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毒妻
月落烏啼,湖水如鏡,照見兩地相思意。
西涼茉望着天邊的月,也不知何時睡去的,只覺得迷迷糊糊間,倒也是一夜好眠,再睜眼的時候,天邊已經泛出了魚肚白。
西涼茉動了動,薄毯從肩頭滑下,她一愣,隨後目光落在不知何時伏在藤牀尾上睡着的白珍身上,她的目光一暖,慢慢坐起,朝空中打了個手勢。
一道黑影瞬間出現在她的面前,恭敬地道:“小姐。”
自昨日到了鬼軍地盤,西涼茉也恢復了女裝,沒有再如以往這般讓下面人喊她公子。
西涼茉比了比白珍:“魅九,把這小丫頭帶回去休息吧。”
“是。”魅九點頭應承,一彎腰將熟睡的白珍打橫抱起,足尖一點輕巧地抱着她躍出陽臺,幾個縱躍就不見了。
西涼茉看着魅九的背影,暗自思附,不知道魅六被毒蟲咬的傷怎麼樣了。
不過白玉在那邊幫着照顧,應該沒有大礙纔對。
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有女子恭敬的聲音在外頭響起:“茉小姐,將軍請您過一個時辰下去用餐。”
西涼茉淡淡地道:“行了,我知道了。”
她看了看天色,轉身進了房間,徑自往牀上一躺,閉目養神。
養足了精力,纔有精神去應對接下來的挑戰。
也許老的一輩還會對藍家有足夠的尊敬,她並不認爲周雲紫那些人有那麼乖巧,會服氣追隨她一個陌生女子。
……
穹窿頂的廳堂上描繪着美麗的壁畫,精緻的長桌上,放置着來自大秦的銀質燭臺,沙漠上常見的豔麗荊棘花插在金色的細嘴大肚雙耳瓶裡,高背雕花椅整齊地排列在長桌兩邊。
如果不是桌面上擺放着各式點心一看就是來自中原風味,她會以爲自己來到了大洋彼岸的國度。
而所有人看到西涼茉從臺階上走下來,便齊齊地起立。
西涼茉今日刻意穿了一襲早已備下的白衣,除了顏色之外,與當年的藍翎公主最愛穿的那一襲紅衣款式相同。她走下來的時候在那些靠近長桌之首的年長者的眼中看到了懷戀與激動,甚至看到了幾乎可以稱之爲崇敬的東西。
而她也在那些坐在長桌後半部分的年輕人的眼裡看到了懷疑、淡漠、驕傲,他們就像桀驁不馴的雛鷹一般,看着即將統帥自己的年輕馴鷹人,她幾乎可以看到那些驕傲的年輕雄鷹想要撲上來啄瞎她這個馴鷹者眼睛的嗜血慾望,尤其是站在蘭瑟斯將軍身邊的那一頭年輕雄鷹的頭領。
西涼茉脣角勾起一抹譏諷而又冰冷的笑容,對他們那種挑釁的眼神視而不見。
“雲紫,還不去將小小姐接下來?”蘭瑟斯看了站在自己身邊的周雲生,淡淡地道,目光卻牢牢地盯着周雲生。
周雲紫碧綠的眸子裡閃過一絲不甘,隨後還是上前,將手臂遞給了西涼茉。
她知道那是蘭瑟斯在爲她撐場子,強迫自己的兒子對她做出臣服的姿態。
西涼茉把手擱在周雲紫的手臂之上,款步走了下來。
周雲紫到底還算是個聰明人,沒有在這個時候找不自在。
昨日西涼茉的那幾句話,到底是挑了一些舊日裡得過藍家大恩惠,對藍家死心塌地的家臣們的疑心出來。
畢竟十幾年的時光過去了,當慣了一方領袖的大將軍,會不會還對舊日主人擁有同樣的忠心,還真是個未知數。
蘭瑟斯自然是心知肚明,但心中也只能一聲嘆息,並不能多解釋什麼。
有些事不解釋會比解釋要好得多。
西涼茉坐在了首座之上,她坐下的那一刻,同樣感覺到了周雲紫眼裡的惱火,那是他視如神祗的父親坐了多年的位子,如今讓給一個黃毛丫頭,他心底怎麼會舒服呢?
西涼茉挑釁地朝他挑了脣角:“雲紫兄看起來不太舒服呢,臉色不太好,我今早可是聽說了雲生兄已經脫離了危險了,不是麼?”
