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白注意到,寧鳶兒此時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心中暗自好笑,口中卻是也不輕易放過,“怎麼?寧大小姐原來也會害羞啊?”
寧鳶兒不理她,兀自牽着蘇嫣然幾步走了出去,這些時日,若是要將這裡的事物交給她,基礎的還是得交代。
“赫連幽,你也算是好福氣。”望着寧鳶兒幾乎落荒而逃的背影,魏非白在心中替自己的兄弟暗暗高興。
“嫣然,霓裳坊裡的賬目一般都在屋裡,你記得每天要對對帳,這樣月底也好輕鬆一些。”寧鳶兒在一旁囑咐着,卻是不料錦繡忽然着急忙慌地找了進來。
“小姐,你快跟我回去。”
“我這兒忙着呢,回去幹嗎?”寧鳶兒不悅,寧府裡是個什麼狀態,她們誰願意多待?
“剛剛老爺才差人來,說是府裡有貴客到訪,要小姐你回去招待呢。”錦繡無奈,一天裡最開心的時候就是在這霓裳坊裡了。
“客人?他自己招待不就好了,要我何用?”寧鳶兒頭也不擡,繼續專注着手裡的活計,“嫣然,你要記着,儘快記住這些衣料和花樣的特色,這樣也好幫着宣傳宣傳。”
蘇嫣然應着,錦繡無奈地站在一旁,好幾次欲言又止。
老爺和小姐,哪一個都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主。
“你們說完了沒,我可是餓了。”魏非白信步走進,悠悠地說道。
錦繡便好像找到了救星一般,走上前去,“魏公子,你趕緊勸勸我們家小姐,要她跟我回去吧,老爺在催了呢。”
魏非白聞言,望了眼兀自忙碌着的寧鳶兒,撇撇嘴,“你家小姐什麼時候是我喊的動的人?”擺擺手,那意思,就是你自己搞定,我不管。
錦繡只能再喊,“小姐,午膳咱回去用吧。”
寧鳶兒充耳不聞,待到解釋清楚了一應的事宜,才擡起頭來,道,“你帶着嫣然去吃飯吧,我回去看看。”對着嫣然歉意地笑笑,“原本今天該爲你接風的,下次補上。”
說着,人已經幾步之外,走到門前,無奈地回身喊道,“走吧,姑奶奶。”
錦繡連忙跟上去。
回到了府中,寧鳶兒這才知道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鳶兒,你怎麼纔回來,沈少爺可是在這兒等了你許久了。”寧長海見到遲歸的寧鳶兒頗有些微詞。
寧鳶兒撇撇嘴,正準備說些什麼,沈長卿卻是已經把話接了過去,“世伯若是非要怪罪,今天該是長卿的不是,沒來的及提前知會一聲,就如此冒昧來訪,是長卿考慮不周。”淡淡的清和的聲音,就像眼前的人一樣,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來者便是客,怠慢了客人本就是主人的過失,怎麼好反而怪罪客人的不是呢?”寧長海顯然不願意得罪沈長卿。
這學士府的嫡長子,若是得罪了,將來,這兩家之間還不定會如何呢。
“因爲前面事情有些煩,所以回來的遲了,怠慢之處,還請公子不要見怪。”寧鳶兒可是已經餓了,她纔不要繼續看着他們這般言語,“爹,咱們用膳吧。”
寧長海這才趕緊吩咐用膳,一大推的人擠在前廳用飯,大大小小的,圍攏了來。寧鳶兒就近坐下,不料
,寧長海卻是忽然示意她坐過去。
“鳶兒啊,你坐這兒,爹身邊來,也好跟長卿多多討教。”
討教?他們之間有什麼可討教的?
一個是讀書人,一個是商人,自古以來,商仕之間是最沒有話題的好不好?
“爹,女兒不才若是要討教,怕是沈公子今天就沒時間用膳了,下回吧。”她淡淡地回道。
寧夫人也在一旁道,“老爺,大家都餓了,先用膳吧,蓮兒,你到這兒來。”寧初蓮隨即起身,坐到了沈長卿的旁邊。
寧鳶兒平和地笑笑,這動作是不是也太明顯了點。
“吃飯吧。”寧長海看了眼身旁的人,不再說話。
“世侄啊,這些菜色味道都還算不錯,你嚐嚐看。”寧夫人一直都忙着給沈長卿佈菜,忙的個不亦樂乎。
寧鳶兒偶一擡頭,剛好迎上他的一抹微笑,這人涵養不錯,這個時候了還能裝的這麼好。寧鳶兒頷首微笑。
“娘,您還是顧着自己吧,我想沈公子也是斷然不會讓自己餓着的。”寧初蓮想着當日和沈長卿的糾纏,心中惱怒,但又沒法違背孃親的意願坐了過去,本就心中不爽。寧夫人如是幾番下來,她便更是惱火了。
“你這孩子。”寧夫人有些尷尬地笑笑。
“世侄啊,你確實是許久都沒有來我們這兒了。”寧長海忽然說道,面上是淡淡的,卻是一副審視的神色。
“師伯莫要見怪,前段時間因着家父的命令出了一趟城,如今纔回來沒多久,因此來的晚了。”沈長卿隨即應道。
寧鳶兒低頭顧着自己吃飯,壓根就懶得管他們之間的事情。
“此次來師伯府上做客,其實是有一事相求。”沈長卿忽然話鋒一轉。
“世侄但說無妨。”寧長海呵呵一笑,和沈家之間的合作,他一直都是看好的。
“前些時日,和家父談及婚假之事……”寧鳶兒頓了頓,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沈長卿居然會這麼直接地做事?
