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半路遇殺
一路向北,馬車飛速在路上行了三日,南昭地界內一路通暢,南宮墨雪和夏侯懿自然知道這是尾隨在他們身後的五萬南昭禁軍的功勞,三人很快便到達了南昭與西樑的邊界,而這兒離西樑的國都郾城卻是相差十萬八千里。
同溫暖的汴京相比,這裡已經十分寒冷,南宮墨雪和夏侯懿身上都換上了禦寒的棉衣和裘皮大氅,馬車中也燃起了暖爐。
“蓮心,你進來歇會兒吧,換懿趕車。”南宮墨雪伸出個小腦袋看着總是一言不發的蓮心,突然覺得這個女子的沉默寡言讓人有些頭疼。
“南宮姑娘快進去,外面風大,再走十里就是西樑的地界了,主子在那兒候着呢,咱們晚飯能在那兒吃。”
蓮心並沒有回頭,揮手又甩了幾鞭子,馬車跑得更快了。
南宮墨雪無奈只得進了馬車,夏侯懿連忙拉過她的手來替她捂着。
“冷嗎?”夏侯懿衝她微微笑着,臉上換上了銀製的面具閒的熟悉而又神秘,“小臉都凍紅了。”說着便用手將她的臉包裹起來,一陣溫暖透過,南宮墨雪在他手上蹭了蹭,突然想到了什麼而後驚恐的探上了他的手腕。
“無事的,丫頭這麼緊張做什麼?”
夏侯懿低低地笑着拿開她搭在自己脈搏上的手,南宮墨雪的臉色卻突然變得難看起來,他身上向來都是涼的,哪怕是在溫泉裡也只是溫熱,可今日他的手卻這般溫暖……
“夏侯懿,你究竟將我當做什麼?”南宮墨雪一臉怒氣的看着他,抿着的脣襯得一張白淨的小臉有些緊繃,平日裡那雙璀璨星眸此刻也閃着怒火,他的丫頭生氣了……
“嗯,其實也沒什麼事,只不過稍微有些不適罷了,別擔心。”夏侯懿伸手捋順了她額前的碎髮,昨日在國師府他身上的蠱毒便已經發作了,若非如此他擔心藍景那個瘋子會對她做出什麼瘋狂的事情來……
南宮墨雪將頭一扭,坐在離他最遠的地方咬着脣一言不發,夏侯懿則是有些無奈地朝她靠了過去。
“丫頭,真的無礙的,這個月月圓之日已經過了,下次毒發會在一個月之後,那個時候我們已經回到京陵解了毒了,我不是故意要讓你擔心的……”
夏侯懿伸手將她的小手拉了過來,輕輕地放在自己心口道:“你聽聽看,雖然封不住蠱蟲,但是我身體寒涼它也沒動彈。”
溫熱的手按在他心口上,南宮墨雪緩緩地轉過頭來看着他眼裡滿是笑意,心底突然咻的一痛,這個傻子!
“日後你若是再敢這樣,我就再也不理你!”南宮墨雪惡狠狠的說道,“等你身上的蠱毒解了你的命就是我的了,爲了救你我吃了這麼多苦,你若是敢不愛惜,我就親手殺了你!”
夏侯懿先是一怔,而後慢慢的笑了起來,這個記仇的丫頭,當初自己威脅她說她的命是自己的,如今可好,反過來被她吃得死死的,可是心裡卻暖暖的……
“好,我的命是你的了,不過你的人是我的,我會活得很久永遠將你拴在我身邊。”
粉紅的薄脣一字一句的說着,南宮墨雪不由得紅了臉,這廝真是個妖孽!以前妖孽只是冷冰冰的她便已經繳械投降了,如今妖孽還會說情話……當真是將自己吃的死死的!