提到這個話題,頓時讓周雲紫的臉色又陰沉了幾分,他冷冰冰地瞪着西涼茉:“哼,那還不是託小小姐的福。”
一些元老們頓時對周雲紫的態度報以不悅的目光。
蘭瑟斯輕咳一聲:“雲紫,不得無禮,還不坐下!”
西涼茉見到了元老們的態度,收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也見好就收,淺淺一笑:“雲紫兄客氣,之前都是誤會,遲些我會請哈蘇大祭司和宿衛副統領去看看雲生兄的。”
一衆鬼軍元老自然是覺得這位小小姐極爲大度,只在西涼茉的身上投去讚賞的目光,紛紛讚道:“小小姐,果然有元帥和公主的遺風。”
“那是自然,能率人闖過死亡之海,小小姐是這十幾年來獨一份兒呢!”
西涼淺笑:“叔叔伯伯們過獎,這都是外祖與母親在天之靈庇佑。”
提到了藍大元帥和藍翎夫人,自然是激起了當年這一批老將們的萬千回憶,這也是西涼茉要的效果。
從她前生所學到的心理學上而言,要想融入一個羣體,讓人接受你成爲他們的一份子,沒有什麼比作一個優秀的聆聽者,激發人的講述慾望更好的方法,每個人在講述自己的光榮過去時,會自然而然地將誠心聆聽的人視爲知己,將對方納入自己人的範疇。
看着西涼茉與自己敬愛的長輩們相談甚歡,周雲紫眼底閃過一絲譏諷的光芒,輕嗤:“哼,虛僞!”
提及過往榮光。衆老將們自然是要噓寒問暖,細細地問藍翎夫人的事,聽到藍翎夫人之死的‘真相’後,衆老將們都沉默了,不少人眼底全都紅了。
“真是太卑鄙了,姓司的這是要斬盡殺絕麼!”
“當初如果沒有藍家,怎麼會輪到他做在這個位子上!”
“這等背信棄義的惡賊,如何配做在這天下之主!”
老將們原本都是藍家家臣,對宣文帝逼死自己主子早就恨之入骨,自然不會忌諱這些話語。
西涼茉看着老將們憤慨的模樣,悠悠地補充了一句:“陛下見母親已去,便想將我納入宮中。”
這句話如同一顆巨大的石頭砸進了原本就不平靜的湖水之中,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西涼茉幾乎可以看見憤怒的火焰在他們的眼底燃燒。
就是一向自持冷靜只是靜靜旁觀西涼茉與其他人說話的蘭瑟斯在聽道這句話之後,手中的銀盃也掉在了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音,他忍不住拍案而起,怒道:“簡直……簡直是荒淫無恥,荒謬之極,這昏君分明是商紂夏桀在世!”
一句話囊括了所有人的心聲,老將們都氣得仰倒,紛紛大罵宣文帝的無恥荒淫。
“小小姐,你有沒有……。”蘭瑟斯將軍還是思慮得更深一點,看向西涼茉欲言又止。
西涼茉搖搖頭,輕嘆:“彼時,我託身於九千歲,他阻止了皇帝的念頭。”彼時,她猜測到了皇帝的念頭的時候,尤其是知道他對百里青做過什麼的時候,幾乎恨不得將宣文帝給千刀萬剮了。
九千歲的名頭一出,衆人都面面相覷地沉默了下去,對西涼茉投以了不忍與憐惜的眼神。
畢竟被迫嫁給太監,實在不是什麼好歸宿。
自己的舊主之後落到如此‘下場’,讓鬼軍老將們都認定了宣文帝是在挾怨報復。
“九千歲……是百里青吧,我記得當年他和百里洛還是跟在大小姐身邊的一對漂亮的孩子,只是可惜後來……。”蘭瑟斯沉默了一會,輕嘆一聲:“到底大小姐還不算糊塗,至少朝中有人幫襯一二,他還是個知恩圖報的人。”
西涼茉知道蘭瑟斯應該是認識百里青兄弟的,也大約知道後來發生在他們兄弟兩身上的事情,如今蘭瑟斯大約是以爲百里青是在她母親報恩,不過說起來,倒也算是‘報恩’了。
只是他這報恩的方法,大約讓蘭瑟斯他們聽到了會吐血三升,認爲他也比宣文帝好不到哪裡去纔是。
西涼茉默默地想着,也沒有去糾正蘭瑟斯他們的想法。
她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精緻燭臺,對蘭瑟斯微微一笑:“好了,蘭瑟斯叔叔,茉兒難得尋到你們,且不說這些傷心事,說點子別的吧,我看這地方的建築與佈置,不像中原的,倒像是大秦國的,不知這麼多年蘭瑟斯叔叔有沒有回國故國呢?”