“你確實也到了該娶妻之時啊。”寧長海哈哈一笑,算是應答,“莫非,今日前來,是爲了送上喜帖?”
“不不不,沈長卿擺擺手,非是如此,而是……而是長卿有求於師伯。”他似乎有些緊張,寧鳶兒和衆人一般停下了動作,望着他。
“長卿此來算是上門提親!”咬着牙,終於說出口了。
寂靜,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寧鳶兒有些狐疑地打量着沈長卿,她怎麼也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這麼戲劇。而其他衆人則是一副疑惑的神色,這沈長卿究竟是看上了誰呢?
“以我沈寧兩家的邦交,若是可以結爲兒女親家,豈不是美事一樁。”寧長海顯然是樂見其成。於是接下來的事情便是幾位夫人和女兒之間的互相爭鬥了。
寧鳶兒本就懶得看,草草地用完,隨即起身,道,“爹爹,鋪子裡還有些事情,我得趕緊過去處理了,你們慢用。”說着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留下衆人面面相覷。
“錦繡,你說這沈少爺玩的是哪出啊?求親,這也太誇張了吧,明目張膽地說,倒是不怕整個寧府因爲這件事情而翻天了。”寧鳶兒想着剛纔的事情,悠悠地一笑。
錦繡也是一臉的茫然,搖搖頭,只是信步跟在寧鳶兒的身後。
“你還知道回來啊?”纔剛進屋,寧鳶兒便被攔住了去路,寧鳶兒不由得眉頭一皺,這隻貓,自己註定是管不住了的。
熠卻只是輕吟了一聲。“你今天倒是奇怪,平常回來不是都跟我幹架的嗎?今天怎麼沒了聲響了。”寧鳶兒奇道。
熠伏在她的腳邊,不曾做聲,只是忽然間轉頭望了一眼身後,寧鳶兒於是隨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卻是不想竟然會見到他。
那個本該還在前廳和大家一起用膳的人,沈長卿。
“沈公子。”寧鳶兒遠遠地頷首,算是回答了。
沈長卿似乎有些緊張,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錦繡,上茶。”
寧鳶兒將熠抱在自己的懷裡,右手有意無意地撫摸着他的毛,懷裡的傢伙不自然地掙扎了一下,卻終究還是淡然了。
他是尊貴的存在,但是她,卻是自己的主人,唉,服從了吧。他在心底說道。
寧鳶兒也不看他,只是輕聲道,“公子請坐。”便先一步坐下,這畢竟是在自己的院落裡,該拿出些主人的姿態來。
“這兒還是一樣。”沈長卿環顧四周後,默默然說了一句。
寧鳶兒隨着他的視線望去,心道,這兒早已是物是人非了,只是終究他們沒能得見這其中的變化而已。現在這院落裡,有多少還是她寧鳶兒的,又有多少是白寧夏的,她自己都分不清楚了。
“鳶兒。”沈長卿忽然出聲道。
“嗯?”停下繼續擺弄着白色貓毛的人,終究擡起頭來,望着他,“怎麼?”
“你……你……”對上了寧鳶兒的神色,沈長卿忽然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沈公子,請喝茶。”適時地端着茶水出現的錦繡,解了兩人之間的尷尬,寧鳶兒不免有些頭疼,她可不想跟這個傢伙浪費她一下午的時間,有這閒工夫,她還不如研究一下自己的店鋪呢。
“有話但說無妨。”呷了口茶,寧鳶兒淡淡地說道。
“其實……其實我今天來……”不知何故,沈長卿終究還是不能將自己想要說的話說完全。
“沈公子今天來的目的,整個寧府的人怕是都知道了。”寧鳶兒淡笑着說道,眼神中有些曖昧,在沈長卿看來,卻是嘲諷。
“不知道你是不是願和我一起,長樂未央。”沈長卿狠狠心,終於將壓在肚子裡一天的話說了出來。
寧鳶兒執着茶盞,一時間無語,她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不確定地往錦繡那兒看去。
放下茶杯,寧鳶兒一字一頓地道,“沈公子說笑了。寧鳶兒已是和赫連幽有婚約在身的人,怎麼好這般玩笑。”
沈長卿卻是不允,“難道你不記得了嗎?當初咱們說好的,長樂未央,這是你的願望,如今,我可以滿足你了。”聲音裡帶着些急促,像是自己心愛的東西被搶了一般緊張。
寧鳶兒靜默,只望着眼前的男子,他長的也算是清秀,五官分明,雖算不上是帥哥級別,但還是挺養眼的。而且,看着他這副樣子,她心裡竟然拿莫名的有些不忍。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當時是我告訴你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