子殿下今日便不用請客了,這頓飯我來請。”周城笑着出來打圓場,自是想要在北含墨面前表現一番。
“這倒不用,今日太子殿下難得有空,賞臉與我們幾個一道來盛華樓用膳,自然便是由我來請。”劉裕笑了笑,說話時,眸光有意無意的看了看北含墨。
“嘖嘖,你們兩個可別來與我搶,今日我請客,你們下次再請。”賈恆忙道。
聞言,衛芷嵐脣角抽了抽,這些人心中想的什麼,便是不用說,她一眼忙便能看明白今日可是狠狠坑北含墨一筆的大好時機,可不能讓他們將這機會給搶走了,正欲說話,便聽北含墨低低一笑,聲音無比性感好聽,像是會蠱惑人心般。
衛芷嵐不由得失了神,待反應過來時,便見北含墨含笑的眸光正凝視着自己,竟是無比的洞徹人心,似乎僅僅是一眼,便能看透自己的想法,不由得讓衛芷嵐心中緊了緊。
一時間,衛芷嵐不禁感到頭皮發麻,微微斂了斂情緒,便又擡頭看向北含墨,淺淺笑道:“太子殿下每當見到女子,都喜歡這般盯着人看麼?”
衛芷嵐此話沒有絲毫矯揉做作,但卻讓在座幾人感到她話語裡的挑釁之意,不由得眸光便又打量了衛芷嵐好幾眼,若是尋常女子見到太子殿下,怕是會臉紅,不敢與他說話,但衛芷嵐言語間卻很是大膽,竟是沒有絲毫女兒家的嬌羞。
聞言,北含墨耳根微微有些發紅,輕咳了兩聲,方纔輕輕啓脣道:“你想讓我請客?”
衛芷嵐秀眉微挑,忙點了點頭,淺笑的眸光凝視着北含墨,“既是太子殿下要請客,民女定會倍感榮幸。”
語罷,北含墨輕輕勾了勾嘴角,笑道:“既然如此,便依你所願,這頓飯我請,你便好好感到榮幸,且不用與我客氣。”
衛芷嵐心中感到些許詫異,倒是沒想到,北含墨竟會答應的如此爽快,依然他的精明,不會想不到自己心中打的什麼主意。
思及此,衛芷嵐便也不再多想,無論北含墨有沒有看處她心中的想法,但既然他決定請客,便是個坑他的好時機,以免下次再他手上又吃了虧,誰讓這傢伙無恥在先,坑誰不好,居然坑她。
“太子殿下放心,民女一定不會與您客氣的。”衛芷嵐脣角綻開淡淡的微笑,眸光看向北含墨時,很是友好。
聞言,北含墨俊眉微皺,深深的感覺到衛芷嵐話語裡的不懷好意,尤其是她含笑的眸光看向自己時,便像是狐狸般,似乎此刻心中正在算計着什麼。
衛芷嵐話剛說完,便正好有店小二走了進來,當即毫不客氣的點起了菜,盡是些盛華樓極爲名貴的菜餚,尤其是其中的天香魚翅以及芙蓉鱖魚,價格更是貴的厲害。
一時間,在座的幾人聽聞衛芷嵐說了一長串的菜名,不由得皺了皺眉,劉裕擡頭,偷偷瞧了一眼北含墨,但見他面色不變,眉目溫和,俊雅的臉上似乎含了絲淺笑,心中想了想,便又看向衛芷嵐,阻止道:“白姑娘,這些菜完全足夠了,不用再點了。”
“夠了麼?”衛芷嵐淡淡一笑,慢悠悠的嘆了口氣道:“我怎麼覺着還不夠呢?我這人向來食慾比較大,比尋常女子要能吃,這些菜我看着應是還不夠。”
聞言,劉裕一陣無語,想要再說些什麼,便聽聞北含墨淡淡笑道:“白姑娘不是一般的女子,定然要比普通女子胃口要大,既然如此能吃,便由着她,這頓飯錢,太子府還是付得起的。”
劉裕笑了笑,瞧着北含墨都如此說話了,便乖乖的閉了嘴,不再多言。
倒是謝遠之,好笑的眸光看了衛芷嵐一眼,搖搖頭道:“我怎麼不知道你如此能吃?”
