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嬸兒一家確實是中毒了,而且是致命的毒,幸好方若素幾人趕來的及時,若他們再晚上半個時辰,這一家人的命就交代了。
靠在醫館爲自己單獨準備出來的包間裡,方若素思索着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從薛麒的消失開始,一切的一切都透着詭異。
先是楚末瀚消失,再是胖嬸兒一家搬離,最後是胖嬸兒一家中毒,若說這些事情沒有關係,方若素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我找人檢查過了,毒是下在水缸裡的,這種毒藥會讓人在兩個時辰內無知無覺,兩個時辰一過立馬斃命。”
方若素沉下臉:“這麼說來,方嬸兒一家是在吃過早飯之後中毒的?”
王道名沒有說話,表情凝重。
方若素閉上眸子沉思片刻,淡淡道:“毒藥應該是在昨晚方嬸兒一家熟睡之後下在水缸裡的,顯然這些人知道我會來尋找胖嬸兒,所以才處心積慮地要胖嬸兒的命。”
王道名繼續沉默,算是默認了方若素的推論。
過了片刻,門被推開,蘭兒走了進來,人命關天的時刻,她暫時忘記了對能夠飛天遁地的王道名的崇拜,如實地報告了胖嬸兒一家的情況:“小姐,他們的毒已經解了,但是身體有些虛弱,暫時沒有醒來。”
方若素點點頭,沉聲吩咐道:“吩咐下去,好好照看這一家人,他們的藥你也親自看着點,不要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出什麼事。”
常年在後宅打滾兒,蘭兒自然明白方若素的意思,應了一聲便退了出去。
王道名看了一眼臉色不怎麼好看的方若素,想了想。退到了門口的位子上,似是不打算打擾她的沉思。
方若素轉過身推開窗子,醫館的後院兒種着一小片草藥。院中曬着乾草藥的筐子整整齊齊地架在架子上。
嗅着濃郁的草藥香氣,方若素的心卻隨着這濃重的藥味兒更加沉重了。
薛麒。你到底去了哪裡?是迫不及待地跟人走了,還是自己走的?
胖嬸兒一家又爲何會中毒?
惴惴不安的心情一直持續到了下午胖嬸兒醒來都沒有減少,反倒隨着胖嬸兒的甦醒增加了。
深吸了口氣,走進胖嬸兒正在休息的房間,牀上身材圓滾滾的女子見到她到來,驚恐瞬間佈滿臉龐。
見狀,方若素的疑惑更增添了一分。
無視胖嬸兒一副見了鬼的神色,方若素面無表情地走到牀邊坐下。把玩着一樣物事,她面無表情道:“胖嬸兒,我待你也算不薄。”
胖嬸兒是個身材走了形的中年女子,原本肥胖的她臉蛋兒紅撲撲的還有幾分看透,此時卻是蠟黃無比。
聞言,胖嬸兒像是見了鬼一般地掙扎着起身,跪在牀上驚恐道:“郡主,小婦人也是迫不得已,郡主……”
她已經在蘭兒的口中得知了他們一家中毒的事情,昨兒個他們一家才換了宅子。今兒早上就中毒了,在蠢的人也知道了是怎麼回事。
如今的胖嬸兒又悔又怕,不等方若素逼問。她就主動說出了一切。
原來,前幾天京城的四合院兒來了一個很奇怪的中年人,五十歲左右的模樣,身穿灰衫,長得其貌不揚,卻有些粗獷。
這個中年人每次來都挑着方若素不在的時候,而且對薛麒非常恭敬。
胖嬸兒想着方若素的身份高貴,這位薛公子又是郡主的朋友,想必是身份不俗。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她就沒有聲張。
直到昨天中午。薛麒在那中年人的陪同下臉色蒼白地回來,當時胖嬸兒就覺得不對勁兒。有心想告訴方若素,方若素卻一下午沒去四合院兒。
下午的時候薛麒又出去了一趟,回來時又是一分失魂落魄的樣子,而後那個中年人就來找他們,說是讓他們一家離開京城,永遠都不要回來,又給了他們很多銀子。
當時胖嬸兒就害怕了,知道這些大戶人家的事情很多時候都見不得光,爲了一家人的性命着想,胖嬸兒不敢不聽那個中年人的安排,待到薛麒和中年人離開以後,她也張羅着一家人離開了祖宅。
至於爲何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找到宅子,是因爲她有親戚在這鎮子上,前些日子走動的時候她聽說了這宅子要賣,所以直接就找了上來,交了錢,就這麼安定了下來。
聽了胖嬸兒的敘述,方若素沉默片刻,問道:“你還記不記得那個中年人長得什麼模樣?嗯,或者有什麼具體的特徵?”
