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風細細遲疑的叫了一聲,心中更是好一陣酸澀,卻又無能說出口來。
宇文琳琅卻笑了笑,目光在屋內轉了一圈後,道:“不必擔心!其實我都知道的!”自打從風細細與秦嬤嬤的談話中得知自己溺水之後所發生的事後,她便已猜到了璇貴妃可能會有的反應,而事實也果然不出她所料,因而她對此並不意外,也能坦然接受。
不由自主的嘆了口氣,風細細半晌也沒言語。事實上,若賀清章不是風入松,對於這樁婚事,或者她也就坦然接受了,畢竟慶豐侯府乃南源數一數二的世家,賀清章又是南源第一將領,想來也不會是草包,宇文琳琅嫁他,也不算埋沒。
然而如今,只要一想到金色面具後頭那人竟是風入松,而目下的這一切,又都是他刻意設計而成,她就彷彿生吞了一隻死老鼠一般,怎麼想就怎麼不得勁兒。
她那裡面上神色變幻,宇文琳琅哪裡看不出來:“菀兒姐姐那邊,你也無須擔心!她是個聰明人,只是性子執拗,一旦認定,就不留餘地。不過到了這會兒,她怎麼也該明白了!”
風細細聽得連連苦笑,她不否認自己確是有些擔心瞿菀兒,但在知道這樁婚事怕是勢在必行後,她哪還有那餘暇去想瞿菀兒。就算是想,她也只會爲瞿菀兒感到慶幸,慶幸瞿菀兒終於脫離苦海,從此再無需自苦。而對宇文琳琅,她卻是加倍的擔憂。
遠嫁他鄉,嫁的又是這麼個負心忘義、滿心權勢之人,只是一想。便令人不由得心中發寒。
二人對面而坐,一時卻都無話可說。
好半日,風細細才苦笑的嘆了口氣:“昨兒我過來看你時,剛巧四公主也在!”有些話,她本不想現在就說,但又覺得那所謂的合適時機,也不知要到何時了。倒不如干脆說了也罷。
深深看她一眼。宇文琳琅開口道:“雖然不知原因,但我總覺得四姐對你並無惡意。你不必爲了這事就與她交惡的。”雖然沒有明說,但宇文琳琅話裡的意思卻已昭然若揭。與宇文瓊玉交好。對現在的風細細而言,可說是有益無害,反之則大大不然。
輕輕搖頭,風細細也懶得多去解釋什麼。便將那日與宇文瓊玉的對話簡單說了一遍。
宇文琳琅原先還不怎麼在意,聽她說到後來。面上這才現出了恍然之色:“原來如此!難怪我總覺得四姐不但不喜歡我,甚至有些討厭我,敢情癥結竟然在此!”早些年她也曾爲受人厭惡而抑鬱不樂,然而隨着年齡的增長。看多了宮中的爾虞我詐,她也早不那麼在意這些事兒了,只是有些時候。想起這些事時,她仍會覺得不解。更想不明白這個中的緣由。
好在如今,這個謎底總算是揭開了。
風細細張了張口,有心想問她幾句皇上與璇貴妃之事,但話到嘴邊,卻終於還是不忍問出。
也不知是否看出了她的意思,宇文琳琅笑了笑,道:“幾乎所有人都以爲我是父皇最疼愛的女兒,可卻沒有多少人知道,其實我一直有些懼怕父皇!”
從記事起,父皇對她就一直很溫和,幾乎是有求必應,甚至從未責罵過她一句。可不知道爲什麼,在他面前,她總有些放不開,不敢大聲說話,也不敢肆意妄爲,雖然她明知道,即便她這麼做了,父皇也一定不會生氣,他只會溫和的笑笑,用縱容的目光平靜的看她。
她漸漸長大,有時也會壯着膽子靠過去,抱住他的手臂,軟軟的撒嬌。他卻依然笑着,偶爾伸手摸摸她的頭,溫和的說上幾句不痛不癢的話,沒什麼理由的,只要被他用那種溫和的縱容目光一看,她就總覺得有些訕訕的,彷彿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一樣。
時日久了,她也就不再試圖接近,只像其他的兄弟姊妹一樣,乖巧的行禮、在適當的場合說上幾句符合雙方身份的討喜話,以博得一個讚許的眼光、或一個溫和又不失威嚴的笑容。
這樣父慈女孝了幾年,她逐漸也習慣了,對於宮中那一道道暗藏嫉恨的目光她也只是撇撇嘴。不管怎樣,有寵總是一件好事,雖然也伴隨着一些不那麼愉快的事,但總比無寵好。
至於璇貴妃,一直以來,她也並沒抱過什麼希望。璇貴妃的確是疼愛她的,這一點,她心知肚明。但比較起來,親生女兒的份量無疑仍要稍遜於聖寵及她自己的前途一籌。
對於這點,宇文琳琅並不意外,也能接受。說到底皮之不存,毛將焉附,璇貴妃若當真失勢,她往後的日子也不會好過,反過來說,只要有璇貴妃在一日,誰又敢薄待了十七公主。
但這並不代表,她就會悶不吭氣的接受一切,尤其在宇文璟之回宮之後。雖然出宮多年,但宇文璟之每年總會回宮數次,因此兄妹二人感情仍頗深厚。宇文璟之並不是那種一味寵溺妹妹的人,但只要她軟語央求,又有充足理由,他通常不會拒絕。
而這,也正是宇文琳琅每每遇事,第一個總是想到宇文璟之的緣故。
衝風細細無奈一笑,宇文琳琅嘆氣道:“可惜這次,九哥也沒能幫上忙!說到底,也是我大意了,總覺得這麼多年下來,四姐雖說討厭我,可也沒真做些什麼出來……誰能想到,這次她居然會作出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兒來!”