“你不知曉的事情,可多着呢。”衛芷嵐輕輕勾了勾嘴角。
謝遠之溫和一笑,瞧着衛芷嵐這應是與北含墨槓上了,便也不再說話。
衛芷嵐繼續點了好幾個名貴的菜,便感覺差不多了,雖是一連點了有十多個菜餚,但總共有六個人,這些菜名貴是名貴,但分量卻不多,也不會浪費。
“白姑娘確定點好了麼?”北含墨回眸笑看着衛芷嵐,語氣似有些意味深長。
衛芷嵐挑了挑眉,笑道:“當然是好了,難道太子殿下認爲民女方纔點的菜餚還不夠麼?可是需要再加?”
“我隨意,你若覺得不夠,再加也無妨。”北含墨神色悠然,繼而端起杯子,輕輕抿了一口茶水。
衛芷嵐淺笑道:“民女向來不是浪費之人,但也不會與太子殿下客氣,若是感覺不夠,等會兒定然會再加些菜。”
北含墨輕輕勾了勾嘴角,便不再言語,而是瞧着滿桌的珍饈佳餚,動起了碗筷。
沒過多久,衛芷嵐方纔點的菜,便已上齊。
北含墨含笑的眸光看了衛芷嵐一眼,便好心提醒道:“白姑娘,你胃口大,可得吃多點。”
衛芷嵐淡淡一笑,點頭道:“民女多謝太子殿下關懷。”
語罷,衛芷嵐便不再說話,自顧自的吃了起來,反正今日是北含墨請客,她定然要吃得多一些,可不能如此便宜了他。
謝遠之笑着搖搖頭,不知衛芷嵐爲何會突然與北含墨較勁,但即便心中有疑問,也知曉此時不是問的時候,便低頭吃着飯。
倒是周城好奇的眸光看了看衛芷嵐,他是個直性子,心中藏不住話,便直接問道:“白姑娘可是成親了?”
聞言,衛芷嵐心中一痛,但面上卻沒有表露出絲毫情緒,淡淡笑道:“是啊,成過親了。”
“原來如此。”周城笑了笑,難怪衛芷嵐瞧着太子殿下都不爲所動,竟還敢直言讓他請客,沒想到還真是成親了,但也按捺不住好奇心,遂又問道:“不知白姑娘夫婿可是都城哪戶人氏?”
衛芷嵐淡淡一笑,輕聲道:“民女的夫君,已經死了大半年了。”
語罷,周城面色一訝,似是感到不可思議,劉裕與賈恆也是沒有想到,不由得感到心中詫異,兩人的目光全都看向了衛芷嵐。
唯有北含墨與謝遠之神色如常,沒有開口說話。
“實在不好意思,在下沒有想到白姑娘的夫君已經不在人世,言語間有些唐突了,還望白姑娘不要見怪。”周城面色似有些尷尬的笑笑。
衛芷嵐淡淡微笑,似乎絲毫沒有將周城方纔說的話放在心上般,慢悠悠道:“沒關係,周公子也是無意,並未有冒犯之心。”
聞言,周城便不再多說,但心中卻不由得感嘆,沒想到這姑娘,年紀輕輕便死了丈夫,雖說是長相普通了點,但這命也實在是不好。
北含墨輕輕勾了勾嘴角,依然舉止優雅的用着午膳,待到感覺已有七八分飽,便放下了碗筷,劉裕三人瞧着北含墨不再吃了,沒過一會兒,便也見碗筷放下了。
倒是衛芷嵐似乎沒瞧見般,依然兀自吃着碗裡的飯菜,謝遠之笑看了她一眼,便也繼續陪着她吃,直到感覺自己再也吃不下了,方纔不吃了。
“白姑娘不必客氣,繼續吃,畢竟你可不是浪費之人。”北含墨微微一笑。
聞言,衛芷嵐脣角抽了抽,這北含墨還真是記仇,自己方纔點了太多菜,竟然原話奉還,看來今日她要是吃不完這桌菜,怕是會被這傢伙取笑了。
思及此,衛芷嵐脣角勾起一絲笑意,挑眉道:“便不勞太子殿下費心了,民女能吃得完。”
北含墨點了點頭,繼而微微眯起了眼睛,眸光盯向衛芷嵐,輕笑道:“白姑娘,有沒有人曾說過你,很像一種動物?”
