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含玉似是德王妃親生,如今卻來說這些彷彿數落母親的話,真是……奇妙。
司含玉怔怔看着西涼茉,苦笑:“有些時候,真真是日子光鮮罷了,正如姐姐,若平頭百姓聽說靖國公家嫡女,誰不道是富貴人家,整日錦衣玉食,開心快活呢。”
說罷她猶豫一下又低聲道:“原先父親奉旨巡視邊境東南大營,實際上卻是在暗中查訪關於東南大營的糧草被貪墨,激起軍中譁變一案,卻在巡視途中忽遇苗疆賊寇作亂,戰死疆場,但這賊寇來的蹊蹺,東南大營靠近苗疆,這些年苗疆與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一向太平,哪裡來的賊寇呢?”
彷彿憶起過往傷心事,司含玉又掉了兩滴眼淚,又道:“父親一身武藝,手下親兵也身經百戰,遇上那些賊寇,卻沒有一個人能逃掉,這豈非怪哉,與其說那是賊寇,倒不如說是殺手,後來此案震驚朝野,司禮監按律命人查訪,當時司禮監副座卻命人草草殺了一批流民草寇,又以東南天氣炎熱不宜保存屍體爲由,將父親屍身火化,哥哥當時被父親帶在身邊,那一次剛巧被留在了相郡府玩耍,所以逃過此劫,但卻連父親最後一面都沒見上呢!”
“司禮監副座?莫非……。”西涼茉聽得心驚,但面上卻不露聲色。
“正是如今的司禮監首座,錦衣衛都指揮使、太子太傅——九千歲。”
司含玉咬牙切齒地道,面露憤怒之色:“哥哥親眼看着九千歲冷漠地令人將父親的屍身焚化,不管怎麼求他,他都不讓哥哥最後見上父親一面,那些錦衣衛甚至將哥哥一腳踹扔了出去,那年哥哥不過是個幼童,稚子何辜?”
稚子何辜?
若此事真是百里青做下的,那麼他放了司流風已經是他大發慈悲了,她那位師傅素來心狠手辣,向來做事不留餘地,只愛斬草除根。
西涼茉一邊安撫着彷彿極爲傷心而泣不成聲的司含玉,心中卻默默地道。
但她心內還是頗爲震驚,想不到十幾年前不過是個司禮監副座的百里青,也不過是弱冠之年,竟就這樣一手遮天,而且德王爺那時候應該手握重兵,正是權勢最強盛之時。
原來,百里青和司流風……說不得還有殺父之仇。
她又想起百里青彷彿對她決定嫁給司流風總有一些態度曖昧、若有所思的樣子,甚至說出了要滅德王府滿門之類的話,再回憶之前種種,頓時有些奇異的感覺,莫非百里青要用自己來掣肘德王府麼?
這……卻不在她的計劃之內了。
西涼茉輕哼,昨日那樣耳鬢廝磨,他都沒有告訴她這些事,是想等着看她發現之後會怎麼處理吧?
但她也並不意外,她與百里青不過是相互利用的關係,若從合作者的角度而言,他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司含玉見她已有所悟,眸光中閃過慰色,司流風知道百里青似乎對西涼茉頗有不同之意,便心下有些猶豫與焦慮,她是真心不希望自己未來的小嫂子是司禮監插在哥哥身邊的棋子,所以才自告奮勇來試探一番,何況她挺欣賞靠着一己之力在逆境裡翻身而起的西涼茉。
誰人不知靖國公府大小姐原本一個影子一樣的人物,能在那出了名好手段的韓氏手裡翻身,絕對不是憑藉着幸運二字就成的,她見着西涼茉也不似那心機歹毒的,也堪稱哥哥的良配。
西涼茉輕嘆一聲,眉間籠上輕愁支着額頭輕嘆:“那日出宮之時,司禮監的連總管命姐姐爲九千歲制最好的胭脂,姐姐便應了,妹妹,你既知我苦處,便也曉得我身似飄萍,自也只能奉承他人,否則又如何能有活路,你也知我那嫡母嫡妹何曾是好相與的。”
司含玉一聽,忙握住她的手道:“姐姐,待得出了這個門,你就是哥哥的人,你要信哥哥必定能護你周全,德王府也不是那門庭軟弱的,讓人欺負到自己王妃頭上。”
聽着西涼茉的話,她不過是去巴結那些閹人,那些首飾不過是連公公賞賜之禮了,既然那如此,倒也沒什麼。
至於那西涼仙姐妹,讓司含玉想起那些當年欺負她年幼無父的跋扈貴女,她看着便不喜。
西涼茉看着她,露出淡淡的感激笑容來:“那要多謝妹妹了。”
司含玉嬌俏地一撅嘴,伸手刮她的瓊鼻:“你可是我看上的嫂嫂呢,若他日哥哥欺負你,我可不饒他。”
西涼茉狀若嬌羞地笑罵:“你就會排揎我,還不把你的寶貝拿出來,到時候那些貴女們在外頭可不知要說我多驕橫呢。”
司含玉從腰上解下一隻錦袋來,邊打開邊不屑地道:“她們那些人什麼身份,與咱們可不是一路的,不必理會也就是了!”
