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4

衛芷嵐瞪了謝遠之的背影一眼,便也不再耽擱,緩步往前行去,雖是在黑夜裡,但衛芷嵐卻能隱隱感到這座小島,似乎透着些陰森的氣息。

沒過多久,謝遠之也不知從哪裡找來了些乾柴,將其點燃之後,便擡頭笑看着衛芷嵐,溫和道:“你的衣服都溼透了,自己烤乾,我去前面坐一會兒。”

衛芷嵐淺笑,點頭應道:“好,多謝。”

說罷,謝遠之便再不多言,轉身往前面走去了。

衛芷嵐心知謝遠之是君子,既然走遠了,暫時便還不會回來,便動作利索的將身上溼透的衣服給脫了下來,大火熊熊燃燒,即便島上氣溫寒涼,但衛芷嵐站在火邊,也是不覺得很冷。

順着晚風,火勢越來越大,沒過多久,衛芷嵐手中的衣服便烤乾了,將其穿好之後,謝遠之還沒有回來。

夜色中,衛芷嵐一雙美眸看向遠處,秀眉微微蹙了蹙,便擡步往前走去,約莫着沒走多遠,便看到不遠處的一塊大石頭上,謝遠之正橫臥在上面,姿勢極是隨意悠閒。

“謝遠之。”衛芷嵐緩步走近,輕輕開口喚了一聲。

聞言,謝遠之笑了笑,便擡頭盯着衛芷嵐,挑眉道:“這麼快就烤乾了?”

衛芷嵐點了點頭,繼而一雙美眸看向他身上溼透的衣服,仍是還在滴水,擔憂道:“你也將這身溼衣服去烤一烤,可別受涼了。”

謝遠之溫和笑道:“我正有此意。”

說罷,便立刻起了身,轉身往回走。

黑夜裡,衛芷嵐容顏淡淡,眸光凝視着謝遠之挺拔的背影,眸光微微有些變幻。

……。

天色微明,東方天際邊,現出了一抹魚肚白,極是絢麗耀眼。

衛芷嵐緩緩睜開了眼睛,便從石頭上起身,昨晚在這光禿的圓石上睡了一整晚,雖然沒有在大牀上舒服,但也算是一夜好眠。

不知何時,謝遠之也已是起了身,正朝着衛芷嵐走了過來,手中還拿着幾枚鮮豔的紅果子,笑着遞給她道:“這是我方纔摘的。”

衛芷嵐秀眉微挑,沒有去接,問道:“你確定能吃?”

“能,我已經吃過了。”謝遠之笑着回答。

衛芷嵐盯着他手中的紅果子,淡淡笑道:“你就不怕被毒死?”

“被毒死了,還有你陪着我。”謝遠之笑了笑。

語罷,衛芷嵐輕輕勾了勾嘴角,便接過了謝遠之遞過來的紅果子,輕輕咬了一口,頓時便感覺喉間芳香四溢,極是甘甜。

衛芷嵐連連吃了好幾顆紅果子,這才感覺肚子不那麼餓了,從昨晚兩人下海之後,便在大海中游了好幾十海里,極是耗費體力,也早已是飢腸轆轆。

謝遠之溫和一笑,眸光看向衛芷嵐,戲虐道:“方纔不是還怕有毒麼?怎麼沒把你毒死?”

“你也吃了,不是還好好站在這裡和我說話麼?又怎會有毒?我只是好奇,這小島上不知名的野果雖多,但有的果子也具有毒性,你怎麼敢吃?”衛芷嵐笑問。

“我去摘果子的時候,便看到了地上掉落了一些野果,正好便有蟲蟻在啃噬,既然這些蟲蟻沒死,定然便沒有毒。”謝遠之脣畔含笑,語氣淡淡。

聞言,衛芷嵐淺笑,“原來如此,我還以爲你天不怕地不怕,想要以身試驗。”

“我可不會傻到要用自己的命去嘗試。”謝遠之面容溫和,神色悠然。

衛芷嵐沒有說話,沉默了良久,方纔嘆了口氣,“謝遠之,如今我們在這座小島上,若是沒有船,也是無法離開這裡。”

“當初裝載貨物的大船有三艘,如今我們乘坐的船已經沉入海底了,還有兩艘,但昨晚海上既是狂風驟雨,又遭遇到了海嘯,也不知這兩艘船有沒有翻。”謝遠之眉目淡淡,冷靜分析。