見西涼茉轉移話題,蘭瑟斯等人也只以爲如今氣氛沉重,她不想再提及傷心事。
蘭瑟斯倒也從善如流,輕嘆一聲道:“我答應過藍大元帥和公主,爲他們守好最後的希望,絕不會輕易地離開鏡湖的,只是雲紫和雲生兩個人的母親早逝,初到鏡湖,太多事情要處理,我難免忽略他們兩個,便讓我妹妹將他們兩個帶回了大秦,直到十三歲的時候才把他們接了回來,後來……。”
後來的事就很簡單了,即使鏡湖水草豐美,但律方是非常重要的補給與消息來源地,有什麼比自己的兒子成爲這裡的城主更好掌控朝廷動向,和向鏡湖補充一切供給更好方法呢?
“蘭瑟斯叔叔當年也是大秦貴族,如今背家去國多年,可見您真是重諾重義之人。”西涼茉微笑道,目光誠懇。
蘭瑟斯一愣,神色複雜地看向西涼茉:“你怎麼知道……?”
西涼茉淡淡地道:“茉兒喜歡讀一些雜記,曾看有僧人寫過遊記,多年以前曾經有金髮碧眸的武士舉十字大旗長途征伐大食而來,自謂——十字軍,信奉西方天尊上神之帝,只是有些十字軍東征失敗之後,迷失了方向便流浪到了天朝邊境,在此娶妻生子,無歸故土,看蘭瑟斯叔叔的修養談吐與這裡的佈置,全都是大秦貴族的做派,而非奴隸,能讓您留在這裡不歸故土,放棄身爲十字軍榮譽,我想這裡一定有值得您留戀的地方或者人吧。”
再說了,這裡的金髮碧眼的、慄發灰眸的可不止一兩個,一看就是一小羣戰敗或者迷路的西方貴族十字軍寄居的人。
蘭瑟斯沒有想到面前的少女不過是在這裡短短半日一夜,就已經推理出那麼多的事,目光帶着幾許複雜和帶着一絲震驚地看着西涼茉,片刻之後,方纔嘆道,眼中的驚異也化爲一絲讚賞:“小小姐果然博聞強記,屬下佩服。”
這時候蘭瑟斯身邊的一名大鬍子也點頭笑道:“說起來,小小姐論輩分,還要稱呼蘭瑟斯將軍一聲姑父呢。”
西涼茉一愣:“姑父?”
那大鬍子笑道:“其實雲紫和雲生兩個小子的孃親正是西涼將軍,哦……是靖國公的妹妹靜小姐,後來靜小姐叛出西涼家才自改姓爲周的!”
西涼茉挑眉,有些不解:“但是白嬤嬤之前爲何告訴我,靜姑姑是嫁給了西南邊境的鎮邊大將呢?”
這其中居然還有這樣一段公案麼?
那大鬍子臉色一僵,其他人也有些面面相覷,氣氛尷尬。
倒是蘭瑟斯神情淡然:“因爲西涼家族,甚至整個天朝貴族們都不同意一個出身如此高貴的小姐下嫁給一個落魄得一無所有,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外族人,即使是你的父親,雖然沒有明確反對,也並不支持,後來靜兒以死相逼與家族決裂之後,跟着我私奔到了鏡湖,西涼家怎麼會承認有這樣一個叛逆的女兒,我原本以爲我們可以苦盡甘來,只是沒有想到我終歸還是害死了她。”
蘭瑟斯說得極爲輕巧,但西涼茉卻從他的眼睛裡看到了深沉的一閃而逝的悲哀。
西涼茉看着他,沉默了片刻,才輕嘆了一聲:“靜姑姑一定很高興,身爲女子,不必將自己的一生消耗在哪高門大宅與其他女人爭奪自己的丈夫的爭鬥中,能有心愛的人陪伴,沉睡在這鏡湖之湖畔,一生一世一雙人也不過如此。”
“是麼?”蘭瑟斯垂下眸子,掩去深深地憂傷,隨後微微一笑:“我想靜兒也會很高興看到你的,她懷着雲紫的時候,還曾與未嫁的藍翎指腹爲婚,說若是生男便永爲兄弟,若是生女……。”
他陡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立刻臉上一紅,深藍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尷尬,輕咳了起來。
西涼茉倒是不以爲意,只是笑道:“那倒是承蒙姑姑厚愛了,只是茉兒如今已經嫁人了,阿九對我極好呢。”
蘭瑟斯看着她,彷彿不以爲然地道:“是麼,那就好。”
就算對小小姐再好,百里青始終是一個閹人,小小姐又能幸福到哪裡去呢?