見她不說話只是臉頰染上了一抹殷紅,夏侯懿伸手抱她坐在自己腿上,取了毛氈給她蓋上,脣貼在她耳邊輕聲給她說着自己小時候的事情。
“出塵小時候很調皮,洛王妃溺愛他,根本就不約束他的行爲,所以才養成了這幅無法無天的性子,不過我倒是很羨慕他可以做我不能做的事情。”夏侯懿的語氣有些憂傷,不過卻也透着歡快,那些記憶永遠都是美好的。
“比方說你不能爬樹捉鳥翻牆和惡作劇?”南宮墨雪微笑道,這些都是她小時候每日必乾的事情,“我小時候每日都會爬到將軍府裡最高的樹上去捉鳥,翻牆到姨娘的房間裡在她牀上放蟲子,然後再溜回我的房間裡裝睡。”
夏侯懿聽了她的話無奈的搖了下頭,當真是個瘋丫頭,跟男孩子一般玩兒,隨即看向她道:“你是不是還偷偷的鑽狗洞溜出去玩兒呢?”
“你怎麼知道!”南宮墨雪瞪大眼睛看向他,隨即自言自語道:“難怪會被我大哥發現了,他在將軍府外面將我逮回家,還害得我被母親責罰跪在我臥房裡一夜!”
南宮墨雪十分氣憤的道:“後來我才知道他第二日就要隨父親出征,他也許是不想看我哭哭啼啼的吧,可是誰會哭了?”
“哈哈哈哈……墨璃確實是這樣,有時候聰明得連我都驚訝,有時候又傻得有些讓人頭疼……”夏侯懿想起了一些事情突然笑了起來。
“快!將我大哥的糗事說給我聽聽,我回去告訴煙兒姐姐,讓他小時候欺負我,這就叫做現世報!”南宮墨雪突然間笑得很奸詐,一臉期盼的看着夏侯懿。
夏侯懿無奈的搖了下頭,見她整個人掛在自己身上,小嘴撅的老高,於是點了下頭,南宮墨雪的眼睛瞬間又亮了些,“吧唧”在他臉上啄了一口,眨着眼等着聽故事。
墨璃啊你自求多福吧!誰讓我拿她沒辦法呢?
“有一件事倒是十分有意思,當時在營地都傳遍了,如今只要是北疆大營呆過的士兵也都知道,就給你說這個吧。”南宮墨雪點頭聽夏侯懿娓娓道來。
“有一次和西北的遊牧部落起了戰事,雙方正在打仗,作爲我最得力的部下墨璃一直都是十分謹慎的,營裡的戰士們尋到了一個絕色美人,並且還是個俘虜,於是就將她送到了墨璃的營帳中,可知後來如何了?”
南宮墨雪眉一挑看向夏侯懿道:“爲何不送到你帳中?”說完又有些後悔,她這是在吃他的醋嗎……
“哈哈哈哈……他們也送了,一個少年!”夏侯懿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南宮墨雪卻被他說的懵了。
“呃,他們竟然、竟然……”
夏侯懿伸手捏了下她的鼻子,不顧她那般怪異的神色繼續道:“我身邊安插的人太多,清理不過來,而且很多人也動不得,索性就讓他們折騰吧,不過那個少年倒是有意思,他是飛鷹部落的王子。”
南宮墨雪眼睛頓時一亮,難怪啊!京陵流傳半面修羅是斷袖的事情看樣子也不是一時興起的,原來典故在這兒呢!
“繼續說我大哥的事情,說完他的再說你的。”南宮墨雪在他懷裡調整了一下姿勢,躺的舒服些,然後將手爐抱在懷裡,一手把玩着夏侯懿修長的手指,一手卷着他的衣袖。
“嗯。墨璃在帳中審了她一夜,營地裡的將士們都以爲不近女色的他終於開竅了,誰知道當天夜裡他就帶着一隊人偷襲了對方的糧草補給,讓他們不戰而拜,從此你大哥不近女色的事情便傳開了,再也沒人往他帳中送女子。”
夏侯懿似是覺得十分搞笑,自己也笑了起來,低沉的聲音透着幾分揶揄,想必這個腹黑的傢伙總是欺負自己大哥吧……
“嗯,我會將這件事告訴煙兒姐姐的,現在輪到你的事情了,爲何別人會以爲你喜歡男人?”南宮墨雪眯着眼轉頭看向他,這個傢伙這麼狡詐陰險,別人想算計他不大可能,多半是他故意讓別人算計的……
“我十歲的時候被派去北疆大營,身邊沒有一個可以信任的人,皇后派去跟着我的那些人目的都是監視我,然後毀了我。”夏侯懿淡淡的說道,眼中沒有一絲波瀾,南宮墨雪突然伸手握住他的手,八年他是如何一次次死裡逃生的……
“皇后安插的人總是朝我營帳中塞一些亂七八糟的女人,一開始只要是送到我營帳中想對我動手腳的都被我殺了,日子久了總殺人也不是長久之計,我只好跟他們說給我送男人來,他們也照辦了。”
夏侯懿無奈的笑了笑,南宮墨雪目瞪口呆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就不怕找不到媳婦!難怪京陵貴女無人敢嫁你!”