西涼茉坐在金雀雕花銅鏡前,看着鏡子裡司含玉高傲的模樣,心中嘲謔,這個身份尊貴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小郡主,雖然沒了父親,卻有母親一生庇護,何曾與自己是這半路冒天下大不韙掙來郡主身份的自己是一路的?
親手幫西涼茉戴好纓絡圈,司含玉滿意地拍手笑道:“姐姐,這隻瓔珞圈果然合適你,上面的翠綠貓眼石可是一萬粒裡才甄選出來一粒呢,姐姐真是好顏色才襯托得起。”
果然,那顆碩大的綠色貓眼石,火彩耀眼,又正與西涼茉頭上的翡翠頭面相呼應,更顯得她貴氣嬌美。
“這些是姐姐自己做的小玩意,除了你這一份,還有一份且替我拿回去孝敬王妃,上不得檯面,卻是姐姐親手所制的一番心意,可都是獨一份的。”西涼茉,從小屜子裡取出兩隻牡丹祥雲緙絲的纓絡錦袋交給司含玉。
司含玉看着那錦袋子很是精美,墜珠繡玉,裡頭是一隻純金嵌寶石水晶鏡子的粉盒,便知道她費了一番心思,聞着也是異香撲鼻,便笑眯眯地收了:“姐姐的手藝都是貢物,豈有不好的,下個月初就是你們大喜之日,我留下粉盒,袋子且送與哥哥,等着吃喜酒的時候讓大家也好羨慕哥哥,姐姐且自梳妝,妹妹先出去了。”
西涼茉掩脣笑罵道:“你這丫頭除了貧嘴還會什麼!”
待司含玉銀鈴似的笑聲遠去,西涼茉臉上的笑意便驀然消失無蹤,手上的梳子啪地一聲甩在桌上,端坐兩節,驚得進門的白蕊一跳。
西涼茉揉揉眉心,脣邊泛起冷笑,真是想不到,自己如今還沒進德王府的門,就先和自己未來的夫婿鬥起心眼來了。
司含玉說的那番話,說沒有司流風的授意,誰信呢?
司流風和百里青恐有血仇,司流風既然懷疑她與百里青的關係,那麼他娶了自己,難道就沒有芥蒂麼?
又或是另有所圖?
西涼茉眸光幽冷,思索片刻,還是起身稍微整裝片刻出了門,去應對那些貴女。
今日之宴,又叫小別宴,待嫁女子會請來相熟閨中蜜友一同吃酒玩耍,算是辭別無憂無慮的少女時代,即將挽起長髮嫁作他人婦。
西涼茉不若西涼仙姐妹,自幼出府常在貴女間交際,就是西涼月還能偶爾粘着西涼仙姐妹的光能出去交遊,她除了偶爾去國色坊接待一些極爲尊貴的夫人公主,也嫌棄那些小姑娘們過分幼稚,整日就想着吟風弄月,家長裡短,所以想要討好她的人也不得其門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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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此次宴會上一下子來了不少高門貴女,她卻不認識幾個。
但司含玉身份貴重自幼多得衆多貴女和夫人們親眼,便是由着司含玉帶着自己一路介紹寒暄,她也自然點頭微笑行禮,舉手投足間落落大方,個倒叫衆人都暗贊,這西涼府邸的大姑娘,並不似傳聞那般從小不得主母教誨,與下人一般混養得不識禮數,行爲舉止絲毫不曾辱沒了她這郡主的名分。
再加上原本府邸裡的正牌國公夫人是藍氏,雖然多年不得見,但到底還是名分在那裡,這倒是比什麼都重要的,於是這些貴女們倒是競相與她交好起來。
“姐姐這項圈果真是精巧漂亮,巧奪天工。”說話的是鴻臚寺卿陳大人家的嫡出大小姐陳敏之,正瞅着西涼茉頸項間那隻瓔珞圈讚歎。
司含玉送她的瓔珞圈稱爲九轉玲瓏盤鳳纓絡圈,赤金打造,體雕兩隻三尾鳳凰做俯首落雲狀,鳳凰羽毛通體纖毫畢現,精緻異常,尾羽上點綴着星星點點的綠色碎寶石,鳳目爲兩顆小綠貓眼石,兩鳳首朝下,銜着一顆拇指頭大小的青綠貓眼石,火彩熠熠,極爲炫目。
項圈上還墜着五顆玲瓏九轉金鈴,這金鈴鏤空,共有九層,層層相套,雕刻得巧奪天工,行動間便聽見玲瓏叮噹作響,宛如風吟,最難得的是這鈴鐺只一個小指節大小,整個項圈不若時下流行的赤金項圈笨重,顯得極其輕巧精緻,讓戴的人也顯出曼妙不凡的意味來。
“是呀,見了貞敏郡主這項圈,我可是恨不得把我脖子上這俗不可耐的物件快快拋了去,只我若摘下來,我娘瞧見了,我就要被大刑伺候了,只得日日顯出那暴發戶的樣子來,唉。”東停侯家的嫡次女何芸做無奈狀搖頭。
衆人皆笑起來,誰不知道東亭侯家族男丁興旺,卻是女兒難得,夫人年近四十才得了這麼個小寶貝女兒,含在嘴裡怕化了,聽說小女命薄便去請了一個貴重的銜平安玉扣項圈在高僧處開光回來,這項圈乃足金打造,又很粗,不但貴還——相當重。
