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膩歪了好一會兒,顧蘊到底磨不過宇文承川的厚臉皮,半羞半惱的說了他想聽的話,宇文承川喜之不盡之下,反倒更急了,又是跑到窗邊吹風又是要顧蘊找冷茶給他吃的,嘴裡還嘟噥着:“真是急死人了,果然飲鴆止渴要不得……真想明兒便將你娶回家……”
先前沒見到人,且日日忙得腳打後腦勺倒還罷了,至多也就偶爾會這般着急,忍忍也就過了,如今見了人,他才發現自己打小練就的引以爲傲的自制力是多麼的不堪一擊。
顧蘊到底不是真正十七八歲的姑娘家,自然知道他那句‘真是急死人了’是什麼意思,才冷卻了幾分的臉復又燒了起來,沒好氣的斟了杯冷茶遞給他,看他一氣吃盡,又扔了把扇子給他,方看也不看他道:“時辰不早了,你快別不正經了,我還有正事問你。”
宇文承川吃了茶,又拿着扇子胡亂扇了一陣,覺得心火燒得不那麼厲害了,方坐回顧蘊對面,道:“蘊姐兒你有什麼正事問我,說罷,我聽着呢。”
卻不待顧蘊說話,又道:“我還是別叫你蘊姐兒了,人人都這樣叫你,我再這樣叫你不就顯不出特別來了?對了,你有小字小名兒什麼的沒有?”
顧蘊嘆一口氣,知道不把這事兒先說完了,鐵定說不了正事,只得道:“我沒有小字或是小名兒,不過不就是一個稱謂嗎,叫什麼不是叫?”
“那怎麼能一樣!”宇文承川卻一臉的認真,“我就要與別人都不一樣,才能顯出我之於你的獨一無二來嗎,我以後就叫你‘蘊蘊’好不好?至於你,就叫我‘川哥哥’好不好,不然‘衍哥哥’也行,我都無所謂。”
顧蘊實在忍不住翻白眼的衝動,片刻方揉着手腕兒上的雞皮疙瘩道:“你叫我蘊蘊成,至於我,人前自然得管你叫‘殿下’,人後就我們兩個,難道我說話前還得叫你,你才知道我是在與你說話嗎?就這麼定了,再不說正事,天都快亮了!我就想問你,你回來也有五六日了,皇上待你是個什麼態度,有沒有說讓你去六部觀政,或是在御書房跟着學習處理政事的?”
既然決定要跟他走下去了,不說知己知彼,至少該知道的也得心裡有數纔是。
宇文承川聞言,這才神色一正,道:“我日日都去給皇上請安,只是皇上什麼都沒說,既沒說讓我去六部觀政,也沒說讓我在御書房跟着學習處理政事,甚至連早朝都沒發話讓我列席,不過沒關係,我都這麼大年紀了,如今又身體健康,我不開口,自然會有人替我開口的,想來皇上裝聾作啞不了多長時間了,他若真要繼續裝聾作啞下去,我也沒什麼可着急的,只做好我爲人子臣的本分便是,好歹還能博一個‘仁孝’的好名聲呢!”
顧蘊點點頭,自二皇子以下,除了六皇子因早年曾被猛虎驚嚇,之後一直便身體不好性子也懦弱,如今還在上書房跟着其他幾個年幼的皇子唸書以外,其他幾位皇子早已在六部觀政的觀政,在各行當辦差的辦差,個個兒都能獨當一面了。
宇文承川早年“身體病弱”也就罷了,如今他既已康復,年紀還不小了,總不能一直讓大鄴的儲君不學着處理政事罷,不然將來皇上如何能放心將這萬里江山交給這樣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儲君?
除非皇上根本不打算將江山傳給他,可在宇文承川別說大錯了,連小錯都沒有犯的情況下,這話縱是皇上也不敢輕易說,所以就像他說的那樣,這事兒他不開口,自然有的是人替他開口,皇上根本別想裝聾作啞,這便是佔了大道正統最大的好處與優勢了。
“不過,”顧蘊忽然蹙眉道:“就怕宗家與林家的人會從中阻撓,讓你一直無所事事,那你就算一時能坐穩太子的位子,不能服衆,不能讓滿朝文武心悅誠服,一樣也是白搭啊!”