見她小臉上滿是驚訝,夏侯懿伸手捏了下她的臉蛋,“不是還有你麼,沒人敢嫁我不是正好如了你的願?”
薄脣微微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眼梢都是笑意,南宮墨雪被他看得面上一紅,轉過頭來低聲道:“別的事呢?都交代了!”
“呵呵!丫頭你心眼真小……”夏侯懿拖長了聲音說道,南宮墨雪一怒轉頭瞪他突然被捉住了脣,氣惱的話都給堵了回去。
透着微微溫熱的脣只是輕輕地貼在她脣上,沒有言語也沒有再進一步,衣襟上濃郁的紫羅蘭香滲出來,糾纏在她髮梢鼻尖,令人沉醉。
南宮墨雪突然擡頭迎了上去,看他深邃的眸子透着幾分詫異,得逞一般輕咬了下他的脣角,小手環上他的後頸,搖咬着他桃花般的脣瓣。
“丫頭……”夏侯懿伸手拉開她,白皙的面色微薰,聲音暗啞卻又即爲自制。
“嗯?”南宮墨雪衝他咧嘴一笑,一副我就是故意的神色朝他示威,夏侯懿無奈的搖了下頭,伸手將她禁錮在懷裡。
桌上銅鼎香爐裡的紫羅蘭香安靜地燃燒着,悠然的紫氣蘊滿了整個馬車,南宮墨雪身上的墨蓮香也被掩蓋住,沒有半絲氣味。
馬車停了下來,周圍的風也小了些,外面傳來蓮心恭敬的聲音。
“南宮姑娘,我們到了,主子在營帳等您和懿王殿下。”蓮心跳下馬車,打開馬車門站到一邊,南宮墨雪一睜眼便看到了營帳外面站着的人。
“慕容哥哥!”南宮墨雪歡喜的叫了一聲慕容啓,隨即轉眼看向他身旁的華服女子,甜甜的道:“嫂子!”
慕容啓眉開眼笑的朝她走來,南宮墨雪拉着夏侯懿跳下馬車朝她們走了過去。
“雪丫頭,真乖!”
慕容啓伸手摸了下她的頭,四人一同進了營帳,裡面早已經備好了美酒佳餚給他們接風洗塵,南宮墨雪的眼睛卻是一直盯着慕容啓身邊的美人太子妃看。
“咳咳。”夏侯懿的咳嗽聲適時地響起,南宮墨雪回頭看他關切的道:“着涼了嗎?”說着便伸手去摸他的額頭被夏侯懿拉住手不動了。
“我無事,丫頭你這麼盯着個女子看也不大合適……”夏侯懿出聲提醒道,這丫頭定是跟冰炎呆的久了被她傳染的這個毛病……
南宮墨雪顯然一愣,隨即笑道:“嫂子有身孕了,慕容哥哥你也不告訴我!”
坐在對面的慕容啓先是一驚而後欣喜地看向自己身邊的君妙然,顯然他還不知道這件事。
“然兒是真的嗎?”慕容啓激動地問身邊的人,卻惹得幾人都笑了起來,南宮墨雪輕捂着脣笑得極爲怪異,而夏侯懿也十分高興。
“嗯,我本打算回去再跟你說的,誰知道被雪兒看出來了。”君妙然衝她微微一笑,顯然她已經認出來她的身份,到時讓南宮墨雪有些尷尬,畢竟當時她並沒有以真面目示人,甚至連名字都是假的……
“嫂子,我不是故意想騙你……”南宮墨雪垂着腦袋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惹得君妙然笑了起來,她衝南宮墨雪眨了眨眼,笑得極爲俏皮。
“我當時就知道了,否則你以爲我憑什麼不回去大鬧洞房呢?”
