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凜從白骨平原回來，草草處理傷勢，換了一襲紅衣，葉慕兮已經在寢殿中等着他。
“寂無咎決定議和，過兩日，班師回朝。”南宮凜看着葉慕兮，薄脣微抿。
葉慕兮卻一臉嚴肅盯着他，從頭到腳看了一遍，眼神掃來掃去。
“嗯？”南宮凜食指挑起葉慕兮的下頷，狹長眼眸微眯，“夫人如此飢渴的眼神，迫不及待？”
葉慕兮耳根泛紅，但水靈靈的眼睛還是瞪着他，“你別打岔。我問你，你想讓誰失憶？”
“賽華佗。”南宮凜眉頭一皺，這個老頭，這麼快就把他賣了。
葉慕兮繼續盯着他，“你是不是得了什麼不治之症，想讓我失憶，忘了你？”
這小女子聰明的過分。
細碎的線索，都能讓她拼湊成一條完整的故事線。
南宮凜看着她。他希望她能失憶，但是這世上沒有忘情水。
他要離開這個世間，她遲早要知道。只是此刻，他還不想撕開這個血淋淋的殘酷真相。
“慕慕。”南宮凜看着她，不知該如何作答。
告訴葉慕兮他要死了，這麼殘忍的話，他說不出口。
但，葉慕兮卻怔怔看着他。
他的臉，突然變得虛化了。就好像是透明瞭一般，能夠透過他的臉，看見後面的東西。
“你的臉……”
瞬息，一切又恢復了正常。
但是這一幕，葉慕兮看的真真切切。
“我剛纔花了眼嗎？南宮凜，你是不是生病了？你剛纔怎麼好像沒了？”葉慕兮驚慌地伸手，急急忙忙在他英俊的臉上撫摸。
清晰地溫熱的臉頰，活的。
但剛纔那一瞬間，葉慕兮卻感覺，他要消失了。
瞞不住。
隨着時間逼近，他身體虛化的越來越嚴重，他們朝夕相對，葉慕兮遲早要知道。
南宮凜一把將她擁入懷中，抱得緊緊地。
“我想過讓你對我死心。但慕慕這麼喜歡我，讓你以爲我不愛你了，你該有多難過。”南宮凜看着她，深邃的眸光藏着最深的不捨和眷戀。
他捨不得傷害她。
連假裝不愛她都做不到。
我不愛你，和我要離開你，哪一個更令人難過。
都會傷害她。他唯一能做的只是，再多看她一眼。
“可惜，這世上沒有令人失憶的藥。”南宮凜深深看着她，這眼神令人心疼。
葉慕兮的眼眶瞬間溼透，“就算有，我也不要！南宮凜，我的記憶，你憑什麼替我做決定！那是我們的！就算我什麼都沒有了，我也還有我們的記憶，那是我最珍貴的東西！你別想讓我忘了你。”
他承認了。
他真的得了不治之症。
他真的……會死嗎？
這和葉慕兮想的太不一樣。他們還那麼年輕，他們經歷了那麼多風雨，那麼多陰謀詭計九死一生他們都熬過了，爲什麼到了一切太平的時候，他卻，要走了？
“到底怎麼了？是什麼病，你告訴我啊！不要放棄好不好。夫君，不要離開我。”葉慕兮的眼淚，洶涌氾濫。
南宮凜的眼眶紅透了。
她一句話，讓他心都要碎了。
不要離開我。
可他只能將她擁的更緊。
慕慕，我好想陪你一生一世。
這一世都不夠。
下輩子，下下輩子，生生世世。
南宮凜將九幽族的事情告訴了葉慕兮，除了通天大陣和九幽冥棺。
“慕慕，你的一生還很漫長。不要太記掛我，也許以後能夠遇見一個更好的人。”南宮凜的聲音一沉，沒有再說下去。
他如此霸道專制的性子，連她對別的男人笑一下都要吃醋，臨死之前，卻放手了。
這是有多愛她，纔不捨得她孤獨終老。
“不會。你就是世上最好的人，我遇不到別人，我也不會喜歡別人。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可是，我們有那麼多回憶，還有熠兒，我一點都不覺得孤獨。南宮凜，在你消失之前，我們繼續想辦法。如果到時候真的沒有辦法……”葉慕兮眼淚簌簌落下，哽咽，“你不要轉世，讓我自私一點，等我好不好？等到熠兒長大，我就去找你。下輩子，我還想嫁給你。”
不夠啊，愛你這一世，真的不夠。
南宮凜緊緊抱着葉慕兮，似乎要將她揉入自己的血肉裡，“我等你，但你也要答應我，不到青絲成雪，不準下來見我。慕慕，如果這世間真有輪迴，生生世世，我都要定你了。”
他怕她輕生，所以與她約定，不到青絲如雪，不準相見。
南宮凜其實有一種預感，消失不是結束。
也許死亡，並不是終點。
但是現在，他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不能讓葉慕兮白等。
如果消失以後，他沒有死，他一定會回來找她，無論如何，也要找到她。
“還有兩個月。我們不是完全沒有希望對不對……”葉慕兮淚濛濛看着南宮凜，眼神令人心疼。
南宮凜俯身吻住她的脣，“嗯。”
無論如何，慕慕，我一定會回來找你。
……
月華國，行宮。
寂無咎宣佈了議和的消息，雲叔和寂桃夭都懵了。
“不行。都走了九十九步，最後一步你卻放棄，我們費了這麼多功夫，你難道甘心嗎？”雲叔氣的不輕。
寂桃夭倒是隨意說道，“雲叔，別太生氣嘛。反正大乾的勝算更大，現在議和，還能獲得更多的好處呢。這樣也好，哥哥不當皇帝，咱們去浪跡天涯吧！”
寂無咎看向雲叔，邪肆的桃花眼微眯，“雲叔，你這麼費盡心機開啓通天大陣，到底打着什麼算盤？”
“我自然有我的目的。但是你……”雲叔看了一眼旁邊的寂桃夭，頓了頓還是說道，“但是你難道不想去九州大陸？那個地方無所不能，未嘗沒有令人起死回生的藥。”
寂無咎懶懶說道，“你不用再拿這一套糊弄我。如果真的有起死回生的藥，世間早就亂了。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何況你這個所謂的九州大陸，誰知道有沒有。”
“這不像是你會說的話。”雲叔眼神一沉。寂無咎怎麼突然開竅了？
寂無咎扯了扯脣角，“我只是突然發現，我對這世間，也不是真的了無牽掛。就算真的讓我離開，我也不想走。”
“爲什麼？”雲叔匪夷所思。
寂無咎盯着他，眸光鋒利，“南宮凜快要死了的事，你應該知道吧。有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