“若是這兩艘船沒有遭遇不測,你的隨從能知道你被困在了這座島上麼?”衛芷嵐秀眉微蹙。

“應是能猜到,若是船沒有翻,他們還活着,定然會來這座島上尋找,因爲臨走之時,我便交代過,若是海上遭遇到了風暴,與他們失去了消息,便在最近的島嶼上,尋找我的行蹤。”謝遠之淡淡道。

聞言,衛芷嵐輕抿了抿脣瓣,心中沉思了片刻,復又道:“昨晚船上的甲板漏水,不是偶然,而是早在之前,這些海盜便動了手腳,不過是沒有發現而已,若是能夠早些就發現異常,這船也不會沉。”

謝遠之點了點頭,輕聲道:“昨晚你給我說漏水的時候,我便猜到了,不然這船如此結實,若非人爲,也不會輕易漏水。”

衛芷嵐容色平靜,頓了頓,又問:“若是你的隨從沒有來,這海上又沒有別的船航行,我們豈不是要困死在這裡?”

“不會。”謝遠之搖了搖頭,笑道:“我直覺他們會找到這裡來。”

“你就這麼肯定?”衛芷嵐挑了挑眉。

謝遠之點頭應道:“肯定,相信我。”

衛芷嵐淡淡的眸光看了謝遠之一眼,便不再說話,不知爲何,即便是如此輕描淡寫的語氣,但謝遠之說出口,卻有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不由自主便能讓人信服。

這座島嶼,應是位於大海中心,衛芷嵐與謝遠之說了會兒話,便起身走到了最高處,站在巨石頂端,一雙美眸眺望着波瀾壯闊的大海,心中情緒竟漸漸平靜了下來。

衛芷嵐面上沒什麼情緒,眸光淡然如水,算着時間,自己與謝遠之已是在海上航行了半個多月,距離北周都城,還很遙遠;若不是昨晚遇到海盜,甲板漏水,船將要沉,又突遇暴風雨以及海嘯,這會兒應是還在海上航行,也不會被困在這座小島上了。

繼續站了一會兒,衛芷嵐便轉身往回走,方纔走到謝遠之近前,便眼尖的看到他身後大樹的枝椏上,正纏着一條通體綠色的蛇,吐着信子,便欲朝着謝遠之的脖子處襲去。

衛芷嵐心中一驚,立刻便抽劍出鞘,以極快的速度朝着那條蛇攻去,清風劍散發着凌厲的劍氣,頓時便將那條蛇斷成兩截;即便蛇身已經被劈成了兩半,但仍是豎着身子,在地上翻滾。

陡然看到這一幕,謝遠之也是有些驚魂未定,眸光定在地上被衛芷嵐砍成兩截的蛇身,後背不由得感到毛骨悚然,平生最怕的便是這滑膩膩的生物,頓時便向前跳開了兩步,離着衛芷嵐近了點。

倒是衛芷嵐瞧着謝遠之此番舉動,不禁感到好笑,挑眉道:“無論是遇到山賊還是海盜,你都淡然處之,我還以爲你真的天不怕地不怕,沒想到竟然怕蛇?”

謝遠之聞言,眸光再次觸及到地上斷成兩截的蛇身,仍感到頭皮發麻,鬱悶道:“你終於知道我最怕什麼了。”

衛芷嵐笑了笑,眸光看向謝遠之時,含着一抹戲虐,打趣道:“你最怕蛇,但我可不怕,你要不要再近距離的與這蛇親密接觸一番?”

聞言,謝遠之似有些不好的預感,頓時便生了警惕心,眸光瞪着衛芷嵐,口氣不善的道:“你想幹什麼?”

“我想幹什麼?你難道不知道?”衛芷嵐挑眉一笑,倒是想要存心逗弄謝遠之,眉眼彎彎的道:“這蛇多麼可愛的小生物,你怎麼能不喜歡?竟還怕它?若是你與它親密接觸,便知道蛇也有它的可愛之處。”

語罷,謝遠之心中不由得發冷,明知道衛芷嵐是在說笑,但還是感到有些害怕,瞪着她沒好氣道:“你可別亂來啊,你要是敢用蛇嚇唬我,可別想離開這座小島。”

衛芷嵐噗嗤一笑,戲虐道:“誰要嚇唬你?我說的可是真的。”

語罷,衛芷嵐便用劍將地上的一截蛇身,給挑了起來,笑着走近謝遠之,樂呵呵道:“來,這蛇多可愛,你喜歡不喜歡?”