大約是因爲上一段的姻緣並不美滿,所以小小姐纔會對如今的現狀感到滿足吧。
西涼茉看着衆老將們那種憐惜的目光,就知道他們在想什麼,只是淡淡一笑:“有些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叔叔伯伯們只要知道如今有人對我很好,我也很滿足就好了。”
她可不想扯點什麼指腹爲婚的事兒出來。
尤其對象還是周雲紫這頭桀驁不馴的鷹,這不是自找沒趣帶麻煩麼?
果然,西涼茉的想法還在腦子裡打轉,就已經有人坐不住了。
“父親,我是不會娶親的,至少不會娶一個心狠手辣的女子……。”周雲紫啪地一下子站了起來,冷冰冰,硬邦邦地道。
但是話音未落,臉上已經被蘭瑟斯毫不客氣地賞了一巴掌,將他剩下的話給打沒了。
“閉嘴,這種話是你這逆子能說的麼,以下犯上,我沒有教過你身爲一名優秀的騎士,要怎麼對待高貴的小姐!”蘭瑟斯憤怒地瞪着自己最疼愛的大兒子,這一次他是真的氣到了,後半句連大秦話都罵出來了。
周雲紫並沒有說什麼,他只是轉臉看向西涼茉,碧眸冰冷,滿眼譏諷地道:“小小姐,你如此身份高貴,雲紫可不敢高攀,想必您也看不上雲紫纔是。”
西涼茉心中有氣,這個混賬東西,她什麼時候要嫁給他了!
一干老將們都死命地去瞪着周雲紫,大鬍子更是氣得吹鬍子瞪眼地叱罵:“臭小子,你怎麼說話的!”
西涼茉脣角勾起嘲謔冷漠的笑:“雲紫兄不必自做多情,如你這麼容貌還入不了本小姐的眼!”
本小姐還沒嫌你長得沒阿九漂亮,你倒是來嫌棄起別人來了!
“那就好!”周雲紫硬邦邦地丟下一句話,轉身對着一衆貴軍的老將們恭敬地抱拳:“各位叔叔伯伯,雲生身子不好,我先去看看他。”
說罷,轉身就走,其他年輕人看着周雲紫一走,自然也大搖大擺地對着自家長輩拱拱手,也走了。
氣得一羣老將們差點跳腳怒罵,若不是不想在小小姐面前丟臉,他們早就提着棍子上去把自家不聽話的小子揪回來一頓好打了。
西涼茉早料到了這樣的反應,倒是一點也不氣憤,只是自顧自地用起自己的早餐,順便安慰一番老將們。
用完了早膳,蘭瑟斯領着西涼茉去了解了整個鏡湖堡的情況,再詳細地講解了鬼軍的構成。
整個鬼軍分爲——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共計九部。
合起來就是一句道家博大精深的九字伏魔口訣——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
臨字部乃是大統管制核心機構——即蘭瑟斯等人處理事務的部分。
兵字部主軍——即軍事技能、行兵列陣。
鬥字部主殺——即暗殺、行刺。
者字部主醫與毒——醫毒同源,鑽研醫術、毒術,常年遊走在西域、南疆各個部落學習各種醫術蠱毒。
皆字部主商——即行商、募金援,以維持整個鬼軍的開銷和藍家帶出來的金源不斷等。
陣字部主奇門遁甲——即各類奇淫巧技,如幻術、風水機關等
列字部主庶務——如所有財務的分配、人事調製等。
在字部主刑法——針對所有犯錯的成員,給予處罰。
前字部主間——即諜報、情報的收集。
各部分工合作,互爲羽翼,互爲監督,運行之中自有他們的一套規則,部門構架精簡而極有效率。
西涼茉看了一整日他們的運作情形,除了一些地方稍微有些不太合理,還有改善的餘地之外,其他種種幾乎可以說是極爲出色的。
連她都不得讚歎藍大元帥真的是天生的帥才!
