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兒還有什麼重要之事要與爲父商量?”
韓風聽到女兒女兒的話,一時間心中不免又生出了幾分緊張,面色不免再次凝重了起來,但不論還有什麼不好之事,他都得去承擔:“你說吧,爲父好生聽着呢便是。?”
韓江雪見狀,略微頓了頓道:“父親,關於端兒,我想是不是可以略微調整一下對他的安排?”
一聽竟是與端兒有關的事,韓風心中倒是不由得鬆了口氣,也沒有胡亂猜測,而是徑直說道:“雪兒覺得爲父對端兒的安排有什麼問題嗎?”
“也談不上問題,女兒明白父親的用意,一則是想讓端兒能夠遠離是非之地,二則是打算直接斬斷日後端兒有可能因劉氏母女而生仇恨之心禍害咱們韓家。所以於公於大局來講,這樣的安排其實已經是很穩妥的了。”
韓江雪沉着回道:“只不過,我與大哥所想相近,端兒終究是個孩子,而且心性不似劉氏母女,也並不曾做過任何的錯事。於私來講,就這樣什麼都不做便將他給直接扔到南方,卻終究是一種對他的不公。”
“父親這般做,本也是出於愛護之心,但越是什麼都不告訴他,越是這般自作主張的替他決定着一切,到頭來,只怕反倒是更加容易讓他生出埋怨之心。因爲他會以覺得所有人都拋棄了他,都對他不公,那樣的絕望更容易讓人走向極端。更何況,端兒若是真的心中有恨有氣有那等禍害之心,就算父親一輩子都不允許他回京城,他想要報復什麼的,照樣也還是有着各種各樣的辦法,並不能夠真正的做到一勞永逸,也不能夠保證端兒從此就不會踏上什麼歪路。”
韓江雪的話分析得很是客觀公正,並且極爲在理,韓敬聽後立馬錶示贊同,在他看來,就算真的要將端兒給送走,最少也得先行好好安撫一翻。莫說是個還沒長大的孩子,就算是他這般大,若是突然遇上這樣的事情,這心裡頭不想歪才怪。
而韓風這會聽到女兒如此真心實意的一番話後,卻是心中動容不已。
一雙兒女能夠對端兒這個弟弟如此愛護,全然沒有因爲劉氏對他們的所作所爲而另眼對待半分,甚至於還主動的替這個弟弟考慮、打算,這份發自內心的情義,怎麼叫他不爲之感動。
他有時候真的不明白,人與人之間的差距爲什麼會這般之大,劉氏做了那麼多惡,到死都不知半點悔改,而雪兒、敬兒卻在受過如此多的不公之後還能夠客觀、公正的區分一切,對於親情的理解也沒有出現半分的偏移。
這樣的一雙兒女,再一次讓韓風感覺到了從所未有的滿足與欣慰,從他們的身上,他看到了韓家的未來,就算所要面對的一切再難再艱辛卻也充滿着希望!
“雪兒、敬兒,爲父得再次謝謝你們!”他不由得嘆了口氣,滿是感慨地說道:“端兒有劉氏那樣的母親是他的不幸,可他能夠有你們這樣的兄長姐姐卻是他莫大的幸運與福氣。”
眨了眨眼,韓風最後將目光移到了韓江雪身上,想了想道:“打心裡來說,爲父也希望能夠給予端兒更加的安排,畢竟再如何他也是我的兒子,而且所有的事情也與他沒什麼關聯。只不過我現在一時間也想不到什麼更好的方式來安排於他,既然你這般說,那一定是有好的主意。你也不必再與我商量什麼的,爲父不僅信得過你的這份心,而且也相信你的安排一定錯不了,一定會更好。”
事到如今,韓風還有什麼好多想的呢?既然女兒主動提到這些,那麼必定是會有更好的方式,所以他索性直接將這個決定權交到了女兒手中反倒是更好。
不到小半個時辰之間,韓風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急劇變化,而這樣的變化僅僅只是從這座極爲普通而陌生的宅院一進一出的功夫。
搞定一切之後,韓風這才讓人將劉氏的屍體先行擡回去,待見過族長等人之後再行通知劉家。而韓風自己也沒有耽誤半分,這樣的事情就算是想瞞也不可能瞞得了多久,所以他所要做的便是趕在所有人反應之前先行一錘定音,牢牢的抓住整件事情的主動權。
韓敬跟着韓風一併回府協同處理所有之事,而韓江雪則並沒有先行與父兄一併回去,而是單獨帶着紫月再次上了馬車往城門方向而去。