衛芷嵐此時嘴裡正吃着雞腿,聽聞北含墨的話,一時竟有些沒有反應過來,下意識的問道:“什麼動物?”
“吃飽就睡覺,走路哼哼叫。”北含墨輕輕勾脣一笑,戲虐的眸光看向衛芷嵐,不緊不慢的道:“白姑娘如此聰慧,應是能猜到我說的是什麼動物。”
北含墨話剛一說完,謝遠之沒忍住,竟輕聲笑了起來,劉裕與周城以及賈恆雖是玩世不恭的世家公子,但也有些才華,也自是能明白北含墨話語中的意思,也不由得笑了起來。
聞言,衛芷嵐臉黑了黑,頓時便明白了北含墨言下之意,這可不就在變相的說自己是豬嘛,真真是可惡!
“太子殿下,古有云:民以食爲天,一日三餐可是少不了的,民女雖是吃多了點,但與豬可不是同類,但太子殿下既然如此說,想必平素裡,對豬應很是瞭解了。”衛芷嵐嘆了口氣,又道:“想必太子殿下與豬應是很好的朋友,多些瞭解也正常。”
語罷,在座的幾人不禁嘴角抽了抽,聽聞衛芷嵐口中與豬做朋友,此話無疑是將北含墨也給比作了豬,一時竟不敢再笑,連忙便止住了。
衛芷嵐心中冷哼一聲,將幾人都給狠狠鄙視了一番,方纔自己被北含墨取笑的時候,他們可是笑得大聲,如今倒好,竟然全都給止住了笑。
北含墨輕輕勾了勾嘴角,即便是被衛芷嵐反脣相譏,但面上也絲毫沒有惱色,慢悠悠道:“倒真是伶牙利嘴。”
“承讓承認,比起民女,太子殿下這嘴上的功夫,倒是要更厲害許多。”衛芷嵐淺笑,但眸光看向北含墨時,卻隱含着一絲得意之色。
北含墨淡淡一笑,便不再多言。
待衛芷嵐將一頓飯吃完,肚皮已是撐得滾圓,即便吃得太多,讓她的胃感到有些難受,但想着能狠狠坑北含墨一筆,便心情極好。
下了二樓,掌櫃正在看賬本,瞧着衛芷嵐走了下來,忙笑着打了聲招呼。
“鄭叔,算一算方纔的飯錢,需要交付多少銀兩?”衛芷嵐笑了笑,瞧着北含墨一行人正從樓梯處走了下來,便又擡手指了指,淺笑道:“方纔的飯錢,這位公子來付,鄭叔不必客氣,能多算就多算,這位公子可是有錢得很,若是飯錢算的太少了,他可是會生氣的。”
聞言,掌櫃面色不由得感到疑惑,順着衛芷嵐手指的方向看去,便見男子青衫淡淡,俊雅如蓮,行走間優雅從容,盡顯尊貴之氣倒是沒想到竟還有這等癖好,錢算少了竟還會生氣?想必是都城世家大族的公子哥,想到此,掌櫃不由得心中感嘆了一聲,便依着衛芷嵐的吩咐行事,將方纔的飯錢算了出來,再翻了倍,便是整整兩千兩銀子。
待北含墨走近之時,衛芷嵐脣角含笑,便好心提醒道:“太子殿下,您該結賬了。”
語罷,掌櫃心中一驚,嚇得將手中的賬本都差點給掉在了地上,太太子殿下?方纔他還猜想這名公子,氣質尊貴,怕是都城的貴族子弟,卻沒想到竟然是太子墨。
“白姑娘放心,本殿下既然說過了要請客,便自會說話算話,不會賴賬。”北含墨挑了挑眉,神色無比淡定。
“既然如此,太子殿下便不要再磨蹭了,本店可是小本生意,不賒賬的。”衛芷嵐淺笑盈盈,眸光看向北含墨時,含着一抹戲虐。
聞言,北含墨嘴角抖了抖,小本生意?也虧得這女人說得出口,這盛華樓不說一年的盈利,便是每天,都是日進斗金。
謝遠之輕笑,瞧着衛芷嵐與北含墨兩人話語中的爭鋒相對,一時竟感到很有意思。
“掌櫃算一算,這頓飯錢總共該給多少?”劉裕皺眉問道。
聞言,掌櫃從方纔衛芷嵐口中聽聞北含墨太子的身份,仍有些驚魂未定,想起衛芷嵐方纔要多算飯錢的話,心中更是感到緊張,這讓他坑別人就算了,但關鍵這坑的可是太子殿下,若是讓他發現了,這可如何是好?
