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若素最終也沒能等到薛麒醒來,入夜後,郡主府的人忽然來報,說夫人一整晚都心緒不寧,似乎發生什麼大事了一般。
方若素無奈之下只得回了郡主府,臨走前,她千叮嚀萬囑咐軒轅玥,不論如何,等薛麒醒了一定要派人通知她。
她做夢也沒想到,她前腳剛離開,病牀上臉色蒼白的薛麒就醒了過來。
打量了一下陌生的房間,待到發現屋內沒有那個令他牽腸掛肚的小女人的時候,他緊張地想要起身,奈何傷勢太重,不等他爬起來就又重重地跌回了牀裡。
熬了藥回來的楚末瀚恰好看到這一幕,驚的魂兒都飛了,放下藥碗驚呼道:“哎呦我的天,你以爲你是什麼健康人士麼?身上有傷還不好好養着!”
薛麒一臉迷茫地看向進來的人,只覺得對方一身貴氣,又好像有些眼熟的樣子,卻一時想不起來自己在哪裡見過這麼一號人物。
楚末瀚沒看出他的異常,張羅着讓他躺下了,又給他把了把脈,片刻後鬆了口氣:“雖然脈象還是有點虛弱,卻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嗯,身體底子不錯!”
薛麒一臉黑線地看着自顧自張羅着一切的少年,難道這個時候你應該做的不是自我介紹一下?
眼見少年一點兒都沒有要自我介紹的意思,而是折身走回屋子中央的圓桌旁端了藥碗來,好似是要喂他喝藥的樣子,薛麒再也忍不住,扯着乾啞的嗓子問道:“請問,您是哪位?”
這一開口他才驚覺自己的聲音又沙又啞。彷彿好幾年不曾說過話一樣。
楚末瀚顯然從來沒有伺候過人,這還是他的第一次,見薛麒嗓子沙啞他這纔想起來似乎應該先給薛麒端一杯水,已經走到牀邊的他當下又折回去放下藥碗,給薛麒到了杯水端過來。
一來二去,薛麒喝完了藥,也差不多瞭解了楚末瀚的身份——鼎鼎有名的神醫。他知道了他現在所在的地方竟然是他最討厭的那個男人的府邸。
當得知方若素沒有受傷時。薛麒心裡又是高興又是感激,而在知道了方若素因爲有事未能等着自己醒來的時候,他又失望地閉上了眼睛。
看着他的表情普通海邊那些百姓最喜歡的衝浪運動一般忽上忽下。忽低忽高,楚末瀚摸不着頭腦,見他神色懨懨的,沒有經歷過感情的楚大神醫只以爲他是大病未愈需要休息。囑咐了幾句便關上房門退了出去。
“避來避去,我還是逃不開這個圈麼!”
聽着房門關閉的聲音。薛麒面色平靜地閉上了眼睛,卻是深深吸了一口氣。
方若素回到郡主府的時候,李秀梅院子裡燈火通明的,她眼皮一跳。下意識地想到了大夫人派人追殺她的事情。
大夫人既然能派人追殺她,又怎麼會放過孃親?
想到這裡,她心下一沉。腳下的步子也不禁沉重了起來。
“娘,發生什麼事了?”
一進屋就看到孃親面色不好地窩在牀上。她顧不得胡亂猜測,趕忙上前去詢問了一番。
“沒事,就是做了個噩夢,有點心緒不寧的。”
見女兒回來了,沒什麼力氣的李秀梅從牀上起身,想到女兒大半夜纔回來,她沒問女兒在外面忙些什麼,而是關切地問道:“這麼晚纔回來,吃飯了麼?”
方若素確實還沒吃飯,先前一直擔心薛麒的情況她吃不下去,後來聽到孃親有事她就更沒心思了,回來以後就直奔了這裡。
不過,爲了不使孃親擔心,她還是笑笑掩飾道:“放心吧,女兒怎麼會讓自己餓着?”
李秀梅放下了心,卻還是一副鬱鬱寡歡的模樣。
方若素抿了抿脣,實在好奇是什麼樣的夢能讓向來清心寡慾的孃親變得如此心事重重的模樣。
這樣想着,她口中也問了出來:“娘,到底是什麼夢,說出來女兒幫您分析一下,都說夢是反的,也許是好事也說不定呢?”
李秀梅心中一動,看了自家女兒一眼,只覺得女兒水眸清亮,卻暈含着濃濃的關切之色,她有心想糊弄過去,又有心想要試探一下,思慮良久才含糊不清地開了口:“我夢到,你父親出事了!”
方若素一愣,萬萬沒想到孃親竟然是在掛念方文懷。
她先前一直以爲孃親對方文懷是沒有感情的,真正鍾情的楚國的恭順王楚元淳,現在看來,難道她猜錯了?
