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稟答應一聲,樂善郡王又和慎哥兒解釋,“當時皇兄還在九江就藩,意外丟了大皇子,陸稟他們尋訪了三個來月,雖說明知道那孩子是假的,聽到陛下即將登基的消息,還是把他帶了回來,丟了皇子,皇兄也不好向太后娘娘交代的,皇嫂也只好忍痛認了他,這十年皇后娘娘心裡的苦就不用說了,日夜都想着殿下。”
慎哥兒眨巴眨巴眼睛,不肯言語,皇帝下令回宮,要帶着皇兒去見他母后,樂善郡王連忙跪下了,“皇兄此舉不妥。”
皇帝疑惑道,“爲何不妥?”
“當年的事情也就只有眼前這幾人知道,若是被有心人利用起來,那些文官討厭的緊,還不知道會說些什麼混賬話,皇子也難於立身,還有宮裡的大皇子皇兄打算怎麼安排?陛下又該給天下一個什麼樣的解釋?還請皇兄三思,眼下只能先委屈了蘊兒,只能徐徐圖之。”
皇帝跌坐在那兒,明明是真的不能再真的皇兒,卻被一個下賤的孽種頂替了位子,只聽一聲脆響,原來是隨身的玉珏被捏成兩半,樂善郡王忙叫一聲,“皇兄你的手。”
黃天培連忙檢查傷口給皇帝包紮,慎哥兒幫慣了他的,也就忙着遞這遞那。皇帝看着慎哥兒淚眼朦朧,“蘊兒,你的父皇沒用,竟是無法帶你回去,父皇對不住你。”說着擦了一下眼淚,“天下竟有朕這樣窩囊的皇帝,讓朕的皇兒受苦受難。”
“今日見了陛下,解開小子心頭的謎團,已經是三生有幸,小子不敢要什麼身份,只求有一日能報效陛下。爲國盡忠。”
皇帝見他這樣乖巧,忙把他摟在懷裡,神情激盪。久久不能平復。
樂善郡王看看天色已晚,勸道。“皇兄,再不回宮就晚了。”
皇帝就像沒聽見一樣,摸着慎哥兒手心裡的老繭,“我兒受了多少苦,朕這心裡實在不是滋味。”
慎哥兒連忙笑道,“小子不以爲苦,只求陛下洪福齊天。”
“不許你自稱小子,蘊兒。爹爹向你發誓,有朝一日一定會接蘊兒回宮,眼下你有什麼要求只管和爹爹說說,爹爹一定辦到。”
慎哥兒就跪下來,“小子請求陛下不要降罪草民的父母,他們都是不知情的,都是被周芸鳳矇騙了的,是他們把小子當親兒子養了這麼大。”
“你是朕的皇兒,是朕的嫡子,眼下不能帶蘊兒回宮。朕已經對不住皇兒了。那李鳴唯何德何能,竟然能讓你叫了他那麼多年的父親。”
“李侯爺也是不知情的緣故,父母愛護子女的心都是一樣的。這是他的姨娘弄鬼,和他並不相干;家裡嫡母寬厚仁慈對我甚好,二姐姐教我讀書識字,弟弟與我更是手足情深,小子雖說想找到自己親人,也不敢忘了養育之恩。”
皇帝恨恨的說,“朕就饒了這李鳴唯,看他還有些微的可取之處,不降罪與他。蘊兒還想要什麼?朕都答應你。”
慎哥兒紅了眼圈,“您能不能讓我看看我娘?”
皇帝眼淚撲簌簌往下掉。“你娘也想你呢,這些年她都不願意不搭理朕了。朕這心裡好苦啊。”又哭了半日下了決心,“朕這就帶你進宮見你娘。”
樂善郡王連忙攔着,“皇兄,又不急在這一時半會兒,等陸稟好生安排了也不遲啊。”
皇帝怒道,“又不是你的兒子,你那裡知道朕心裡的苦。”
樂善郡王苦笑着不言語了,陸稟淡漠的說,“陛下說的很是,陛下心裡着急,想帶着皇子立刻回宮,萬一驚動了不該知道的人,皇子遇到危險,也算不了什麼,想來皇子福緣深厚,定會逢凶化吉的。”
陸稟用這樣刻板的語氣說話,皇帝指着他氣得說不出話,想了想便要陸稟護送慎哥兒回去,慎哥兒哪裡肯了,連忙推辭,陸稟也說,“陛下,派兩個侍衛暗中護着殿下也就行了,臣還要護送陛下回宮。”
皇帝怒了,“好,你不肯送,那朕就不回去了。”
陸稟無語望蒼天,怎麼攤上了這麼一個不靠譜的皇帝,樂善郡王連忙笑道,“陸大人還是辛苦一趟吧,皇兄也好放心,你在蘊兒跟前安排幾人保護着,皇子安危重要。”
慎哥兒走出大殿,張順蹲在牆角兒等着他呢,慎哥兒也不和他說話,騎着馬飛奔,陸稟忍不住在心裡罵娘,還得騎着馬緊緊跟着,進了城慎哥兒不急着回家,反而往鼓樓那邊跑去,陸稟追上來冷冷的說道,“公子好像迷路了。”
慎哥兒給了他一個大白眼,也不理他,騎着馬一拐彎,前方不遠就是牛鼻子衚衕,陸稟太熟悉這裡了,往四下裡看了看,慎哥兒回頭一笑,“陸大人傷得很重吧,要再耽擱下去就麻煩了,還是先把傷治好了再說。”看陸稟沒明白過來,慎哥兒又來一句,“你的傷再不治就晚了,你沒看見你那張臉都什麼顏色了。”
由於一時大意,他被慎哥兒擊傷了,偏偏慎哥兒又是皇子,這個啞巴虧陸稟只能吃了,難道他還有臉說自己被個孩子打傷了?剛纔在皇帝面前陸稟已經是強忍着傷痛,還要強撐着護送慎哥兒,陸稟早覺得胸口發悶,嗓子眼發甜,聽了慎哥兒這麼說話,陸稟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公子知道陸某受傷了?”