風細細默默點頭,心中也真不知是個什麼滋味。宇文琳琅沒說錯,這次宇文瓊玉雖狠狠坑了她一把,害得她不得不遠嫁南源,但究其實,宇文瓊玉自己也真沒得着什麼好處。
宇文琳琅的出事地點是在四公主府的芷蘭汀、宇文琳琅之所以會過來芷蘭汀,則因四公主養在湖上的一本奇花、而後的種種事情,都在在表明宇文瓊玉與此事脫不了干係。
宇文琳琅落水時,人已迷糊了,自然並不知道在場的情景。而風細細立在繡閣二樓,雖沒專心注意橋上情景,但出了這麼大的事兒,她自然也不會全無所知。事實上,橋上諸家小姐,都是金嬌玉貴一般養着,掌上明珠一般捧着,哪曾遇過這樣的生死危機,當場驚得尖叫暈厥、甚至失禁的更不乏其人。可以想見的是,這些小姐回府之後,對於宇文瓊玉必然所所怨懟,並將芷蘭汀中之事,視爲終身大恥,永遠不能釋懷。
雖說宇文瓊玉身份貴重,只要今上不發話,也無人敢拿她怎樣,但怨恨,卻就此埋下,誰也不敢說,這怨恨日後會不會生根發芽,最終結出讓人無法承受的惡果來。
又嘆了口氣,風細細纔要說話時,外頭卻忽然傳來秦嬤嬤急促的聲音:“公主,九爺來了!”不約而同的對視了一眼,風細細當即起身道:“九爺既來了,我就先回去了!你好好將養着,這幾日,我都在這裡,你若悶得慌,便命人去臨屋叫我一聲!”
想了一想後,到底衝她擺了擺手,宇文琳琅道:“不用!九哥來,說的也無非是這些話,你索性留下一道聽聽,也免得轉頭我還要再複述一遍給你聽!”
風細細想着這話說的也頗有理,不禁點了點頭,也就沒再往外走。宇文琳琅則揚聲應道:“嬤嬤,快請九哥進來吧!”外頭秦嬤嬤答應了一聲,不片刻,宇文璟之已快步的走了進來。
入內時,一眼瞧見了風細細,他也不見意外之色,只衝風細細點了點頭。風細細則客客氣氣朝他行了一禮。宇文琳琅半倚在牀上,開口叫了一聲:“九哥!”卻是語調綿軟,似帶委屈。
宇文璟之無奈看她,半日也只皺眉道:“你這次也太不小心了!”
扁了扁嘴,宇文琳琅悶悶道:“我哪想到四姐竟會出此下策!”在宇文璟之面前,她到底是露出了委屈又無奈的一面來,不復先前的平靜與認命:“九哥可是從宮裡來?”
宇文璟之頷首:“我出宮時,剛巧遇着賀清章,已約了他一道喝酒……”說到這裡,他卻又轉向了風細細:“你隨我一道去吧!我已命人爲你準備了男裝,這樣方便些!”
請他相助與賀清章見上一面本是風細細自己的請求,風細細對此自然並不意外,只是一想到馬上就要與賀清章見面,她這心裡仍不免有些緊張。說到底,她可不是正牌的風細細。
宇文琳琅反而詫異的睜大了雙眼:“細細,你要見賀清章?”
坦然點頭,風細細道:“雖說事到如今,已是無力迴天,但有些話,我仍是不吐不快!”
宇文琳琅也並沒追問她究竟是什麼話,只皺眉道:“也是!不過有關我的話,你就不必提了。還有……他的身份,頗有些尷尬,你可得小心斟酌着,莫要鬧出事來!”
風細細眼見到了此時,她竟還不忘提點自己,心中不覺又是好一陣酸楚,半日方道:“我心裡都有數,你只管放心就是!”宇文琳琅聞聲,果然也就不再多說什麼。
宇文璟之此來,其實卻是探望居多,簡單的同宇文琳琅說了幾句後,外頭早又有人來報,道是他的隨身侍從送了衣裳來,二人便告辭出來,風細細取了衣裳,自回屋內換上。()
ps:鬱悶中,家裡的網絡不知道怎麼了,一登起點後臺就掛,1號晚上沒上成,還以爲是一時的,結果昨天還是不行,鬱悶死。這一章還是在辦公室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