聞言,謝遠之像是受了驚嚇,尤其是眸光看向衛芷嵐劍上的半截蛇身,頓時感到後背發麻,連連向後跳開了幾步,眸光死死的瞪着衛芷嵐,怨憤道:“你站住,再往前走一步,你可別怪我不客氣。”

衛芷嵐秀眉微挑,面上的笑容很是得意,笑眯眯道:“怎麼個不客氣法?你又不會武功,現在可是我對你不客氣。”

謝遠之俊臉一黑,語氣有些幽怨道:“我可是你的恩人,難道你就是這樣對待你的恩人不成?”

“你當然是我的恩人,但如今,應該我算是你的恩人吧?要不要來數一數,我救過你幾次命?從離開西京,你遭遇到了幾次山賊?且昨晚又遇到了海盜,若不是我及時發現甲板漏水,船早便沉了,不然你怎會有時間逃開?何況又遇到了海嘯,若不是及時棄船,你已是葬身大海了,如今應該我是你的恩人才對。”衛芷嵐眉眼彎彎,笑道沒心沒肺。

聞言,謝遠之頓時感到有些無語,瞪着衛芷嵐道:“即便你是我恩人,但當日若沒有我,你如何能出城?你現在就是這樣對我?”

衛芷嵐揚眉淺笑,突然感覺逗弄謝遠之很是有趣,沒想到這人平素裡淡然如水,還以爲他真的什麼都不怕,沒想到怕這區區的一條蛇。

“你怎麼膽子這般小?我還是個女子,瞧見蛇都不害怕,你一個大男人,竟然怕成這樣子。”衛芷嵐撇了撇嘴,繼而便將劍上的蛇給丟去了大海。

謝遠之哼道:“你是女子麼?你明明就是寡婦。”

語罷,衛芷嵐脣角一抽,眸光瞪着謝遠之,又用劍將地上還剩下的半截蛇身給挑了起來,凶神惡煞的道:“你不怕蛇了?再說我是寡婦,信不信我立刻便讓你與這蛇親密接觸?”

聞言,謝遠之立馬便乖乖的閉了嘴,再不敢多言。

倒是衛芷嵐,似乎心情極好,便連眉眼間都染上了幾分笑意。

謝遠之微微抿了抿脣,深邃的眸光看向衛芷嵐絢爛的笑容時,一時竟有些恍惚,明明是再普通不過的容貌,甚至可以說的上醜;但不知爲何,謝遠之卻感覺她的笑容極有感染力,尤其是一雙眼睛,像是山澗清泉,極是靈動,若不是相貌有點醜,單憑這雙眼睛,謝遠之便可以斷定這人的相貌,定然是傾城之容。

每次謝遠之,盯着衛芷嵐的眼睛時,總有種錯覺,認爲她的姿色應是極好的,但當衛芷嵐回頭朝着他笑的時候;謝遠之便仔細看清了她的容貌,毫無半點姿色,小臉蠟黃,像是長期營養不良,兩頰處還有許多明顯的黃色斑點,這樣醜的容貌,又怎會擁有這樣一雙動人的眼睛?

謝遠之也曾懷疑過,衛芷嵐是否易了容,但他趁着衛芷嵐不注意的時候,也有仔細觀察過她的容貌,並未發現有人皮面具的痕跡,也沒有發現這其中的端倪,心中也是不知她這張臉究竟是真是假;若說是真的,這麼平凡普通的容貌,又怎會有着一雙如此靈動,像是蘊含了天地精華的眼睛?若說這張臉是假的,但自己也曾仔仔細細觀察過,也是沒有發現半點兒易容的痕跡。

思及此,謝遠之不禁皺了皺眉,心中對衛芷嵐的容貌,以及她的真實身份,都是越發起了疑,但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依然含着淺笑。

……

兩人在這座小島上待了三天,因着沒有獵物,這島上便只有蛇蟲鼠蟻,衛芷嵐與謝遠之便只能靠着野果充飢;雖然天天吃野果,沒什麼營養,但好在能夠填飽肚子,味道也不錯,甘甜多汁,脣齒留香。

