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眸看了咬着牙的安長吟一眼,安長溪淡淡的笑了笑,低頭對着卿菊說道:“既是你不願說出背後指使你的人,我也不強求,既然皇上已經讓我處置你,那我也斷斷不會留你,紅綢,將她送到侍衛統領那裡,杖斃。”
她的聲音沒有絲毫的感情,帶着一種超脫世外的淡然,然而聽在卿菊的耳中,卻像是一道驚雷一樣炸響。杖斃啊,她幾乎能夠想象到那粗長的棍子打到她身上的感受,不由得將目光看向了安長吟。
只是安長吟已經處在自身難保的時候,而這件事情真正的始作俑者藍紀離和秦如妍兩人已經遠遠的離開了,此時若是她去求情,難保安長溪不會遷怒於她,想到這裡,安長吟將目光轉向了他處,不再去看卿菊一眼。
就這樣,卿菊被紅綢和雲意兩人拉到了林中,侍衛統領親自帶着兩名侍衛行刑,半刻鐘之後,那淒厲的慘叫聲再也沒有響起。
看着被鮮血染紅的樹葉,安長溪冷冷一笑,轉身看向了安長吟,淡淡說道:“妹妹可要小心些,你身邊的這些丫鬟看起來倒都不是老實的呢。”
“妹妹多謝姐姐提醒了,如今卿菊已經伏法,妹妹就先走了。”安長吟臉上的笑容十分的僵硬,對着幾人微微參拜了一下,轉身快速的離開了。
凝月公主拉着安長溪有些冰冷的手臂說道:“這纔不過兩日就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想必父皇也沒有什麼狩獵的心情了,說不準午後就可能班師回朝了。”
“是啊,方纔皇上的臉色十分的難看,想必是真的動怒了。”安長溪嘆了一口氣,這原本應該充滿樂趣的秋獵竟然會變成這幅樣子。
“你們都先回去收拾着,若是真的要回去,一會兒父皇就會讓人通知了。”藍北墨也點點頭道。
回到大帳之中,安長溪手中拿着那個被紅綢找到的錦盒有些疑惑,這個串珠她平素是很少拿出來的,更不會隨身攜帶着,可偏偏今日就這麼湊巧出現在了這裡,還真是讓她有些想不明白。
見她看着這串珠出神,雲意不由得走過去低聲詢問道:“郡主,這串珠可有什麼不對嗎?”
“沒有,我只是在想,爲什麼它會出現在這裡,我不記得我讓你們帶着它啊。”安長溪將錦盒放在了桌子上,擡頭看向了雲意。
聞言云意不禁笑了笑道:“郡主,這串珠是夫人特意爲您在元華寺求來的,說是能夠保佑您平安,這不是來狩獵,奴婢與紅綢想着您是第一次來,所以便私下將串珠帶來了,誰曾想還真的用上了。”
聽了雲意的解釋,安長溪只覺得心裡一暖,若是她們兩人沒有將串珠帶來,即便她能夠有理由證明自己的清白,也需要很長的時間。
“雲意,謝謝你們。”安長溪拉住雲意的手,過往的種種不由得涌上了心頭,在她最無助的時候,是雲意一直陪伴着她,是雲意一直給她力量。
“郡主,這都是奴婢們該做的,您謝我們做什麼……”
“郡主,方纔皇上下令要班師回朝了。”還沒等雲
意說完,金月就快步的走了進來,見東西都已經收拾好,這才笑笑說道。
秋獵不到兩日便就班師回朝,這在雲國的歷史上還是第一次,大隊人馬穿越官道緩緩的向京都城中駛去。 www •ttκá n •¢ ○
回到國公府,喻蘭還是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看着安長溪亭亭玉立淡定而安然的身姿,不由得笑了笑:“到底我的女兒還是長大了,對付今日的事情絲毫看不出有什麼慌亂。”
“孃親這是在誇溪兒嗎?”安長溪笑了笑,緊緊的拉着喻蘭的手臂兩人並肩像蘭院走去。
喻蘭笑着拍了拍安長溪的手,語重心長的說道“溪兒,如今你已經及笄,因爲離王和顏厲太子的事情讓你的婚事一直沒有定論,前些日子你外祖母來信還問過,現在你也回來了,得空便去喻府一趟吧。”
聽到這話,安長溪點了點頭,她知道,喻秦氏一直很關心她,可是因爲前世的事情讓她心中很是愧疚,雖然也很想念喻府的人,可她卻很少去,就是怕一見到她們就想到曾經自己做的那些荒唐的事情。
“女兒知道了,明日得空女兒就過去。”安長溪低聲應道。
夜色深沉,明預閣之中卻是一片光亮,藍北墨坐在凳上,看着桌上的燭火嫋嫋的燃燒着,火苗忽明忽暗,跳動着一絲詭譎的氣息。
秋獵這兩日的事情一直在他的腦海之中回放着,樁樁件件沒一件都是針對安長溪的,無論是藍紀離也好,琥珀公主也好,甚至是已經嫁到了秦家的安長吟,無一不是想要置安長溪於死地,眼下前朝已經風起雲涌,若是在這個時候他對藍紀離下手,對於他的大計來說,是有百害而無一利的,所以暫且是不能夠輕舉妄動的。
