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靜秋起身道:“今日靜秋不曾準備舞衣,便獻上一曲,爲大家助興。”她清了清嗓子,婉轉悱惻帶着說不盡哀怨惆悵的聲音幽幽響起:“斬斷情絲心猶亂,千頭萬緒仍糾纏。拱手讓江山,低眉戀紅顏。禍福輪流轉,是劫還是緣?天機算不盡,交織悲與歡。古今癡男女,誰能過情關。”
在場衆人皆是一震,不由自主停下了手中的杯,凝神傾聽這位沈家九孃的歌聲。只見她目光帶着些迷離情愁,嬌柔無限的蠕動着硃紅的櫻脣,那清靈的旋律便從她脣邊逸了出來,若沉魚出聽,繞粱三日。
誰曾聽過如此哀愁無限纏綿意態,又如此韻味不絕的曲兒?
“…拱手讓江山,低眉戀紅顏。禍福輪流轉,是劫還是緣?天機算不盡,交織悲與歡。古今癡男女,誰能過情關”
衆人仍在品味着她曲中之詞,歌聲卻漸低,終於停了下來。
“好唱的好”人羣中的四皇子爆了這麼一句,衆人才從這曲中緩過勁兒,隨着四皇子鼓掌。
拱手讓江山,禍福輪流轉,天機算不盡,交織悲與歡
這幾句歌詞狠狠的擊中了幾位皇子的心,皆不動聲色的用餘光探索了其餘幾人的表情。
鹿死誰手,仍是未知之數
敬王爺朝着寧氏笑道:“沈夫人,想不到你竟有位如此聰慧的女兒,以前倒是藏寶了”
寧氏一愣,她也從不知沈靜秋歌喉如此了得,卻笑着答:“王爺謬讚了。”沈靜初轉頭看着沈靜秋含笑坐下,眉目之中難掩得意神色,心中萬分訝異,這平素琴棋書畫皆不出衆的秋妹妹,何時學了一首這般意味深長的曲子了?這首曲子如此美妙,她確定她從來不曾聽過,莫非竟是秋妹妹自己做的?
沒想到,這位秋妹妹竟是如此的深藏不露
擡頭再看幾位皇子,方纔稍稍按下的暗涌因了此曲澎湃的更爲之甚了。秋妹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唱什麼?
她到底知不知道這首出子在暗示着什麼
沈靜初撫額低嘆了一聲,恐怕,朝廷從此要不安寧了。
而李世珩,沈靜初朝他望,只見他緊握酒杯,深深的看了沈靜秋一眼,又將目光轉移到自己身上,目光幽遠深邃。
沈靜初避開他的目光。她知道他心中所想。
沈靜秋的曲詞,點中了他心中所想,而他要得到他想要得到的1
最快捷的法子,便是娶她爲妻
李世珩的手段高明,他一直都非常隱忍低調,他只需挑撥離間,便能坐觀虎鬥,漁人得利。
皇上不曾立嫡,幾位皇子皆有心一試,他們皆有自己的本事與靠山。沈靜初的目光掃向其餘幾位皇子,除李世瑜以外,眉目之間皆是一副雀雀欲試的神情,渀佛江山便在他們眼前,唾手可得。
敬王爺對眼前的波濤洶涌渀若視而不見,吩咐着鼓手繼續,那吵雜的鼓聲很快將詭異洶涌的氣氛掩蓋了。
鼓聲停止,櫻花與桃花分別落於五皇子與李若琪手中。
五皇子起身,掃了一眼其餘幾位皇子,纔將目光落至女眷席,搖頭晃腦道:“莫等日落近黃昏。”
李若琪冷清的聲音很快便響起:“幕。”五皇子哈哈笑道:“九皇妹果然聰明。”飲了三杯,又重複了一聲:“莫等日落近黃昏啊”幾位皇子聽得五皇子這般道來,皆不語沉思,似乎在思索着什麼。
敬王爺見氣氛不對,暗付若再玩這個猜謎遊戲,只怕諸位皇子仍是免不了含沙射影,豈不是壞了今日舉辦賞櫻會的氣氛與目的?
笑着開口道:“這鼓聲太吵嚷了,如今本王年紀大了,聽着覺得煩躁,先行歇會可好。”
在場衆人並無反對之音。
敬王妃也笑着開腔:“後院的桃花開的也正是季節,賞完這櫻花,不若移步至桃花林中游玩一番可好?”
幾位夫人皆笑着應道:“王妃的主意不錯。”
桃花林?沈靜初心中暗笑,那可是李世珩臉都氣鸀了的好地方呢
衆人起身,隨着敬王爺與敬王妃緩步朝着後院桃花林的方向走。
沈靜初在寧氏耳邊低語道:“母親,女兒有些內急了,先行如廁,一會便跟上。”
寧再領首,與幾位夫人說笑着跟了上。
沈靜初一路沿着長廊走,忽而身後有個聲音響起:“沈姑娘……”沈靜初轉身一看,曹正德神色略帶慌張,結結巴巴道:“沈姑娘,上回的事,在下不是故意的……”
“上回的事?”沈靜初睜大一雙清澈無辜的雙眸,故作疑惑不解的看着他:“何事?”
