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昭淡然回頭，“什麼事？”
如果她想表白，他一定二話不說就直接拒絕。
沒想到這小女子突然衝着他砰砰磕了兩個響頭，淚流滿臉道，“皇上救命！皇上見奴家出現在這裡，肯定誤會奴家是攀龍附鳳之人。但是奴家絕非如此啊！奴家會出現在這裡，都是被我爹逼的。”
這話，讓慕容昭的腳步頓了頓，走到她面前道，“有話好好說，別哭。”
“是。”葉雨若慌亂擦了擦眼淚，也不敢哭了，哽咽着道，“皇上，自從姐姐故去，爹他唯恐葉家的勢力不如從前，就非要把我送入宮，說是讓我頂替姐姐的位置。奴家不願意，他就威脅我，如果我不進宮，如果皇上不喜歡我，他就要把我嫁給周章當小妾。皇上，周章都七老八十的老頭子，奴家不想嫁給他。求皇上幫幫忙，看在姐姐的面子上，求皇上救我一命。如果非要奴家嫁給那個老頭子，奴寧肯死！”
慕容昭的眉頭皺了起來。
不管葉柄想把女兒嫁給誰，那都是葉家的家事。將女兒嫁給當朝大臣做小妾，也並不違反什麼律法，更不可能抓他。
他雖然是皇帝，但是也不可能隨意干涉別人的家事。更何況，周章還是太后孃家的人。
這事情可大可小。
見慕容昭沉默不說話，葉雨若哭的更厲害了，“皇上求求你了。姐姐生前最疼愛我了，如果她還在，肯定不會讓爹爹把我嫁給老頭子爲妾。姐啊，你爲什麼走的這麼早，你要是還活着就好了。姐啊，你幫幫我，爹爹要逼死我了，看來我也要下去陪你了。”
慕容昭看了看葉婉若的墓碑，又看了看哭的悽慘的葉雨若，終於開口道，“你要我怎麼幫你？你的親事，朕不宜干涉。”
“只要皇上願意把奴家留在身邊，爹爹就不會強迫我嫁人了。皇上，皇上救命啊！”葉雨若抱着慕容昭的大腿，哭道，“奴家不求嫁給皇上，只當個宮女也就夠了。只要皇上願意收下我，那我就可以不用回葉家，我就是宮裡的人，爹就不能讓我嫁人了。”
這似乎是一個好辦法。
慕容昭沉默了一會兒，道，“朕不想選秀，亦沒興趣納妃。如果你非要入宮，御書房秉筆女官，你可願意？”
“願意！奴家一百萬個願意！謝謝皇上恩典，皇上救命之恩，奴家做牛做馬也會報答你！”葉雨若連忙磕頭就拜。其實她心裡對不能成爲皇妃還是有點遺憾，但是女官啊，比宮女高了一級，還是可以經常看見皇帝，以後還有機會。
最重要的是，現在她雖然沒當成皇妃，也不用害怕爹把她嫁給周章。
“你識字嗎？”慕容昭又問。
葉雨若擦着眼淚道，“識字，識字！皇上放心，奴家一定好好做好秉筆女官。”
踩着自己老爹上位，葉雨若終於走出了第一步。而葉柄，自然在慕容昭心中的形象一落千丈，連帶着也對周章也有了些看法。
都這麼大把年紀的人了還逼着人家小姑娘給你當妾。而且這女子還是自己曾經寵妃的妹妹，也太不把他放在眼裡了。
等慕容昭走了以後，葉雨若擦乾淨眼淚回去，看見正等着消息的葉柄冷冷一笑。
“爹，皇上允我入宮了。”
葉柄高興道，“封了什麼？才人還是貴人？”
“都不是，秉筆女官。”葉雨若答道。
葉柄皺眉，“這女官好像不是後位，這……這不就是比宮女強一點嗎？皇上怎麼會讓你當宮女，還不如出來嫁給周大人呢。”
“那可就沒辦法了。宮裡的所有人，包括宮女，包括女官，那都是皇上的人。皇上不發話，就算是女兒我想要嫁給周大人，那周大人也不敢納我。”葉雨若慢條斯理說道。
葉柄苦惱道，“這可咋辦啊，這不是白白浪費了嗎？當女官有什麼出路。運氣好十年後被放出來，說不定還能嫁人。運氣不好那就是一輩子的事，以後就只能在宮裡當嬤嬤。女兒啊，爹也是爲了你好，要不你去找皇上再求求情。”
葉雨若暗想，呸，我就是當一輩子嬤嬤也絕對不嫁給那個糟老頭子。更何況，我都是皇上身邊的人了，想要爬上龍牀，那還不是遲早的事情嗎？
“爹，皇上是什麼人，怎麼可能聽我的話。想讓我嫁給周大人，爹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雖然我是沒當上后妃，但是我現在好歹也是皇上身邊的人了。總算是有了機會。”葉雨若說着，輕笑道，“更何況，皇上這次能讓我當女官，保不齊下次就願意讓我當妃子。爹是覺得當皇妃好呢，還是當一個小妾好？”
葉柄想了想，事已至此，也只能這麼着了。
“女兒你放心，既然你入宮已成定局，宮裡我會多幫你打點打點。你就放心吧。”葉柄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他面前看起來乖巧的女兒賣了。