而蘭瑟斯與其他老將們與西涼茉探討了一日,亦爲她反應的敏捷與強悍的接受能力而折服,她甚至可以迅速地指出各部運作中的不足之點,而不引起其他老人們的反彈。
連蘭瑟斯都忍不住低聲對那大鬍子,也是驍騎校尉胡虎感嘆道:“小小姐雖不似藍翎大小姐那種豔若朝眼的美,但是卻更有大元帥之遺風。”
胡虎只有連連點頭的份。
衆人商議了一日,很快就到了夕陽斜落的時候,胡虎是個爽朗的大漢,對着西涼茉道:“小小姐,我讓我那小子們去抓了些野兔子,再弄了點嫩羊羔來,一會子咱們在鏡湖邊大口吃烤肉,大口喝酒去,也讓你嚐嚐我的手藝,當年是大元帥都讚不絕口的!”
西涼茉看着胡虎,不由會心一笑:“茉兒相信虎叔的手藝當然是很好的!”
蘭瑟斯正要笑說什麼,忽然見一名年輕的鬼衛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對着西涼茉喝蘭瑟斯等人一抱拳道:“小小姐,大將軍,各位大人,外頭……外頭……。”
胡虎看着那鬼衛沒好氣地瞪眼道:“臭小子,外頭怎麼了,說話清楚一點,老子可沒教過你說話這麼不利索!”
原來那鬼衛還是胡虎的兒子。
那年青人臉上一紅,隨後偷眼去瞥西涼茉,大聲道:“司禮監、錦衣衛的人和咱們比武,輸了不認賬,如今在外頭和咱們的人打起來了,紫統領是勸不住了,還請小小姐親自出面一趟!”
蘭瑟斯頓時臉色一冷,目光森然地逼視着那年青人:“豹兒,你說咱們的人和小小姐帶來的人打起來了?”
“嗯。”那年青人看着蘭瑟斯幾乎能穿透人心的目光,有點發虛,點點頭:“是。”
蘭瑟斯怒道:“雲紫這個逆子!”
說罷,他一轉身就往門外走,那年輕人看着西涼茉忽然道:“小小姐,怎麼,你不敢去麼,還要大將軍才能壓場?”
西涼茉看着胡豹那種挑釁的目光,忽然一伸手攔住了蘭瑟斯,淡漠地道:“蘭瑟斯叔叔,有些事,還是要我親自出面才能解決,您還是和虎叔一起在鏡湖邊先備下吃食吧。”
“但是……。”蘭瑟斯想要說什麼,但是西涼茉又微微一笑,目光剃透如晨露,彷彿將什麼都看在眼中:“您該知道,馴鷹人若不能馴服獵鷹,遲早會被獵鷹啄瞎了眼,您的兒子都是沙漠中最矯健兇猛的雄鷹呢。”
蘭瑟斯看着西涼茉的模樣,只能深深地嘆了一聲:“小姐果然是元帥的血脈,只是……。”
他深深滴看向西涼茉:“我從來都沒有怪過小小姐將雲生打傷,是他自己學藝不精,以下犯上,更是不可饒恕。”
西涼茉轉身離開,悠悠地道:“我明白的。”
說罷,她逕自轉身離開。
胡虎看着西涼茉離開的背影,眸光有點冷沉:“將軍,你就這麼讓小小姐一個女娃兒去和紫小子打一場?”
蘭瑟斯神色冰冷地道:“怎麼,胡虎,你也覺得我對元帥有了二心?”