西涼茉知道自己未來必定少不得建立這一圈夫人小姐間的關係網,便也打趣道:“這可是含玉那丫頭的擡舉,大家不若都早早成婚,也好去向含玉討這個吉物,她必定是個大方的,家裡寶貝多着呢。”
衆家貴女也有那已經定親的,還有爲定親的都齊齊臉上一紅起來,也有不少笑着去鬧司含玉要寶貝的。
司含玉指着西涼茉笑罵:“好你個小蹄子,虧我私下還叫你聲姐姐,現如今就要當我的嫂嫂了,不幫着我要體己也就罷了,倒是合着外頭人來盤剝我,誰要幫我抓住她,讓我好好教訓一番,本郡主可有好東西送上。”
說着便要去哈西涼茉的癢癢,姑娘們都笑鬧做一團,倒也是其樂融融。
西涼茉被兩個貴女抓着,讓她司含玉咯吱得一迭聲地告饒:“好妹妹,姐姐錯了還不成,今日可給饒了姐姐一回罷。
司含玉又咯吱了好一會方纔住了手,笑道:”可知道我的厲害了,今日你是頭一份的體面,且放過你,只姐姐這般模樣,倒是不用添妝了,恁是讓人心醉呢。“
衆家小姐看去,只見西涼茉笑得尖巧小臉粉紅如粉櫻綻開,一雙妙目盈盈含了淚,氣喘咻咻間猶如軟儂花語,嬌不自勝,確有一份叫女子都移不開目光的嬌媚來。
有人正要打趣,卻聽見一道頗爲尖利的聲音響起:”那是,我們府上的大小姐自然是姿容獨一份的,我見猶憐得很,也不知是多少男兒夢裡人呢。“
衆人聞言,不由面色都有異來,這分明是指責西涼茉行止不端,也不知誰那麼不識趣來添堵來了,便循聲望去,只見一個梳着墮馬髻的女子被兩個丫頭扶着走了過來。
她上着海棠春折枝繡牡丹緙絲褙子,下着雨過天青雲綢撒花裙,除卻頭上的一套赤金紅寶石五尾鳳凰頭面,耳朵上還綴着兩顆龍眼大的東珠,手腕上還帶着一對赤金寶石絞絲鐲,塗着豔麗蔻丹的手指上戴着三隻成色極好的寶石戒指,通身的富貴。
一張鵝蛋粉臉亦算嬌美,細長秋水目配上兩道柳葉吊稍眉卻憑添了幾分刻薄,正是數月前嫁給虞候的西涼霜。”切,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她的別宴呢。“白蕊在一旁不屑地低道,嫣紅大紫向來是別宴主角穿,賓客也有穿豔色的,但多半都避開一些,免得衝撞主人家。
西涼霜走近了,盯着西涼茉的眼神滿是譏怨,身子卻一偏先給一旁的司含玉和西涼仙行了禮:”見過含玉郡主,見過大姐姐。“
司含玉客氣一笑,讓她起身,西涼月方纔一直沉默,冷眼看着西涼茉她們笑鬧,此刻卻含了笑上來打趣:”這些時日不見三姐姐,倒是出落愈發的富貴美貌了。“
西涼霜銳利的目光掃向西涼茉,譏諷地道:”託大姐姐的福氣呢。“
她永遠記得自己被迫出嫁那日,被西涼茉踩斷了手指,又綁着上了花轎,死都死不成的屈辱,當日虞侯掀開蓋頭見着自己的模樣就大怒,扇了她一個耳光,就強逼了她……那種噁心的感覺讓她永生難忘。
既有人找不自在,西涼茉又哪裡有避過的理,只笑笑:”哪裡就是託我的福氣,我素來是個福薄的,倒是妹妹自己爲自己擇的好運道,虞候必定是極寵愛妹妹,瞧這通身的氣派,如今妹妹可也是三品的誥命夫人了。“
西涼茉一番連譏帶諷的話點明當初她自己設的圈套讓她自食其惡果,讓西涼霜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但西涼霜雖然起初不願意,甚至對着虞候口出惡言,但最被破了身子,最後一絲幻想盡破後,反而看開了。
而虞候雖然一開始對西涼霜的倔強不從很是惱怒,但最後她肯婉轉承歡,還是多少讓他心裡爽愜了不少,何況虞候也已經四十餘一二,八房妾侍,通房不知幾多,長房嫡子都已經給虞候添了兩個孫子。如今卻得了這樣身份也算高貴的二八佳人,還是心情很好。
一樹梨花壓海棠,虞候這老梨花自然對西涼霜這年輕貌美的小海棠寵愛有加。
是故西涼霜雖然是滿心不甘,沒有嫁得那韓蔚,但她一入虞候府就是正妻,未幾又仗着虞候新婚寵愛強行從三姨娘手上搶了掌家權,打死了兩個年輕一點的小妾,如今也是侯府主母,還封了三品的誥命,盡享富貴,自然就腰桿挺直了,不復從前在西涼仙姐妹和韓氏面前的小心卑微。
對她而言倒也不知是福還是劫,如今見着當初害了自己的西涼茉這些時日不見,不但臉色着好了許多,名正言順地恢復了嫡長女名位,不但害得韓蔚表哥傷心,還要搶了西涼丹的婚事嫁給德小王爺,當初她怎麼就沒發現這個賤人心機如此深沉。
看着西涼茉的風光,她心中那種憤恨不甘就如潮水一樣不停一番又一番地拍打上心頭。
郡主又怎樣,嫡女又如何,當初還不是她腳底下一隻老鼠,每次她在西涼仙姐妹和韓氏那裡受了氣,都要找西涼茉這個‘嫡女’發泄一番,西涼茉憑什麼能有今日,難道嫡女就該比庶女好麼?難道她們不是一個爹麼?
