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房間,安長溪原本以爲顏厲已經走了,卻沒想到他仍舊站在門口,似乎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兩人四目相對,安長溪下意識轉過了頭,那樣炙熱的目光看的她有些不舒服,更多的是曾經對他的一種愧疚。
她清楚的記得,前世顏厲早已經看出了藍紀離的狼子野心,也看出了藍紀離對她的利用,藉着中秋節的時候好心提醒她,卻被她當成挑撥離間將他冷聲趕走,如今想起來,那個時候的她,還真是鬼迷心竅了。
顏厲將安長溪眼中的情緒變化全然收入眼底,心頭那一抹熟悉的感覺再次涌了上來,陽光穿過門框打在她的身上,給她周身披上了淺淺的金色,整個人更加清新脫俗。
收回思緒,安長溪斂眉低聲說道:“太子殿下,這裡並不是很安全,您還是先行回去吧,若是找何太醫有事,不妨晚些讓何太醫親自登門。”
看着她被輕紗遮起的容顏,帶着別樣的朦朧美感,顏厲勾脣一笑,“我並不是來找何太醫的,我是來找你的。”
聞言,安長溪不由得愣住了,擡眸見他臉上那股坦然的樣子,心中升騰起的疑惑又慢慢的消失不見:“太子這是何意?”
“安長溪,你只需要知道,我記住你了,你遲早會明白我的意思,你先去忙你的吧。”顏厲臉上帶着一絲邪魅的笑意,深深的看了安長溪一眼,轉身離開了觀言堂。
直到顏厲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之中,安長溪這才長嘆一聲,快步走向了正廳,如今安國公與喻蘭都在那裡等待着結果。
正廳之中的氣氛沉悶的可怕,安國公冷着一張臉看着眼前的嶽安氏,原本想着將她們母女兩人遷出國公府就不會再與她們有什麼瓜葛,卻是想不到嶽沅歌竟然染上了天花,偏偏他的溪兒還是個心善的,又把她們給接了回來。
嶽安氏坐在下座之上,不敢擡頭看安國公的樣子,秉着呼吸大氣都不敢出,若是放在以前,她說不定還會說兩句話緩解一下,可是如今是她有求於人,只能如坐鍼氈一般夠等着安國公發話。
看着他們兩人的樣子,喻蘭在一旁皺着眉頭,她早就知道安國公並不喜歡嶽安氏,只是眼前的事情實在危急,又哪裡是置氣的時候,正想着要開口要,就見安長溪已經盈盈的走了過來。
見了安長溪,安國公的臉色這才稍有緩和,卻仍舊是嚴肅的很,瞥了嶽安氏一眼,沉聲說道:“溪兒,你學了那麼多的醫理,也該知道天花有多麼可怕,爲何還要這樣做?”
安長溪早就想到安國公會這樣問她,不慌不忙的對着他俯身一拜,隨後說道:“爹爹,作爲一名醫者,無論是多麼可怕的病症,都要去盡全力救治,更何況沅歌是溪兒的表姐,溪兒又怎麼會眼睜睜看着她就這樣離開呢?”
“你這丫頭……”安國公蹙着眉頭,無奈的搖了搖頭:“何太醫那邊怎麼說?”
“如今能夠救表姐就只有一個辦法了。”安長溪擡眸看向了嶽安氏,聲音帶着一絲的顫抖:“藥浴,只有藥浴才能夠將表
姐身上的天花毒素全部拔出體外。”
嶽安氏聞言,本來暗淡的眸子一下明亮了起來,起身走到安長溪身邊:“郡主所說可是真的?沅歌還有救?”
