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四回 歸來

次日一早,顧蘊用過早膳便辭了祁夫人,坐車去了便捷。

當年慕衍離開前叮囑她以後但有困難可以去找宇文策,她雖覺得自己的事自己都能解決,且不想與宇文策添麻煩,但之後慕衍但有信傳回盛京給她,都是經過的宇文策,想是怕有心人循着蛛絲馬跡找到了她,對她不利。

所以這幾年下來,顧蘊與宇文策面雖見得不多,一年至多也就兩三次四五次,倒也頗有幾分交情了。

宇文策如今已不再只是一個普通的宗室子弟了,而是成了榮親王世子,他是個言出必行的果斷人,既被榮親王妃當初的暗殺之舉氣得發了狠,你既不相信我對世子之位無意,非要取了我的性命方罷休,那我豈能讓你失望,少不得只能真做了這個世子,也好名副其實。

待回了盛京,便帶着當初那個被顧蘊踹得半死的黑衣人去向榮親王稟告了一切,之後又略施小計,讓本已對宇文竼失望至極的榮親王對其越發的失望,終於上摺子與皇上廢了宇文竼的世子之位。

連帶榮親王妃也沒得着好,自那以後便一直在自己的院子裡“養病”,連年節都不肯讓其出來見人,榮親王府的中饋與對外的一應人情往來都由何側妃和榮親王的另一名側妃張側妃接手了,好在側妃也是上了玉牒的四品誥命,倒也不至於墮了榮親王府的體面。

如此宇文策在憋屈了二十年後,終於第一次找到了在自己家當家做主的感覺。

他又是個有毅力有真本事的,雖做了親王世子,一樣認真當差,與同僚和睦相處,所以短短几年,便已擢升爲正四品的金吾衛同知,管着金吾衛的軍餉、軍功申報、襲職覈查之類的事,是金吾衛僅次於一個都指揮使和副指揮使的存在了,讓滿朝文武都不敢等閒視之。

只不知是姻緣還沒到,還是怎麼的,他如今都二十六歲了,卻仍沒有成親的打算,把榮親王與何側妃都急壞了,誰家頂立門戶的世子到了這個年紀不是兒女成羣?哪個女孩兒又會一直站在原地等他,譬如當年一直對他有意的那位何側妃的孃家侄女兒何小姐,如今也早是孩兒的娘了。

可他倒好,連親事都沒定,素日也鮮少到兩個通房那裡去,以致何側妃私下都與外面那些個惟恐天下不亂的人一樣,忍不住懷疑他是不是那方面有問題了,可這話她怎敢說出口,只得越發加緊了給他相看人家,奈何牛不喝水沒法兒強摁頭,到如今宇文策的親事依然沒有着落就是了。

顧蘊在自己的雅間裡等了約莫一刻鐘,宇文策便來了,他穿了一身鴉青色的常服,比之前幾年越發成熟穩重,也越發有成熟男人的魅力了。

“十一爺。”顧蘊因忙起身迎上前屈膝行禮。

不待拜下,宇文策已擺手道:“不是說了讓四小姐不必拘禮的嗎。”又道,“你久等了罷,我都要出門了,忽然出了點急事兒,所以來遲了,還請你千萬見諒。”

一邊說,一邊拿眼上下一溜,便將顧蘊全身看了個分明,見她穿了天水碧的雲紋褙子,梳了墮馬髻,並插了三把赤金嵌珍珠的梳蓖,耳朵上墜了赤金燈籠墜子,雖脂米分未施,卻一樣明豔動人,不由心下一窒,但轉瞬便也若無其事的將目光移開了。

顧蘊已笑道:“我也纔來一會兒,沒等多久。”說完請宇文策坐下,又讓人上了茶來。

待宇文策放下茶杯後,方笑道:“前番彭家那一家子,是十一爺替我處置的罷?多謝十一爺了。”

宇文策也不否認,只道:“到底是令尊的母家,不論是你自己動手,還是顧侯爺動手,都難免落人話柄,倒不如讓我這個純粹的外人來動手,旁人自然不會有二話了。”

頓了頓,怕顧蘊不高興他的人時刻關注着她的動靜,當初她可是連慕衍如此做都不高興的,何況自己,忙又道:“我不是故意監視你的,我也只是吩咐他們,在你出門時暗中保護你罷了……你知道的,當初慕衍臨走之前,再四託付過我,我既受人之託,自然要忠人之事。”

一邊說,一邊禁不住暗自苦笑,連保護她都只能借了堂弟的名號,自己也真是有夠可悲的,偏這可悲自己還甘之如飴,真是無藥可救了!