西涼霜想着一切總總塗滿嫣紅蔻丹的手指幾乎掐到手心裡去。
可她卻忘了當初自己在府邸裡作踐人的時候,可沒想過西涼茉和她一個爹,亦是姐妹。”妹妹在這裡恭喜大姐姐了。“西涼霜笑道,復又似親熱地靠過來,嘆息道:”只是不知韓蔚表哥有多傷心呢……哎呀……大姐姐,你可別怪我,妹妹有口無心。“說罷以袖掩脣,做失言不安狀。
西涼茉看着她做作的樣子,又見衆貴女們奇異打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心中冷嗤一聲,這點子小伎倆還真是西涼霜這女人慣用的。
她吃了口茶,一臉莫名其妙地看着西涼霜:”韓蔚表哥……哪一個?“
西涼霜冷笑着要說話,卻見一旁白蕊在西涼茉身邊提點似的道:”回大小姐,韓蔚少爺是二夫人孃家的侄兒,韓少爺來的時候,您總是在後院子裡爲夫人祈福,甚少到跟前去……。“
白蕊見西涼茉還是有些茫然得不太記得的模樣,便狀若有些焦急地又低聲道:”就是您四歲那年,韓夫人孃家莊子上送了西域葡萄來,給了您一串葡萄的那位。“
白蕊聲音雖然似故意壓低了在耳邊道的,但旁邊人距離實在太近,便還是將白蕊的話聽了個全,衆人不由心中都暗笑,有那把持不住的也已經撲哧一聲低笑起來。
西涼茉方纔若有所悟般地看着西涼霜,瞄瞄西涼仙又不好意思道:”哦,是了……就是那位母親家的表哥,彼時我總拘在院子裡不大常見人,所以也不常得見那位哥哥,倒不知接了人東西的總要回禮,不若三妹妹,能常在母親跟前伺候,手藝又好,聽五妹妹說那位表哥身上的掛件荷包什麼的都是妹妹繡成呢,妹妹那手精巧雙面繡可是姐妹裡獨一份的呢。“
一番話下來,哪還有人不知其中道理,西涼茉過去不得韓二夫人和靖國公待見早是人所周知,韓二夫人又怎麼可能讓自己家親侄兒和西涼茉有首尾,倒是這嫁出去的西涼霜,看來彼時心可不在虞候身上呢,這未嫁之女便如此這般大膽向男子獻殷勤,還真是……庶女就是庶女呢。
何況西涼霜的雙面繡確實在閨秀間有些名氣,想來是假不了的,萬一這事傳到虞候耳朵裡……
衆家貴女們看着西涼霜的目光就有些意味深長起來。”西涼茉,你這賤蹄子胡謅些什麼……!“西涼霜氣得咬脣,柳眉倒豎,只恨不能撕了西涼茉的嘴,本想給西涼茉添堵,哪裡想到倒是給自己添堵,在虞候府邸也橫行了一段時間,頓時忘了西涼茉身份如今已經是不同,便把往日罵西涼茉的話罵了出來。
西涼茉尚未說話,司含玉已經是眉頭一皺,冷聲道:”虞候夫人說話可要注意了,茉姐姐可是公爵府的嫡長女,更是貞敏郡主,未來的德小王妃,你如何這般言出無狀,辱罵長姊!“
西涼霜看心中氣恨,絞着手帕恨恨地道:”那又如何,本夫人也是三品誥命,難道她還能如何?“
當初她一介庶女,需要唯唯諾諾,但如今,她已經是堂堂侯爺夫人,就不信她們這些人還敢拿自己如何!
