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間的時候,雲意和紅衝已經將屋中的東西都收拾好了,此時也已經到了傍晚,有專門送飯的小沙彌送來了齋飯,吃了幾口飯,安長溪便放下了筷子。
“雲意,一會兒你去三小姐住的房間瞧瞧有沒有什麼動靜,一旦有異樣,立刻回來告訴我。”安長溪煙波迷離恍若煙雨江南,狠戾和溫柔都在幽深的瞳孔之中流轉,低聲對雲意說道。
雲意出去之後,安長溪便懶懶的倚在牀邊,繼續研究起了她隨身攜帶的醫書,如今,她已經能夠十分靈敏的辨別出各種毒藥,不得不說,就連一直指導她的何士儒,都大讚她有學醫的天分。
“小姐,方纔婧瀾過來說,三小姐又去了表小姐的房間。”紅綢悄聲而入,見安長溪正合上書,這才說道。
“你去告訴雲意和婧瀾,今晚小心點,我總感覺安長吟不會善罷甘休。”安長溪微微眯了眯眼,一道精光驟然閃現。
紅綢應聲走了出去,望着窗外搖曳的樹影,安長溪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半夜裡,突然傳出了一陣女人淒厲的尖叫聲。
外面的院子此時已經是一片混亂,一開始只是緊緊挨着安長溪房間的耳室冒出了一點菸霧,然卻是不知道爲何,很快那耳室便就冒起了紅彤彤的火光,火勢蔓延的很快,不多時,整個院子就都燃燒了起來。
安長溪猛然起身,看着屋中的濃煙面色一片晦暗,急匆匆的向外面走去,可是不小心卻碰到了燒紅了的門框,很快,手臂之上長起了一層的水泡。
外面一片哭天搶地,聞聲而來的小沙彌們紛紛拿着水桶過來救火,然而火勢實在是太大,那些水剛一潑上去就蒸發不見了。
看到這樣的局面,五姨娘扭頭尋找了一番,卻並沒有發現安長溪的身影,不由得大叫起來:“郡主呢?郡主在哪裡?”
一旁早已經嚇呆了的丫鬟婆子們聽到五姨娘的喊聲急忙尋找了起來,但是卻是並沒有在人羣裡看到安長溪。
嶽沅歌扶着嶽安氏,嶽安氏的手腕上此時已經被燙出了傷痕,三姨娘拉着安長幽,一旁站着安長吟。
遠遠的望着火舌肆意的吞噬着房子,可是沒有人再敢走上前去,五姨娘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若是安長溪在這大火之中丟了性命……她不敢再想下去,咬了咬牙猛然衝向了火海之中。
“姨娘,你要幹什麼?”看着五姨娘就要衝進安長溪所住的房間,一邊的安長吟一下子拉住了她的手臂,大聲的問道。
“郡主,長溪還在裡面,你放手。”五姨娘用力甩開安長吟鉗制着她的手,急急的說道。
“可是姨娘,火勢這麼猛,你不要命了嗎?”安長吟臉上盡是悲痛的神色,可是眼中那一抹不可察覺的微笑卻是泄露了她的心思。
看着眼前的大火,安長吟的眼中似乎也在跳動着火焰,那是一種不知道究竟該怎麼去形容的神色,在火光的映照之下,竟然讓她原本清秀的臉頰顯得十分的妖豔,隱隱的帶着一絲魔鬼的氣息。
火焰越燒越旺,一陣噼
裡啪啦之後,屋頂徹底崩塌了,火苗登時竄到空中,無數的火星四散開來,像是煙花一樣耀眼奪目。火光映照着紅綢和婧瀾的臉色越發的慘白。
看着眼前的一切,安長吟幾乎已經控制不住她那雀躍的心情,從這一刻開始,她再也不用擔心安長溪會與她搶任何的東西了,她就可以替代她成爲府中的嫡女,一想到這裡,她的心情就變得異常的興奮起來。
忽然,從火光之中突然奔跑出了兩個個弱小的身影,雲意拉着安長溪就這樣出現在了衆人的面前。
“表妹出來了!”嶽沅歌望着火光之中的身影,激動的喊道。
已經癱軟在地上的五姨娘見到那個身影的時候,原本已經黯淡的目光一下子明亮了起來,是安長溪!
“郡主,郡主你怎麼樣了?有沒有受傷?”五姨娘匆匆的跑到了安長溪身邊,拉着她的手就開始查看起來。
“讓姨娘擔心了,我沒事。”安長溪搖了搖頭,不動聲色的看了安長吟一眼,淡淡的說道。
“還說沒事,你看你的手臂,都燒成了這個樣子,小師傅,有沒有大夫能夠給郡主包紮一下?”五姨娘拉着安長溪,看着她手臂之上觸目驚心的傷痕,有些擔憂的說道。
“五姨娘放心,這點小傷不礙事,我自己就可以包紮的。”安長溪見五姨娘如此的緊張,心頭不由得一暖。
看着眼前活生生的人,安長吟原本激動的心情此刻一下子消失的無影無蹤,怎麼會,她明明已經看到她睡着了,爲什麼她只是受了一點傷?她不是應該已經下了地獄了嗎?