就算只做守成之君,也得有守成的本事,人家根本不給他發揮的機會,他要怎麼讓人知道他的本事他的能耐,知道他是當得起大鄴太子的?
宇文承川見她一臉的憂色,反倒笑了起來:“你別擔心,宗林兩家的人巴不得我儘快辦差呢,又怎麼會阻撓我?你應該聽過一句話,多做多錯,少做少錯,不做不錯,我若什麼都不做,他們縱想抓我的錯處,也無從抓起啊!”
顧蘊一怔,隨即便自失一笑,道:“是我一時想岔了。”
這便是所謂的關心則亂罷?就像他說的,必須做纔有機會出錯,纔有機會讓滿朝文武看到,他宇文承川實在沒有能力做大鄴的太子,大鄴的萬里江山總不能在明明有更好繼承人選的情況下,卻退而求其次的交到這樣一個人手上,就因爲他是太子,佔了大道正統的名分,可他這個太子除了僥倖比其他皇子生得早幾年,還有什麼過人之處?生得早生得晚又不是人爲能控制的。
所以他去六部觀政也好,去御書房跟着學習處理政事也好,都是遲早的事,屆時就該是他把那些懷有非分之想之人的臉打得啪啪作響,更是他爲自己正名,讓滿朝文武知道他當得起這個太子的好機會了!
顧蘊既已把自己想知道的都問清楚了,也就不再多說,轉而說起他們自己的事來:“我的親事這些年一直不順,我外祖母與舅舅們一直耿耿於懷,如今我忽然說自己要嫁人,他們必然很高興,卻也必然要先見一見你的,誰讓你前路坎坷,他們總要考慮衡量一番才能做決定,所以,我打算過幾日安排你去拜訪一下我外祖母和舅舅們,至於如何打消他們的遲疑和猶豫,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這回面露憂色的輪到宇文承川了,忙忙握了顧蘊的手道:“萬一外祖母和舅舅們不滿意我,你是不是就不嫁給我了?可千萬別啊,我都這麼大年紀了,真的再耽誤不得了,你可一定要堅定立場,千萬別被旁人左右啊,只要你不動搖,我就沒什麼可怕的!”
他是可以通過賜婚達到自己的目的,只要賜婚聖旨一下,平老太太母子兄弟縱再不情願,也只能無可奈何的看着顧蘊嫁給他,可他們都是顧蘊最重要的人,他不想讓顧蘊不開心,自然希望能先得到平老太太母子兄弟的認可,與他們成爲真正的一家人。
顧蘊好氣又好笑:“你臉皮不是厚得堪比城牆嗎,就算我外祖母與舅舅們一時不喜歡你,更不喜歡你的身份,我相信你也能迎刃而解的,我看好你哦!再說了,你當娶媳婦兒那麼容易呢,太容易到手,萬一回頭你就因此不珍惜我了怎麼辦?”
外祖母與舅舅們說到底所求的也不過是她能過得幸福開心,只要宇文承川能讓她幸福開心,想來他們不會拒絕這門親事的,只是一點,將來宇文承川若是成功了便罷,他們自然跟着雞犬升天,但萬一宇文承川沒能成功,他們只怕少不得會被牽連,不過好在他們只是她的外家,只要她屆時儘可能的將他們摘乾淨,他們至少性命當是無虞的。
宇文承川忙道:“我怎麼會不珍惜你,我珍惜你比珍惜自己的性命更甚,不就是醜女婿見泰山泰水大人嗎,何況我又不醜,我有什麼可怕的,你只安排時間即可,我如今日日出宮不容易,偶爾出一次還是可以的。”
顧蘊點頭應了:“那等我安排好了,就讓劉大叔去玉橋衚衕遞話給你。時辰已不早了,你快回去罷,我也要睡了,再這樣日日熬夜下去,我還沒嫁人呢,已經先成一個黃臉婆了!”
