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樣的素問,莫易怎麼能無動於衷?若說之前還有些看不清心底真實的想法,在聽見那句般配的話以後,他心中的迷霧一下子全都消散了。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一樣,他將自己的心看的如此透徹。
沒有了之前的困擾,莫易終於明悟了他對素問的心意。不知從何時起,素問在他心裡的位置已經悄然改變,再也不僅僅是之前經常掛在嘴邊的小師妹。
就在他想要說什麼的時候,趙飛燕恰好追了上來,還語帶嬌嗔的埋怨道:“表哥,你怎麼能這樣呢?把我丟下,一個人就往回走。要是讓姑媽知道了,肯定會生氣的,說不定還會罰你。”
聽她這麼說,莫易臉上閃過一抹厭惡,頭也沒回的說道:“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剛纔走之前,我們可是當着你面商量的。至於有沒有聽見,就是你的事了。”
原以爲莫易會出言安慰幾句,卻不料竟會收到這樣一番答覆,趙飛燕一時間尷尬不已。若非場合不適合,她一定會掉頭就走。即便是莫夫人不待見她,卻也從來沒說過這樣的重話,如此待遇她還是第一次遭受到。
雖然心中不忿,但趙飛燕最後卻還是什麼都沒說。她只是恨恨的咬了咬牙,然後依然僅僅的跟在莫易身後,往外行去。
走出一段距離,莫易始終沒找到開口的機會。有趙飛燕在身後跟着,他當然無法直接說出心中的想法。心知今晚已經沒有機會,他只好放棄了對素問說些什麼的打算。反正以後時間還長的很,大不了下回再說。
離開了舉辦搶燈會的地方,莫易立刻轉頭對素問說道:“現在天色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素問聽了。微笑着答道:“好。你把我送回去之後,就帶着趙小姐回侯府吧。別在外面瞎逛了,現在外面人多,你倒是無所謂,可趙小姐卻要注意才行。京城的規矩想必是極嚴的,容不得有半點差池。”
聽她這麼說。莫易笑着回答道;“放心吧,這點我還是明白的。既然把表妹帶出來,我就一定會把她平平安安的送回去。”
見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便將自己的事情敲定,走在身後的趙飛燕心中極是不滿。在不滿的同時,她心中還有一絲不解。來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一場搶燈會之後就變了?就算她暗中算計了素問,他們倆也沒必要將事情做的這麼明顯。
可憐的孩子,事到如今她居然還沒有意識到問題出在哪裡。不得不說,趙飛燕實在是一個抓不住重點的人。
就這樣,接下來的事情便按照他們商量好的進行了下去。就算趙飛燕想要表達抗議。卻也找不到合適的藉口。這時候天色的確已經不早了,除了回去之外,他們確實沒別的什麼更好的選擇。
再說了,趙飛燕之前可是寫了一首《慈母吟》的。現在華府和侯府都正由一位母親在等待兒女的歸來,她要是表達反對,那不是自打耳光嗎?
將素問送回去。莫易便帶着趙飛燕主僕回了侯府。好在他們回去的時候還不算太晚,洪遷尚未安寢。將趙飛燕帶回侯府,莫易便把她拋到了腦後,直奔洪遷的住處而去,想趁早將素問的那一首詩與他分享。
見到莫易,洪遷馬上笑呵呵的打趣道:“小子,你這麼火急火燎的,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兒稟告?若是說不出個一二來,爲師可不答應。”
朝洪遷匆匆行了一禮,莫易馬上就迫不及待的開口說道:“先生。學生今晚聽到了一首衆人交口稱讚的好詩,現在就讓學生給您讀一遍。等聽完這首詩,您再給做個評判如何,看看是否真有衆人說的那樣好?”
聽他這麼說,洪遷馬上露出感興趣的神色。饒有興味的說道:“難得你有這份心思,爲師豈有不答應的道理?”