衛芷嵐向來不挑食,即便是被困在這小島上,每日吃着野果,也覺得逍遙自在,起碼比在皇宮的時候,雖然天天都吃着珍饈佳餚,但生活卻太過壓抑沉悶;但在這座小島上,雖然只有野果充飢,但衛芷嵐心態卻很好,即便是隻吃野果,也不覺得有什麼,每每站在高處的大石頭上,眸光眺望着一望無際的大海,但見浪花翻騰,海水涌動,內心反倒越發平靜。

倒是謝遠之,因着從小便錦衣玉食,在這小島上待了整整三天,便只吃野果,反倒有些堅持不住了,每次衛芷嵐將手中的野果遞給他時,謝遠之都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

正值午時,衛芷嵐又將手中的鮮豔的紅果子,遞給了謝遠之,“你吃不吃?”

謝遠之眉心微擰,搖頭道:“不吃,再吃就要吐了。”

聞言,衛芷嵐挑眉笑道:“不吃算了,我自己吃。”

說罷,衛芷嵐便不再言語,將給謝遠之的果子,自己咔嚓咔嚓的吃了起來,發出的清脆響聲,讓謝遠之一陣皺眉。

“你能文雅一點麼?能不能別吃得這麼大聲?”終於,似乎忍無可忍,謝遠之回頭瞪了衛芷嵐一眼。

“你不是不吃麼?怎麼還要管着我吃?”衛芷嵐揚眉,語氣含着一抹笑意。

“吃不下。”謝遠之臉上沒什麼表情,繼而便閉上了眼睛,似乎不想再說話。

“吃不下?”衛芷嵐輕哼,搖頭嘆道:“果然是生在世家大族的少爺,你這吃不下便不吃,難道不覺得肚子餓着難受麼?”

聞言,謝遠之睜開了閉着的雙眼,沒好氣道:“只要你不用蛇嚇唬我,我這肚子就不難受。”

語罷,衛芷嵐噗嗤一笑,倒是沒想到謝遠之竟然還惦記着這事,想必還爲自己之前用蛇嚇唬他而耿耿於懷,沒想到這人竟然這麼小氣,這都幾天前的事了,居然還記着,真是記仇。

“我不就嚇唬了你那一次嘛,至於介意到現在?”衛芷嵐輕哼。

謝遠之死死瞪着衛芷嵐,無語道:“你還好意思說,明知道我怕蛇,還偏要來嚇唬我,害得我這幾晚都發噩夢。”

衛芷嵐面色一訝,倒是沒想到謝遠之竟然這麼怕蛇,竟然還發噩夢,頓時便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輕咳道:“你可別再記着了,大不了以後,我不再嚇唬你就是了。”

“是麼?”謝遠之挑了挑眉,語氣似有些意味深長的道:“若是再遇到了蛇,你要怎麼辦?”

衛芷嵐笑了笑,“你不是怕蛇麼,我自然便將它們全給殺了。”

聞言,謝遠之似乎心情好些了,脣角勾起一抹笑意,“這還差不多。”

衛芷嵐笑了笑,便將手中的野果,又遞給了謝遠之,輕聲道:“來,紅果子給你,吃一點,估摸着我們暫時還離開不了,你可別餓壞了。”

謝遠之輕笑,也沒再拒絕,接過了衛芷嵐手中的紅果子。

正在兩人說話的時候,衛芷嵐似乎聽到了窸窸窣窣的聲音,雖然極是輕微,但她向來聽力極好,不由得蹙了蹙眉。

瞧着衛芷嵐臉色不對勁,謝遠之笑問:“怎麼了?”

衛芷嵐沒有言語,但秀眉卻蹙得更緊,低聲道:“別說話。”

聞言,謝遠之便不再多言,雖然不知衛芷嵐爲何會臉色凝重,但卻隱隱感覺到,這四周似乎隱藏着危險。

衛芷嵐站起身,便將清風劍抽劍出鞘,素手緊緊攥着劍柄,謝遠之見此,也站了起來,立於衛芷嵐一側。

果然,沒過一會兒,前方便出現了密密麻麻上百條蛇,全都朝着衛芷嵐與謝遠之兩人站着的地方爬行而來。

陡然看到這一幕,謝遠之頓時頭皮發麻,後背也是汗毛直豎,立刻便站到了衛芷嵐身後,極是鬱悶道:“這島上怎麼會有這麼多蛇?”