胖嬸兒靠在牀頭虛弱地喘了喘氣,好半天才想起來:“他大約五十歲上下的模樣,嗯,好像眉梢的地方有一道疤痕,不算太明顯,但是仔細看的話還是能看出來的。”
聞言,方若素閉上眼睛仔細思索了一下大宴國她所見過的達官貴人以及他們家中的僕人的特徵,卻發現沒有一個人能夠和胖嬸兒的敘述重合,她不禁皺了皺眉。
是她的接觸範圍不夠大,還是因爲什麼別的原因?
能夠一下子拿出二百兩的人顯然不是什麼小門小戶,若不是達官貴人,便是商賈鉅富,難道那個中年人是什麼富戶之人?
想不通,方若素本就煩躁的心更加靜不下來了。
看了一眼躺在牀上臉色蒼白的胖嬸兒,方若素想了想沉聲道:“那人投毒肯定是想殺你們,如今這個鎮子上不安全了,當然,你們京城的老宅也不安全,若是不想出事的話,你們一家還是暫時住到我的郡主府上吧。”
方若素相信,現在她的郡主府還是足夠安全的。
胖嬸兒原本還在爲了一家老小的安危擔憂,聞言她驀然瞪大了眸子,激動之下又要起身跪倒。
方若素沒心情在意這些虛禮,遂起身擺擺手阻止了她的舉動:“好好休息吧,我還有事。”
出了門,王道名難得的主動開口道:“現在怎麼辦?”
方若素想也不想冷聲道:“先租兩輛馬車,把他們帶回京城,別的事再說。”
王道名點點頭,轉身出了醫館。
一行人在天黑之前趕回了京城,方若素命人給胖嬸兒一家收拾出了幾間屋子養傷,告訴他們身體好了以後可以選擇回家,也可以選擇在郡主府做工。
安頓好了這一家人,她先去看了李秀梅,李秀梅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疲憊,雖然不過問女兒的一切,但還是忍不住心疼地撫着她有些削瘦的臉頰心疼道:“你看你,不論有多麼重要的事情,飯總該是要好好吃的。”
陪着孃親說了會兒話,看出了她眉尖的睏倦,李秀梅吩咐蘭兒好好照顧她後便讓她回去了。
王茗香今晚依舊沒有回西王村,見方若素回來,她迎了上來爲方若素解開身後的披風,而後臉色沉重道:“主子,我問過我們的人,有個車伕說,昨兒個下午,他在一個餛飩攤兒旁看到主子和王爺吃餛飩,當時薛公子就站在不遠的地方看着。”
心中“咯噔”一下,方若素愣了愣,竟然有種心虛的感覺。
無力扶額,她從沒想過感情的事情處理不好會這麼麻煩。
王茗香顯然是還有事情沒有說完,見方若素苦惱,她絕美的面容上劃過無奈之色,頓了頓繼續道:“不過,我問過所有的人了,除了那個時候有人見過薛公子外,就再也沒有人見過薛公子了。”
方若素默了默,很快就明白了王茗香的意思。
薛麒故意躲起來了,他知道車馬行的人都是她方若素的眼線,所以故意繞過了所有車馬行的人。
但是,有一點方若素想不通,若只是爲了躲避她的話,那爲何要殺胖嬸兒一家人呢?
忽然,胖嬸兒的話再次浮現在腦海中,胖嬸兒曾經說過,薛麒是跟一個五十歲上下的灰衫男子走的,那麼這個灰衫男子是誰?
據她所知,薛麒這世上的親人就只有他在方村的秀才爹,但是那個秀才在去年的大旱中便餓死了,就算沒死,那秀才似乎也只有三十多歲,也絕對不可能是什麼灰衫男子。
一系列的問題讓方若素的頭都快大了。
揉了揉脹痛的額角,她決定從灰衫男子這裡下手,便吩咐了下去:“今日你先回去休息,明日一早,派人去京中的各大小客棧打探一下,有沒有什麼奇怪的灰衫男子來過。”
想了想她又補充道:“若是客棧中沒有,也可以去酒樓,路邊攤之類的地方打聽,總之,不要錯過任何刻意的人和地點。”
在她想來,那灰衫男子既然來了京城,就必定要住客棧的,胖嬸兒已經說過了,他晚上的時候是不在四合院留宿的,所以客棧和酒店這些地方就成了重點。
不論如何,她也要知道這個人的真實身份!
不爲別的,只因爲她相信薛麒不是那種心狠手辣之人,不會爲了掩藏自己的行蹤而故意下毒毒害胖嬸兒一家!
事實證明,她的猜測是正確的,第二天傍晚時,王茗香送來了消息,關於那個中年男子的消息。
接到消息的第一時間,方若素所做的第一件事竟不是繼續打探,而是衝到了安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