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青槐眼睛裡露出詭異的笑容來,“你以爲我們能逃得掉?就算能逃出皇宮,三妹不肯放過我們,還不照樣把我們抓回來?”
“現在哪管得了那麼多!”木紅竹不耐煩起來,“反正我不想留在皇宮裡了,咱們找個機會逃吧,啊?”
內侍從殿內出來,要帶她們到藏書樓和繡坊,木青槐向大姐使個眼色,意即不要多說,免得惹禍上身。
木紅竹恨恨閉嘴,可這逃跑的念頭一旦升起,哪那麼容易打消,一路往繡坊走,她心裡還在飛快算計着,什麼時候纔是逃跑的最佳時機。
屋裡,孝德帝道,“紫槿,別理會她們,免得你心中不痛快。我已吩咐他們準備好,咱們這就去別苑。”
昨日太后提及蜀王,孝德帝心中也有些不平,去看看皇兄也罷。
木紫槿道,“我知道,這就走吧。”
“好。”
內侍楊公公已打點好一切,待孝德帝和木紫槿上了馬車,即吩咐上路。
別苑離皇宮並不算太遠,兩人也不急於趕路,邊行邊看風景,但見處處詳和,百姓們都奔着明天的幸福生活而去,孝德帝心中頗爲欣慰,他這個皇帝雖然是“半路出家”,不過好歹也頗得百姓們愛戴擁護,足夠了。
兩個時辰後,隊伍到達別苑,兩人下了馬車,緩步進去。
蜀王就坐在院子裡的石桌旁,桌上擺着一壺酒和一個酒杯,許是因爲心事太重,他鎖着眉,緊抿着脣,一眼看去,歷盡滄桑。
孝德帝忽然覺得他很可憐,就算之前他幾次要殺自己,到了如今,也不足掛齒了。“皇兄。”
蜀王身子猛地震了震,好像聽到了四弟的聲音?可是這怎麼可能,四弟沒有賜自己一死,就已經是天大的恩德,怎麼可能會來看他?
看他只是呆坐着不動,孝德帝自然以爲他是在恨自己,也不以爲意,上前幾步,“皇兄可安好?”
木紫槿也嘆了一聲,“皇兄清瘦了許多,是不習慣這裡嗎?”
真的是他們?蜀王終於回過神,擡頭看向這一對站在自己面前的璧人,呆了一會兒之後,忽然笑了,“四弟,你好運氣,有四弟妹相助,朕輸的不冤。”
雖然已經降爲蜀王,不過他做皇帝那麼多年,自稱“朕”習慣了,一時半會,改不了口。
而且服侍他的人都知道,他神智時而清醒,時而糊塗,清醒時跟正常人無異,糊塗時誰都不認,脾氣暴躁,摔東西、打罵身邊的人再正常不過,弄的服侍他的人叫苦不迭,所以平常如果無事,他們都離他遠遠的,免得無辜捱打。
“皇兄客氣,朕也很慶幸,有紫槿陪伴,此生再無遺憾。”孝德帝看一眼身邊的人,自然是滿眼柔情,他這輩子最得意的事,就是不顧世俗眼光,把紫槿娶回了家,其他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是可有可無。
木紫槿各種心花怒放,輕聲提醒,“蒼擎,別這麼說。”
蜀
王已經夠可憐了好不好,還刺激他做什麼。
“四弟的確是好福氣,好謀劃,朕明明知道你要反,卻始終奈何你不得,最終把自己害到這地步,朕無話可說!四弟,你夠狠,你比朕狠,哈哈!”蜀王一邊搖頭一邊大笑,臉容卻悲愴,木紫槿甚至懷疑,他有些精神分裂了。
孝德帝平靜地道,“皇兄在生朕的氣,朕知道。”
“朕怎麼敢呢?”蜀王一副惶恐莫名的樣子,站起來對着孝德帝深深一揖,“朕有罪,理當受罰,四弟未傷朕分毫,朕應該感激涕零,哪敢生氣呢?”
孝德帝擰眉,看來皇兄心裡的怨氣很深,不是一時半會能解開心結的,他說多少也是無用。“皇兄好好休養身體,朕還會再來看你。紫槿,我們走。”
“燕昭儀呢!”蜀王忽然衝過來,將他們攔住,咬牙切齒地問,“她還懷着朕的骨肉,四弟,你把她怎麼樣了!”
當初他被強行送到這裡時,曾經想要帶着燕昭儀一起,可隨行侍衛根本不允他去找人,他爲此還大發雷霆,卻改變不了什麼。
孝德帝冷聲道,“燕昭儀受不住打擊,已經小產,朕將她送到寺中出家爲尼了。”
真實情況當然是,木紫槿從秦汩那裡要來一劑湯藥,助燕昭儀打掉腹中孩兒,之後再安排了人將她送出宮,遠遠離開這裡,去尋一份平靜的生活。
蜀王勃然大怒,“你說謊!是你,你打掉了燕昭儀的孩子,是不是?元蒼擎,你這個畜牲,你敢這樣對朕的孩子,你、你去死!”
