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相爺送走了沈氏兄弟回到外院的書房,夫人董氏就接了消息匆匆趕來了,“老爺,沈家那兩人來幹什麼的?”她一臉的不高興。
把然哥兒打成那樣還有臉登門?一府的武夫,黑心肝的。要她說就該把人打出去,老爺倒好,不僅客氣接待,聽說還相談甚歡,跟兩個粗人有什麼可談的?真是氣死她了。
秦相爺對夫人的心思十分了解,渾不在意地道:“不過是兩個孩子打架,有什麼大事?人家都登門道歉了,這事就到此爲止,你也不要老揪着不放,娘年紀大了,她那裡你也多勸一勸。”
他是真沒把這當一回事,不就是打個架嗎?男孩子有幾個不打架的?他年輕那會不也打過?雖說自己兒子的頭被打破了,但聽說沈家那小子也傷着了,在府裡養傷連學堂都沒去呢。
董氏一聽不樂意了,“這還不是大事?老爺的心咋就那麼大呢?你怎麼不看看然哥兒頭上那傷,光是血就流了有一大碗,我可憐的然哥兒呀!打架有這麼下死手的嗎?小小年紀心腸怎麼就這麼歹毒!若不是奴才們護得緊,然哥兒指不定就沒了命。你還說這是小事,敢情兒子不是你的?”董氏抹着眼淚,一幅不甘休的樣子。
秦相爺被夫人一鬧也有些動怒了,“你還有臉說,然哥兒不都是你慣壞的?都十三了啥啥不行,就知道玩,遠哥兒像他這麼大都已經是秀才了。”
提起才華橫溢的大兒子秦相爺一臉驕傲,大兒子從小就懂事,三歲開蒙,五歲就把《論語》背完了,十三上頭就中了秀才,不到弱冠就考了庶吉士進了翰林院,從不用他心。
小兒子倒好,足足到了六歲纔開蒙,在學堂也不好生唸書,搗蛋生事,捉弄夫子,都十三了一筆字寫得像狗爬,連那纔開蒙的小兒都不如。哪個月夫子不得告上幾回狀?
每一次他狠下心管教,夫人和娘就死命護着,尤其是他娘,嚷嚷着誰敢動她的寶貝孫孫就跟誰拼命,面對親孃的以命要挾他能不妥協嗎?
幾回之後他也懶得再管了,想着反正相府有遠哥兒撐着,然哥兒沒出息就沒出息吧,有遠哥兒這個親哥哥看着,他怎麼也能富貴一生。誰能想到然哥兒會越長越歪,都學會調戲良家女子了,這讓秦相爺十分生氣。
董氏也爲大兒子驕傲,但更疼愛這個小兒子,這可是她掙命生下的老來子,真是捧在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心長大的。
“然哥兒怎麼了要你這麼嫌棄?我的然哥兒乖着呢,懂事,孝順,心思純良。咱們相府家大業大,哪裡需要然哥兒辛苦讀書掙什麼功名,有遠哥兒和娘娘看着,我的然哥兒只要平平安安的就好。”董氏才捨不得小兒子像大兒子那樣辛苦讀書,每天起三更睡半夜的,人都熬瘦了。她可捨不得小兒子去受那份罪。
不得不說這夫妻倆想到一塊去了,只是董氏你真的瞭解自己的兒子嗎?都幹出調戲良家女子的事兒了心思能純良到哪兒去?難怪人說“籟頭兒子也是自個的好”。
“反正我不管,我的然哥兒不能平白無故受這麼大的罪,老爺你身爲一朝之相還不能給兒子出口氣了?”董氏對丈夫非常不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依不饒起來。
秦相爺見狀臉就沉了下來,把茶杯往桌子上一頓,正色說道:“我再說一遍,這事到此爲止,你一婦道人家身在後宅沒有見識我不怪你,你當忠武侯府是那些不入流的小官隨你拿捏?別的不說,就忠武侯沈侯爺,那是聖上都敬重信任的人,在聖上心中的地位比老爺我重多了。和忠武侯府只能交好,不能得罪。”他身爲丞相,對聖上的心思十分了解,自然明白忠武侯府的重量。
見夫人臉上不以爲然,秦相爺氣得把茶杯又頓了一下,厲聲說道:“我說的你聽到沒有?難不成你想給遠哥兒和娘娘招禍。”娘娘在宮裡已經不容易了,他可不許家裡再拖她的後退。
董氏被相公臉上的厲色嚇得一個激靈,吶吶地道:“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是聾子,你那麼大聲做什麼?”董氏雖然有兒女做護身符,當老爺真生氣時她還是怕的。嘴上說着知道了,心裡仍是把忠武侯府恨上了。
“娘,您真的要去永寧候府?”沈雪匆匆進了劉氏的院子,連通傳都等不及就自個掀開門簾進了內室。
劉氏靠在牀頭正頭疼呢,自那天老爺拂袖而去就再沒來過她的院子,她想着老爺正在氣頭上,等過兩天他氣消了些自己再過去陪個不是,而且老爺歇在外院她也很放心。
誰知卻被那芝姨娘鑽了空子,芝姨娘是老爺上峰所贈,長得妖妖嬈嬈,顏色極好,而且還懂詩書,自進府就極受寵愛,雖說生的女兒三都已經十六了,但芝姨娘的容顏卻絲毫不見衰老,這也是劉氏深恨的地方。
昨兒夜裡那芝姨娘打扮得花枝招展端着補湯去了外院,半個時辰後老爺和她一起回了她的院子,夜裡還要了兩回水。
一聽奴才回稟劉氏帕子都要撕碎了,把芝姨娘咒罵了半宿,女兒都十六七了還穿成那樣,也不嫌臊得慌!
