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這樣?你們快想想辦法救救姐姐啊。”楚憐一聽沒救,眼淚急的刷刷落。
莫依依這才聽明白事情始末。
燕月郡主中毒了!馬上要死了!
好消息啊!!
但是,害她中毒的卻是自己送來的嫁衣。
完了完了!
莫依依心底一咯噔,腳下一軟摔在地上,連忙解釋,“不是我下的毒!我什麼都沒幹。這嫁衣從繡坊送出來之後,就一直密封着,那盒子我都沒有打開過。真的不是我乾的,真的不是!”
“你還狡辯,你還我郡主命來!”翠綠嗚嗚哭着又撲了上來。
莫依依被打的抱頭鼠竄。
牀榻上的白鳳凰,掙扎着擺擺手,“翠綠,別打了,不是她乾的。宮廷繡坊製衣,做完之後,要清洗,晾曬,再焚香,才封口送出去。而按燕國禮制,爲秦王后準備的嫁衣所焚香料,是僅有王后能用的鳳月香,能留香數月,不至於因長久放在箱子裡生出異味。”
“若是焚香後再被毒水浸泡,香味便會沖掉。但我昨日穿衣之時,聞到了鳳月香。這種香料,只有宮廷纔有。所以下毒應該是,清洗之時。”
楚憐淚眼濛濛,“姐姐,你現在怎麼樣?你還好嗎?”
“還行。就是太疼了,御醫,有什麼藥能讓我痛快一點走嗎?”白鳳凰咬牙說道。
她渾身潰爛,像是又無數只螞蟻在身上啃咬,又疼又癢,十分難受。
御醫嚇的跪在地上,“郡主,微臣不敢。倒是可以給您開一點麻沸散,讓您陷入昏迷,不知疼痛。”
“好,那你們給我開一副。讓我在睡夢中,睡着過去吧。”白鳳凰招了招手,說道,“拿紙筆來,我給燕王留一封信。”
楚憐一聽她這安排後事的交代,泣不成聲,“月姐姐,我們再想想辦法,你不要放棄啊。御醫呢,御醫!用別的藥不行嗎?”
御醫們皆是搖頭嘆息,無可奈何。
其中一個白鬍子老頭,突然說道,“其實,緣空山裡就有續命蘭,估計也是這天下唯一一株了。只是,緣空山除了當年燕王進去過一次。我們在這守了一年,也沒人能再破棋局。”
“我去試試!”楚憐一聽這話,抹着眼淚就衝了出去。
白鳳凰嘆了口氣。千年棋局的難度,她身爲醫仙谷之主,最清楚。
燕王何曾不想把緣空谷裡的藥材弄出來。
守着金山銀山,卻取不了一塊金子。
但往醫仙谷送了那麼多棋藝高人,也沒人能再破棋局。
這根本就是一條死路。
生死有命,可能是沒有記憶的原因吧,沒有親身經歷過,她對世間萬物都看的很淡。
此時突然發現死亡擺在眼前,她竟然也沒有多麼難捨難分。
這塵世,她沒有執念,沒有不捨,沒有割捨不下的東西。
一切人事,對她來說,不過是過眼雲煙。
就算是對燕少御,也只有一絲淡淡的難受。
白鳳凰強撐着給燕少御寫了一封絕筆信,便讓御醫準備麻沸散。她看着一直蹲坐在她身邊,目不轉睛盯着她的秦絳,想要伸手再戳一戳他的腦袋瓜子。
但看見自己潰爛發臭的雙手,便又縮了回去。
可秦絳一把攥住了她的手,將她握的緊緊地。他的眼神溫柔,從不會嫌棄她。
“阿絳,我沒想到,自己快要死了。我不能再帶着你吃香的喝辣的,但我已經在信中,將你和憐兒,都託付給了燕少御。他會替我,好好照顧你們。”白鳳凰輕嘆了一口氣,“別人我都不擔心,可你這怪脾氣,除了我生人勿近,以後可怎麼辦。”
秦絳一動不動盯着她,眼眶裡漸漸泛起晶瑩的淚光。他突然覺得自己十分難受,從來沒有這麼難受過。
難受的好像要死掉了。
“對不起,我實在是太痛苦了,不然還真想撐到最後一刻。我本來還想教你寫你的名字,你以後……自己好好學吧……”白鳳凰死死咬着脣,額頭上滿是疼痛難耐的冷汗,每一句話,都耗費她所有力氣。
“御醫,翠綠中毒淺,她是被我連累了,你們務必治好她。”
翠綠只是雙手碰到,毒素也被控制在了手上,只是她以後雙手就廢了,但好歹還能活着。
“郡主!”翠綠嗚嗚痛哭。
她一開頭,整個院子裡裡外外都哭成了一片。
白鳳凰的視線在衆人身上一一掃過,最終落在了秦絳身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卻已經痛苦的無法多說什麼了,“御醫,用藥。”
“是。”
兩個御醫連忙將麻沸散餵給白鳳凰。
意識漸漸變得模糊。
痛
苦也變得遙遠了。
陷入昏迷。
秦絳眼睜睜看着白鳳凰閉上眼睛,血眸裡的血色,鮮紅的像是要溢出來一樣。
不能死。
不能讓她死。
……
那似乎是一個夢境。
一個高高的玉臺之上,張燈結綵,花瓣飄飄。高臺四周,全部都是黑壓壓的人。無數的臣民見證,這一場萬衆矚目的婚典。
一個鳳冠霞帔的女子,踩着紅毯和鮮花,走上高臺。
鐘聲九響。
那一身喜服的男子,突然抓着她的手,對着天下人宣佈:
“本王赫連燼,幸得白鳳凰爲妻,請先祖與天下爲證,與妻盟誓。得此一心人,此生絕不二娶。若有背誓,不得善終。”
他將她一把攔腰抱入懷中,在跪了一地的文武百官之中走過,不理會所有的反對和質疑。
堅定地,一往直前。
這是……楚憐跟自己說過的,秦王后的故事嗎?爲什麼她會做這個夢。
……
緣空谷外,千年棋局。
楚憐已經嘗試了無數次,醫仙谷裡棋藝最高的夫子和她一起,但是每次都是輸。
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月姐姐可怎麼辦啊。
楚憐蹲在棋局前無助地抽泣。
自從亡國,她孤苦無依,雖然燕王派人治她,但衆人見這一張臉,都是嫌棄。唯有白鳳凰,還在牀上養病之時,聽聞她也在這治病,便派人請她來,笑吟吟說自己起不來牀,還請她多來看看她,彼此做個伴。
而後她能起牀,更是三天兩頭去蹭飯,對她格外照顧。
毀容又亡國,失去了所有親人,在最難捱的日子,都是和燕月一起度過的。這唯一的一個朋友,也要失去了嗎?
正在哭着,楚憐突然發現自己面前多了一個影子。
那一襲斗篷的黑衣男子,手中握着撕下來的一頁醫書。紙上繪畫着一朵蘭花的模樣,正是續命蘭。
“破棋局,就能進去取藥?”那人問道。
楚憐哭懵了,“是……這雙面棋局的棋路,就是進出的機關。只是,我連破一面棋局的本事都沒有。”
話音剛落,那人已經落在了棋臺之上。
楚憐這才反應過來。咦,他剛纔竟然說人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