胡虎搖搖頭,苦笑:“我還不知道你麼,若你對元帥有了二心,這個世上大約就沒有忠誠的人了。”
蘭瑟斯神色柔和了一些,淡淡地道:“當年元帥待我們這些十字軍的人不薄,如果沒有元帥,我們這些異族人根本不可能活到現在,我能和靜兒在一起,也是元帥幫了我們,我這一輩子都不會離開鏡湖一步,永遠地爲元帥守着鏡湖,但是……。”
他頓了頓,看向天邊一彎掛在天邊的明月,幽藍的眸子裡閃過無奈的光芒:“老的葉子總要掉落,老去的蒼鷹也會再飛不起來,取而代之的是新的枝葉和雛鷹展翅,我們對元帥的忠心,並不能保證我和你的後人也沒有二心,如果小小姐不能將雲紫他們收服,那麼,也許有一天,鬼軍這一把利刃非但不能保護藍家最後的血脈,反而會斷送她。”
蘭瑟斯目光冰冷,甚至帶着一絲苦澀:“若是如此,我寧願只派出一小隊人馬,只作爲暗中保護小小姐的防身匕首,讓大夥都唾罵我膽小怕事,也不能讓藍家的最後血脈斷送在鬼軍的手上,若是如此不但我永遠都不會原諒我自己,靜兒九泉之下也不會原諒我。”
胡虎拍了拍蘭瑟斯的肩頭,長嘆一聲:“我相信小小姐那麼聰明,她一定能理解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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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涼茉剛剛走到鏡湖邊就看見一道影子直直地向自己撞過來,她眼底冷光一閃,並沒有任何動作,魅七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地躍過去,一把接住了那道人影,再將他放下。
那人影憤怒地一把掙開魅七的手就向被踹飛的方向衝去:“你們這些卑鄙的混蛋!”
魅七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領,冷冷地道:“張晨,你發什麼瘋,小姐在這裡!”
張晨一聽,一轉頭正好看見了西涼茉,頓時麪皮紫漲:“小姐……。”
西涼茉看了他一眼,張晨是錦衣衛的三品帶刀錦衣衛校尉,一向擅長於外家功夫,此刻卻披頭散髮,鼻青臉腫,完全看不出來原本清秀的模樣了。
她不由微微顰眉:“怎麼了?”
張晨漲紅了臉,眼裡全是殺意:“那些混蛋,之前一路上偷偷綁走咱們不少人,如今驃騎大將軍讓他們放人,也不知他們給咱們的人吃了什麼藥,咱們的人站都站不起來,他們非要咱們和他們打一場,打贏一場,給一顆解藥。”
西涼茉聽着,雖然覺得這種故意找茬的方式有些可笑,但也不算不公平,她看了一眼正領着人朝自己走過來的周雲紫,低聲問道:“他們是不用了什麼卑鄙的手段,否則咱們的當兵作戰當不至於落到這般地步。”
張晨憤怒地道:“他們如今就是要咱們去闖他們佈下的什麼狗屁陣法,也不知道他們用了什麼障眼法,進去了以後,咱們明明看着極近的路就能拿到解藥了,卻怎麼都走不過去,而且……。”
他猶豫了一下:“而且總是被他們偷襲,我們想要抓人,卻一點都抓不着。”
西涼茉看着那些渾身狼狽惡司禮監和錦衣衛的衆人,不由目光一冷:“哼,現在是要上演強龍不壓地頭蛇麼?”
她一看那些壘在草原上的石頭,就知道那一定是與奇門遁甲有關的東西。
開、休、生、死、驚、傷、杜、景。
只有找到生門,纔有可能安全破陣而出。
但是她對這種高深的學問沒有什麼研究,更別說錦衣衛的人了,而司禮監雖然有望風部的人非常熟悉這一塊,但是此次跟來的都是魅部的人,最擅長就是殺人奪命,一樣不瞭解這些。
“怎麼,小小姐,你有沒有興趣闖陣?”周雲紫看着西涼茉過來,深邃的五官染了一層陰鬱,碧綠如翡翠的眸子裡滿是譏諷與挑釁。
西涼茉淡淡地看了眼被扔在石頭陣中心的人,果然有好些都是當初在路上去上個小解或者去尋人的時候就不見的弟兄。
他們看見西涼茉過來,頓時都羞愧地漲紅了臉,卻無力爬起來。
西涼茉朝他們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安撫的微笑,隨後冷冷地看向周雲紫:“是不是隻要我能走到陣的中心,你就放人?”
周雲紫脣角勾起一絲譏諷的笑來,雙手抱胸:“那是自然,小小姐身爲戰神藍大元帥的孫女兒,這點小事應該是難不倒您的不是麼?又或者……。”
他嘲諷地眯起碧眸子嘲笑:“您也可以去找我的父親告狀,讓他來命令咱們把人放出來,也免得不小心誤傷了嬌弱的小小姐您呢。”
西涼茉挑了一下眉:“好,這是你說的,嗯?”
