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山中回來,剛剛休息了一會兒,便有人前來敲門。
在得到安長溪的示意之後,雲意打開了房門,就看見安管家正伸着脖子向屋子裡忘,不由得問道:“管家,您在幹什麼?”
“雲意,郡主呢?太子殿下如今正在前廳等着郡主呢。”安管家張望,見安長溪正坐在屋中,這才收回了目光。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安長溪淡淡說道,放下茶杯,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衫便就走了出去。
剛到正廳門口,一腳才邁進去,安長溪就已經感覺到了那抹炙熱的目光,沉了沉心神,這才緩步走了進去。
顏厲看着緩步而入的安長溪,今日的她穿着青玉色的衣裙,外面織錦的輕紗裹着她有些纖瘦的身軀,滿頭青絲盤成了疊雲般美麗的雙髻,髮髻之上點着幾點珠翠,一根帶着流蘇的步搖穩穩的嵌在頭髮之中,美麗異常。
急忙起身走到安長溪身旁,見她身上沾了幾朵凋零的花瓣,剛要擡手替她拂去,安長溪就後退了兩步,福了福身道:“太子殿下。”
“你還是這般疏離。”顏厲的手尷尬的停在空中,很久才緩緩收回,看安長溪如此的動作,不由得說道。
“禮數斷斷不能少,這是規矩。”安長溪低頭道。
“終於等到你了,我方纔看了一下,那邊花園裡奼紫嫣紅的甚是好看,你陪我去看看吧。”顏厲起身走到安長溪面前道。
擡頭看了顏厲一眼,本想拒絕,可是一想到那日她所說的話有些讓他傷心,心下一想,最後還是點了點頭道:“好,太子殿下這邊請吧。”
跟在安長溪身後,顏厲只覺得心情異常的好,他本以爲安長溪可能會拒絕自己,甚至連對策都想好了,然而讓他驚訝的卻是她就這樣答應了自己。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着,青石鋪成的小路上落滿了凋謝的花朵,踩在上面,軟軟的十分厚實。
滿園的蝴蝶蘭開的茂盛,五彩繽紛的隨着清風搖曳,蜂蝶流連,伴着淡淡的花香悄然飛舞,一陣清風偶過,幾片花瓣順勢而下,跌落在地面之上。
各色的花瓣精緻的彷彿精心雕刻而成,自枝頭摘下一朵置於掌心,細蕊分明,帶着蘭花特有的醇厚香氣。
“這花真的很美。”顏厲伸手摘下了兩朵,目光從枝頭落在了安長溪清麗的臉上,微微一笑道:“鮮花配美人。”
安長溪鬱結,卻不好拂了他的意思,接過那兩朵還未綻放的花苞,便感覺一陣清香自指尖傳到了鼻尖。
兩人繼續向前,顏厲負手跟在她身後,環視着並不十分大的小花園,雖是常見的花朵和樹木,可是與她一同觀賞,卻是換出了另外之中感覺。
他看着安長溪四處張望,竟是一時間呆了,她雖然只穿着十分淡雅的衣服,卻是耀眼的讓人不想移開視線,纖弱的身姿在簇擁的花朵之下下顯得愈發嬌小,直讓人有種將她據爲己有的念頭。
似乎感覺到了顏厲炙熱的目光,安長溪微微皺眉,轉身說道:“前面便是靜心亭了,想必太子殿下也走累了,不如我們去那邊休息
一下吧。”
聽到安長溪的聲音,顏厲這纔回過神來,點點頭道:“也好也好,坐一會兒也好。”
走進亭子,兩人相對而坐,卻是一時無話,亭中早有人放了茶點在此,安長溪將茶水倒好,遞給顏厲淡淡道:“這是今年才新進的西湖龍井,太子請品嚐一下。”
接過那青玉杯,低頭嗅了嗅味道,果然是極好的茶水,錦國處於邊陲之地,一年之中有八個月都在苦寒之中度過,這樣上好的茶葉只能靠從其他國家購入,因此極其珍貴,輕輕小酌一口,只覺得脣齒留香。
“長溪,我有件東西想要送給你。”放下茶杯,顏厲自袖中拿出了一方鳳雕錦盒,穩穩的放在了石桌之上。
伸手將錦盒打開,一串清透無暇的海藍寶就出現在了安長溪面前,心中百轉千回,這海藍寶她在前世就已經見過,也知道它象徵的是太子妃的身份,不由得有些不知所措。
“這串珠是我母妃一族的珍寶,還有很強的治癒能量,你身子弱,我便想着送給你。”顏厲將那串珠拿在手上,冰藍色的寶石在陽光下流動着清淡的光澤。
安長溪擡眸望向他,臉上的笑意淡淡的,顏厲只覺得她眼中閃過了極其隱約的輕暗,卻在他想要細看的時候倏然的消失不見。
“多謝太子殿下的美意了,只是這東西如此的貴重,長溪實在是無功不受祿。”輕輕將那錦盒合上,遮住了原本散發這光芒的串珠,安長溪搖了搖頭,眸心一抹清利乍然而起。
“長溪,我也不說多餘的話了,那日我已經將我的心意全然告訴了你,今日我便是想要問問你,可願與我一同回到錦國?”
