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瞿、風兩府中間早已豎起了高高的圍牆,風細細不得不乘了軟轎,帶了嫣紅、嫣翠及鄧媽媽等人一路徑往瞿府別院。諸人行至瞿府門前時,早有一名面相精幹的媽媽在門前候着。見軟轎過來,忙迎了上前,請安行禮之後,倒也並不多說什麼,便引了一衆人等入內。
軟轎一路緩緩而行,直行到內院的垂花門前,那媽媽才停下腳步,回身請風細細下轎。依言下轎,風細細自然的擡眼掃了一回周遭,目之所及,果然似曾相識。
那引路媽媽見她站定腳步,巡視四周,倒也並不過分催促,,直到風細細朝她做個“請引路”的手勢後,她這才道了一聲:“小姐請!”上前一步,恭謹帶路。
入了垂花門,一行人等徑自折向抄手遊廊,途中一切景緻,都與風府別院大同小異。穿過抄手遊廊,再折向南,前行了約有百步,前面已能看到一座三層樓閣,卻正是與風府別院內的濺玉軒相似的漱玉閣。衆人堪堪踏上通往漱玉閣的那條白石小徑時,對面卻已有一名年約十七八歲,容貌秀雅的碧衣丫鬟笑吟吟的迎了上來,朝着風細細行禮笑道:“給姑小姐請安!”
自然的展顏一笑,風細細道:“姐姐太客氣了!快快請起!”這話一出,她身邊的嫣紅早上前一步,將那丫鬟扶了起來。那丫鬟順勢起身,便作了手勢請風細細入屋。
風細細笑應着,便舉步跟在她的身後。那丫鬟一路將她引到門口,擡手打起簾子,笑道:“姑小姐請!”侯風細細入屋後,她卻又擡手攔住欲待跟了進去的嫣紅等人:“幾位且在外頭坐一坐,喝杯茶,吃些點心!”嫣紅、嫣翠聞聲一怔,不約而同的擡眼看向了風細細。
足下微微一緩,風細細沒有回頭,只朝二人揮了揮手。自己卻不曾少有遲疑,快步的進屋去了。身後一聲輕響,卻是門簾落下的聲音。風細細擡頭看去,卻恰恰的看入一雙澄澈明亮的眼。定定的注視着眼前之人,無需別人多說一個字,她也知道,眼前之人,便是她的表姐瞿菀兒了。而事實上,這間佈局雅緻,又不失大氣雍容的屋內,除了她們再無旁人。
不期然的深吸了一口氣,她開口喚了一聲:“表姐!”
注目看她,許久,瞿菀兒這才微微一笑,笑容之中,卻並無多少溫度:“你長大了!”她很是簡單的概括道,言語之中微現恍惚,其中更隱蘊感傷。
眼神平靜的看着她,風細細自然答道:“表姐也與當年大不相同了!”她記憶中殘存的那個瞿菀兒,梳着嬌俏的雙丫,有着甜美的笑容,似乎總穿着紅衣,僅此而已。可以說,若是一定要說出眼前的瞿菀兒與從前瞿菀兒的相同之處,那卻只有一個——紅衣。
她似乎極鍾愛紅衣,而且是那種極致的紅。純粹鮮豔的石榴紅,並不是任何人都能夠駕馭得住的,然而穿在她的身上,卻顯得如此的適合,如此的相得益彰。
顯然沒料到她居然會回這麼一句,一怔之後,瞿菀兒不自覺的揚起了秀眉:“這些年,我也曾從她們口中隱約聽說了你的一些事情!”這樣的風細細,顯然與她的想象不符。事實上,這幾年裡頭,厚叔厚嬸也曾費了不少氣力,試圖從瞿府得到一些幫助。然而瞿老公爺非但不願聽這些事情,甚至連聽到一個“風”字,也會大發雷霆。下人既知此點,又有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去老公爺跟前觸這個黴頭。然而他們得了厚叔厚嬸的好處,卻又不好全無表示,便只能隱隱約約的暗示二人,不妨去大小姐跟前試試。
也正因此,這幾年,瞿菀兒雖與風府全無分毫往來,卻仍能時不時的從下人口中得知一些風細細的事。正如瞿府許多下人議論紛紛的那樣,因一直記掛着風入松的緣故,瞿菀兒雖不會主動問起風府之事,但下人在她面前說起時,她都會耐心聽着。
這些事情,早在來此之前,風細細已從嫣紅口中大略知道,因此卻並不意外,淡淡一笑之後,她道:“表姐有話,只管直說便是!”
看向她的那泓澄澈秋水隱約泛起絲絲漣漪,只是包涵太多,又太複雜,便連風細細也無法完全解讀出來:“她們爲何會頻頻在我面前提起你,我心中自是一清二楚……”
略略一頓之後,她才又接着說下去:“只是我一直以爲,若是連你自己也都不願去爭,即便我竭力助你,也並不能改變什麼……”
微詫的凝眸看她,風細細心中滿是疑惑。瞿菀兒這話,在她聽來,已近乎是一種解釋。她這是在對她解釋,解釋爲何這麼多年,她雖知道她的景況,卻一直對她不聞不問,不加援手。
“你不必對我解釋這麼多的!”強壓下心中的不安,風細細微蹙雙眉的道了這麼一句。她一直知道,禮下於人,必有所求的道理,而瞿菀兒如今的態度,也似乎印證了這一點。
果不其然的,瞿菀兒略一撇嘴,道:“今日,我大哥,也就是你表哥,約了人在這別院內賞月飲酒!你且在我這裡略坐一坐,等一刻兒,可陪我同去見上一見!”
她顯然也不是那種喜歡委婉迂迴之人,覺風細細似有所察,便乾脆的叫話挑明瞭說。而讓風細細頗感無奈的是,她的這位大表姐即使在說着這種話的時候,也仍是那麼的理所當然,全然不覺自己如今的所作所爲是多麼突兀甚或是強人所難。
“你這是……在給我做媒?”瞿菀兒既如此爽直,她也懶得拐彎抹角,便乾脆的問道。看起來,她的這位大表姐也覺得,惟有找一個好男人才能夠救她於水火。風細細暗暗冷嗤。
“做媒”二字乍然入耳,卻將瞿菀兒也嚇了一跳。事實上,風細細說的也確是實情,只是些話,是隻宜心知肚明,卻不能直言不諱的,更不說她們二人如今都還是雲英未嫁的大家閨秀。愣了一愣後,她乾咳一聲,語帶無力的道:“表妹……你可真是……咳……快人快語呵!”
沒什麼理由的,這句話才一出了口,她卻忽然有些想笑。壓下這份笑意,她又自正色道:“今兒來的這位貴客,我想表妹一定聽說過他的名諱……”
不期然的揚一揚眉,既是來了,風細細也沒打算就這麼打道回府,雖說來此之前,她對瞿菀兒的諸多好感,如今已是大打折扣,但這並不妨礙這番對話的繼續:“還請表姐有以教我!”她客客氣氣的道,彷彿纔剛的那一句話並非從她口中說出。
瞿菀兒點頭,卻也並不刻意去賣關子,只道:“這個人,就是定親王宇文?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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