周雲紫看着她,想起之前她的手段,不由有些警惕:“那是自然。”
看着周雲紫暗自運氣防護的模樣,西涼茉恍若未覺一般順手拿出一根頭繩將自己的長髮束起:“聽說你大秦的名字是叫做——塞繆爾?”
“是又怎麼樣?”周雲紫有點不明白她怎麼會突然換了話題。
“那我還是叫你塞繆爾,據說這是大秦的惡魔的名字,周雲紫這麼斯文的名字用在你的身上還真是違和。”西涼茉似笑非笑地說完,瞟了他一眼,向那石陣走去,
周雲紫,不,塞繆爾立刻還以顏色,譏諷道:“彼此,彼此,茉莉這種花兒給你命名,簡直是糟蹋這種花。”
西涼茉忽然停住了腳步,淡淡地道:“是麼,魅部,動手,抓活的,讓他們喪失行動力!”
西涼茉一聲令下,原本狼狽的魅部殺神們,立刻瞬間出動,就近襲向
塞繆爾瞬間聞到了危險的味道,他一驚,立刻抽出自己的彎刀,但是長刀剛出鞘,面前的勁風已經襲到。
他一驚,眼底冷芒一閃,立刻手中彎刀橫陳地迎上西涼茉的踹過來的腳。
卻不想刀背剛剛撞上西涼茉的腳尖,塞繆爾就瞬間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力道從他們相觸的那一點爆發開來,逼迫得他立刻連退三步。
他幾乎不能相信那一記狠踹是西涼茉一個女子踹出來的。
但隨後西涼茉的攻勢一記接着一記,拳、腳、肘、膝行雲流水般的攻擊,幾乎逼迫得毫無防備的塞繆爾手忙腳亂。
西涼茉藉助踹他的那一腳,手上瞬間拔出了峨眉刺就朝塞繆爾面部狠狠插去。
塞繆爾被她凌厲的攻勢逼迫得只有防守之力,狼狽不堪,時不時還沒西涼茉狠狠的踹中,疼痛不堪,他心中也爲自己竟然會被比一個女人逼迫得如此狼狽很是惱火,而且心中也驚異於她的力氣簡直大的恐怖。
尤其是看見她的掌風瞬間掃到的地方,地上就是一個大坑,簡直看得塞繆爾錯愕不已。
他一直以爲西涼茉只是陰謀詭計特別厲害,沒想到她的功夫如此高明,內力幾乎不比他的父親蘭瑟斯差。
塞繆爾正是思索接下來應對的辦法,胸口又被西涼茉凌厲的掌風掃到,他只覺得胸口一陣悶痛,暗自咬牙,也不知是不是胸口肋骨斷了。
“你真卑鄙,居然說動手就動手!”塞繆爾又氣又惱。
西涼茉看着他冷笑一聲,一言不發,繼續抽出自己的峨眉刀砍向他。
塞繆爾看着那些銳利的漫天光影,帶着重重殺氣襲來,只覺得自己根本無法招架,好一會他身上就多了幾道深深的血痕!
他百思不得其解,昨日交手的時候,他明明就沒有覺得她的功夫和內力強悍到這樣的地步啊?
尤其西涼茉眼底瀰漫的那種冰冷氣息,彷彿在她眼底裡,塞繆爾只覺得在她的眼底裡,被攻擊的人彷彿根本就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待屠宰的動物,手上襲來的動作也是招招奪命。
這種毫無感情的目光,反而纔是讓人更恐怖的。
塞繆爾被逼迫得節節後退,一記利刃貼着他的腦門上直接橫叉下來,他險險躲開,頭髮被切斷了好幾根,他驚懼地發現一個事實,額頭上滴下冷汗——這個瘋女人,竟然是真的想要殺他!