“沒事,你就是變成黃臉婆了,也是最漂亮的黃臉婆,我不嫌棄的。”宇文承川貧嘴道。
換來顧蘊的怒目而視,忙賠笑告饒,岔開話題道:“對了,今兒白日義母不是故意不給你見面禮的,是覺得如今不知道給你什麼纔好,所以打算等將來我們成親後,給你個獨一無二的,讓我與你說,千萬別生她的氣。”
顧蘊都忘了還有見面禮這一茬兒了,聞言笑道:“韓夫人那麼好的人,我怎麼會生她的氣,說來皇上的眼光可真不怎麼樣,萬壽節那日我遠遠瞧了林貴妃一眼,無論是樣貌還是氣度都差韓夫人差遠了,難爲他還能一寵這麼多年!”
宇文承川顯然對自己的父皇也沒什麼好感,冷哼一聲,道:“你理解不了他很正常,正常人都理解不了他。”
說得顧蘊笑不可支,正要再說,外面傳來季東亭壓低了的聲音:“爺,已經快四更了,是時候該回去了。”
宇文承川與顧蘊對視一眼,這才驚覺不知不覺已是兩個時辰過去了,可他們明明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啊,看一眼牆上的西洋時鐘,又的確已是四更了。
宇文承川沒辦法,只得拉了顧蘊的手道:“明晚上後晚上都不是十一哥的班,我不方便出來,只得大後晚上出來瞧你了,你記得等着我啊。”又膩歪了一會兒,才狠心去了。
只是方行至門外,便被顧蘊叫住了:“等一下。”喜得他立馬躥了回來,把左側臉往顧蘊面前一湊,得意道:“我就知道你也捨不得我,一定會改變主意的。”
被顧蘊一掌把臉給推開了,沒好氣道:“你腦子裡都想什麼呢,我是忽然想起了一件正事與你說。你多注意一下四皇子,他這些年雖一直不顯山不顯水的,可你不覺得,他的一切都太過剛剛好了嗎,名聲剛剛好,人緣剛剛好,事情辦得剛剛好,莊妃娘娘在宮裡的處境也是剛剛好,瞧在旁人眼裡,就是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但他偏又娶了莊敏縣主,益陽長公主偏又與皇后交好,旁人至多也只會把他算成皇后三皇子陣營裡的,不會首當其衝的對付他……總之,你多注意一下他,我總覺得他有些可疑。”
以前是想着慕衍只是個馬前卒,這些事沒必要告訴他,且那時候她和他的關係也沒有確定下來,交淺言深,她總不能什麼都告訴他,如今二人既不分彼此了,她自然要提醒他一下。
只可惜她前世的戰場只在建安侯府那一畝二分地,只知道最後的勝出者是四皇子,卻不知道他具體是怎麼勝出的,不然就可以助宇文承川事半功倍了。
宇文承川聽得若有所思,片刻方單手撐着下巴噝聲道:“你不說我還不覺得,你一說還真是這麼一回事,我回去後會多注意他的,你放心罷。”
顧蘊點點頭,這次終於送走了他,方躺到牀上,閉上了眼睛,臨睡前最後一次告訴自己,既已做了決定,就要義無反顧的走下去,總不能因爲天要下雨就不出門了,她不是母親,絕不會重蹈母親的覆轍,想來母親在天上,也一定會保佑她的!
翌日,顧蘊去了一趟平府,平老太太久不見她,見了免不得‘兒’一番‘肉’一番的親熱了半晌,才問道:“上次不是說要過來陪我住一陣的嗎,等到現在也沒來,今兒我索性不放你回去了,看你還怎麼食言。”
說着吩咐劉媽媽與錦瑟卷碧:“你們這便回去替你們小姐收拾箱籠去,與你們大夫人說,我留她住一陣子,回頭自會打發人送她回去,讓你們大夫人只管放心。”
顧蘊忙道:“外祖母,我既答應了要過來陪您住一陣子的,自然不會食言,不過今兒的確不行,我今兒過來,是有一件要緊事與您說,您能不能先把服侍的人都打發了?”