顧蘊擺手笑道:“多謝十一爺了,只我身邊也有幾個得用之人,且我短時間之內當是不會再出門了,十一爺且把他們撤回去罷,讓他們保護我,委實是大材小用了。”

宇文策應了:“那我回頭便把人撤走。”答應是一回事,做不做就是另一回事了。

顧蘊點點頭,又問道:“恕我多嘴問一句,那位彭九小姐如今怎麼樣了?”

彭五少爺以後再不能人道也就罷了,他本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彭九小姐卻算是矮子裡那個高子,且她也已受過懲罰了,殺人不過頭點地,顧蘊還是希望她能有一個稍好些的結局的,雖然這樣說有些僞善。

宇文策言簡意賅道:“剛開始尋死覓活的,之後倒是漸漸想通了,彭七奶奶已說了,讓她將養一陣子,便讓她以寡婦的身份嫁人,不求大富大貴,只求男方待她好。”

那位彭七奶奶倒是個堅強務實的,雖被一系列的打擊快壓彎了腰,倒比其公婆和夫君只知怨天尤人強些,不但將女兒以後的路給鋪好了,連兒子的也一併鋪好了,屆時就娶個寒門小戶的,將來待彭九小姐嫁人後生了兒子,過繼給自己的哥哥,如此他們這一房便不至於斷了香火了。

至於彭五少爺,宇文策暗暗冷笑,得虧得他連四小姐的衣角都沒沾上過一點,否則如今他就不只是不能人道這麼輕鬆便宜了,他非弄死了他不可,連他還不敢褻瀆四小姐,那個渣滓竟還敢做人財兩得,以後讓自己祖母和母親盡情作踐她的美夢,真是可恨至極!

顧蘊便不再多問了,笑向宇文策道:“不日便是萬壽節了,金吾衛掌管着皇城的警蹕,十一爺近來怕是片刻也不得閒罷?”

宇文策點點頭:“是有些忙,不過我還能應付得過來。”知道她這話其實是在變相的下逐客令了,可屁股就跟在椅子上生了根似的,怎麼也不想站起來。

不想顧蘊卻繼續道:“說來皇上的五十大壽可就這麼一次,真真是萬民來朝,太子殿下難道就沒想過藉此機會在人前正式亮個相,好生露個臉嗎?”

太子可都離京五年了,再不回京,只怕太子之位就要不保了,皇上又不是沒有別的兒子了,而且個個兒既健康又能幹,總不能一直讓一個早前是病秧子,如今卻連生死都不明的太子一直佔着位子不那啥罷?太子若要回歸,萬壽節可就是最好的機會了。

當然,顧蘊真正想問的還是慕衍屆時會不會回來,只不過當着宇文策一個外男,她終究還是不好把話說得太明罷了。

宇文策何等樣人,如何聽不出她真正想問的是什麼,酸溜溜之餘,不由暗暗的對慕衍幸災樂禍起來,讓你隱瞞身份,還一隱瞞就是這麼多年,還想一回來就抱得美人歸,做夢罷你,我雖不能跟你搶,看你吃癟卻是毫無心理障礙的。

面上卻絲毫不表露出來,只與顧蘊笑道:“不瞞四小姐,太子殿下的確打算趕在萬壽節前回京,我前兒收到消息,太子殿下底下的人先前在深山裡無意發現了一對兒極品蒼鳥,打算屆時帶了回來獻給皇上做壽禮……慕衍自然也要跟着太子殿下回來,所以今兒四小姐縱不約我出來,我也要約四小姐出來,與你說這事兒的……”

話沒說完,顧蘊已是滿臉的喜形於色:“真的,慕大哥真的要回來了?可真是太好了!”說着意識到自己這般歡喜有些不妥,畢竟如今慕衍還不是自己的誰,只得勉強忍住了,與宇文策道謝:“多謝十一爺告知我。”

才只聽到堂弟要回來的消息,已是這般高興了,果然自己比不得啊……宇文策心裡頗有些不是滋味兒,又忍不住暗暗後悔,早知道這幾年他就不該自欺欺人想着什麼是堂弟託他照顧她的,不是他自己想照顧她的,就變着法兒明着暗裡的接近她,如今可好,泥足深陷,可要如何才能抽身啊?一時遂沒有說話。

顧蘊已又笑道:“才十一爺說太子殿下弄到了一對兒極品蒼鳥,是海東青嗎?皇上一定會很喜歡太子殿下這一片孝心的!”