倒是衛芷嵐面色不變,淡淡道:“正常,島上的蛇蟲屬蟻是最多的了。”

謝遠之俊臉濃黑如墨,眸光緊緊盯着前方正朝着自己與衛芷嵐爬向而來的上百條蛇,心中頓時便感到一陣惡寒。

“別怕,你就站在我身後,我能保護好你。”衛芷嵐緊緊攥着手中的清風劍,輕言安慰。

“我明白。”謝遠之笑了笑,因着衛芷嵐這番話,不禁感到心中微暖。

不過是眨眼間,前方密密麻麻的蛇已是到了衛芷嵐近前,這些蛇通體呈綠色,蛇眼閃着兇狠惡毒的光芒,嘴裡吐着信子,便是讓人看了,都不由得心中發寒。

衛芷嵐容顏冷冽,立刻便揮劍將這些離着自己最近的蛇全都砍成了好幾截,清風劍所指之處,頓時激起陣陣火花。

謝遠之站在衛芷嵐身後,眸光眨也不眨的盯着衛芷嵐的動作,但見她面色冷厲,每一招一式,都極是乾淨利落,如行雲流水般順暢,眼裡不由得流露出一抹欣賞之色。

衛芷嵐將這些蛇殺了又殺,砍了又砍,但卻不知究竟是從哪裡來這麼多蛇,總是殺不盡。

這些蛇會突然出現在大樹上,稍一擡頭,便能看見它們正吐着蛇信子便朝着自己襲來,或者會突然出現在腳周圍,趁你不留心,便能瞬間將你纏住,亦或是出其不意的從背後攻擊,讓人防不勝防。

即便衛芷嵐將這些蛇殺了大半,但仍是有些蛇,會突然從樹上掉落下來,纏着她的脖子;頓時,冰涼滑膩膩的蛇身,讓衛芷嵐禁不住一陣作嘔,立刻便用劍將其穿透,溫熱的鮮血便濺了她一臉,似乎連空氣中都瀰漫着濃濃的血腥味。

約莫着這場人蛇大戰,持續了大半個時辰,衛芷嵐方纔將這些蛇全部殺完,但地上躺着的橫七豎八的斷截蛇身,偶爾仍會豎着身子,讓人毛骨悚然。

衛芷嵐面色不變,倒是不覺得害怕,只是感覺方纔被蛇纏住了脖子,隱隱感到有些噁心,倒是謝遠之陡然看到這一幕,嚇得連臉色都變了,待衛芷嵐將全部蛇都殺完,這才扶着大樹,似乎再也堅持不住般,吐了一地口水。

見此,衛芷嵐不禁笑了笑,幸得謝遠之在這島上,幾日都吃的是野果,便是要吐也吐不出什麼;也不知這人竟然對蛇如此敏感,如果方纔不是自己護着他,想必這人估計會被蛇活生生嚇死。

似是察覺到衛芷嵐笑得有些幸災樂禍,謝遠之回頭狠狠瞪了她一眼,沒好氣道:“不準笑。”

“我又沒笑你。”衛芷嵐笑着聳聳肩,神色似有些無奈。

謝遠之臉色依然有些發白,微微斂了斂情緒,方纔皺眉道:“我們趕緊離開這裡,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離開?”衛芷嵐黛眉微挑,好笑道:“我們除了能在這島上待着,還能去哪兒?”

聞言,謝遠之不由得撫額,神色極是鬱悶,幽幽道:“若是不走,等會兒還是有蛇,可怎麼辦?”

“我不是說了,能保護好你麼?方纔還不是有蛇,也沒見這些蛇都吃了你。”衛芷嵐笑了笑,語氣含着淡淡的戲虐。

謝遠之脣角一抽,無語道:“是沒吃了我,若是這蛇再多來幾次,估計我得去掉半條命。”

衛芷嵐輕輕勾了勾嘴角,挑眉道:“你放心,這些蛇被我殺了這麼多,暫時還不會有別的蛇敢再來。”