平老太太見她一副煞有介事的樣子,忙揮手將服侍的人都打發了,方慈愛的問道:“說罷,是有什麼要緊事?你放心,只要外祖母能辦到,一定給你做主。”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就是……”話到嘴邊,顧蘊卻忽然不好意思開口了,‘就是’了半晌,方小聲道:“就是想問問外祖母與兩位舅舅幾時得閒,有個人想來拜訪一下外祖母和舅舅們,若是外祖母與舅舅們看得上他,他好擇日登門求親……”
她說得含含糊糊的,平老太太與平大太太一時都沒有反應過來,還是見她臉紅得都能滴出血來了,方反應過來她說了什麼,平老太太先就一臉的喜形於色:“蘊姐兒你的意思是,你願意嫁人了?可真是太好了!那個哥兒是哪家的孩子?家裡是做什麼的?多大年紀?你是怎麼認識他的?不過我醜話可說在前頭啊,你最好與他發乎情止乎禮,否則我第一個饒不了那小子,也饒不了你!”
平大太太也道:“蘊姐兒你年紀小不知道,咱們這樣人家,最是忌諱私相授受的,便是你回頭真嫁進了他們家,有這事兒在,也別想公婆妯娌高看你。你先把那人的底細告訴大舅母,大舅母回頭與你大舅舅說了,讓他先派人查查那人的底細去,我們絕不會眼睜睜看着你受絲毫委屈的!”
顯然比起顧蘊願意嫁人了,平老太太與平大太太更關心的還是對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又值不值得顧蘊託付一生,若不值得,縱顧蘊願意,他們也要掂量再四了。
以致顧蘊一時也不知該怎麼與外祖母和大舅母說纔好了,現在就讓她們知道宇文承川的身份,萬一她們壓根兒不願意見他呢,畢竟齊大非偶,且宇文承川的前路是真不好走。
想了想,只得道:“他身份有些特殊,等回頭外祖母與舅舅們見了他,自然什麼都知道了,我如今唯一能向外祖母和大舅母保證的,就是我們之間絕對是發乎情止乎禮的,還請外祖母與大舅母放心,我再糊塗,也糊塗不到那個地步!”
且把難題留給宇文承川屆時自己解決去罷,總得讓他知道她的來之不易,他纔會加倍珍惜!
辭別了明顯得了自己保證依然忍不住憂心忡忡的平老太太婆媳,顧蘊坐車回了顯陽侯府,不想顧菁今日帶着女兒悠悠回來了,正與祁夫人說話兒,“……若非覺得對方的條件不至於委屈了四妹妹,我也不會一得了消息便立刻趕回來告訴娘,娘可得儘快做決定,您也知道我們家的兒女自來不愁婚娶,都是早早便定下的,過了這個村兒,可就沒這個店兒了。”
祁夫人正要說話,就聽得外面傳來丫頭的聲音:“四小姐回來了。”只得暫時打住了話題。
片刻之後,果見顧蘊進來了,祁夫人因笑道:“我還以爲你怎麼也得申時左右纔回來呢,今兒老太太沒有留你用午膳麼?”
顧蘊屈膝給祁夫人見了禮,才笑道:“我要是用過午膳再回來,不就見不到大姐姐和悠悠了,幸好我明智,早早回來了。”
說着已接手抱過了悠悠,一邊逗着小丫頭:“想沒有想四姨啊?”,一邊抽空嗔顧菁:“大姐姐真壞,偏挑我不在時回來,就那麼見不得大伯母多疼我一些?”
說得顧菁好氣又好笑:“你才壞呢,早不出門晚不出門,偏挑我回來時出門,是怕我們悠悠又看上你什麼東西,你不給罷說不過去,好歹也是當姨的,給罷自己又捨不得,所以索性躲出去的好?”