蒼鳥也就是鷹,是傳說中的瑞鳥,古來便有“賢君修行孝慈驚天動地萬姓,不好殺生,則來”的說法,而海東青又是鷹裡的極品,傳說一萬隻鷹裡纔出一隻這樣的神鳥,如今太子卻弄了一對兒來給皇上做壽禮,在皇上此生僅此一回的五十萬壽節上,屆時皇上會何等的龍心大悅,可想而知。

宇文策聞言,回過神來,忙把亂七八糟的思緒甩出腦海,道:“的確是海東青,因是活物,而且貴重無匹,所以太子殿下一行路上勢必走得慢些,除了幾個心腹中的心腹,還不敢讓其他人知道,以免誰不慎走漏了口風,有個三長兩短的,讓祥瑞反而變成了禍端,所以你要見到慕衍,可能得萬壽節後了。”

顧蘊笑道:“只要人能平安回來,早幾日見到晚幾日見到也沒什麼差別,橫豎多的時間我都等過來了。”

心裡已在設想屆時見了慕衍會是什麼情形了,也不知這麼幾年不見,他有沒有什麼變化,不過不管他有什麼變化,她相信自己都能第一眼認出他,倒是她自己長高了不少,也成熟了不少,用大伯母的話說,就是‘真正是一個大姑娘了’,也不知道他到時候見了自己,還能不能認出來?他若是敢認不出來,看她怎麼收拾他!

想到開心處,嘴角不知不覺便帶上了笑,眼裡的甜蜜也滿得要溢出來一般,看得宇文策暗暗苦笑,這輩子她若能爲自己這麼笑上哪怕一次,自己也死而無憾了罷?

待回到顯陽侯府,顧蘊便開始前所未有的期待起萬壽節來,因爲萬壽節後,她就可以見到自己等了整整五年的那個人了,叫她怎能不着急怎能不期待?

其時各地敬獻給皇上的壽禮也已陸陸續續的進京了,盛京的百姓今日看到一對尺高的紅色珊瑚,明日看到一座人高的繡屏,後日看到一對丈餘的瓷瓶……大開眼界之餘,紛紛議論着皇上的壽誕,這個說萬壽節的壽筵足有一千零八百道菜,那個說萬壽節那日盛京將徹底狂歡,金水門外還要燃放大量的煙花爆竹,還有的說,皇上難得五十大壽,指不定會大赦天下。

一時間,說什麼的都有,盛京城內外都喧囂一片,比過年還要熱鬧幾分。

過了幾日,皇上果然下旨大赦天下,然後擇定屆時在保和殿設宴,與所有皇親國戚,文武百官,內外命婦一道共慶萬壽節。

到了萬壽節當日,顧蘊一大早便起來了,穿戴好祁夫人提前給她做的新衣裳打的新首飾,便被簇擁着去了祁夫人屋裡,既知道不日就將見到慕衍了,顧蘊自然不再牴觸進宮,反而想着,她兩世以來也還沒見過太子承川呢,如今好容易有機會了,她總得看看他到底值不值得慕衍爲之肝腦塗地不是?

就見祁夫人已經按品大妝好了,正吩咐桐林幾個準備待會兒要帶上的一應物品:“多準備些冰塊放在冰釜裡,待我和四小姐出來前,便將車裡的溫度先將下來,不然這麼熱的天兒,車裡還不定多熱呢……再準備些酸梅湯冰着,唔,多準備些綠豆糕,雖說如今不必冬日,再是山珍海味上了桌已涼透了,瞧着油膩膩的也讓人沒胃口,可衆目睽睽之下,誰又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想吃什麼便吃什麼,註定是吃不飽的,等我們出來後,也好及時墊墊……”

正說着,瞧得顧蘊進來了,祁夫人忙打住,上下打量了顧蘊一番,方滿意的笑道:“我就說你穿紅色好看嘛,偏你非年節一般都不肯穿紅,不過你穿其他色也好看,這才真真是淡妝濃抹總相宜呢!”

顧蘊笑道:“自家的孩子怎麼着都是好的,我明白大伯母的心。”

逗得祁夫人笑了起來,啐道:“誇你你還嫌呢,既如此,我以後日日都說你醜得了罷?”