謝遠之嘆了口氣,心知如今也無法離開這座小島,便朝前走了幾步,在一處空曠的地方坐了下來。

衛芷嵐笑了笑,知曉謝遠之估計方纔真是被這些蛇給嚇着了,便不再多言,也坐在了他身側。

正在兩人都沒有說話的時候,衛芷嵐方纔擡頭,便看到海面上似乎有兩艘船正朝着這島嶼的方向航向而來。

見此,衛芷嵐立刻便站起了身,不由得心中欣喜,連忙便疾步走到了高處,站在她這兩日經常站着的巨石上,極目眺望;但見這兩艘船,因着隔得太遠,看不清旗幟上寫的什麼字,但衛芷嵐卻隱隱感覺這便是謝遠之的另兩艘船。

思及此,衛芷嵐便立即往回走,正好便看到謝遠之也正朝着自己走來,臉上也同樣現出了一絲欣喜之色。

“謝遠之,這兩艘船,是不是你的?”衛芷嵐連忙問道,說罷,還擡手指了指正在海面上航行的兩艘船。

謝遠之溫和一笑,淡淡回道:“隔着太遠,我也不能確定,但光是看着船型,倒有些像。”

聞言,衛芷嵐聽謝遠之這麼說,倒也安心了些,便不再說話,與謝遠之並肩站在高大的巨石上,眸光眺望着海面上正在航行的兩艘船。

大約過了小半個時辰,這兩艘船越來越近,衛芷嵐便也瞧清楚了船上的旗幟,正是刻着大大的紅色“謝”字,毫無疑問,便正是謝遠之的另兩艘裝載貨物的大船。

“沒想到,這兩艘船竟然沒有遭遇不測,原本還以爲,那晚遇到了海嘯,又是狂風驟雨,這兩艘船許是已經翻了。”衛芷嵐淺笑,因着心中欣喜,便連眸光都不由得含了幾分笑意。

“我說過,他們應是還活着,船不會翻。”謝遠之淡淡一笑,眉目間依然是一派雲淡風輕,但語氣卻極有震懾人心的力量。

衛芷嵐笑了笑,與謝遠之繼續在巨石上站了一會兒,便走了下去。

沒過多久,衛芷嵐便聽到前方傳來了一陣腳步聲,便知曉定然是謝遠之的隨從來到了小島。

果然,不過片刻,前方不遠處便出現了十幾個人,也都看見了衛芷嵐與謝遠之,立刻便疾步走了過來。

待這些隨從全都走至謝遠之近前,忙恭聲道:“公子,您可是有事?”

謝遠之搖了搖頭,溫和笑道:“沒事。”

其中一人,正是當日衛芷嵐出城之時,被謝遠之喚作阿言的男子,瞧見謝遠之沒事,頓時便鬆了口氣,笑道:“公子,您沒事便最好,您是不知道,三日前,海上突遇海嘯,又是狂風驟雨,屬下與兄弟們與公子失去了消息,這幾天心中都擔憂的緊,就怕公子出了什麼事。”

謝遠之淡淡一笑,似乎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又問:“你們的船不過是落後了十幾海里而已,怎麼這都過了三天才到?”

“公子,您有所不知,那晚突遇海嘯,屬下與兄弟們差點都沉船,葬身於大海,幸好這場海嘯沒有持續多久,最終也沒事,便想着趕緊前來尋找公子,但卻在海上迷了方向,這才耽擱了些時間,不然早便尋到公子了。”

謝遠之沒有說話,沉默了片刻,便擡頭看向衛芷嵐,笑道:“走。”

語罷,謝遠之便再不多言,向着前方行去。

衛芷嵐挑了挑眉,便不再耽擱,立刻便跟了上去。

……

連續又在大海上航行了一個多月,這中間再也沒有遇到過海嘯,也沒有如那晚突遇狂風驟雨;倒是仍有些不怕死的海盜,想要劫了貨物,但這些海盜武功都不怎麼高強,幾乎都是有來無回。

這一個多月,已是距離大夏越來越遠,反倒是距離北周越來越近,不知爲何,衛芷嵐竟突然感到有些心緒不寧,卻又不知到底是什麼原因。

恰時,謝遠之走出了船艙,瞧着衛芷嵐正坐在甲板上,面容隱隱有些飄渺,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不禁笑道:“怎麼又一個人坐在這裡?”