“啊?”南宮墨雪吐了下舌頭,想起了當時她語出驚人的讓鳳欒和他的貼身藥童私奔之事還真的是她故意的……
“你那句話提醒了我,於是我便順水推舟的順着你們的一絲演戲了,我很配合吧?”君妙然笑道,她當時看見了南宮墨雪的耳垂,後來聽聞太子妃將太后送去的十名美人折騰成那樣送了回去,她就已經猜到了究竟是怎麼回事。
“太配合了,鳳欒的臉當時都綠了!”南宮墨雪哈哈大笑起來,想到那隻狐狸吃癟的樣子就覺得十分好笑,也不知道如今他跟笛子在京陵怎麼樣了,景家分別前一日當真是驚險無數……
夏侯懿見兩個女子聊得那麼開心也沒有出演打斷她,索性跟慕容啓一起喝茶,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
“懿王,洛王世子中的珈藍花蕊出自西樑皇宮,所有的證據和通過的人我都已經讓人密信給了洛王,你的府上也有一份,另外我們能處理的人都處理完了,以後再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起碼珈藍花蕊在也無人能得。”
慕容啓同夏侯懿解釋了一下關於珈藍花蕊的事情,他確實沒料到蕭太后在冷宮中還能動用一切眼線將這個東西傳出去,是他疏忽了。
“這也不能怪在你身上,出塵的病我們會替他治好的,只是需要找到下咒之人的鮮血做引。”
夏侯懿皺了下眉,他們要處理的事情還很多,文家蠢蠢欲動已經跟北齊搭上了線,軒轅昊突然提出要用軒轅瑾來換千年冰魄一事也讓他有些擔憂。
“你說起這個,最近我倒是想起一樁事來,當初我潛伏進東辰皇宮是縮骨被人帶進了辰妃的宮中,而那些失蹤的童男童女也是被人弄進了辰妃宮中,我猜測你那七皇妹有問題。”
慕容啓提醒夏侯懿道,畢竟洛出塵中的是迷幻散,他查到京陵就斷了的線索明顯也是被人掐斷,能夠做到這般的定然不是什麼簡單的身份。
“多謝慕容太子提醒,我會讓人去查清楚。”夏侯懿抿了下脣,夏侯琳當初是被出塵廢了武功扔進了下等的勾欄,若是說最恨出塵的人莫過於她了,還有她那恢復如初的樣子……
南宮墨雪明顯也聽到了這邊的談話,她跟夏侯懿對視一眼而後綻放出了詭異的微笑,出塵有救了,他也不必在丫頭和出塵之間選擇。
шшш¤ T Tκan¤ C○ 猶由於夏侯懿身上的蠱毒發作,他們不敢再耽擱只是已啓用了一頓晚膳便急匆匆的繼續趕路了。
風雪漸強,馬車外面已經漸漸地駛入一片銀裝素裹的世界,連着幾十裡地都沒有半點人煙,放眼望去盡是皚皚白雪。
慕容啓照樣是拍了五萬人在他們身邊開道,一路上暢通無阻已經到了陰山,回想幾個月前在這兒的情形,南宮墨雪不由得感概世事無常,不過總算是活着回來了。
一早等在交界處的鬼影已經迎了上來,而蓮心則是跟他點頭示意。
南宮墨雪和夏侯懿換了鬼影趕來的馬車,蓮心則是趕着馬車朝鄴城去了,屍體臉美人仍舊是沒笑,一本正經的嚴肅。
“主子,密函都在最下面的盒子裡,咱們約莫能在三日後到達京陵,不過如今京陵卻十分令人頭疼……”
鬼影嘆了口氣,他們按照夏侯懿的吩咐將水攪渾,如今也許是有些過頭了……
“鬼影,快些趕車,他毒發了。”南宮墨雪密音跟鬼影說道,鬼影一驚,手上的鞭子揮舞的更快了些。
夏侯懿只是倚在榻上細細地看起了密函,那一堆放在那兒看着就讓他頭痛不已,或者可以說是擔心……
“懿,我幫你看一些。”南宮墨雪伸手揉了下他的太陽穴,夏侯懿將手中的一部分密函遞給她,她接過一堆看上去不是機密加急的密函,拆開來一看大驚失色。
北齊三皇子軒轅昊同文家不知道交易了什麼已經讓文家將北齊邊境上的關卡開放,北齊人雖然還未動作,不過看樣子已經在準備着什麼,太子近日熱心於朝陣,不再貪戀美色,而太子妃和太子側妃冷沁芯都將臨盆……
南宮墨雪壓下心中的疑慮,又拆開另外一封,上年的內容讓她的眉皺得更深了,這封信是軒轅昊寫給夏侯懿的。
信上軒轅昊說他已經同北齊大皇查證過,千年冰魄須得要軒轅皇室公主的血脈才能打開,而軒轅皇室的公主只有軒轅瑾一個!軒轅昊要求夏侯懿將軒轅瑾放回去,他用項上人頭擔保千年冰魄定會給他。
“懿,軒轅昊要你將軒轅瑾放回去,她說千年冰魄需要她的血才能得到,並且保證一定會將東西給你。”
南宮墨雪有些擔心,軒轅瑾那個女人心如蛇蠍且心機深沉,雖說自己廢了她的功夫可是縱虎歸山這種事當真是有些……傻!