孃兒倆笑了一回,瞧着時辰已不早了,遂一人吃了個肉包子,喝了半碗燕窩粥,忙忙去到垂花門外上了車,往皇宮方向駛去。

一路上自然少不得遇上其他府的馬車,等上了皇城的朱雀大街,一眼望去馬車就更是密密麻麻了,待會兒的萬壽節壽宴將會有多熱鬧,由此可見一斑。

祁夫人和顧蘊在皇城西側的西華門外下了車,然後經莊嚴巍峨的宮門入了宮,沿着漢白玉雕磚鋪成的道路,順着兩側看不到頭的漫長宮牆一路往前走,縱不用擡頭,眼睛的餘光也能隱隱看見兩側高翹反捲的飛檐陡壁,還有它們在陽光之下閃爍着的皇家特有的粼粼金光。

約莫半個時辰後,孃兒倆總算進入了保和殿的偏殿,亦即待會兒外命婦和小姐們開宴的地方,雖不若正殿裡當中擺着帝后的寶座,下面的桌子也都是長几,一席只坐兩人般大氣闊朗,顯然是給各宮的娘娘小主們和皇親國戚們坐的,正殿這邊有什麼動靜,兩旁的偏殿卻也是一目瞭然。

瞧得祁夫人進來,自有與她交好的夫人遠遠的衝她含笑點頭致意,祁夫人忙也回以微笑,但也僅此而已,在皇宮這樣的地方,自然不能像平日去別人家赴宴時那般隨便。

自有小太監上前將祁夫人和顧蘊請到了她們的位子上,祁夫人與顧蘊遂相繼落了座,待瞧得有其他人進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她們身上時,孃兒倆才稍稍鬆懈下來,拿帕子拭起額角的汗來,又幫着彼此瞧了一回妝容。

又過了差不多半個時辰,不但兩邊的偏殿,連正殿的位子也全都坐滿了人,總算聽得外面有太監高唱起來:“皇上駕到——,皇后娘娘駕到——”

所有人便忙都站起身來就地跪下了,待餘光瞥見着明黃色龍袍的皇上和着大紅色朝服的皇后一前一後被簇擁着進來了時,立時齊聲說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一陣極輕微的“窸窸窣窣”聲後,顧蘊聽見正殿上首響起了一個十分溫和雍容的男聲:“衆愛卿平身!”

衆人又是一陣山呼:“多謝皇上!”才各自起身,儘量不發出任何聲音的坐回了各自的位子上。

便有禮部的官員上前,三跪九叩後,大聲誦讀起文武百官給皇上壽誕上奏的賀表來:“龍飛五十有五年,慶一時,五數合天,五數合地,五事修,五福備,五世同堂,五色斑斕輝彩服;鶴算八旬逢八月,祝萬壽,八千爲春,八千爲秋,八元進,八愷登,八音從律,八方縹緲奏丹墀……”

洋洋灑灑的,誦讀了足足有一刻鐘,然後所有人才復又跪下,給皇上行起三跪九叩大禮來:“恭祝吾皇聖體安康,萬壽無疆!”

之後方是皇子公主們單獨給皇上拜壽,並敬獻上各自的賀禮。

二皇子宇文承乾敬獻的是一副由自己親自寫就一百個形態各異的“壽”字,然後由二皇子妃依樣親自繡成的插屏,東西雖不名貴,難得的是一片心意;三皇子宇文承稷敬獻的是一副前朝大畫家崔白、也是皇上最喜歡的畫家最後的遺作《春水秋霜圖》,可謂是送到了皇上的心坎兒上;四皇子宇文承祚敬獻的是……爲討皇上歡心,各位皇子與公主端的是使盡渾身解數,讓皇上是龍顏大悅,笑得都快合不攏嘴了,這時候,他的心情與全天下所有父親鐵定都是一樣的,爲自己兒女們對自己的孝順而自豪與滿足。

輪到大公主向皇上敬獻壽禮時,顧蘊看見了沈騰,因彼此隔着些距離,他的五官看不大清楚,但他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卻成熟內斂多了,與大公主站在一起,恰是郎才女貌一對璧人,十分的賞心悅目。

顧蘊看了一眼,也就移開了目光,皺眉想起自己的心事來,宇文策不是說太子會趕在萬壽節前進京向皇上獻上蒼鳥做賀禮嗎,怎麼都到此時此刻了,太子卻依然沒有出現?難道是在路上出了什麼意外耽擱了?那可不大妙啊,祥瑞自然要趕在萬壽節前最遲不過當日送到,不然再是祥瑞,其效果也要大打折扣了。

也不知此事會不會耽誤慕衍進京?偏那個混蛋也不事先設法給她遞個隻言片語的,讓她只能胡亂猜測暗自忐忑,且等見了人,她再一併與他算總賬!