她今日穿了件肉桂色的褙子,因爲生過孩子了,體型比做姑娘時略顯豐腴,越發襯得她膚色白裡透紅,一看便知日子過得極舒心。
姐妹兩個彼此嘲笑了幾句,顧蘊逗了悠悠一會兒,也就到擺午膳的時間了。
於是孃兒三個坐了,悠悠則由奶孃餵了半碗肉粥,用了頓其樂融融的午膳。
一時飯畢,顧蘊想着顧菁不年不節的回來,指不定有什麼體己話兒與祁夫人說,遂藉口要回去換衣裳,起身告辭。
不想顧菁卻叫住了她:“四妹妹且別走,我今兒本就是爲你回來的,先見你還不在,還想着少不得只能讓娘轉述了,如今你既回來了,我還是親自與你說的好。”
顧蘊一聽這話,便約莫猜到顧菁是要與自己說什麼了,因爲類似的話,這幾年她也聽顧菁說過好幾遭了,心下不由叫苦不迭,這叫什麼事兒,回頭讓宇文承川那個醋罈子知道了,還不知會氣成什麼樣兒呢?
果然就聽顧菁道:“你姐夫有個族弟,今年剛滿二十,是前年中的秀才,家裡排行老二,日子也頗過得,他本來十二三歲時,與一位世交家的小姐定了親,誰知道眼見兩家都快將婚期定下了,年初那位小姐竟一病沒了,如今我那嬸嬸急得什麼似的,就怕再耽誤下去,那位族弟年紀越發大了,自己也不知道還沒有命等到他後繼有人那一日?我聽我婆婆說了後,立刻便想到了你,夏家的家風你也是知道的,說了必須年過四十無子方能納妾,便一定得做到,這點我是可以給你下保的,那位嬸嬸也不是什麼惡婆婆,小兒媳不用管家,日子更是不知道多舒坦,唯一的不好,也就是名分上差點,——那族弟情深意重,打算迎了未婚妻的牌位進門呢,後面的只能算填房,可我也覺得這門親事打着燈籠也難找了,才娘也是這麼說的,就看你怎麼說了?”
祁夫人忙也道:“是啊,我聽着這也是一門好親事,絕非建安侯府那樣的……就看你自己是個什麼想法兒了。”
顧蘊能怎麼說,顧菁既說對方是個好的,那便勢必是個好的,可她已經有宇文承川了,怎麼還能跟別人?便是沒有宇文承川,她也不打算跟對方啊,宇文承川只有一個,而她也從來不是個肯將就的人!
不過她與宇文承川的事不日也該定下來了,如今透露點風聲與顧菁也沒什麼,也省得她着急上火,遂微微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大姐姐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我外祖母那邊近來也正給我相看人家,我聽着還挺有幾分動心的,所以怕是要辜負大姐姐一番美意了。”
顧菁一聽,忙道:“平外祖母也正給你相看人家?是哪戶人家的公子呢?娘和我認不認識?本人條件怎麼樣?雖說平外祖母的眼光也是好的,但多一個選擇也不是壞事嘛,你要不把這事兒回了平外祖母,請她老人家定奪?若你真去了夏家,我們姐妹可就能彼此照應一輩子了。”
顧蘊想着自己若是再拒絕到底,以顧菁的性子,一定會有一大篇話等着自己,指不定還會直接去找外祖母說這事兒,還是先把她穩住的好,因笑道:“大姐姐這話也有道理,我今兒回來前,還與我外祖母說後日再去看她,那我後日回她去。”
“後日啊?罷了罷了,也不急在這一日兩日的。”顧菁叮囑道:“你可千萬別忘了啊,也是因爲想着你自來是個爽利果斷的性子,我才直接告訴你的,畢竟是你一輩子的大事,總要你自己願意纔好。”
顧蘊忙向顧菁道了費心,娘們兒幾個又閒話了一回,待悠悠哭着由奶孃抱着過來找娘,顧蘊方得空回了飲綠軒。
劉媽媽早已候着了,一見顧蘊回來,便上前小聲說道:“我當家的已經把話遞到玉橋衚衕,想來很快慕公子就有回信兒了。”
顧蘊點點頭,與劉媽媽道了辛苦,打發了她。
到得晚間,宇文承川那邊果然有了回信,說是後日一定準時去平府,讓顧蘊放心。
可顧蘊又怎麼可能真正放心,也不知道外祖母和大舅舅知道她想嫁的人是當朝太子後,會是個什麼反應?若是贊成當然就最好,若是不贊成,一邊是愛人,一邊是最重要的親人們,她該怎麼辦呢?