劉氏氣得一宿沒有睡好,直到雞叫才迷瞪了一會。今兒一早請安,那芝姨娘就來晚了,一幅趾高氣揚的姿態,還惺惺作態說什麼服侍老爺累着了,鬧得她腦仁子都疼了,草草打發幾人出去連早飯都不想用了就到躺着了。
“娘,您怎麼了?”沈雪見孃親有氣無力地靠在牀頭,還以爲她病了呢,“您哪裡不舒服?還不快起請龔大夫。”
沒動,一雙眼睛看向夫人。
劉氏擡了擡手,“不用,我沒事,就是有些累了,歇會就好了。雪姐兒來找娘可是有事?”
沈雪一聽娘問起頓時想起了來意,嘴巴都撅了起來,“娘,我聽她們說您往永寧候府遞了帖子,是不是啊?”
劉氏點點頭,“是呀,明兒娘去永寧候府拜見衛夫人,你是知道的,薇姐兒和他們大公子有婚約,薇姐兒都回來好幾天了,永寧候府都沒人過來問問。你爹急了,讓爲娘去永寧候府瞧瞧,薇姐兒都及笄了,這永寧候府是個什麼意思?”劉氏倒是沒有瞞女兒,她想着女兒大了,多知道一些也是好事。
若不是惹了老爺的不快她纔不會着緊張羅此事呢,現在被芝姨娘鑽了一回空子,她就想着快點把這事辦好,好藉此和老爺和好。那個芝姨娘就等着吧,總有她收拾她的時候。
“娘,她的婚事爲什麼要您心?”沈雪一點也不希望娘去永寧候府,“她那般粗鄙,哪裡配得上衛家大哥?”
衛瑾瑜在京中頗有才名,加之生得好,爲人謙遜有禮溫潤,很受衆多閨中少女的仰慕。沈雪也不例外,自那年見過一回後,滿心滿眼便都是他了。但她一想到那個處處不如自己的姐姐和自己的心上人有婚約,她就嫉妒地發瘋,她巴不得永寧候府永遠不要上門纔好呢。
“雪姐兒!”劉氏一下子喝住了女兒,她數來人,自然覺察到了女兒的心思,“雪姐兒,那永寧候府的衛世子是薇姐兒的未婚夫,娘不許你胡思亂想。”
衛世子是好,但自小就和薇姐兒訂了婚約,妹妹肖想姐姐的未婚夫,侯府肯定不會允許這樣的醜事發生,老爺能打死雪姐兒的。爲了雪姐兒好,劉氏覺得必須掐斷她的這種念想。
許是劉氏的語氣太嚴厲,沈雪被嚇蒙了,劉氏見狀又十分心疼,“雪姐兒放心,娘肯定會給你挑一個比衛世子更好的夫婿。”自己女兒這般優秀,值得更好的。那永寧候府世子是出色不假,但門第卻低了一些。
“娘。”沈雪偎在劉氏懷裡,心中十分委屈,滿心的不情願。在她看來,沒有比永寧候府的瑾瑜哥哥更好的人了,誰都比不上她的瑾瑜哥哥。只是鑑於孃親的態度,她不敢再提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