瞧着掌櫃半天沒有反應,劉裕又道:“問你話呢?”
語罷,掌櫃的這才反應過來,一時竟有些拿不定主意,復又目光看向衛芷嵐,但見她面含淺笑,朝着自己點了點頭,便嚥了口口水,極力鎮定自己的情緒,方纔輕顫道:“總總共是兩千兩銀子。”
掌櫃話已出口,劉裕便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什麼?兩千兩銀子?這頓飯能吃到兩千兩?”
“會不會是算錯了?僅僅是一頓飯,怎麼可能會這麼貴?”周城也皺了皺眉,問道。
“幾位公子,你們方纔點的菜,可都是我們酒樓最爲名貴的菜餚,價格貴的厲害,這滿桌的價格算下來,便正好是兩千兩銀子。”掌櫃笑着解釋,但心中卻不由得感到緊張,尤其是面對北含墨精明的目光,後背便不由自主的冒出了冷汗。
謝遠之沒有說話,含笑的眸光看向衛芷嵐,但見她嘴角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淺笑,心思一轉,便知曉這頓飯爲何會這麼貴了。
“太子殿下,掌櫃的說的不錯,方纔您可是讓民女不要客氣,因此民女點的便是極爲名貴的菜餚,所以嘛,這價格肯定會很高,還望太子殿下可不要見怪。”衛芷嵐輕輕勾了勾嘴角,戲虐的眸光盯着北含墨,又道:“若是太子殿下付不起這錢,民女便也不強求,今日便當民女請客了。”
北含墨微微一笑,倒也沒有惱,挑眉道:“區區一頓飯錢而已,太子府還不缺這錢。”說罷,又轉回頭看向掌櫃,淡淡道:“等會兒本殿下回府之後,會派人將銀兩送過來。”
“是。”掌櫃的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連忙應道。
話落,北含墨便不再多待,擡步便走了出去,劉裕三人也立刻跟了上去,倒是謝遠之笑了笑,眸光看向衛芷嵐,問道:“你今日可是狠敲了含墨一筆,難道不怕他日後找你算賬?”
聞言,衛芷嵐面色似有些不滿,輕哼:“誰讓他先招惹我的,不過是以牙還牙罷了。”
“我倒不知,你們什麼時候生了矛盾?”謝遠之面色感到些許疑惑。
“半個月前,被他給坑了。”衛芷嵐撇了撇嘴,又道:“比起被他坑的一半銀票,這兩千兩銀子可是不痛不癢。”
“原來如此。”謝遠之溫和一笑,便又道:“含墨向來精明,也難怪你會在他手上吃虧。”
衛芷嵐輕哼,心中只希望以後再也不要遇到北含墨,以免這傢伙記仇,又來坑她怎麼辦?
連續過了大半個月,這日衛芷嵐方纔從盛華樓回了宅子,還未走到院落,便遠遠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男子長身玉立,依然是一襲青衫,眉目淡淡,俊若芝蘭玉樹。
衛芷嵐心中一跳,便知曉這人定是北含墨,不由得蹙了蹙眉,怎麼也沒想到這傢伙不好好待在太子府,竟然會突然來了這裡。
似是聽聞漸行漸近的腳步聲,北含墨從風裡測過了頭,便正好看到衛芷嵐踏進了院落,不善的眸光正盯着自己,不由得笑了笑,挑眉道:“怎麼?你這是不歡迎我?”