西涼茉悠然一笑道:”所謂刑不上大夫,三妹妹自然是由侯爺才能管教,只是常言子不教父母之過,想來也是當初三妹妹在府邸裡的時候與那上不得檯面的姨娘走得太近的緣故,所以纔有如此作爲,等會子姐姐自會去向姨娘討教一二。“
西涼霜瞬間臉色變得蒼白,尖聲叫道:”你這是威脅我,我要告訴父親去!“
她分明是說,便是現在動不得自己,但孃親身家性命卻還掌握在她的手裡,何況她現在掌着家,收拾一個姨娘也是名正言順的事。
西涼茉根本懶得理會西涼霜這蠢貨,平日裡姐妹不合,哪怕刀劍相向,也是私下裡的爭鬥,明面上卻還是要維護家中顏面,偏這蠢貨唯恐天下不知一般。
她只笑笑,當西涼霜是空氣,看向一衆貴女們笑道:”前些日子我得了幾株七色梅花,今日早上就聽說開了,不若姐妹們一同到花園裡賞梅踏雪,也是件風雅趣事。“
說罷便率先領着司含玉往湖邊去了。
今日受邀請的衆貴女多半也是嫡女出身,哪裡能見的庶女這般爬到自己頭上去,可見那西涼霜是慣瞭如此無禮的,都冷嗤一聲,面帶鄙夷地跟着走了。
只餘下西涼霜氣恨不已,在虞候府邸,誰敢如此下她的臉,難道在國公府第,自己永遠比不得這個嫡女的名頭麼?
西涼月看着西涼霜眼裡的恨意,脣邊挑起一絲嘲弄的笑,卻面帶無奈地安慰她:”你要知道,如今大姐姐與我們都不一樣了,她不但是郡主,還很快就要成爲德王妃呢。“
她佩服和傾慕西涼茉的本事,可也討厭西涼茉總是不將她帶在身邊,明明她纔是她的親妹妹,可西涼茉總是冷冷淡淡,任由她如何討好,都不曾多看她一眼。
西涼茉的態度讓從小就會左右逢源的西涼月很是失落。
她還就不信了,等這些姐妹都沒了,大姐姐就剩下她一個妹妹,還能不將她放在眼裡麼?
反正三姐姐那麼蠢笨又高傲,遲早會去觸犯大姐姐的威嚴,乾脆她就往死路上送這蠢笨的三姐姐一程好了。
西涼霜果然聽了她的話後,面帶怨毒地道:”她和我們有什麼不一樣,當初比一個下人還不如,如今她竟然騎到我們頭上,難道我們就任由她如此肆無忌憚麼!“
西涼月一臉茫然似的看着西涼霜:”可是,妹妹在家中地位低位,哪裡能比得上三品誥命的姐姐你,又能對大姐姐如何?
西涼霜傲然哼了一聲:“也不曾指望你,且等着就是了,誰知道她嫁不嫁得成!
西涼月眼底精光一掠,天真地仰起臉:”哦,三姐姐可是有了主意?“
西涼霜睨了她一眼,卻只冷笑一聲,沒有說話轉身離去。
卻不想剛走到御花園邊上一轉彎,卻撞上了一個人,西涼霜一個踉蹌,一屁股跌坐在地。
她大怒地對着身邊丫頭怒道:”大膽,也不看看面前的人是誰,便敢如此放肆,給我掌嘴!“
可是一擡頭卻對上了一張似笑非笑,也是她最痛恨的臉。
本該在梅園裡與衆貴女們吟詩作對的西涼茉卻領着自己幾個大丫頭站在這拐角處,彷彿正好整以暇地等着她。”三妹妹,你這麼行色匆匆,是要去哪裡呢?“西涼茉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微笑。”你……。“西涼霜惱羞成怒地想要爬起來,卻不妨裙襬被人從旁邊踩住,一下子又跌在地上。”三姑太太,您可要小心,要是不小心摔折了胳膊腿什麼,可多不好呢!“白蕊在一邊笑嘻嘻地道,穿着繡鞋的小巧纖足正大剌剌地踩在西涼仙雨過天青雲綢撒花裙上。
這是西涼霜最喜歡的裙子,她頓時怒從心起,對着西涼茉怒道:”你就是這麼管教自己的丫頭的麼,以下犯上的賤婢,真該拖出去打死了!“
雖然她的派頭很足,但是這麼跌坐着,卻未免失了些幾分氣勢。
西涼茉卻笑着走上前兩步,忽然一擡腳,毫不客氣地再次一腳踏在她的纖細手指上,然後狠狠地璇足尖。
只聽見空氣中傳來幾聲脆響。”卡嚓!“
西涼霜的手指已經生生地斷了三根。
西涼霜只覺得手指傳來劇烈又尖銳的疼痛,眼前一黑,頓時慘叫起來,但半聲淒厲的尖叫纔剛出口,嘴上卻被白玉一把塞進了一大塊破抹布,將她剩下的叫聲給塞在喉嚨裡。
她怎麼敢!