此時天色已晚,不過離關城門還有一段比較長的時間,到達城門口附近時,馬車便停了下來不再前行,而是停在一旁靜候不前。車上誰都沒有下車,只有駕車的北風隨時留意着前面方向而來的馬車,按大小姐的吩咐等着韓家二少爺的馬車。
離城門處並不太遠的街道上,兩輛標有韓家標識的馬車一前一後朝着這邊駛了過來。前頭馬車上坐着的正是韓家二少爺韓端以及如今唯一陪同着他一併前往南方最爲親近的宋先生,後頭則是放置行李的以及幾個隨行的下人。
韓端此時滿臉的淚跡,稚嫩的臉上寫着無盡的悲傷與不安。先前上車之前,他一直都強行忍住所有的情緒,不讓自己當衆失態,而現在上了馬車,對着唯一的宋先生時哪裡還能夠忍得住。
畢竟不過是十歲多點的小孩,能夠做到這樣的程度已然不易,一旁的宋先生看着心疼不已,卻又無從安慰,只得抱着那孩子,讓其莫再強做堅強,將心中的委屈、驚恐、傷悲一律發泄出來纔好。
宋先生是韓家好些年前便替韓端挑選的啓蒙先生,哪怕後來韓端上了學堂,這些年也一直住在韓家單獨教授陪伴着韓端,即是先生亦等於是親人一般。
“先生,您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父親突然要將我送往南邊去生活?爲什麼母親他們連見都不見我一面說走便直接讓我走了?爲什麼他們都不要我了?”韓端哭夠了,擡起臉萬分不敢相信的看着宋先生難過地問道:“是不是端兒做錯了什麼事,是不是端兒惹他們生氣了,所以他們都不要端兒了?”
看着韓端如此難過,宋先生卻只得嘆了口氣不知道說什麼好。他也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就是突然有人通知,讓他跟着二少爺一併前往南邊安置,從此後負責在二少爺身旁陪伴照顧,其他的一律都沒有再多知道一絲半點。
而且這一走急促得無比,幾乎是說走便走,稍微收拾了一些隨身重要的物品以及換洗衣物便被催着趕着走人了,完完全全不是什麼正常的現象。宋先生估計着韓家是出了什麼大事了,不過他也不能夠隨便胡亂猜測,更不能夠將這種自己都沒有底的猜測直接告訴一個孩子,不然的話只會讓這孩子更加的不安。
“端兒,先生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先生知道一定不是端兒做錯了事,肯定是有什麼其他重要的原因暫時不方便或者來不及跟你說。”宋先生想了想安撫道:“剛纔他們不是說了嗎,你父親講了,等過些日子會他們會去南邊看你的,到時咱們自然就會知道一切了,現在千萬別胡思亂想,好嗎?”
韓端雖小,不過卻是機敏無比,聽到宋先生的話後搖了搖頭秀是絕望地說道:“父親只是說會南邊看我,而不是說接我回來,他們這是打算不再要我了嗎?而且父親根本沒有說明具體去看我是什麼時候,說不定就是一句隨口說說的話罷了。就連母親都不曾露面見我最後一面,跟我說上一句話,他們一定是不打算再要我了!”
絕望,強烈無比的籠罩着韓端,在他幼小的心靈上劃上一道又一道的傷痕,所有的念想都滿滿寫着疼痛,讓他無法喘得過氣來。這種突然從天上掉到地底深處,被人拋棄的感受讓他沒有辦法釋然半點。
父親、母親、兄長姐姐們,他身旁所有的親人都在一瞬之間對他不管不顧,他覺得他的世界、他頭底的那片天就這般陡然塌了下來,一切都變得毫無意義,剩下的只有絕望與傷痛。
除了不時的說着不會的、不是這樣的以外,宋先生當真不知道如何勸慰這個孩子,大家族之中的各種變故太過繁複讓人無法想象,所以他也不知道這個孩子日後的命運到底會是如何。
正當這一師一生沉浸在那份悲慟之中時,馬車忽然停了下來,車外傳來了一道陌生的聲音:“二少爺,大小姐來送您了。”
聽到這話,韓端瞬間便掀開了車簾,如同絕境之地抓住了一根稻草的人一般驚喜萬分。
“我大姐在哪裡?大姐在哪裡?”只看到了北風,而並沒瞧見韓江雪,韓端無比的焦慮,邊急迫的詢問,邊跳下了車四處尋找着大姐的身影。
“端兒,大姐在這。”韓江雪此刻已然挑開了車簾一角,衝着四處尋找自己的弟弟露出了一抹寬慰的笑意。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