方若素的心情一下子變得很複雜,俏臉兒上雖儘量保持着溫和的笑臉,不悅之意卻隱隱顯現了出來。
李秀梅是個敏、感的人,這些年低聲下氣的日子已經使她學會了看人臉色,所以方若素剛有了不悅的意思她就看出來,當下心中就是一咯噔。
“素兒怎麼了?”
她很想問一問女兒對於那個人的態度,可轉念一想又太突兀了,只得惺惺的住了嘴。
“娘,您放心吧,爹爹他在朝中向來不張揚,貫徹的是中庸之道,皇上也很器重他,他是不會有事的!”
這下輪到李秀梅愣住了,她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在世人的眼裡,那人才是女兒的親生父親。
方若素不知道孃親的心裡有那麼多的彎彎繞繞,好不容易勸說的孃親閉上了眼睛,她輕輕出了房間帶上了房門,這才揉了揉脹痛的額角,又狠狠吐出了一口氣。
今天發生的事情對她的打擊有點大,雖然從前她也遭受過比啥,卻從來沒有哪一次如同今天一樣使她近距離地感受到死亡的恐懼。
誠然,她是死過一次的人沒錯,可前世的她心如死灰,再也沒有了可以留戀的東西。
但是如今,她有一大堆牽掛,無論如何她也不能讓自己和身邊的人再度陷入危險。
所以,她堂而皇之地將王道明帶在了身邊。
囑咐小紅好好照看孃親,有什麼異常的事情就來報告自己後,方若素帶着王道明回了自己房間。
“吩咐下去,不遺餘力地打探柳欣榮的消息,不論付出多大的代價!”
王道名沉默着點了點頭,猶豫了片刻,第一次開口詢問道:“要不要出手教育那對母女?”
恰好此時去廚房準備吃食的王茗香和蘭兒端了東西進來,方若素看了她們一眼,瞥見門外無人,她揮了揮手示意蘭兒出去守門,這才緩緩道:“不用,原本我還想着等玩夠了就給她們個痛快,如今看來,只是殺了也太便宜她們了。”
水眸中涌動着深不見底的幽光,方若素毫不掩飾自己的殺氣和冷意。
即便習慣了殺戮,王道名還是忍不住被方若素周身涌動的殺氣驚的眼皮跳了跳。
這個少女……善良的時候可以對毫不相干的普通百姓施以援手,發起狠來卻讓他這個殺人不眨眼的江湖人都忍不住頭皮發麻。
王茗香已經聽說了刺殺之事,此時聽方若素的意思竟然還要讓那對可惡的母女活上一陣子,她忍不住皺了皺眉:“主子,她們太不安分了,您若是再縱容她們,怕是還要出事。”
她本是一個善良的姑娘,如今卻也迫不及待地希望大夫人母女消失,可憐大夫人母女是真的不受人待見。
見方若素不以爲意的模樣,王茗香着急地上前繼續勸說道:“主子您不知道,大小姐現在有多過分!我聽說這些日子以來她就沒有一天消停的,不論是在府裡還是在外面,逢人就說是主子您搶了她的好姻緣,現在外面都在說您是……”
說到這裡她有點說不下去了,畢竟那話太難聽。
方若素卻來了興致:“說說,她都說了什麼?”
王茗香見她一點兒也不惱怒,反倒好像興致勃勃的模樣,不禁垮下了臉,不情願地將百姓們的傳言說了出來:“都說您是那狐狸精,不禁迷惑了高貴的五皇子,更是搶走了屬於您大姐的姻緣!”
聞言,方若素嗤笑一聲,到底是誰搶走了誰的姻緣?!
好整以暇地隱盡一杯酒,她笑眯眯道:“既然大姐如此在意這段姻緣,我這做妹妹的成全了她又何妨?”
王茗香疑惑地眨巴一下美眸,根本看不透方若素的想法,王道名自打被否決了提議便沒有再說過話,在一旁默默地充當着隱形人。
方若素悠哉遊哉地夾了一口菜送進嘴裡,眯着眼睛思索道:好久沒進宮了,不知道太后她老人家的頭痛好些了沒?
而此時,方府的後宅同樣是燈火通明的模樣,大夫人坐立不安地在房間內踱步,心中被各種各樣不安的感覺填滿。
她腦仁突突直跳着,看向窗外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只覺得心裡被莫名的恐慌給佔據了。
整整一天了,那十個暗衛怎麼還沒回來?莫不是出事了?
不可能的,那些都是柳家僅存的暗衛,個個都是好手,用來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方若素應該不會出問題吧?
這樣的疑慮一直持續到了天色大亮,她的不安也成了現實。
她知道,那些人一個都沒有回來,定然是全都死了,雖然不敢相信,可已經有過一次失敗經歷的她還是很快就接受了現實。
刺殺失敗,她明白,接下來她就要做好承受方若素怒火的準備了。
然而奇怪的是,方若素的怒火她沒等來,卻等來了給女兒賜婚的聖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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