衛芷嵐輕哼,撇了撇嘴道:“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裡?是謝遠之與你說的?”
北含墨輕輕勾了勾嘴角,慢悠悠道:“我能若想知曉你住在什麼地方,不用問,直接便能找到你。”
聞言,衛芷嵐臉黑了黑,瞪着他道:“監視我有意思?”
“你想太多,我可沒有監視你。”北含墨輕笑道:“這都城有絲毫動靜,我都知曉,何況是你的住處?即便不用刻意監視,自也是知曉。”
衛芷嵐冷哼一聲,便不再多言,徑直往房間的方向走去。
倒是北含墨笑了笑,又問:“你就不請我喝杯茶?”
“沒茶。”衛芷嵐頭也未回,繼續往前走,似乎不想與他說話。
北含墨挑了挑眉,無語道:“你如今好歹也是盛華樓的老闆,上次可也坑了我兩千兩銀子,別告訴我你連茶都喝不起。”
語罷,衛芷嵐止住了腳步,回頭瞪了北含墨一眼,哼道:“你可是太子,我可沒你有錢,當然喝不起茶。”
聞言,北含墨皺了皺眉,又問:“那我不喝茶,喝水總可以了吧?”
聽聞北含墨此話,衛芷嵐竟一時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起來,不由得迴轉過身,笑看着他道:“太子殿下想喝水,還是有的。”
衛芷嵐話剛說完,阿蘿便走進了院落,便指了指北含墨,吩咐道:“阿蘿,這位公子可是貴客,去沏壺好茶來,好生招待招待。”
阿蘿低聲應是,眸光不經意間瞥了一眼北含墨,但見男子俊顏含笑,極是耀眼奪目,不禁臉色微紅,便立刻去沏茶了,
北含墨輕輕勾了勾嘴角,打趣道:“你不是方纔還說沒茶麼?”
“之前沒有,這會兒有了。”衛芷嵐脣角綻開淡淡的微笑,臉不紅心不跳。
聞言,北含墨淡淡一笑,便也不再多言。
沒過一會兒,阿蘿便上好了茶,北含墨輕抿了一口,便擡頭看向衛芷嵐,微笑道:“你這茶可是名貴的朔陽茶。”
“原來太子殿下也懂茶。”衛芷嵐秀眉微挑,眸光含笑。
北含墨微微頷首,繼而又道:“朔陽茶可是茶中珍品,我又怎會不懂?”
衛芷嵐撇了撇嘴,因着今日在是個盛華樓待了一天,此時已是有了些倦意,便想回房歇息,擡頭瞧了瞧北含墨,又道:“你自己慢慢品茶,我先回房間了。”
說罷,衛芷嵐便站起了身,正欲離開,卻見北含墨俊眉微挑,好聽的聲音道:“你就是這麼待客的?”
“不然呢?”衛芷嵐奇怪的眸光看了北含墨一眼,並不覺得自己將他丟在這裡,回去房間睡大覺有何不妥。
“你方纔不是還說要好生招待我麼?”北含墨俊臉黑了黑,還從未被人如此冷落過,這女人竟然敢將他一個人丟在這院子裡。
“這茶不是都給你上了?還要我怎麼招待?”衛芷嵐輕哼,又道:“這朔陽茶如此名貴,我都捨得拿出來給你喝了,難道還要我在這裡陪你不成?”
聞言,北含墨輕輕勾了勾嘴角,挑眉道:“茶是名貴,但主人不在,獨自品茶,可沒有什麼意思。”
語罷,衛芷嵐蹙了蹙眉,便催促道:“那你趕緊喝完回太子府。”
北含墨嘴角抽了抽,眸光瞪了衛芷嵐一眼,似是感到無語。
方纔睏意來襲,這會兒與北含墨說了幾句話,衛芷嵐反倒趕緊沒那麼困了,擡頭看了看天色,此時正值傍晚,夕陽瑰麗的餘暉映照着整個院落,尤其是襯着北含墨俊雅的容顏,越發顯得他清俊無雙。
衛芷嵐心中沉思了片刻,想着這會兒天色說早不早,說晚也不晚,眸光看向北含墨,問道:“太子殿下可是會下棋?”