聽見肯定的答覆,莫易二話不說,當即便朗聲吟道:“桃花簾外東風軟,桃花簾內晨妝懶。簾外桃花簾內人,人與桃花隔不遠。東風有意揭簾櫳,花欲窺人簾不卷。桃花簾外開仍舊,簾中人比桃花瘦。花解憐人花亦愁,隔簾消息風吹透。……”
聽他開口背誦,洪遷起初臉上還有些不以爲然的神色。不過在聽了一段之後,他臉上的神情顯得越來越驚異,顯見是被這首詩驚喜到了。
到了後來,洪遷坐直了身體,眼神中充滿了熱烈。他是一個文人,對詩詞歌賦自然有深刻的研究。今日遇到這樣一首難得一見的好詩,他的熱情一下子就完全被調動了起來,當即就要尋找紙筆記錄下來。
見到他的反應,莫易忍不住笑出聲來,然後才一臉得意的說道:“先生,您不用着急,有學生在,這件事交給我來辦就行。”
聽他這麼說,洪遷頭也沒擡的答道:“這樣一首好詩,用你的字來記錄,實在是太不相配了。難得遇見如此佳作,我一定要親自動筆抄錄。這首詩是一個女孩兒所寫吧,快說她是哪家的姑娘,我一定要收她爲徒。”
聞聽此言,莫易馬上笑嘻嘻的答道:“先生,您用不着收她爲徒,因爲她已經是您的學生了。”
聽見這句話,洪遷有一瞬間的愣神,然後立刻恍然道:“你是說,這首詩是素問丫頭寫的?真是沒看出來,平時讓她寫首詩,她就是找各種理由推諉,原以爲是個沒寫詩天賦的,卻不料原來是深藏不露。”
莫易聽了,一臉贊同的說道:“誰說不是呢?若非這次機緣巧合之下,素問說不定還會繼續將她的才華隱藏下去,這樣一首好詩不知還要被埋沒多久。”
丟下手中的毛筆,洪遷故作生氣的說道:“哼,小丫頭有好詩也不知道拿出來,讓爲師很生氣。明天無論如何你都要把她給我叫過來,讓她把這首詩抄個十遍,看她以後還敢不敢把好詩藏着掖着。”
聽了洪遷的處罰,莫易在心中默默的爲素問哀悼了一個呼吸的時間。不做死就不會死,這一次她實在是太不應該了,有好詩怎麼能不拿出來給先生賞析呢?
哀悼完之後,莫易馬上就替素問高興起來。他知道洪遷這絕對不是處罰她,而是打算拿她在幾位好友面前炫耀一番。能與洪遷成爲好友的人,無一不是當今的鴻儒,每一個都是萬衆敬仰的大家。
只要素問能得到他們的稱讚,才名立刻便會傳遍天下。到那時候,什麼京城才女在她面前就只是一個笑話。
替素問高興的同時,莫易還沒忘與洪遷分享今晚搶燈會的所見所聞。他講的繪聲繪色,洪遷則聽的津津有味。尤其是在講到素問與趙飛燕鬥詩的時候,他更是極盡渲染,將當時的氛圍刻畫的入木三分。
聽了他複述的《慈母吟》,洪遷一臉認真的開口評價道:“這首詩寓意太深,趙小姐閱歷尚淺,還不足以駕馭,所以才敗在了素問丫頭的《桃花行》下。”
對於洪遷的評價,莫易深以爲然。他也是從小學習詩詞歌賦長大的,鑑賞力自然不會差到哪裡去。早在搶燈會的時候,他就覺得趙飛燕的《慈母吟》有點兒無力,想要表達的意境沒有表現出來。
談論完這些話題,夜已經深了。見時間不早,莫易便告辭而去。他明天還要去把素問抓過來,所以必須早點休息。
回到華府後,素問馬上去雲芝那邊報平安。緊接着,她便回房安寢去了,爲第二天的事務養足精神。躺下來之後,她翻來覆去卻一直沒法入眠,腦海中總是回想起那句話,莫易的影子也總是在她眼前揮之不去。
對於莫易,素問之前只是把他當朋友,並沒有別的念頭。當然,這都是她心中對之前兩人關係的片面看法。至於正確與否,就沒有人知道了。
回想一下兩人相處的點滴,素問覺得她先前的這種看法或許有偏頗。不得不承認,她與莫易相處的確實十分愉快。即使兩人一見面就會相互鬥嘴,卻絲毫未能影響到兩人間的關係,反而還促進了他們之間的彼此瞭解。
在與莫易相處的過程中,他們之間的關係似乎逐漸發生了改變。具體是什麼時候開始變化的,她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不可否認,莫易是個不錯的選擇。不管是從家世還是從兩人間的關係來看,他都十分適合她。遺憾的是,她出身女戶,而莫易卻又是永寧侯府的世子。這樣一來,兩人幾乎沒有任何在一起的可能。
剛剛穿過來的時候,素問就做出了決定。她既然佔了原主的身體,自然會承擔起原主振興華家的責任。
有這樣一份責任在肩上,註定素問不可能爲莫易放棄華家。不管他多麼的合適,她都不會爲他奮不顧身。她是一個理智的人,對待不可能的感情絕對不會拖泥帶水。既然他們倆沒有在一起的可能,那就應該直接把這份感情掐死在萌芽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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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波三折纔是感情,左右爲難的時候確實難以抉擇,且看後續情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