還有大伯父與大伯母跟前兒,她又該怎麼說,萬壽節當日看大伯母的態度,倒是支持大道正統的,可口上支持是一回事,全家乃至全族被動的被捲入奪嫡的漩渦中,就是另一回事了,也不知道大伯父與大伯母肯不肯陪她冒這個險?他們這些年不是她的親生父母,勝似親生父母,給了她兩世以來從未得到過的父愛與母愛,她不想因爲一己之私,連累了他們!
顧蘊一想到這些便愁得吃不下飯睡不着覺,果然相愛只是兩個人的事,成親卻是兩個家族乃至幾個家族的事,不是她想怎麼樣,就能怎麼樣的!
只是不管顧蘊怎麼發愁,後日依然眨眼便到了,她清晨起來梳洗妝扮一番後,便辭了祁夫人,急急忙忙趕去了平府。
就見平大老爺與平大太太,連同平二老爺平二太太俱已一早侯在平老太太屋裡了,待顧蘊團團給大家行過禮後,平老太太便先道:“如今你舅舅舅母們俱已在這裡了,那個人到底是誰,你可以說了罷?總得讓我們心裡先有個底纔是。”
顧蘊抿了抿脣,正待說話,就聽得外面傳來平大老爺長隨的聲音:“老爺,外面有位年輕公子遞了拜帖來求見老爺,說自己姓宇文,還請老爺務必允他一見。”
姓宇文?平大老爺一怔,想起老母親轉述顧蘊前兒說的話‘他的身份有些特殊’,不由暗忖,難道蘊姐兒願意許嫁的人竟是一位宗室子弟不成,難怪她說對方身份特殊呢。
因揚聲道:“把拜帖呈進來我看。”是宗室就不好直接拒之門外了,不過若對方以爲自己是宗室,他們就會迫不及待答應將蘊姐兒許給他,也打錯了主意,他若不是真心待蘊姐兒好,他們一樣不會與他客氣!
長隨應聲呈了拜帖進來,平大老爺打開只看了一眼,便猛地站了起來,看向顧蘊道:“原來你口中的人竟是……你這麼不早說!二弟,快隨我迎接客人去,詳情我路上與你說,快!”
叫上一頭霧水的平二老爺不由分說便出去了,餘下平老太太婆媳三人面面相覷,都不明白平大老爺何以這般激動與着急,還是平大太太滿臉莫名的打開被平大老爺隨手扔在桌子上的拜帖看了一眼,婆媳三人方明白過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那拜帖的落款處,赫然寫着六個字“宇文承川敬呈”。
一時平老太太與平大太太平二太太都不說話了,婆媳三人腦子都亂糟糟的,萬萬沒想到顧蘊願意許嫁的人竟是當朝太子,可太子不是纔回京十來日嗎,二人是怎麼認識,又是怎麼兩情相悅的?這其中到底有多少事是她們所不知道的!
很快便見平大老爺與平二老爺簇擁着宇文承川走了進來,因如今宇文承川與顧蘊的關係萬萬不能讓有心人知曉,所以他今日只穿了件石青色的常服,但晨光中的他卻烏髮墨眉,高鼻方額,十分的挺拔端秀,整個人給人以一種溫雅和氣的感覺,卻又恰恰帶着幾分勃發的英氣和自然而然流露的自信,實在是讓人移不開視線。
平老太太只看一眼,便知道這定是太子殿下了,忙拿眼看平大太太,萬壽節那日平大太太也是進宮赴了宴的,見平大太太微不可見的點了一下頭後,平老太太便顫巍巍的領着兩個兒媳拜下了:“臣婦參加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只是還未及拜下,已被宇文承川一把攙了起來:“老太太千萬不要與我客氣,我今日只是以宇文承川的身份登門拜見的,老太太如此,豈非折殺我了?”
顧蘊在一旁看得很不是滋味兒,忙也道:“是啊外祖母,這裡又沒有外人,您何須這般客氣?”想到自己若真嫁了宇文承川,以後外祖母與舅舅舅母們見到自己也要行大禮,心裡就越發不是滋味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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