“就是……就是……”曹正德“就是”了半天,卻不好將下面的話說出。
“哦——
”沈靜初眼睛一轉“你是說,你譏笑我是惡女,詛咒我嫁不出一事?”曹正德被她如此坦白直率道出,滿臉羞愧:“沈姑娘,在下並不知……”沈靜初坦然道:“曹公子不是靜初的父親,也非靜初的母親,實在無須爲靜初的婚事擔憂。”說罷,不再理會他,徑直朝着每的方向走。
曹正德仍是不死心,還想要跟上:“哎,沈姑娘,在下一”便已被人攔住了:“既然沈姑娘不願與你廢話,你又何必過於糾纏呢?”曹正德磕磕巴巴道:“七、七皇子……”沈靜初不回頭,卻扁扁嘴,無論是曹正德,還是七皇子,她都沒心思理會。又聽得她最最討厭的聲音響起:“喲,我以爲桃花林的戲纔好看,沒想到如個廁,也有這般的好戲上演啊”
桃花林,他還敢說桃花林
沈靜初加快了腳下的步子,1心急火燎的離了這個是非之地,渀佛不管她了哪,耳邊似乎總縈繞着那個明痞子的惹人生厭的笑聲。
如廁回來,沈靜初小心翼翼的探了探四周,確定那幾個人都不在附近,纔不緊不慢的沿着來時之路回到那顆櫻花樹下。奴僕們還不曾清掃現場,弓箭與箭靶仍在原處。沈靜初上前,執起弓箭,按照寧驍所教之罰拉弓射箭,只聽得耳邊“咻”的一聲,雖不中紅心,竟也相距不遠。
嘴角微笑,看來舅舅所教的,她並不曾忘記。
方要放下手中弓箭,卻被一人輕巧舀了,那人身材高大,陽光在她身上投着淡淡的陰影。她逆着光昂頭望,他的臉竟有些不真實的感覺。而這般靠近,讓她無形之中有一種說不出的壓迫之感。
只見他輕鬆拉弓射箭不偏不倚,正中紅心。再度拉弓射箭,第二箭竟將第一鼻射落於地,卻穩穩的仍中最中心之處。
第三箭,又行將第二箭射落與地,仍是紅心的中央之處。
三箭過後,他放下弓箭,嘴角微彎。沒了平常厚顏無恥的嬉笑,沈靜初忽然覺得眼前這人渀佛換了個人似的,變得極度陌生,渀佛是他,又渀佛並不是他。
沈靜初看着遠處顯眼的紅心,問道:“既然明世子的箭術不凡,爲何方纔要故意射歪,惹了衆人非議?”
明估軒聳聳肩,一臉無所謂:“別人如何看,與我無關。”
沈靜初狐疑的轉過頭,才發現他離她極近,那股無形的壓迫感幾乎要逼得她透不過起來,她移開了兩步,呼吸才正常了些,反問道:“那明世子這般告訴我,又是有何用意?”明估軒微微低頭,幽暗深邃的眸子緊緊的攫瘦削的身子,眼中的光芒一同而逝,嘴角彎起了一個很好看的弧度。沈靜初狐疑的看着他,他現在這般的表現可是極度極度的不正常,乍一看還以爲他到底是有多正經呢。
轉念又是一想,若這纔是他原本的臉孔,那此人,可是太危險了
這個危險,不僅僅是指哥哥所言能輕易奪了姑娘芳心的危險,而是他竟然能將自己隱藏的如此之深,讓所有人毫無所覺
只是,他到底有何目的?
明估軒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卻逼近了她幾分,眸色清亮猶如一潭池水:“大皇子的事情,你莫要再追查了。”沈靜初呼吸一頓,他灼熱的目光逼得她幾乎要分神,心中卻在怪異,這明痞子今日究竟是撞什麼邪了?
見她心神恍惚,他一把握嬌嫩的藕臂,又行逼近了幾分,溫熱的觸覺透過薄透的衣衫傳了過來,燙得她瞬間回神,將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男子身上。
明估軒眸色微沉,灼熱的氣息迎面噴至她的冰肌玉膚,語氣不免帶了幾分嚴厲:“聽到了沒?、,他的氣息有幾分危險的味道,沈靜初被他逼得險些不能呼吸,後退了半步,他的手臂卻不肯鬆開她,她昂着頭,櫻脣半翹,帶着幾分驕橫與不屑,反問道:“我爲什麼要聽你的?”午後柔軟的金光灑在她的臉上,美好的有些不真實。她那玫瑰色的脣瓣在陽光的折射下,愈發嬌嫩欲滴。明估軒眸色一黯,視線從她晶瑩清澈的雙眸移至她的絳脣之上,溫熱的氣息有些不穩,越發的逼近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