“當然會。”北含墨微微眯起眼睛,挑眉道:“莫非你想與我下棋?”
“正有此意。”衛芷嵐笑了笑,便又吩咐阿蘿將棋盤拿出來。
“你棋藝如何?若是差了,我可不與你對弈。”北含墨問道。
聞言,衛芷嵐輕哼,這還是第一次被人質疑她的棋藝,想起以前在西京的時候,閒暇時便會與趙胤下棋,雖然兩人的棋藝不相上下,但趙胤總歸是要精明一些,偶爾趁着衛芷嵐不注意,便會給她設套,稍不留意,便會中了圈套。
似是回憶起了往事,衛芷嵐不由得神色怔怔,便連眸光也閃過一抹痛意。
北含墨面容淡淡,眸光盯着衛芷嵐,自是沒放過她臉上細微的表情,又笑道:“你方纔不是還說要與我下棋麼?還站着做什麼?”
語罷,衛芷嵐這纔回過神,便鎮定自己的情緒,心中不由得苦笑,爲何已經過去了大半年,每當想起趙胤的時候,過往的一幕幕,仍是清晰的刻在了心裡,縱然她想忘,但卻是無論如何都忘不掉,似乎已經根深蒂固了般,深深存在於腦海。
阿蘿將棋盤擺好之後,衛芷嵐便坐在了北含墨對面,北含墨手執黑子,衛芷嵐手執白子,棋局上的交鋒已是正式開始。
衛芷嵐神色淡然如水,眸光瞧着棋盤上的局勢變化,心中不由得稱讚北含墨,這人果然是個精明厲害的人物,不過纔剛開始不久,便能佈局得如此精妙,竟四面都給自己設置了阻礙。
“該你了。”北含墨淡淡一笑,雖是在與衛芷嵐說話,但視線依然定在棋盤上。
衛芷嵐心中思襯了片刻,很快便落了子,硬生生的給自己找到了一條生路,殺出了重圍。
北含墨俊眉微挑,心中感到些許詫異,倒是沒想到衛芷嵐棋藝竟如此之好,若是尋常人,定然是尋不到出路的,但她不過是想了片刻,便能在最短的時間突出重圍,實在是不得不讓人刮目相看。
似是知曉北含墨心中所想,衛芷嵐擡頭凝視着他,淡淡笑道:“太子殿下覺得我棋藝如何?”
“還不錯。”北含墨薄脣微勾,心知可不能將衛芷嵐誇得太滿,不然這女人怕是又會得意了。
聞言,衛芷嵐撇了撇嘴,瞪着北含墨道:“你什麼眼光?我這麼好的棋藝,竟然就是一句還不錯。”
“因爲我的棋藝比你更好。”北含墨笑了笑,眉目舒展而愉悅。
語罷,衛芷嵐秀眉微挑,哼道:“沒見過你這麼自大的人,等你贏了我再說。”
北含墨淡淡一笑,卻是沒再說話,倒是衛芷嵐,便低頭看向又被北含墨將四面八方給堵死的局勢,不由得蹙了蹙眉。
正在衛芷嵐思索的時候,北含墨擡起了頭,複雜的眸光凝視着衛芷嵐,似乎心中在想什麼事情。
兩人都是棋藝極高的人,正所謂棋逢對手,以至於棋盤上的局勢一直僵持不下,待到天色漸黑,已是三局下滿。
衛芷嵐雖是棋藝極好,但與北含墨想比,還是少了幾分洞察局勢的先機,因此便落了下風,總共三局兩平,北含墨贏了一局。
“如今可是承認,我的棋藝比你更好了?”北含墨微微一笑,眸光看向衛芷嵐之時,含着幾分戲虐。
“你這分明就是奸詐。”衛芷嵐輕哼一聲,面色似有些不滿。
“棋局之上,如打仗一般,正所謂兵不厭詐,便是這個理兒。”北含墨笑了笑,眉目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