怎麼敢如此對她!
西涼霜痛極,驚恐又憤怒地盯着西涼茉。
西涼茉卻垂着冰冷的眸子,居高臨下地看着她露出一個冷酷又輕蔑的笑容:”西涼霜,你且記好了,當初你要死要活,是我替你做了這個讓你富貴一生的決定,你纔有今日,我能讓你當上這富貴的侯爺夫人,自然也能讓你淪落成泥,若你乖覺些,安安分分當你的侯爺夫人,也就罷了,若是不然……。“
西涼茉擡手捏住西涼霜的下巴,垂下首去,盯着她的眸子一字一頓地在她耳邊道:”西涼仙姐妹的下場,就是你的下場,怎麼說,咱們也是姐妹,我可不希望下一次踩斷的是你纖細又漂亮的脖子。“
西涼霜這種女人,對於常年壓迫在頭上如西涼仙姐妹,已經習慣了她們給的屈辱,卻反而看不順眼那些曾經不如自己的姐妹,有超越自己的一天,將從西涼仙姐妹與韓氏身上受到的氣,發泄在比自己更弱小的人的身上。
笑人無,恨人有。
這種助紂爲虐的豺狗,其實比仗勢欺人的西涼仙姐妹更可惡,所以根本不需要去給她什麼寬和的餘地,沒有一棍子打死,便已經是她的慈悲。
西涼茉在她脖子上撫摸而過的手指柔滑細膩,又異常冰冷,讓西涼霜劇痛之中也忍不住恐懼地發起抖來。
她從西涼茉的眼裡看到了真切的冰冷殺氣,如蛆跗骨。
西涼茉看着又嚇又痛,魂不附體的的西涼霜,冷冷一笑,領着自己的丫頭們轉身而去。
——老子是小白愛大胸部的分界線——
就在靖國公府邸上緊鑼密鼓地安排西涼茉的婚事之時,宮裡也接到了來自靖國公與德王府按慣例娶宗室女需要呈上的請婚摺子。
這原本也不過是走個過場罷了,但卻牽動了不少帝國貴人們的心思。
陸皇后望着這個摺子,不由輕嘆了一聲,看向一邊正在寫字的清矍身影:”哥哥,這姑娘就要嫁了,便是皇上看見了,也說不得什麼。“
陸相手中的筆頓了頓,隨後淡然地看向陸皇后:”事情過去那麼多年,娘娘不必放在心上,依微臣看,若當初娘娘不攔下太子爺的婚事,與靖國公府邸聯姻,對太子而言,說不定是個好事。“
陸皇后一頓,原本溫和從容的容顏上卻掠過一絲痛色與不甘:”哥哥,難道還有誰能威脅承乾的地位?我上半輩子都活在那人的陰影裡,難道還要靠着她的庇廕來穩固承乾的地位!“
她其實不是沒有想過的,但是,總是有那麼三分不甘,讓她還是決定放棄西涼茉,皇帝這些年尋找相似的替身還少麼,她不想成了太后還要日日對着那張誅心的臉。
何況……”哥哥,你也不是不知道,那姑娘有可能是承乾的……。“陸皇后搖搖頭,怎麼想,都覺得不放心。
當初那件事,那麼多人都有份參與,才換來了今日人人太平的局面,雖然她相信一個小姑娘成不了什麼氣候,但若是讓那個姑娘攪渾了進來,總是不妙。”就算那姑娘與承乾真是兄妹又如何?“
陸相毫不客氣地戳破了這一層窗戶紙,隨後在皇后錯愕的目光中,他眸光冰冷,捋須道:”所有人都認爲她是靖國公與藍翎夫人所生的貞敏郡主,與皇室毫無血緣關係,這就夠了。“”如今後宮裡也不止承乾一個皇子,三皇子與九皇子雖然生母微賤,但太宗皇帝也是宮娥所出,何況還有幾位出身不低的婕妤、嬪也生下了兒子,雖然年紀尚幼,但陛下天心未定,正值盛年,誰也不知道未來將會如何,若那位郡主能得了陛下垂憐,嫁給了太子卻是一大助力,只要未來太子登基後,她不生下子嗣也就夠了!“
皇家自古無情,女人最大的作用就是暖牀生育與成爲聯姻的工具,但只要能襄助夫君就可以,在帝國頂尖權杖面前,倫理親情都要爲通往皇權之路鋪路。
陸相一番冷酷籌謀的話語讓陸皇后震驚後,卻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只擺擺手道:”罷了罷了,哥哥,也不必再說了,如今貞敏郡主沒幾日就要嫁給德小王爺了。“
她雖然看着容貌溫和醇厚,但在宮中浸淫多年,手上早已全是血腥,又如何不知道這些道理?