慎哥兒白了他一眼,“我打的我還能不知道,你老小子還挺有尿性的,換了別人早就趴下了,你要不想以後留下一身的傷病底子,就跟我來吧,我那裡有這世上最好的郎中。”
陸稟抽了抽嘴角,心裡也有點好奇,打馬跟着慎哥兒往前一拐彎就到了,張順哆嗦着在一個小鋪子門前叩門,一個美麗的女子出來開門,看見慎哥兒欣喜地嬌呼一聲。“公子這麼晚過來?”
陸稟又忍不住抽抽嘴角,要不是慎哥兒實在太小了,聽了這話準得想歪。邁步跟着進來。見這小鋪子不算大,收拾的倒也乾淨。慎哥兒吩咐一聲讓準備了熱水,又讓拿了溫熱的黃酒,點了炭火盆,又從櫃裡掏出一盒傷藥,拿酒化開就要給陸稟治傷,陸炳不禁一眯眼,“公子說的天下最好的郎中呢?”
慎哥兒嘖嘖一聲,“陸大人。你居然不知道天下最好的郎中是誰。”一邊說還一邊搖頭,拿了筆龍飛鳳舞的開了方子,“張順你到藥鋪買藥,一會煎好了送過來。”
看了慎哥兒架勢擺的十足,陸炳嘴角又忍不住抽了抽,猶豫着該不該拿性命配合他,慎哥兒就對他說,“你還不快把衣服脫了,你見過誰穿着衣服治傷的?”
陸稟倒要看看他的本事,配合着脫了衣服。就見胸前的掌痕都發青了,這一掌好大力氣,慎哥兒把藥用黃酒化開了。放在他胸口揉着,力度大小適中,陸稟忍着疼痛等着藥力發散,不得不說慎哥兒還真的有兩把刷子,給他揉了半天,胸前的淤血化開了,陸稟覺得身上鬆快多了,接了湯藥一口喝下去。
陸稟肚子早餓得咕咕的叫了,這一行人誰都沒吃飯。皇帝那個時候哪有心情吃飯了,都高興的不知道飢飽了。皇帝老人家不吃,別人就只有餓着的份。
那個小姑娘很會料理生活。早準備了熱氣騰騰的飯菜,中間一大碗雞皮火腿湯,一小碟香油馬蘭頭,一碟香椿炒雞蛋,一碟炒菜心,切了個臘肉,周嬤嬤又殺了一隻雞燉了,陸稟一連吃了三碗白米飯,意猶未盡的還想再添,慎哥兒一瞪眼嫌棄着,“你餓死鬼託生的?吃了這麼多,再吃可得給銀子了,一兩銀子一碗。”
那個小姑娘噗嗤一笑,“原來奴婢做的飯這麼值錢?”
看他們主僕之間有份很隨意的親暱,陸稟不由得想起小時候母親做飯的味道,那種平凡的煙火氣早已消散很多年了,今晚又看到這久別的溫馨。
慎哥兒到家時天都要黑了,打聽着侯爺在那邊發脾氣,慎哥兒也就不肯過去了,梳洗一番在燈下出了一回神,覺得雙眼沉重的睜不開,倒在那裡就睡熟了。
李鳴唯還在喝悶酒,聽說陸嫣兒今天來了,帶着丫鬟婆子光明正大的給慎哥兒送了許多東西,李侯爺心裡就窩了一股邪火,燕慈老王爺左右不了陸家,乾脆默認了外孫女的行爲,眼看慎哥兒前程似錦,燕慈老王爺越發不肯放過了,爲了陸嫣兒的名譽,李家也只能捏了鼻子認了這門親事,心裡真的憋屈,這陸嫣兒還要不要臉了!齊氏也是一肚子氣,陸嫣兒就跟沒看見她似的,反而跑過去奉承周姨娘,喜得周姨娘拉着陸嫣兒躲在屋裡說了好半天話,又要留着吃飯,陸嫣兒也肯賞臉答應。
慎哥兒睡了一宿好覺,醒來時想了想昨天的那些奇遇,今日還要進宮給皇子伴讀,慎哥兒不禁的對皇宮裡的生活有了一絲期待,躲又躲不掉,那就積極的去面對好了。
再說老夫人一早叫慎哥兒過來,看慎哥兒只不過穿了一身靑緞子直綴,身上也沒帶配飾,不由得連聲說道,“你的丫鬟是怎麼服侍你的,怎麼給你拿了這身,簡直和叫花子差不多了,祖母給你做了新袍子,再把這玉佩掛上,還有這個荷包,這個比目魚的環形配飾,這個……”
慎哥兒忍着嘴角抽搐,求助的看向李侯爺,李鳴唯也不禁一樂,“母親,慎哥兒今日進宮伴讀,這樣穿最是得體,我們侯府那些富麗裝飾應有盡有,只是侯府的子弟嚴守祖訓,不肯玩物喪志了,他穿的普通陛下才能注意他。”
老夫人想了一會兒,“這樣真的對慎哥兒好?”
李鳴唯忙安慰老夫人,老夫人想了半天才罷了,非常遺憾的看着那些配飾,又看着慎哥兒出門,滿懷希望的等着慎哥兒回來。()
ps:上一章謎團應該是一百零六,不小心打錯了,也無法修改,這章調整過來,對不起看書的兄弟姐妹了,求包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