“姑母莫要着急,藥浴的確能夠救治表姐,只是……”安長溪咬着嘴脣,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看的嶽安氏心中異常的着急。
見此情況,喻蘭也跟着開口道:“溪兒,只是什麼你就快說吧,別讓你姑母着急了。”
眼中光芒慢慢退去,安長溪低着頭,低聲道:“只是藥浴的過程極其痛苦,一旦表姐堅持不過去,就前功盡棄了。”
閉上眼睛,安長溪腦海裡閃過了很多她曾看過的藥浴病例,無一不是因爲過程痛苦而中斷導致喪失了性命的,男人尚且如此,更何況嶽沅歌一個姑娘,可是如今只有這個辦法能夠徹底清除她身體之中的毒素,除此之外,已經別無他法了。
“就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喻蘭瞧着嶽安氏一臉的悲痛,不免動了惻隱之心,低低的問道。
“沒有。”安長溪搖了搖頭,不敢再去看嶽安氏的臉色,低頭說道:“姑母,事到如今,您還是做個決定吧,表姐那裡實在是耽擱不起了。”
嶽安氏看了安長溪一眼,一想到嶽沅歌此時的情況心中就十分的焦慮,她不能夠讓她唯一的孩子出事,抓住安長溪的手道:“郡主,藥浴,給沅歌藥浴。”
看着嶽安氏眸中閃爍着的光芒,安長溪點了點頭,她能夠清晰的感受到她的顫抖,她很想去安慰她一番,只是如今的情形,說什麼都沒用,只有嶽沅歌醒過來嶽安氏才能夠安心。
拍了拍嶽安氏的手,安長溪快步走回了觀言堂,雲意與紅綢已經將小廚房後面的溫泉池清洗了出來,何太醫也把藥材準備妥當,就只等着進行藥浴了。
“將表小姐擡到溫泉池,小心一些。”安長溪吩咐着小廝們將嶽沅歌送到了溫泉池,藥材苦澀的味道瀰漫在整個房中,扭頭看去,嶽沅歌仍舊緊緊閉着雙眼,滿臉的水泡顯得異常的可怖。
整個溫泉池很是安靜,只剩下水流的聲音和濃郁的藥材味道,嶽沅歌已經被安置到池水之中,水汽從她的周身緩緩升騰起來,繚繞成一團看不清的水霧。
“郡主,表小姐還能醒過來嗎?”雲意一邊將藥材慢慢放進去,一邊低聲問道。
看着嶽沅歌的樣子,安長溪嘆了一口氣道:“不知道,盡人事聽天命吧,讓婧瀾在這看着就好,隨我去正廳吧。”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了溫泉池,卻沒發現一旁的花叢之中有個水綠色的身影正盯着她們再看。
見她們離開,安長吟這才從花叢裡站了起來,看着溫泉池緊閉的房門,臉上勾出了一抹陰狠的笑容。
當初要不是因爲嶽沅歌,她也不會被家法處置,那件事情之後她就已經恨上了她,可是她們卻被送出了國公府,讓她連報仇的機會都沒有。
可是如今風水輪流轉,嶽沅歌危在旦夕,誰也不知道她究竟能不能活過來,在這個時候下手豈不是
最好的時機?
微微整理了衣衫,安長吟敲開了溫泉池的門。
“三小姐。”見是安長吟,婧瀾有些詫異,下意識的退後了一步。
沒有理會婧瀾,安長吟探頭向裡面看去,嶽沅歌的樣子着實有些悽慘,收回目光,她笑着看向婧瀾道:“表姐如何了?”
“回三小姐,表小姐剛剛開始藥浴,還沒什麼起色。”婧瀾不知道安長吟到底是想要幹什麼,只得如實說道。
點了點頭,安長吟又問道:“要藥浴很久嗎?”
“是的三小姐,每日要進行兩個時辰的藥浴,一共要進行七天。”婧瀾回頭看了一眼,臉上的神色有些無奈。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安長吟便不再開口,深深的看了嶽沅歌一眼轉頭走了出去,七天,她有足夠長的時間去準備呢,安長溪,到時候就連你都要一併死在這裡!
自正廳回來,安長溪心中仍是惴惴不安,一路走到溫泉池,推開門,一股濃重的中藥味撲面而來,池中的水已經變得異常的濃重,將面紗帶好來到嶽沅歌身邊,只見她臉上的水泡已經破了開,黃色的膿水順着臉頰向下流着,雖然她仍舊在昏迷之中,不時皺起的眉頭卻能夠讓人清晰的感受到她的痛苦。
方纔在正廳的時候,何士儒已經明明白白的說了清楚,藥浴的七日之中,第一日是最輕鬆的,以後會越來越難熬,昏迷的病人都有可能在這個期間被疼醒,然而藥浴卻不能夠終止,一旦終止,受體會因爲病毒沒有全部拔出體外導致血氣逆流而死亡。
這不過是第一日,還有六日,安長溪暗暗思慮,她不知道嶽沅歌究竟能不能夠順利的熬過着七日。
正吟堂之中,安長吟正焦急的在房中來回踱步,自溫泉池回來她就迫不及待的給秦朝然寫了一封信,她知道,秦朝然一定會幫助她,安長溪的存在無論是對她來說,還是對秦家來說,都是一個巨大的隱患。
果不其然,沒過幾個時辰,秦朝然便親自來到了國公府。
“你要那種毒物做什麼用?”秦朝然看着安長吟帶着笑意的臉,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看了秦朝然一眼,安長吟臉上突然變得狠戾起來,手掌也不自覺的握成了拳狀:“上一次我沒能除了安長溪,這一次我保證能夠讓她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你想放蠍子?”秦朝然看了看牆角的東西,不悅的說道:“你當國公府的人都是傻子?還是你覺得安長溪是傻子?”
“秦少爺此言差矣,這個季節正是蠍子出沒的季節,更何況如今嶽沅歌生了重病在溫泉池藥浴,發生個意外也不是不可能。”安長吟眼中一抹精光閃過,看的秦朝然有些迷惑。
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秦朝然轉身就要離開:“東西已經給你送了過來,若是出了什麼差池,你可莫要說與我有關!”
看着秦朝然離去的背影,安長吟嘴角勾出一抹攝人心魄的冷笑,安長溪,你的好日子馬上就要結束了,我會讓你痛苦的消失在這個世界之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