陸相看着自己從小溫柔大氣的妹妹一副陰鬱模樣,不由嘆氣,搖搖頭,果真是婦人之見,眼光短淺。
而就在陸相與陸皇后都相對無言之時,正在養傷的太子承乾也接到了這樣的消息,他皺起眉,有些錯愕地看着無意間談及此事的自己的首席幕僚——鹿鳴先生。”鹿鳴先生,你說什麼,但是貞敏她已經是本宮的人了!“
鹿鳴先生本來不過是來探望受傷的太子,隨口提到了一句當初與太子一起獲救的貞敏郡主過幾日就要與德王府的小王爺大婚,打算商議一下送些什麼禮品過去,卻沒有想到他居然聽見了這樣的密辛。
鹿鳴先生不由錯愕地看着司承乾:”太子爺,您何時與貞敏郡主有如此首尾,難道您與郡主已經……。“
司承乾俊毅的臉上掠過一絲可疑的紅暈,他乾咳了一聲,才道:”並非如此,只是本宮與郡主在野外獨處一夜,恐怕有損她的名聲,所以本來打算身子復原後,向母后稟明緣由,再去想靖國公提親,卻沒有想到……。“
他並不打算說出自己當初的狼狽與私密之事。
鹿鳴先生聞言,皺眉道:”太子爺,您往後切勿再提起此事,此事於您與郡主都並非好事,畢竟德王府在朝中清流一派頗有聲譽,若因此影響了彼此關係,恐怕不妥!“
司承乾沉默了片刻,腦海裡掠過西涼茉在泉水之中嬌豔鮮妍的模樣,她與自己分明已經有了肌膚之親,爲何卻還是要轉而嫁給他人?
他已經承諾過會娶她,前一刻她還在對自己細心殷勤,下一刻卻又與其他男子談婚論嫁,實在可惡。
司承乾的目光裡閃過陰鬱,緊了緊拳頭,隨後卻還是對着鹿鳴先生道:”本宮自然明白其中利害。“
鹿鳴先生盯着太子的臉看了片刻,並未曾察覺有什麼不對,這才滿意地捋着鬍鬚點頭,另外與太子商議起其他事情來。
——老子是太子爺鬱悶的的分界線——
而引動宮中衆人心思的那個對象,此刻並沒有如衆人想象中充滿喜悅與羞澀地待嫁,而是在出閣前一天深夜,悄然出府,去了一間無名府邸,等候着一頂來接她的小轎子。
這一頂小轎子將領着她見證自己第一場大規模的殺戮。
夜色漸濃,房間的被人敲響了,進來一個熟悉的人影。
何嬤嬤笑吟吟,眼含激動地向西涼茉迎了上去:”郡主!“”嬤嬤身子可大好了?“西涼茉也站了起來,迎了上去,握住她的手,上下欣慰地打量着。
那日出事,何嬤嬤是她們中惟一一點武藝都沒有的,她堅持要留下來,換了一身尼姑的衣服躲在自己的牀下藏起來。
西涼茉考慮了良久,如果勉強一起走,確實並不一定有好結果,倒不如分散開來,還能減少風險,於是她就同意了。
何嬤嬤後來確實躲過了那一場太子東宮人馬與天理教徒的混戰,熬到了錦衣衛的人馬前來營救,但是下山的時候卻遇到了天理教的餘孽,受了點輕傷,被接回了百里青的府邸。
西涼茉讓她回到百里青府邸上將養了大半個月,全好了,再回來。
想不到今日來接她的卻是何嬤嬤。
兩人確定了對方平安康健,也沒有寒暄太多,徑自出門後各自上轎向着目的地而去。
不久,地方到了以後,西涼茉便戴着面紗下了轎,兩名黑衣人立刻迎了上來,向着她一拱手:”小姐。“
自從秋山回來以後,百里青便決定不讓西涼茉再出現在自己的下屬面前,讓她戴上一襲特製的金屬面紗,其他人只稱呼她‘小姐’。
西涼茉對着他們微微點頭,轉身朝大門走去。
這片建築青瓦白牆,氣勢恢弘,與牆色融爲一體的青苔已經表明此處有着悠久的歷史。
她穿行在一座座的亭臺水榭之間,最後停在一間幾位開闊的大廳之間,黑色的三人方纔能環抱的柱子上方掛着已經有些斑駁的牌匾,上面是天朝太祖皇帝的金鉤鐵筆——流芳堂。
此處正是當初西涼本家最引以爲傲的地方。
而整個西涼世家現在陷入了一種詭譎的沉寂,無數黑衣人如同鬼魂一般將之徹底包圍,而府邸中至少一半的人卻還在沉睡,空氣裡有着一絲陰霾的血腥之氣。”人呢?“西涼茉坐在首座之上淡淡地問。
底下的黑衣人恭敬地對着西涼茉道:”回小姐,他們已經分開關了起來。“”將他們帶上來吧。“她淡漠地下令。
黑衣人領命而去,不一會,就有十幾個男子並着一個巍巍顫顫的老婦人被提拎了上來,跪在流芳堂中間。
西涼茉朝着那黑衣人一擺手,那黑衣人就拎着那老婦人的髮髻,強迫她擡起頭。”你們這些亂臣賊子,如何敢到我西涼世家的地盤上來撒野,你們可知道靖國公是我的侄兒!“餘老太君從來沒有如此狼狽過,她只穿着一件中衣,中裙,正在睡覺,就被一羣行跡詭異的黑衣人忽然抓了起來,髮髻散亂地關在流芳堂的耳房之中。
一同被關起來的還有不少嫡系的子侄。
她正擔驚受怕,卻又忽然被拎到了流芳堂上,被迫跪下,她看着那坐在自己位子上的少女不由大怒,一下子忘了自己的處境,再次叱責道:”你這黃毛丫頭,如何敢去做那個位子,那也是你能坐的麼!“
西涼茉看着仍舊端着一臉當家主母模樣的餘老太君,就好笑,她優雅地一擡手,取下了自己的面紗,對着餘老太君笑道:”餘老太君,別來無恙,可還記得本郡主?“
餘老太君並着西涼家的衆人都大驚失色地看着座上的少女。
竟然是她?