顧蘊是在大公主夫婦與皇上敬獻壽禮時,纔看見沈騰的,沈騰卻一早便看見顧蘊了,雖然與顧蘊一樣,因隔得太遠,他看不清顧蘊的五官,卻只一眼,他便知道那人就是顧蘊了,心裡當即百感交集,五年了,時隔五年,他終於再次見到她了,可一切早已是物是人非了,他除了徒自傷感,又能怎麼樣?

以致之後給皇上敬獻壽禮時,沈騰一直都有些心不在焉,還是大公主以爲他身體不適,事後打發了自己的丫鬟悄悄兒的去問他怎麼了時,他方醒過神來,眼下可不是自己傷感的好時機,纔打點起精神來,把自己的失態遮掩了過去。

一時所有皇子公主們敬獻過賀禮,皇上親自領着所有人喝過三杯酒後,壽筵便正式開始了。

坐在右首第一張席面上,與榮親王一席的肅親王卻忽然朗聲笑道:“皇上,臣弟方纔忽然想到,皇上一生就一次的五十萬壽節,太子殿下既是太子又是長子,不知太子殿下從凌雲峰與皇上送了什麼賀禮回來?一定別出心裁罷,不知皇上能否讓我們大家夥兒都開開眼界?”

旁邊恭親王立刻接道:“三皇兄此言差矣,皇上一生就一次的五十萬壽節,太子殿下怎麼可能只禮到人卻不到,只是太子殿下一向身體不好,想來力不從心罷了……說來離枯竹大師與皇上說的少則一二年,多則三四年,一定還皇上一個健康的太子之期,已經過去好一段時間了,也不知如今太子殿下身體怎麼樣了?請皇上恕臣弟多嘴說一句,有些事,皇上也該提早打算起來了,枯竹大師再是得道高僧,到底也只是人而非神……”

兄弟兩個一唱一和的,先是暗指太子承川不孝,連皇上萬壽節這樣的大日子都不回來,又拿太子的身體說事兒,暗示縱有枯竹大師做保,太子承川的身體只怕也好不起來,請皇上‘早作打算’,至於這打算是什麼,在場之人但凡不是傻子,又有誰聽不出來?

顧蘊不由皺起了眉頭,肅親王與恭親王冒着惹皇上不快,觸皇上黴頭的風險也要如此公然下太子承川的話,也不知二人是受的誰的指使,想來左不過宗皇后與林貴妃。

當然,也不乏私人恩怨的原因,據傳當年這二人的兒子可都曾有望過繼與皇上爲嗣,若不是太子承川忽然降生,如今的太子還不定是誰呢!

可不管二人是出於什麼原因,這吃相也未免忒難看了些,等回頭太子承川煥然一新的回來了,也不知這二人會是副什麼嘴臉?不過前提是,太子承川他得趕在今日回來啊!

皇上聽得肅親王與恭親王的話,臉上的笑果然一下子淡了許多,正要開口說話,就有太監飛奔進來尖聲稟道:“啓稟皇上,太子殿下在殿外求見,太子殿下還帶了一對兒蒼鳥回來,敬賀皇上壽誕。”

此言一出,滿堂都騷動起來。

太子殿下竟然回來了,而且帶回了一對蒼鳥給皇上做壽誕賀禮?

這麼說來,太子殿下的身體果然已經康復了?

枯竹大師真乃神人也!

以後這宮裡和盛京怕是太平不了了?!

一時所有人心裡都是思緒萬千,只不敢訴諸於口,只敢與就近的人眼神交流一下而已。

上首宗皇后與左下首第一位的林貴妃臉色倒都沒有什麼明顯的變化,但從二人分別垂在額間和髮髻兩側的寶石流蘇都不受控制的輕微顫抖中,明眼人還是能一眼瞧出二人的心裡這會兒一點也不若面上那般平靜。

惟獨皇上滿臉的笑,到底是幾年不見的親生兒子,關鍵他還與自己帶回了一對蒼鳥做賀禮,蒼鳥可是祥瑞,豈不是在說他這個皇上是名副其實的明君?

因朗聲吩咐那小太監:“快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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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跟姐們兒一家摘葡萄去了,所以今天的更新少一千,大家見諒哦,O(n_n)O~

另:再沒食言了,太子真的回來了嘛,都表打我了啊,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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