夏侯懿皺了下眉瞥了一眼南宮墨雪道:“我將她交給夏侯泰了,留在我們手裡不僅得不到千年冰魄而且她還這麼危險,我不想讓她接近你。”
南宮墨雪驚訝地張了下嘴,隨即點頭道:“嗯,我也不希望見到她。”
整整三日,兩人除了晚上會睡上一會兒之外,幾乎都在看最近的密函,其中大部分都是文家的動向和朝中各大官員的動向,南宮墨雪不免擔心起來,安靜的東辰大地如今已是風雨飄搖了。
馬車已經到了京陵的郊縣外,南宮墨雪突然想到她許久沒有關照的南宮芸一家,順嘴問了一下鬼影南宮芸的情況。
然而鬼影的回答卻讓她心底一涼,上個月底南宮芸死在了方家,並且已經下葬了,南宮墨雪覺得有些恍惚,她死了?
又是一夜大雪紛飛,他們的馬車早已換上了厚實堅硬的金屬輪子,飛奔在雪地裡也沒有太大的阻礙,第四日清晨一團白雪的馬車到了京陵城門外。
鬼影將馬車直接趕到了將軍府內,南宮墨雪和夏侯懿從馬車上下來,一擡眼便看見滿院子都是熟悉的親人,眼眶瞬間溼了。
“懿王一路辛苦了,裡面請!”南宮墨璃衝夏侯懿擺了個請的手勢,南宮墨雪直接撲到了雲紫萱面前鑽進她懷裡撒嬌。
“孃親,我回來了。”
南宮鴻鈞見她撲了過來立即伸手護在雲紫萱身後,擔心她用力過猛滑倒,搖了下頭寵溺的道:“雪丫頭你仔細點兒。”
南宮墨雪不滿的絕了下嘴扭頭看向按南宮鴻鈞道:“爹爹如今有了弟弟妹妹就不疼我了,真是偏心!”
一羣人哈哈大笑起來,她還真的生氣了!