那個被他們如此設計,卻還是沒死的丫頭!”你這孽障,怎麼敢半夜闖進本家,還如此對待老太君與我們這些叔伯,你究竟想做什麼!“底下的有囂張慣了的本家叔叔便很不客氣地大嚷起來。
其他人也都紛紛跟着附和。
西涼茉接過司禮監暗衛們遞來的茶,邊品了一口,邊輕描淡寫地道:”侄女不想做什麼,只是想毀了西涼世家和要你們的命而已!“
朱脣檀口,貝齒如玉,卻輕描淡寫地吐出這樣滿是血腥的話,詭異而讓人不寒而慄。”你……你是什麼意思,簡直是大逆不道,難道這就是你父親教你的禮教嗎!“餘老太君卻不若其他子侄一般,反而勃然大怒。
西涼茉只是微微一擡手。
忽然有黑衣人揮着細長的刀如風一般掠過,那方纔說話的本家男子的脖頸間就猛地爆出一蓬血花,隨後他的人頭飛了出去,骨碌碌地滾到了一邊。
他的身子卻還在堂下跪着,脖子上噴涌出的血,濺了餘老太君一臉,餘老太君瞬間僵住。
而所有西涼家的人都爆發出驚恐的叫聲,伏在地上抖如糠子。
西涼茉看着傻了的餘老太君,嘲謔地微微勾起一絲惡劣的笑來:”如何,老太君可喜歡侄女兒這份禮?接下來還有更精彩的。“”西涼茉,你不是人!“西涼和驚恐之後,上前一把抱住搖搖欲墜的老太君,朝着她大吼。”過獎,過獎,如何比得上你們這些對着自己女兒都能下手的豺狗呢?“西涼茉輕笑。
西涼和咬牙切齒,她這丫頭果然是知道了真相,他梗着脖子道:”我西涼家女兒如何能在野蠻人胯下受辱,那是她們的榮幸。“
西涼茉脣角的笑容凝成冰冷陰森的弧度:”果然與西涼慶是兄弟,也不愧是西涼庭的父親,如出一轍的說法,所以,西涼世家毀滅在我這西涼家所出的郡主手裡也是你們這些人的榮幸。“
西涼和憤怒又恐懼地看着上面的少女,道:”你……果然是你殺了庭兒和阿慶!“
西涼茉不可置否地點頭:”是啊,我請司禮監的人剝了他們的皮,再親手燒死他們的,這應該會讓他們感覺無比的榮耀吧。“
西涼和這下宛如被澆了一頭涼水,驚恐地看向四周如同索命惡鬼,殺人不眨眼的黑衣人。
竟然是司禮監!
如雷貫耳的名聲,是地獄使者的代言詞,這丫頭居然揹着靖國公投靠了司禮監!”西涼茉……你……你……。“西涼和原本還希望只是西涼茉買通了強盜前來報復,如今卻聽見了這樣恐怖的真相,幾乎讓他瞬間徹底絕望。
根本不會有人來救他們。
司禮監想要殺的人,從來沒有人可以逃得過!
他想要求饒,卻拉不下臉,更不敢開口。
西涼茉一招手,何嬤嬤端上來一個盒子,送到了西涼和麪前,頗爲認真地道:”這是茉兒送你們上路的一點小禮物,請二叔笑納。“
西涼和看着面前精緻的盒子,不想去打開,直覺裡面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是身後一把長刀瞬間刺進他的肩膀,痛得他慘叫一聲,趕緊伸手去打開那個盒子。
一打開,他才鬆了一口氣,裡面不是什麼人頭,肢體,而是是五把精緻的扇子,只是材質相當奇怪。
西涼茉看着他鬆懈下來,輕笑:”二叔可覺得最上面的扇子上的胎記眼熟,那可是庭表哥痛了許久才能完整地剝下來的皮,剝皮的時候,他把嘴裡的木頭都咬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