說着話他竟然衝過來就要掐孝德帝的脖子,那憤怒的樣子,如一隻瘋狂的狗。
姜霆和安瑋忽然現身,一左一右同時伸手,點在蜀王脖頸要穴,他立刻成了一尊雕像,連手指頭都動不了了。
“放開朕!元蒼擎,你這畜牲,你賠朕的兒子,賠朕的兒子!”蜀王嘶聲大叫,不管怎麼說,他是真心喜歡燕昭儀和她所懷的孩子,就這麼沒了,他怎能不氣。
孝德帝冷冷道,“物是人非,皇兄別做他想,安心休養吧。”
“父王!”一道人影急急奔來,“父王,你怎麼了!”
木紫槿無聲一笑,早該想到和萱公主是來了這裡,曾經的“父皇”變成了“父王”,估計這位心性一向高傲的公主肯定是受不了,不然也不會天天發脾氣了。
“父王,你沒事吧!”和萱公主急急圍着蜀王轉了幾個圈,卻不知道該幫他,怒道,“木紫槿,你把我父王怎麼了!”
孝德帝怒喝道,“大膽!紫槿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君前無禮,該當何罪!”
以前由着她潑辣也就罷了,如今面對一國之君和皇后,和萱公主再如此無禮,就是死罪!
和萱公主嚇的一個激靈,差點沒一屁股坐倒!她只顧着發泄怒氣,卻忘了今時不同往日,再闖了禍,可沒有父皇替她撐腰了。“我……我就是氣不過!四皇叔,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木紫槿挑眉冷笑,“公主,注意你的措辭,蒼擎現在是皇上。”
“我就不承認他是皇上!”和萱公主還真是個不怕死的,攥拳大叫,“四皇叔,你太讓我失望了!以前不管二皇叔造反也好,叔叔伯伯們對父王都不好也罷,你卻從來沒有做出半點傷害父王的事,可是爲什麼……爲什麼到頭來搶了父王皇位的卻是你,爲什麼!”
木紫槿忽然想到一句話:會咬人的狗不叫。又覺得這話用在孝德帝身上相當滑稽,忍不住就笑了出來。
結果這笑容落在和萱公主眼裡,自然就成了天大的罪過,她的怒火頓時就噴過來了,“都是你,對不對!木紫槿,我早看出來你不安好心,生的一副狐媚樣子,不但皇兄對你念念不忘,溫公子被你迷的神魂顛倒,連父王都爲了你,做了那麼多,你就是禍水,是你蠱惑四皇叔反了父王,四皇叔當皇帝,你好當皇后,對不對?”
木紫槿阻止孝德帝對和萱公主的指責,坦然點頭,“對,不行嗎?”
重生一世,她的目標就是當上皇后,而且現在她做到了,憑着自己的本事,有什麼不對?
再說,誰讓蜀王當皇帝當的那麼不得民心呢,否則就算有十個她,也是不能成事的啦。
當然話說回來,她很清楚和萱公主對她這一通指責,最要緊的一句是“溫公子被你迷的神魂顛倒”,甚至其他的話,都是陪襯,可以忽略不計。
“你……”和萱公主氣的眼前一陣發黑,“木紫槿,你、你——”
身後傳來一聲嘆息,跟着是溫陌玉春風拂面般的聲音,“公主何必將怒發泄在皇后娘娘身上,草民對皇后娘娘從無半點非份之想,公主誤會了。”
他今日其實是來看蜀王的,畢竟是他親生舅舅,哪能因爲其被貶,他就不聞到不問,只是沒想到會正好碰上這些人。
“溫公子,你來找我了!”和萱公主又驚又喜,連自家父王也顧不上了,飛奔過去,嬌羞萬狀,“我就知道你放心不下我,一定會來找我的!”
在宮裡發脾氣、使性子是真,最終的目的也是想看看溫陌玉對她有多在乎,會不會來找她。
不過她先前忘了告訴溫陌玉,她是來看父王了,所以等啊等,等了一天也沒見他來,她正一肚子怨氣呢。
溫陌玉一個退步,讓開她的熱烈擁抱,態度明顯疏離,“公主言重了,是太后要草民尋找公主,確定公主無恙,草民也好向太后回稟。”
和萱公主在人前掉了面子,又氣又尷尬,“你就只爲了太后是不是?如果不是太后要你來找我,那我就算死在你面前,你也不會多看一眼了?”
溫陌玉神情不變,“公主言重了,草民並無此意。”說罷看向安瑋,微笑解釋,“我跟公主什麼事都沒有,你別誤會。”
安瑋“騰”一下紅了臉,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比和萱公主還尷尬:你跟我解釋什麼,我又沒說誤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