“爹爹怎麼會不疼你呢?你孃親身子重了,你悠着點兒,這段日子都是煙郡主照顧你娘,你學着點兒!”想到洛畫煙的乖巧懂事南宮鴻鈞不由得笑了起來,兒子這個媳婦好啊,當真是幫了不少忙。
“原來爹爹是有了兒媳婦就不疼我了,也罷!明年我及笄了,爹爹就會想着我了。”南宮墨雪皺了下鼻子,蹭着雲紫萱走,南宮鴻鈞一直跟在他們身後慢慢地走,一行人前後走進了芙蓉園,就連洛畫煙也一早從洛王府過來了。
衆人一一落座,寬敞的芙蓉園大廳中顯得有些擁擠,見大家都神色凝重,夏侯懿索性講話說開了。
“胭脂雪我們已經帶回來了,如今就看什麼時候合適解毒了。”每個人都心知肚明夏侯懿指的毒是指雲紫萱和他體內的蠱毒,於是都紛紛看向鳳欒。
“最好是月殘之日,今日已經是二十三了,若是解除蠱毒的話,二十九是最好的,不過……南宮夫人體內的蠱毒須得先解,畢竟她如今已經懷有八個月身孕,不能再拖下去。”
鳳欒瞥了一眼夏侯懿明顯不大正常的臉色皺起了眉,他已經毒發了,每一日都會有一個時辰他的血液都像是沸騰一般痛苦,再加上跟蠱蟲相生相剋的寒冰真氣……就如同煉獄一般痛苦。
“那這個月底先給南宮夫人解毒,我等到下個月。”夏侯懿不加思索地說了出來,娜娜宮墨雪卻是一愣。
“不可!兩個一起解,懿王已經毒發了。”見南宮墨雪堅持,鳳欒也點了下頭,越是拖延得久他就越痛苦,可是如今師傅每日看着大師兄分身乏術,自己一個人根本顧不了兩個人……
“我來幫忙,我替南宮夫人解毒,你替懿王解毒,這個月二十九同一日,尋一個溫暖溼潤的地方,做好守衛確保萬無一失。”
風吟笛甚至沒有看鳳欒,只是淡淡的向南宮墨雪笑了笑,南宮夫人的身子康健,自己不會出差錯的。
“如此,我們還是在龍脈山莊吧,這段時間就勞飯鳳欒和笛子了。”夏侯懿衝他們微微點頭,強行提起一口真氣壓住心頭亂竄的炙熱真氣,南宮墨雪一偏頭正好看見他臉色很差,轉頭看向鳳欒。
“是因爲蠱毒發作,帶他去冰窖裡。”鳳欒提醒南宮墨雪,他只怕是一路都強行壓制蠱毒發作,沒有跟她說過一個字吧……
“好!”南宮墨雪和鬼影一左一右扶起夏侯懿朝她的墨雪閣走去,而鳳欒則跟在他們身後去了。
“夫人在家好生歇息吧,我得上朝去了。”
“去吧,中午早些回來,家中還有她們照看着,無事的。”
雲紫萱溫柔的說完,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邊的洛畫煙和風吟笛,示意他們放心。南宮鴻鈞給雲紫萱蓋好身上的毛毯,同南宮墨璃一道進宮去了。
屋中只剩風吟笛、洛畫煙和雲紫萱三人,一是時間有些話短,半晌,洛畫煙才緩緩開口,然而她這一說她們的心又都提了起來。
“聖手醫仙說世子哥哥的迷幻散因爲再次被人下了黑巫術法如今已經快控制不住了,唯一的方法便是找出下咒之人或者……”洛畫煙頓了一下,並沒有接着說下去,與他們任何一個人而言這都不會是好事情。
“煙兒說罷,遲早我們都要知道的。”雲紫萱心裡有些擔心,她隱約知道一些關於洛王世子的事情,如今擔心的卻越來越多了……
“聖手醫仙說若是雪兒肯嫁給世子哥哥的話,他中的術法就能解,若是不肯嫁倒也能解,只是……從此他們兩人便會血脈相連,同生同死。”洛畫煙瞥了一眼風吟笛和雲紫萱的臉色,他們不敢告訴雪兒,或者說還不知道怎麼告訴她……
雲紫萱的臉色頓時有些發白,雪兒她心裡沒有洛王世子……
“咱們等懿王醒過來再問問,他們去南昭定然也查到了不少關於大師兄所中術法的事情,煙兒別擔心。”風吟笛的語氣倒是出奇的冷靜,雲紫萱也笑了笑扯開了話題。
三人正聊着煙兒的嫁衣上繡什麼比較美一事,門外的紫玉突然通傳了一聲鳳公子來了,讓她們都愣了一下。
紫玉打起簾子,只見進來的人不是鳳欒而是一身風塵僕僕的鳳嵐,紫玉接過他身上才褪下來落滿雪花的大氅帶上門便出去了。
“你回來了!東西呢?”見來人是鳳嵐風吟笛像開心的跟他打招呼,衝他走了過去,洛畫煙和雲紫萱則是面面相覷,這兩人什麼時候這麼熟了?難道說鳳嵐也喜歡笛子?
“我費了這麼大的勁才替你尋到這個東西,你要怎麼感謝我?”