衛芷嵐嘆了口氣,眉眼間似有些愁緒,淡淡道:“我喜歡坐在這裡,船艙裡太悶了。”

謝遠之輕輕勾了勾嘴角,便也在衛芷嵐身側坐下,溫和道:“我陪你。”

衛芷嵐笑了笑,但卻沒有說話。

“你很喜歡獨自坐在這裡,是因爲喜歡大海麼?”謝遠之淡淡一笑,眸光眺望着波瀾壯闊的大海。

聞言,衛芷嵐一怔,她是喜歡大海,因此便獨自坐在這裡,吹着海風,似乎這樣心中的愁緒便能散去,但即便如此安慰自己,但腦海中仍是時不時便會想起趙胤。

衛芷嵐沒有說話,良久,方纔淡淡笑道:“我喜歡大海,因爲海上的景色很美。”

謝遠之笑了笑,在海風中微微側過了頭,盯着衛芷嵐道:“我也喜歡大海,不僅如此,我還喜歡大漠,以及廣袤無垠的青青草原。”

衛芷嵐淺笑,“你說的大漠,以及青青草原,我都去過,與你一樣,我也都很喜歡。”

語罷,謝遠之面色一訝,似是沒想到衛芷嵐竟會去過這麼多的地方,不禁笑道:“這些地方方向不同,距離遙遠,你一個弱女子,怎麼都去過?”

衛芷嵐輕輕勾脣一笑,輕聲道:“我去過,你很驚訝麼?”

聞言,謝遠之倒也沒有隱瞞,點了點頭道:“的確感到驚訝,畢竟尋常女子,可是都待在閨房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你卻去了這麼多地方。”

衛芷嵐笑着聳聳肩,挑眉道:“我可不是尋常女子,又怎會天天待在閨房裡,這樣遲早會將我悶死。”

謝遠之笑了笑,戲虐道:“我倒忘了,你的確不是尋常女子,你是寡婦。”

衛芷嵐頓時無語,不由得狠狠瞪了謝遠之一眼。

倒是謝遠之,似乎心情極好,眉目舒展而愉悅,笑問:“你去過的這些地方,都是一個人去的麼?還是與你那死去的丈夫一起去的?”

聞言,衛芷嵐心中猛然一痛,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衛芷嵐突然憶起當初去到喀牧爾大草原之時,正是與趙胤一道前往,兩人在青青草原待了近一個月;他將喀牧爾大草原納入了大夏的版圖,桀驁不馴的宇文烈甘願臣服,而自己認識了宇文凝,如今,轉眼間,已是三年多的時間過去,突然回憶起,便像是南柯一夢。

似是察覺到衛芷嵐情緒突然變得很是低落,謝遠之面色有些自責,低聲道:“不好意思,我不該提起你丈夫。”

衛芷嵐自嘲一笑,搖頭道:“與你沒有關係。”

謝遠之微微抿了抿脣,眸光盯着衛芷嵐,視線良久都沒有移開,沉默了好一會兒,方纔笑問道:“大漠我去過,也經常在海上航行,唯獨沒有去過大草原,你既然去過,可否與我說一說草原風光?”

衛芷嵐淡淡一笑,微微斂了斂情緒,便輕聲道:“我去過喀牧爾大草原,不過已是好幾年前了。”

謝遠之笑了笑,“據我所知,喀牧爾大草原的統治者是宇文烈,但是三年前,已經歸入了大夏;在諸多的國家當中,喀牧爾大草原是佔地面積最大的青青草原。”

聞言,衛芷嵐容色淡淡,面上沒有絲毫情緒,讓人看不出心裡在想些什麼。

謝遠之擡頭笑看着衛芷嵐,又道:“我問你話呢,喀牧爾大草原是否真如外界傳言般,風光美麗?”

“嗯。”衛芷嵐淡淡的應了一聲,似是回憶起了往事,語氣有些飄渺,“喀牧爾大草原風光極美,藍天白雲,牛羊肥美,有奔馳的駿馬,乾淨的水源,肥沃的草地,很美很美。”

謝遠之脣角綻開淡淡的微笑,“聽你這般說,我倒有些想去了。”

衛芷嵐淺笑,“可以去一去,因爲,那裡的景色真的很美。”

“我倒是想去,不過目前要先回北周,等到有時間,定然會去喀牧爾大草原遊玩一番。”謝遠之眉目溫和,似是在自言自語,有似是在說與衛芷嵐聽。

衛芷嵐淡淡一笑,卻是不再言語,眸光依然眺望着一望無際的大海。

倒是謝遠之輕輕勾了勾脣角,眸光盯着衛芷嵐,又道:“若是我要去喀牧爾大草原,不知你是否有興趣,與我一道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