可是安長吟就不一樣了,她如今既沒有國公府的庇護,在秦家也算是舉步維艱,若是她死了,或許對丞相府來說還是一件好事。
想到這裡,藍北墨的脣角不由得勾出一抹冷笑,打了一個響指,影便很快來到了他的面前。
“王爺,可是有什麼吩咐?”影站在黑暗之中,只有一道模糊的影子映在了窗紗之上。
藍紀離的表情很是陰冷,聲音更是低沉,自暗格之中拿出一包藥粉放在了影的手裡道:“這是啞藥,放入安長吟的食物之中也好,茶水之中也好,一定要讓她再也不能夠開口說話。”
看了看手中的藥包,影點了點頭:“屬下遵命。”
丞相府的偏院之中,房裡只燃燒着一盞微弱的燈火,靠在牀上,安長吟沒有帶人皮面具的臉在燭光的照射之下顯得有些猙獰。
自圍場回來之後,秦朝然就再也沒有同她說過一句話,彷彿在大帳之中那僅有的一夜溫存只是一個夢境一般,如今卿菊已經伏法,她的身邊還沒有委派過新的丫鬟,不大的偏院此時就只有她一個人。
起身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早已經冷掉了的茶水,安長吟只覺得自己很是可笑,冷冷的水順着食道而下,帶着一絲酸澀涌上了心頭。
她清楚的記得今天早上在陽光之下安長溪那張美得
甚至有些閃閃發光的臉,像是一根刺一樣在她的心頭戳着,沒能夠利用紅玉的死將她拉下水已經是極大的損失,如今又賠上了卿菊,對她來說簡直就是得不償失。
熄了燭火躺在牀上,然而她卻沒有絲毫的睡意,盤亙在心頭的不是藍紀離冷漠的表情就是安長溪那張明豔的面容,讓她有些惱怒,卻又無處發泄,就這樣反反覆覆,終於沉沉的睡了過去。
第二日一早,陽光暖暖的照在身上,夾帶着秋日的清爽掠進了房中,揉了揉眼睛,安長吟便見房中正有一個小丫鬟在打掃衛生,不禁冷哼一聲,秦朝然的速度倒是很快,一大早就派了新的丫鬟過來。
“夫人,您醒了。”那丫鬟聽到了牀上的動靜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快步走到了安長吟的面前。
“你……”還沒有說出一句話,安長吟就覺得自己的嗓子有些不太對,用力的咳了兩下,再次嘗試着說道:“你……”
她張着嘴,卻完全發不出一絲的聲音,嗓子之中像是卡了些東西一般,無論她怎麼用力都沒有任何的作用。
“夫人,夫人您怎麼了?”那小丫鬟似乎看出了安長吟的異常,不由得快步走到了桌前爲她倒了一杯水。
快速的接過了她手中的水,安長吟仰頭一飲而光,得到了水的滋潤,她這才長出了一口氣,只是讓她沮喪的是,無論她做什麼功夫,她都不能夠說出一句話來。
見她這樣,那小丫鬟反應倒是極快:“夫人,您且等等,奴婢這就出去請大夫過來,您先等一等。”
見那小丫鬟飛快的跑出了房間,安長吟這才站起了身,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她如今已經沒有了任何的價值,若是連話都不能夠說了,那麼秦朝然豈不是更要對自己下手了?想到這裡,安長吟急忙將桌上的茶壺拿了起來,對着壺嘴就開始猛喝了起來。
一壺冰冷的水下肚,安長吟只覺得全身都開始變得僵硬起來,手中的茶壺一個不穩掉落在了地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就在這個時候,那小丫鬟已經帶着一位大夫走了進來,見安長吟這個樣子,急忙說道:“夫人,小玲把大夫帶來了,您讓他看看吧。”
聽到這話,安長吟猛然擡起了頭,將手腕伸到了那大夫的面前。
大夫有些粗糙的手搭在了她纖細的手腕之上,不多時便就收了回來,一臉無計可施的樣子道:“夫人,恕老朽無能,您的聲音怕是回不來了。”
安長吟的臉上已經佈滿了淚痕,瘋狂的搖着頭,似乎不相信大夫的話,伸手將梳妝檯上的東西全部掃到了地上,就連她一直小心翼翼對待的那張人皮面具也隨之跌落了下去。
然而她卻渾然不覺,猛地跌坐在了地上,她知道,從現在這一刻開始,她不僅沒了她的面容,就連她僅剩的能夠作爲最後的利器的聲音都再也不復存在了。
窗外豔陽高照,天高氣爽,湛藍色的天空下不時的飛過幾只去往南方過冬的大雁,只是安長吟卻像是置身在冰窖之中一樣,徹骨的寒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