鳳嵐從懷裡掏出一個不起眼的檀木盒子,卻拿在手中沒有遞給風吟笛,風吟笛皺了下眉隨後道:“我向來說話算數,你的三個條件都是什麼,說罷!”
洛畫煙給雲紫萱遞了一盞茶,兩人一臉興味的看着眼前這一幕,那個盒子裡裝的是什麼?
“既然風姑娘說話算數,我也就不扭捏了,如今我只想好了第一個條件,其餘的以後再說。”鳳嵐詭異的一笑,看得洛畫煙的心咯噔一下,笛子要倒黴了!
“嗯,一個也成!說罷。”風吟笛伸手接過他手中的盒子,只是打開一條縫隙瞥了一眼便又合上了,一臉無所謂的樣子看向鳳嵐,“如今我已經收了你的東西,煙兒和南宮夫人都可以作證的,我不會反悔的。”
鳳嵐停了嘴角揚起一絲笑意,仿若春天開始花開的冰雪一般舒展,卻處處透着詭異,淺紫色的脣輕輕張開一字一句的道:“嫁給鳳欒。”
“嘎?”風吟笛站在原地揉了下自己的耳朵,隨即看向鳳嵐道:“你腦子壞了吧?”
洛畫煙和雲紫萱對視一眼,在風吟笛投過求救的視線時兩人同時默契無比的衝她擺了下手,表示無能爲力。
“你要我替你尋這個藥……”鳳嵐的話剛輸出一般便被風吟笛的咆哮打斷了,“鳳嵐!你答應過我的!”
鳳嵐立即喜笑顏開的道:“我答應你的事情我做到了,如今你答應我的我不過是提了第一個條件而已,這也過分嗎?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妖笛竟然……”
“好!我答應你就是。”風吟笛爽快的拒絕了他下面的話,畢竟這些事情不能讓別人知道,否則她就沒法見人了。
“你答應嫁給鳳欒,做我嫂子?”鳳嵐似乎沒想到她這麼爽快答應了,自己準備了一大堆說辭都排不上用場,頓時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我答應你嫁給鳳欒,因爲你替我尋了一樣草藥,我會這麼跟鳳欒說的,至於他會不會娶我,不用我說你也知道。”
風吟笛挑了下眉,鳳欒那般驕傲的性子,若是自己因爲一個賭約同意嫁他,他定然不會答應的,自己想辦法給他用了藥就行……
聞言鳳嵐搖了下頭,得!這兩人簡直就是一對冤家,自己還是不多管閒事吧。
“那不如換一個吧,我也覺得逼着你嫁給他沒意思,他這麼無趣你若是嫁給他了一定會被悶死的,還不如嫁給我呢。”鳳嵐順嘴說道,殊不知門外紫玉正好打起簾子讓鳳欒進來,又一次被撞傷了……
“你不是走了爲何又回來了?回來就罷了,你這麼誇獎我,我是不是應該給你點驚喜?”鳳欒咬着牙盯着鳳嵐說道,洛畫煙和雲紫萱都驚訝地對視了一眼,原來鳳欒會生氣!
鳳嵐一步步朝旁邊退去,直到退到了風吟笛身邊他索性躲到了風吟笛身後,眼睛一閉心一橫道:“我不就是隨口說了一句麼,她又沒答應我,你至於嗎?聽風軒的正殿如今還在修繕呢!”
鳳欒的牙咯咯作響,深色陰鶩的盯着鳳嵐,他也看見了一直面不改色的風吟笛,心裡痛了起來。
“我答應了,這算是你的第一個條件,倘若你敢將答應我的事情告訴別人,我會給你試試我的新毒,保管我師父也解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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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吟笛瞥了鳳嵐一眼,哼!敢算計我,你也得有命才行!說完她便走過去跟雲紫萱打了招呼飛身朝洛王府去了,這裡如今她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鳳欒伸手直接將椅子背後的鳳嵐提了起來,面色溫和的跟雲紫萱說了聲好生歇息便拖着鳳嵐離開了,此時的墨雪閣中夏侯懿也已經暫時壓制住了蠱毒的發作,醒了過來。
“呼——你醒了。”南宮墨雪用絲絹將他額上的汗水擦淨,又將一旁的溫水擡了過來,扶起夏侯懿一點點喂他。
一杯溫水喝下,夏侯懿身上的力氣也恢復過來,自己接過藥丸吃下,伸手捏了下南宮墨雪因爲生氣嘟着的小臉,“丫頭,生氣了?”