一聽這話，葉雨若臉上的笑容熱情了兩分，“女兒就在這裡謝過爹爹了。爹也放心，日後女兒若是當上皇妃，自然不會忘記葉家，也不會忘記爹爹今日的恩情。”
“那個讓你當太傅小妾的事情，你也別往心裡去……”葉柄見女兒如此懂事，連忙說道。
葉雨若笑了，“爹說的哪裡話。女兒還要謝謝爹呢，太傅的小妾也不是什麼人都能當的，爹都是一心爲了女兒好，女兒明白。”
“好好好，你這麼說，爹就放心了。”
待葉柄走了以後，葉雨若冷笑，“葉婉若自私，不願意讓我進宮，怕我分了她的恩寵。你更惡毒，竟然要我去伺候一個糟老頭子。葉家，呵呵，葉家算什麼，等我真的有朝一日掌權，第一個就要你好看！”
葉雨若從小生活在葉婉若的陰影下，被葉柄區別對待，對他的積怨已深。這一次又被他如此恐嚇威脅，險些嫁給老頭當小妾。葉雨若陰暗氣狹，等她逮到機會，其實最先倒黴的反而是葉柄。
她對葉家沒什麼感情，做起事來反而更加肆無忌憚和不擇手段。
秉筆女官，這只是一個開始而已。總有一天，我會站到最高的地方，讓所有人都知道，我葉雨若，不比她葉婉若差。
……
御書房裡新來了個女官，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陸凌芷也知道她就是葉婉若的妹妹，但是隻要對方不來招惹她，她也沒興趣。
太后則暗自心驚這女子的手段。要知道，連她自己都覺得慕容昭不可能留下她。
但是她偏偏留下了。
“娘娘，雖然皇上留下了葉家那丫頭，但也不過是個女官，也就是個宮女而已。”桂嬤嬤道，“哪裡值得您這麼花心思調查她。”
太后搖頭，“我自己的兒子我清楚。他現在不想選秀，所以他不可能納妃。照理說，他連見這個女人的興趣都沒有，但是他卻留下她做女官。這自然不是我兒子轉了性，而是這丫頭，手段高明！”
“可是也只是個女官而已……”
太后冷笑，“女官？咱們連跟他安排個侍婢都安排不了，這麼一個在御書房呆着的女官，已經不容易了。要知道現在宮裡，一個妃嬪都沒有。皇上絕不納妃，她能讓皇上願意看見她，那就是她的本事。你看看這京城這麼多千金閨秀，哀家也不是一次的讓她們在皇上面前露臉了，但是有哪一個能夠讓皇上見一眼就帶回宮的？”
“太后娘娘說的是。照這麼說，這個葉雨若還真有幾分本事。我們可是要去幫幫她？”桂嬤嬤問道。
太后搖頭，“不急，且先看看。周章那邊準備的怎麼樣了？摺子上了嗎？”
“太后放心，這一次周大人準備的可充足了，還有四五個死諫的諫臣。如果皇上一意孤行，置大家的意見於不顧，那麼他們幾個就撞死在金鑾殿的樑柱上。”桂嬤嬤陰陽怪氣笑道，“太后娘娘就等着明天早上看好戲吧。這四五個大臣中還有一個是三朝元老，皇上若是把他老人家都逼死了，那就真的成天下人眼中的昏君了。”
太后先是一喜，隨即驚訝道，“不會吧？周章怎麼讓這麼重要的人去送死？這不是削減咱們的勢力嗎，讓幾個不重要的去死就好了。”
“太后，這位老大臣不是咱們的人。他是聽說了這件事後自願加入死諫的行列。周大人還勸了，但是沒勸住。”桂嬤嬤說着，壓低了聲音道，“便是被先帝封爲剛烈候的雷烈雷大人。”
“是他啊。他不是早已經不問朝政三十年嗎，怎麼連他也驚動了？”太后疑惑道，“剛烈候是個直臣，孤臣，從不被任何人拉攏，連先帝都敬佩他的爲人，周章還有本事說動他？”
桂嬤嬤道，“這還真不關周大人的事，是那妖女自己找死。上一次桃花峽谷，我軍死傷過半，其中就有雷家三兄弟，均喪命在桃花城。他們雷家滿門忠烈，雷烈也是軍中出身，他兒子早逝，就留下三個孫子，全部都死了。本來雷大人也不覺得有什麼，戰場上生死有命，爲大興而死，他雖然難過，但也沒辱沒門風。但是現在聽說，都是因爲陸凌芷出賣情報，才害死自己三個孫子，老人家哪裡還坐得住。太后娘娘，一個雷烈就抵咱們所有人了。他雷家的根都葬送在陸凌芷手中，你說他恨不恨？”
“好！好啊！”縱然太后沉穩，也因爲這個意外之喜連叫兩聲好，“陸凌芷，這一次，慕容昭他也護不住你了！”
萬一雷烈死了，陸凌芷就是妖女，逼死忠臣。如果雷烈不死，那慕容昭就必須處置陸凌芷。雷烈可真是個大殺器，足以震驚朝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