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白蕊有些又憂又喜地看向西涼茉,想說些什麼,但看看四周終是未語。
西涼茉咬了下脣,候在一邊,看着寧安尷尬一笑:“寧管事不必在意我,等德王府的人走了,我再進去。”
她心中驚疑過後,又迅速地冷靜下來,沒錯,她當初是存了刻意引誘司流風的心,但是她沒有想到司流風居然如此直接,他是真要娶她爲側妃,還是想要這個消息在國公府上勾起宣然大波,教訓她?
如今她的處境纔好了一點,因爲靖國公允許她進出書房,一般下人們態度都恭敬了許多,不敢再明面上剋扣她的月例,但她的力量還不足以扳倒那母女三人之時,這樣的‘好’消息只會讓她處境艱難。
寧安和和氣氣地一笑:“是。”
也不知房中人都說了什麼,好一會,才見德王府的人出來,由寧安使人送了出去,西涼茉便領了白蕊進房。
書房裡一應事物古樸風雅,牆壁上都是名家字畫,但最正中的牆壁上卻是一幅雪夜將軍彎弓射大雕的圖,顯出靖國公雖然是世家大族出身,卻是以武立命的身份。
進房便見書房上首坐着靖國公,一邊的紫檀木雕花椅上坐着一位老夫人,髮色銀白,面如溫和,一身暗青金團繡着極其精緻的松鶴延年褙子,配着黑色金邊馬面裙,西涼茉搜索腦中模糊記憶,便知道這就是她幾乎沒怎麼見過面的祖母了。
於是盈盈上前一拜,行了正禮:“茉兒給祖母請安。”
老太太笑眯眯地端詳了她好一會,卻沒叫她起來,只是轉臉向靖國公笑道:“我身子不好,幾年不出來,沒想到茉姐兒也長這麼大,出落得越發水靈漂亮了,難怪招人喜歡呢。”
靖國公也溫和笑道:“嗯,這兩年進益些了,還算有孝心。”這個女兒,沒有原來想象中讓他不可容忍,她的臉……有少年時代翎兒的模樣。
但翎兒是驕傲奪目的陽光,茉兒卻是嬌怯溫懦的月光,但就是這種嬌怯溫懦讓他偶爾回憶起……翎兒溫柔的模樣。
也因爲這一點子念想,靖國公才允許這個從來得不到他一絲關愛的女兒進出書房。
兩人說了一會子話,西涼茉跪得膝蓋舊傷又有些隱隱做疼了,老太太這纔對身邊的上官姑姑道:“都是我老糊塗了,還不請姑娘起來。”
上官姑姑這才微笑上前虛扶了一下西涼茉,邊打趣:“老太太是難得看見自己的孫女兒,高興得過了呢。”
西涼茉知道老太太是着意爲難,不喜歡她,也只得勉力站起來,微抖了膝蓋,面上卻一派恭順柔和地對着老太太和靖國公道:“老太太,爵爺,七月天氣燥熱,茉兒這裡備了現磨現做的茉莉薄荷露,兌了菊花蜜,最是清心下火。”
靖國公便含笑着接過白蕊遞來蜜露,朝老太太道:“母親可以試試,茉姐兒的這調理花草茶露的功夫很是不錯,雖然不是什麼貴重的茶葉,卻並不甜膩,很合宜養生。”
老太太也抿着笑從西涼茉手上接過來:“難得茉姐兒有這樣的玲瓏心思,之前倒是未曾聽說,你素來只喜歡那綠茶,竟會喜歡這些東西,只但願這蜜露真能清清心。”
說着斜眼看了西涼茉一眼,西涼茉知道老太太是在怪她心思太重,着意討好,並不喜歡了。
她微咬了脣,腦中轉了好幾圈,只能做似沒聽到一般,等兩人用過蜜露後,西涼茉這纔出聲:“爵爺,茉兒有一事想求您和老太太做主。”
靖國公一怔,道:“你且說來。”
卻見她忽然屈膝一跪,恭恭敬敬地對着二人磕了個頭:“爵爺,女兒方纔在廳外無意聽到了德王府的常隨所請,但女兒想請爵爺和老太太能做主,女兒不想也不能嫁德王府。”
“哦?”靖國公聞言,神色略淡了下去:“自古以來,兒女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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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卻睜開笑眯眯的彎眸,眼中閃過精光地瞥着西涼茉。
只見她恭謹柔順地道:“爵爺說得是,女兒家本不當說這些事,只由父母做主,但從小處說女兒卻知四妹妹是已經與德小王爺議定了婚事的,四妹妹是心儀於王爺,身爲長姊,不當與妹爭寵是其一,往大處而言,我們姐妹如果佔了王府正妃與側妃之位,恐怕會被外人閒話,我們靖國公府邸太過想與德王府親厚,說不得就有些非議,於父親於我們府邸也是不妥。”
字字句句皆是爲他人着想。
靖國公目光一頓,落在西涼茉身上許久,那犀利的目光似要穿透西涼茉的心房,西涼茉只毫無畏懼地擡眼相看,磊磊落落。
靖國公片刻後,目光變回沉穩溫和,只淡淡一笑:“難爲你在閨閣裡,還能想得這麼長遠細緻。”
一旁的老太太半晌未作聲,倒是一旁的上官姑姑似打趣的也跟着出聲笑:“茉姐兒果真不想嫁麼,那日德小王爺茉姐兒是見過的,可是一等一的品貌,素來眼高於頂,又得聖恩眷顧,皇后賜婚都不受的,京中多少女子都……呵呵。”
“姑姑莫要再說,難道要茉兒怎麼會不知分寸,難道要茉兒一頭碰倒在這裡,纔算表明心意麼?”西涼茉說着就紅了眼圈,一字一頓地道。
房中衆人皆是一驚,上官姑姑着緊地看着老太太,話都有些不利索:“茉姐兒……我……。”
“你不過打個趣兒罷了,只是讓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家怎麼能不羞臊,真是的!”到底是老太太接了話頭,親自起身一臉疼愛地將西涼茉扶起來。
這一次,老太太的笑裡是有了幾分真意的,西涼茉這纔有些小委屈地低頭羞澀一笑。
“勞祖母費心了是茉兒無狀了。”
“好了,我瞧着你的茉莉薄荷露味道真是不錯,可願意到我房裡去教那幾個丫頭做?”老太太笑眯眯地問。
“當然!”西涼茉有些受寵若驚,老太太吃齋唸佛幾年,少見外人,就是西涼丹、西涼霜兩個嫡親的孫女來請安才偶爾一見。
這樣的恩典對她而言好比及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