南宮墨雪斜睨他一眼,笑道:“你說呢?”眼中盡是奸詐和不滿,這個傢伙總是這樣,若是今日在外面怎麼辦?她根本不能想象他爲何總是這般……固執!什麼都不告訴自己只會讓她知道的時候心裡更加自責。
“我錯了,丫頭不生氣了。”夏侯懿學着南宮墨雪討好他的模樣蹭了下她的肩,這幾日他都是趁着她睡着調戲壓制蠱毒,想着能讓她好好休息幾日也是好的,沒想到今日提前發作了……
“以後不許再這樣了,不然我不理你了。”南宮墨雪伸手捻起一塊蜜餞塞進他嘴裡,伸手摸了下他的額頭,隨即扶着他向外走去,如今他蠱毒發作,寒冰真氣被壓制,總是呆在這下面也不是辦法,還是上去的好。
“嗯,以後不會再瞞着你了,再也不會了。”夏侯懿衝她微微一笑,兩人說着話走出了墨雪閣的地下冰窖,鬼影站在外面正和魅影說着話,見他們來了連忙噤聲。
“主子!”
“主子!”
一個叫的是夏侯懿,一個叫的是南宮墨雪。
“我沒事了,鬼影送我們到洛王府去,我去看看出塵。”夏侯懿拉着南宮墨雪朝外走,既然七日之後要解蠱毒,這起日最好能確定夏侯琳是不是下咒之人,如若是的話,先將出塵的術法解了他更放心些。
“是,主子!”鬼影起身朝外趕車去了,魅影還在原地站着,他身邊站着梓鳶和青裳青衣兩個丫頭,還有這些日子假扮她的蓮子。
“你們都進屋去吧,我晚些回來,大家都別凍着了。”南宮墨雪衝他們一笑,這幾個丫頭定然都想自己了,難爲他們守在這兒等了這半年。
“小姐,晚上奴婢給您做好吃的,您一定要回來吃。”青裳抹了下淚,像是盼着孩子回來的母親一般。
“嗯,晚上的菜多做些,我回來用晚膳,魅影還不帶着你媳婦進去,外面這麼冷!”南宮墨雪瞪了他一眼,他才連忙拉着大着肚子的梓鳶進屋去,青裳也帶着梓鳶進屋去。
兩人繞到芙蓉園同雲紫萱打了個招呼便上了馬車朝洛王府去了。
地上的積雪被馬車壓得咯吱作響,鬼影趕車也有些慢。
馬車之中南宮墨雪和夏侯懿都有些沉默,他們心裡都十分擔心的事情終究還是要去面對,南宮墨雪忍不住先開口了。
“我們若是找不到下咒之人怎麼辦?”她知道洛美人是他如今唯一的至親,她不想讓他再次失去。
“一定會找到的。”夏侯懿伸手握住她的,微微溫熱的手讓南宮墨雪莫名的感到心安,她點了下頭不再說話,夏侯懿卻突然笑了。
“丫頭,你那個便宜哥哥慕容總算是做了件好事,他先前混進宮裡的時候發現了京陵童男童女失蹤一事跟夏侯琳有關係,也就是說黑巫聖女有可能是夏侯琳,而出塵身上的術法多半也是她動的手。”
夏侯懿見她擔憂不已的模樣忍不住說了出來,若非跟她有關係,影衛不會一直查不到線索,正是因爲她的宮裡,再加上辰妃掩蓋才得以們混過關。
南宮墨雪的眼中一亮也揚起了笑容,“那咱們將夏侯琳捉來吧,她一定迫不及待的想要見你了。”
夏侯懿嘴角抽了幾下,這個丫頭已經毫不客氣地將自己賣了卻讓他又無可奈何!他只好耐心地安撫南宮墨雪:“我們先跟聖手醫仙確定出塵如今的情況再做打算可好?”
行進中的馬車戛然而止,外面只有雪花飄落的聲音,無數的腳步朝他們靠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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