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樂勾脣笑了,天樂宮的每個人,都有着非同尋常的身世,天樂宮的每一個人,都擁有着自己的秘密,天樂宮的每一個人,似乎都非常人,不用別三日,只一昔之間,便不得不刮目相看。
思畢,飛身而起,藍色的身影迅速落於扁舟之上。
蕭五在扁舟之上,就地一拜,拱手誠懇道:“宮主,蕭五在此給您請罪,之前有隱瞞身世之事,確屬無奈之舉。”
天樂望着湖面,看着正開得燦爛的蓮花,並不讓蕭五起身,而是啓脣道:“身份並不重要,只是一個代號而已。怕只怕,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
蕭五立即以頭觸地,起誓道:“宮主,我以伍家那五千多冤靈起誓,我若有害宮主之意,便讓我與那五千多伍家的亡靈生生世世飄泊無依,世世代代不得入轉生池。讓我墮於十八層地獄,不停地接受最殘酷的地獄刑罰!”
“你是伍家人?”天樂轉過頭來,看向跪着的蕭五。喃喃道,“蕭五,伍蕭,你叫伍蕭?”
“宮主明察!”蕭五復又以頭觸地。
老祖宗說伍家只有一人活下來,莫非便是面前的蕭五。天樂擰眉,冷聲問道:“你是那伍家唯一活下來的男丁?”
“正是在下伍蕭!”蕭五依然跪地作答。提到伍家,他的脊樑骨便挺得筆直。
“你起來吧。”天樂說完,復又轉過身去,看着這一湖蓮花出神。
這世間,許多地方,便如蓮池一般,水面上,蓮花幽雅綻放;水下面,卻是藏污納垢之地。
九年前,那場雪,除了皇室被血洗,伍家被血洗,應有其他家族被血洗吧。只是,沒有幸存者,家族所含之冤,便再也沒有一個人來替他們伸張。多年以後,人們漸漸地會淡忘那段歷史歲月。再過了許多年,某些爲政治而謀劃之人,甚至會曲解歷史,虛構歷史,只爲了讓自己更加的名正言順。
伍蕭便站起身來,在天樂的身後,說起九年前的那場雪,說起那無數從天而降的鐵騎,說起伍家的滅頂之災,說起他孃親爲了救他將他藏於枯井,說起他娘趴在井口,說的最後一句話:蕭兒,不要報仇,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
聽着伍蕭的身世,天樂的心似被什麼狠狠地撞擊了。她有些痛苦地閉了閉眼,羽睫便顫動起來。她再轉過身來之時,眸光已經一片清冷,她問伍蕭:“你爲什麼跟我說這些?”自己所猜的,與聽着當事人說出來,總是不一樣的。
伍蕭咬牙道:“我知宮主是九洲盟的夫人,這兩日,師父帶着我一同參與宮主的謀算。知道盟主與盟主夫人不僅要守護人妖結界,還要一統九洲。那洛中天再十惡不赦,殺人如麻。他與盟主,始終是同母異父的兄弟。盟主與宮主不便殺他,而我可以!我想要斬下他的首級,爲伍家的人報仇!”
“以你的實力,你殺得了洛中天?”天樂擡了擡眼皮,激將伍蕭。
伍蕭立即道:“現在不行!不過,宮主既然說那‘靈地’二十四日纔是外面的一日,我等入‘靈地’以後,日夜修煉,外面的半年時間,我們可在‘靈地’修煉近十二年。這十二年的時間,我等若能堅持,定能脫胎換骨!”
天樂勾起了脣角:“你如此費盡口舌,就是怕我不帶你入‘靈地’?”
“是!”伍蕭爽利地吐出一個字來。
“但願你不要負了伍家那五千多亡靈!”天樂說完飛身掠過湖面,重又回到亭子與衆人一起議事。
這句話,算是答應了?伍蕭站在扁舟之上,脣角揚起,眸光微潤,仰頭,看着太陽的方向。娘,我不能聽您的話,但我絕不負伍家!在取洛中天項上人頭之前,我會爲伍家留下後代。若我此生取不了洛中天的首級,我會讓我的子孫繼續報仇,讓伍家的子孫永遠記住九年前的那場雪。
天樂宮的那片廢墟里,諸葛雲朗蹲在地上號啕大哭。諸葛田蓮十分惋惜地看着天樂宮南院的方向,就在幾天前,她還見着天樂歡脫的樣子。世事難料,旦夕禍福間,誰又說得準呢?若是天樂嫁予哥哥,興許,便不至於命喪此地了。
低嘆了一聲,諸葛田蓮蹲在諸葛雲朗的面前,勸慰着:“哥,別哭了,人死不能復生。”
“都是我害了她!”諸葛雲朗依然痛苦流涕,完全沒有了翩翩佳公子形象。人們總是那麼自我,以爲若非自己走錯,這個世界便因自己而改變了。
諸葛田蓮依舊勸着:“哥,走吧。人死不能復生,是天樂命薄!”
“是我害了她,若不是我瞎了眼,怎會看不到她那般優秀?若非我自負,我便應當相信,即墨家的女子,何其難求,便是皇室子弟求娶,若即墨族的女子看不上眼,皇室亦不能強求。即墨族,又豈會有不優秀的女子呢?”諸葛雲朗越想越覺得懊惱,越想越覺得痛苦。
諸葛田蓮不屑地撇了撇嘴,道:“即墨族的女子,還不得看是誰?那即墨子宣,從小與天樂一起長大,雖然現在證實是那千首鬼面即墨清的女兒,但終歸是即墨族的女子,哥哥也認爲她優秀麼?”
諸葛雲朗不再說話,仍然紅着眼,蹲於地上,一雙手扒拉着地上的黑泥。
諸葛田蓮見狀,快速從儲物戒指內取出平日裡所用的栽花的小鐵鍬,蹲身到諸葛雲朗的面前,快速地挖起來,一邊挖一邊問:“哥,你要做什麼便與我說,你如此傷害自己算什麼?人死不能復生,哥哥與其在此痛苦流涕,不如好好想想,好好的天樂宮,爲何一昔之間便變成了這樣?昨夜,我們在驛館分明聽到了響聲。臨安皇帝事先示下,讓官兵將驛館把守好,免得出什麼差錯,可見,他是事先便知道有大事發生的!”
諸葛雲朗的手,便是一滯。臨安皇帝,洛中天,我諸葛雲朗與你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