大火還在燃燒,安長溪轉身看着那熊熊的火光,一時之間陷入了沉默,若是因爲突發的火災而造成了她的意外死亡,即便是安國公和喻蘭悲痛萬分,也沒什麼話說,畢竟這都是衆人親眼所見,救火的救火,救人的救人,只有她一人倒黴被燒死,又能夠怪的了誰呢?回過頭,將目光落在了安長吟的身上。
似乎是察覺到了安長溪審視的目光,安長吟不由自主的低下了頭,難不成是她發現了什麼?不對,她絕對發現不了。
腦海之中的一根弦慢慢的繃緊,一定有什麼事情是被她給忽略了,視線自每個人的身上掃過,五姨娘一臉的激動,嶽沅歌和嶽安氏顯然是受到了驚嚇,臉色還是慘白的很,三姨娘四姨娘此時正在爲一旁的安長幽包紮着傷口,看起來也沒有任何的異常,此時就只剩下不敢與她對視的安長吟了。
火勢逐漸被控制,很快就熄滅了,元辰大師匆匆趕來,呈現在他面前的,就只剩下了烏黑的木樁和救火的痕跡,狼狽異常。
“怎麼會走水的?”元辰大師轉身問向身後的小沙彌,帶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意味。
一個管事的沙彌匆匆的走了出來,低聲說道:“主持,這院子住的是女眷,我們不好進來,所以真的不知怎麼就走水了,還請主持責罰。”
“算了,這件事情倒是怪不得師傅們,主持,您就莫要責罰了。”安長溪見元辰大師眉頭緊鎖,便開口說道。
“郡
主,奴婢……奴婢那會看到了一個人影。”一個小丫頭此時突然哭了起來,跌跌撞撞的走到安長溪面前,語無倫次的說道。
低頭一看,安長溪對跪在地上的人似乎有點印象,是平日裡爲喻蘭送花的那個粗使丫頭,流醉。
“你看到了什麼說就是了,這樣慌慌張張的幹什麼?”五姨娘不滿的皺了皺眉頭,她平日倒是十分和善的,只不過如今在這樣神聖莊嚴的地方出了這種事情,她實在是壓制不住自己的脾氣了。
“回郡主,姨娘,奴婢那會去送水的時候,看到了明惠的身影,她去了柴房。”流醉低着頭,支支吾吾的說了出來。
“明惠?你說明惠去了柴房?”安長溪凌厲的眼神一下對準了站在安長吟身後的明惠身上,彷彿要將她看穿一般。
聽到安長溪叫自己的名字,明惠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大聲疾呼道:“郡主,郡主,明惠冤枉啊。”
“你去柴房幹什麼?”安長溪並沒有聽她的哭喊,反而嚴肅的問道。
咬了咬嘴脣,明惠擡頭看了安長吟一眼,似乎在祈求着她,希望她能夠在這個時候拉她一下。
然而安長吟並沒有如她所料去爲她說話,反而一臉不可思議的看着她,一邊搖頭一邊說道:“明惠,你……你究竟去柴房做了什麼?”
明惠一臉茫然的看着安長吟,似乎沒有想到她會這樣問自己,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去回答她。
“好了長吟,這件事情回去再說,如今發生這樣的事,明日我們便先回去,今晚……”安長溪皺了皺眉頭,看着一片狼藉的院子不由得看向了元辰大師。
自然明白安長溪的意思,元辰大師雙手合十低聲說道:“那邊還有一處院子,不過房間少了些,若是小姐們不介意,就先去那邊休息吧。”
事已至此,衆人也沒有挑選的餘地了,只能夠跟着小沙彌走向了西邊的院子。
“這樣吧,我就和長吟住在一起,你們還是按照先前分的住吧。”安長溪看着眼前的房間說道。
衆人哪還能夠再有意見,紛紛點頭,五姨娘看沒有人有意見,便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就按照郡主說的吧,時候不早了,大家去休息吧。”
相比東院的房間,這個屋子顯然是小了很多,不過如今這種局面,能夠有個下榻的地方已經算是不錯的了,也就沒有什麼可挑剔的。
“你先去睡吧。”安長溪冷冷的看了安長吟一眼說道。
“郡主,這裡就一張牀,怎麼睡?”雲意將牀鋪整理好,對着門口的安長溪問道。
“我睡外面的長榻之上好了。”安長吟有些心虛,況且她的身份也在那裡,無論如何她都不可能去睡牀的,還不如自己識趣一點的好。
安長溪並沒有理會她,見她已經躺在了榻上,便徑直坐在了牀邊,在紅綢的伺候下,已經將手臂上的傷口包紮了起來,此時房中異常的安靜,擡頭看去,窗外的月光蒼茫的灑向大地,映照在她烏黑光潔的頭髮之上,帶着一種異常柔和的美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