心思一動,塞繆爾抵擋的招式就露了怯意,一個不防,就被西涼茉一腳狠狠地踹飛撞到一個大石塊才落地。
塞繆爾狼狽地跌倒在地,感覺渾身劇痛的時候,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滿臉漲紅地瞪着西涼茉,卻不敢動彈,
因爲西涼茉一個箭步上去,手上短劍就直接抵在他的脖子上。
“服不服?”西涼茉冷冰冰地看着他。
塞繆爾看着西涼茉的模樣,他總覺只要他說一句不服,面前這個女瘋子手上的短劍就會真的毫不猶豫地狠狠插進他的脖子。
他轉臉看了一下自己帶着的年輕鬼衛們也都一樣七仰八叉地被司禮監和錦衣衛的人按在了地上,不由惱火地道:“你們使詐,說了……唔。”
一道冰冷的劍鋒忽然壓進了脖子,塞繆爾幾乎都能感覺到刀鋒貼着血管的冰冷與,他立刻閉嘴。
西涼茉冷冰冰地看着他:“你只有兩個選擇,服,或者不服!”
塞繆爾看着西涼茉,分明是一副,你要不服氣,我就打到你服氣爲止的樣子,片刻之後,他還是咬牙切齒地道:“服!”
西涼茉這才押着塞繆爾去破了陣法。
看着魅十他們將那些吃了解藥的人帶走,她這才淡淡地對着塞繆爾道:“記住你今天說的話。”
說罷,她轉身跟着離開。
塞繆爾看着她離開的背影,心中極爲窩火,但是卻又無可奈何,只能恨恨地對着她背後怒吼:“你根本就不是女人吧,大力怪物!”
但是,不得不說,對於西涼茉的,他心中還是生出了一股子佩服之意,畢竟能打敗他的真的沒幾個人,何況還是一個女人。
“小小姐,嫁給一個太監,是挺可惜的。”忽然有人感嘆,方纔西涼茉和司禮監殺手們的行動力狠狠地震懾了他們一把,他們根本不進陣,也一樣破了陣。
塞繆爾不自覺的點頭,隨後才發現自己在幹嘛,英俊深邃的臉一紅,莫名其妙地想到了今早長輩們說的婚約之事,然後搖搖頭,暗自嗤笑自己:“真是荒謬!”
但是隻有靠近西涼茉的白珍才知道,西涼茉從轉過背的那一刻開始,脣角就淌下了鮮豔的血,面色蒼白如紙。
百里青教她的這套拳法和掌法,就是專門針對近身搏擊所爲,講究的就是一個快、巧、奇、狠!
但是因爲需要藉助瞬間爆發的內力,在最短的時間內擊殺對方,所以耗費內力極大,等於逆行血脈激發的巨大力量,很是內傷,乃是百里青教給西涼茉在不得已時候用的。
“小姐!”白珍慌張地靠過去扶住她。
西涼茉擺擺手,忍住胸腹的痛楚,擦掉脣角的血,故作泰然地咬牙向自己的房間走去,她不能讓這裡人看到她受傷了。
但……依然有人看見了。
蘭瑟斯站在露臺之上收回了放在眼睛上的單筒望遠鏡,欣慰地道:“鬼軍終有重振聲威之望了。”
胡虎也露出了淺淺的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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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鏡湖的日子過得極快,轉眼又過去了半個月,但是這些日子,西涼茉身邊的人都發現她有些魂不守舍,總是望着她的來時路發呆。
只有白珍、白玉和幾個貼身的暗衛知道她在等什麼。
直到這一日清晨,西涼茉剛起了身,在露臺上用了早點,正與鬼軍的衆人說笑,卻忽然聽見小白尖叫一聲。
她彷彿感應到了什麼,立刻向樓下看去,卻正見着一個戴着兜帽的修長身影靜靜地站在梭羅樹下與蘭瑟斯交談,彷彿感受到有人的視線,他擡起頭來,兩人的目光撞在一起。
他精緻的薄脣勾起一絲詭魅的弧度來。
西涼茉臉上瞬間漾開燦若夏花的笑來,足尖一點,直接躍過陽臺,在衆目睽睽之下跳了下去。
“阿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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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她被利慾薰心的男友下藥,送上了單位上司的牀。
她以爲這只是一場權色交易,殊不知卻是一場蓄謀已久的陰謀;
只因她被送錯房,上錯牀,更因被設計的不只是她。
“第一次?”他邪魅一笑,墨玉般的眸子有着令人無法看透的深邃。“好吧,我會負責。”
她冰冷的仰視他,那股恨刻入骨髓。“你的責任是去坐牢,或者去死!”
對於這個男人因爲責任而求婚,她嗤之以鼻,滿心滿眼的不屑。
心灰意冷的她,在好友的舉薦下決定參軍,她要令自己更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