單槍直入,突然沒了任何的遮掩,雖然安長溪已經隱約的預料到了會有這樣的一天出現,只是乍一聽到這話還是會覺得無比的尷尬,良久無語,只有顏厲修長的手指輕輕敲在石桌上發出的細微聲音,一聲聲的撞進了安長溪的心中。
很久,顏厲等的有些忐忑,忍不住看向了她:“長溪……”
“太子殿下。”短短一刻,安長溪恰好也開了口。
“你說吧。”
安長溪的目中有着因爲某一種決定而突然出現的決然,眸色清澈入水,淡淡的看着眼前的人,低聲說道:“我知道殿下的心意,這段日子殿下對我的好我也都看在眼中,這樣的好,我會一直銘刻在心,只是這件事情卻是全然不同,我的心裡只能夠容下一人,而我心中的那人,若是有心,便也要只有我一個,後宮佳麗三千妻妾成羣,即便天下人都是如此,可我卻無法接受。”
“那如果我說只要你跟了我,我便答應你,終此一生都只有你一人,你可願意?”顏厲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緩慢的說道。
避開他的目光,安長溪搖了搖頭道:“太子殿下,皇族之中無一人是沒有妻妾成羣的,我所要的是一個夫君,並不是一句承諾。”
“我就知道,無論我怎樣說,你都不會答應,長溪,我的話就放在這裡,無論如何,無論你願不願意,我也想讓你知道,我要定你了。”顏厲勾脣一笑,
手指在那錦盒之上流連了一會兒,隨後將它推到了安長溪的面前,轉身走出了花園。
看着顏厲漸漸走遠,安長溪伸手將那串珠拿了起來,清透的寶石靜靜的躺在掌心之中,纖細的手指慢慢的拂過每一顆珠子,一遍又一遍,像是層層疊疊的心事,無窮無盡。
終於,手指在瑩潤的珠子上一頓,拿起鳳雕錦盒,緩緩的回了長溪院,將這盒子放進平日不常用的妝奩之中,無盡的心緒不停的折磨着她,擡頭向窗外看去,一碧如洗的天空只有幾朵白雲飄過,澄澈而清明。
未央宮之中常年燃着御賜的龍涎香,整個宮殿都縈繞在一片迷濛之中,自從得知安長溪的心思之後,藍紀離已經想了很久,終於還是決定要將這件事情告訴皇后。
他的確對安長溪有着非同一般的感情,但是感情歸感情,他很清楚他究竟想要什麼,感情於他而言,不過是成功背後的玩物而已,雖然心中仍有些不甘,然而一想到她的狠心與決然,所有的情緒就在這瞬間轉化成了憤怒,他明明是真心以對,可是她卻視若無睹,這怎麼能夠讓他嚥下這口氣!
一臉陰沉的走進大殿,藍紀離擡眼就見皇后正帶着探究的神情看着他,很好的掩飾了心中的不快與憤怒,走到皇后面前,沉靜的容顏上勾起了淡淡的笑容:“兒臣給母后請安。”
“又沒有別人,你我母子二人這些禮數就免了吧,怎麼今日有空來看母后了?”皇后手中抱着一隻通體嫩白的小貓,鎏金護甲輕輕劃過潔白的貓毛,看似不經意的問道。
手中緊緊的攥着秦朝然給他的那封信,藍紀離微微眯了眯眼,似乎在考慮着什麼,想了一會兒纔將那封已經被他捏的發皺了的信封放在了桌上。
“母后,有件事情兒臣實在不知該如何定奪,所以想要與母后商議一下。”輕輕點着桌上的信件,藍紀離沉聲說道。
放下懷中的白貓,皇后伸手拿起了那信件,仔細的閱讀了起來,一如當初藍紀離看信件時的樣子一般,她的臉色慢慢的轉變着,直到化爲了極度的憤怒。
“放肆!這個安長溪到底是安得什麼心思?本宮看她真的是活的膩歪了!離兒,這件事情你可想好怎麼做了?”皇后強忍住臉上的怒意,壓抑着聲音問道。
瞧着皇后此時一臉猙獰的樣子,藍紀離冷聲說道:“斬草除根。”
“你可當真是這樣想的?”皇后心知藍紀離對安長溪的感情,見他如此的決絕,心中不免生出了一陣疑惑。
“母后,兒女私情於兒臣來說不過是生活的調味品,如今安長溪不仁在先,就不能夠怪兒臣無義,只是不過幾日就是喻府老太太的壽辰,兒臣認爲……”藍紀離不由得皺了皺眉頭,若是在這個節骨眼上滅了安長溪,一旦喻府的人追究起來,即便他是當朝的王爺,事情也不太好交代。
“這件事情交給邵先生去辦吧,等到喻府的事情過去後,定要斬草除根,以絕後患!離兒,到那個時候,你要記住,千萬不要再心軟了。”皇后思慮了一會兒,似乎是覺得藍紀離說的話有些道理,這才點了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