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啪啪的拍門之聲打破了西園的安靜,杜衡皺眉低聲道:“今日真不能安寧。”寥嬤嬤忙說道:“姑娘別煩,指不定是好事兒,老奴這就去看看。”杜衡不置可否,寥嬤嬤趕緊跑去開門了。
少傾,寥嬤嬤面帶喜色小跑着回來稟報:“回姑娘,老夫人和老爺請您到頤壽堂去,聽說是要爲您重新安排好住處。”西園冬冷夏熱,七年來沒有修繕過一次,早已經破敗不堪了,這兩年來寥嬤嬤最常擔心的事情就是不知道房子什麼時候突然倒塌了,砸着她那苦命的姑娘。所以一聽前來請大姑娘的頤壽堂大丫鬟珍珠說老夫人和老爺要給大姑娘換房子,寥嬤嬤便高興的不行。
杜衡眉頭緊皺,冷冷哼了一聲便沒有再說什麼,被寥嬤嬤半扶半拽的拉了起來,命楊梅留下看家,這主僕二人便隨珍珠前往頤壽園。
珍珠一見到杜衡,再沒有了素日裡鼻孔朝天的氣勢,趕緊深深躬身行禮,口稱:“婢子請大姑娘安,婢子已經爲大姑娘準備了暖轎,請大姑娘上轎。”
杜衡掃了珍珠一眼,冷聲道:“我豈是那名牌上的人,也配做暖轎?”
珍珠臉上一白,撲通一聲便跪倒在地上,連聲哀求道:“都是婢子有眼無珠得罪大姑娘,求大姑娘饒恕……”原來杜衡說的那句話就是從前她說過的,當時她哪裡能想到大姑娘也有翻身的一天,若是能想到她再也不敢這麼說的。
寥嬤嬤知道珍珠在老夫人面前也是得臉有體面的,便輕輕拉了拉杜衡的衣袖。杜衡當然知道寥嬤嬤的意思,她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珍珠冷冷道:“你起來吧。”讓杜衡說出不怪罪珍珠的話,杜衡做不到。這七年來她心裡積壓了太多的恨意,可以說整個建威將軍府中除了寥嬤嬤和楊梅,其他俱是杜衡厭惡憎恨之人。
說完話,杜衡便越過珍珠向頤壽園方向走去,寥嬤嬤知道自家姑娘性子倔,低低對珍珠說了一聲:“珍珠姑娘快請起來一起走吧。”說罷還拉了珍珠一把,然後才匆匆跑上前去追杜衡。
一行人來到頤壽園,一進垂花門,滿院子的丫鬟婆子都上前向杜衡見禮,人人口稱:“請大姑娘安!”態度可以說是前所未有的恭敬,杜衡臉上非但沒有高興之色,反而面色陰沉雙眉皺起,自小看盡世態炎涼的她怎麼會看不出這些人的恭敬並不是真正的恭敬,她們不過是在做戲。
頤壽園上房永年堂中,原本坐着同母親說話的杜大海聽到外頭傳來下人們請安的聲音,便立刻站起來邁開大步往外走去。何老夫人見狀皺眉問道:“大海你去哪裡?”
杜大海沒有停下腳步,只大聲說道“我去接若來進來。”
何老夫人臉色一沉,啪的一拍桌子喝道:“真真反了天了,她一個晚輩還用你這個做老子親自去接?”
杜大海聽了這話停下腳步回身沉沉說道:“如果若兒這些來年沒有受過委屈,我這個做老子的當然能坐在這裡等着,可這幾年若兒過的是什麼日子,娘,我們太對不起這孩子了!接一接又能怎麼樣?”
“你……”何老夫人被兒子氣的不行,指着兒子的手都哆嗦起來,旁邊的丫鬟嬤嬤趕緊上前給何老夫人拍背撫胸順氣,就在這當口兒杜大海已經走出了永年堂的大門。
“若兒你來了,外頭冷,快進屋。”杜大海邁開大步來到杜衡的身邊,親親熱熱的叫了起來。
杜衡見到杜大海,立刻低頭屈膝行了個萬福禮,淡淡說道:“拜見老爺。”
杜大海被這聲“老爺”噎的一滯,然後心中便升起一股鬥志,他還就不信那個邪了,聽不到杜衡叫他一聲“爹……”,杜大海死都不甘心。
“若兒,跟爹進屋。”杜大海自說自話,一把抓起杜衡那細的如蘆柴棒一般的手腕,不由分說將她拉進了永年堂。論體力,一百個杜衡也扛不過一個杜大海,她就這麼被自己的親爹拉着走進了永年堂。
父女二人一進永年堂,便對上何老夫人那雙憤怒的幾乎要噴火的眼睛,杜衡將自己的手抽出來,向何老夫人蹲身行禮,口稱:“請老夫人安。”
何老夫人也不說話,只是直直的瞪着杜衡,杜大海見此情形立刻不高興了,一把將杜衡拽起來說道:“若兒起來,坐下說話。”
何老夫人立刻瞪向兒子,杜大海卻沉聲說道:“母親這裡可有好茶衝來給若兒嚐嚐?”
何老夫人一聽“好茶”二字,立刻如同鬥敗了的公雞一般什麼氣勢都沒有了,只悻悻說道:“若兒坐吧,來人,把剛纔燉的奶子給大姑娘端上來。”
杜大海聽了這話臉色才略好了一些,在何老夫人的下首坐定,對站着的杜衡說道:“若兒,你坐下慢慢吃奶子,爲父讓你過來,是想給你換個住處,你想住哪裡只管說。”
杜衡淡淡道:“多謝老爺的好意,不過不用搬了,西園還能住人。”
何老夫人一聽這話立刻怒道:“這說的是什麼話,你爹好心好意給你換住處,你這是什麼態度?大海,你白瞎在這丫頭身上花心思!”
杜大海雙眼一瞪怒道:“若兒是我女兒,我在她身上花什麼心思都應該。”
聽到這話,杜衡不由冷哼一聲,這話說的可真好聽,可是他早幹嘛去了,自己受欺凌受虐待的時候他又在哪裡?
杜大海耳力極好,自然聽到杜衡這一聲輕哼,可是他卻沒有生氣,此時的杜大海所以的心思都被對女兒的愧疚佔據,這會兒憑杜衡做什麼杜大海都不會對她生氣。
“若兒,爹記得當初你娘說等你長大些就把惜雨軒收拾出來給你住,若是你想不到更好的地方,那就先住惜雨軒,日後有更合意的再搬?”
何老夫人聽兒子說讓杜衡住進惜雨軒,不由微微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