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忐忑,安長溪緊緊拿着手中的布包,擡頭看着安國公,他的臉上帶着一絲疑惑與探究,卻是並沒有急着開口說什麼。
油然而生出一種不安的感覺,聯想到那日明預閣閣主與她說的話,安長溪不免有些不舒服,剛要開口,就聽安國公的聲音傳了過來。
“溪兒快些起來,有什麼事情跟爹爹說就是,又何必這個樣子。”安國公快步走到了安長溪的身邊,伸手將她扶了起來。
定定的站在安國公的身前,安長溪聲音之中帶着些許的疑惑道:“爹爹,女兒有個疑問,不知道爹爹能不能夠爲女兒解惑。”
“你說吧。”見安長溪這個樣子,安國公心總覺得今日的她有些不對,卻又說不出來到底是哪裡不對。
安長溪的目光漸漸看向安國公,眸心之中那一抹波瀾清淺的波動着:“爹爹可還記得去年我曾交給您的那些東西?”
聞言,安國公不由得一愣,他似乎沒有想到安長溪竟然會問起這個,臉色驟然一僵,看着她審視的目光他竟有些心虛,但是必定還是安國公,不自然的神色只是那麼一瞬間就恢復如常。
“溪兒說的可是你交給我的那些有關於離王的東西?”安國公的聲音不自覺的冷了幾分,緩步走到書案後坐了下來。
點了點頭,安長溪也不拐彎抹角,直直說道:“是,爹爹,我相信爹爹定是上交了,但是離王的位置一向穩固,若是憑藉着那些證據就能讓他出什麼事情的話,那隻能夠說是女兒的異想天開,爹爹您說呢?”
眸中閃過一抹晦暗之色,安國公看了面前的安長溪一眼,心中卻是冷然,他甚至有些恍惚,站在這裡的真的還是那個性格灑脫大大咧咧的啊安長溪嗎?爲何她的眼神看起來是那麼的清澈,清澈到彷彿能夠把任何人都看的透徹一般。
定定的看着安國公,安長溪自然沒有忽略他臉上異樣的神色,心下微微一沉,一種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的滋味漸漸的涌上了心頭。
“東西我的確交了上去,只是交上去之後就再也沒有了下文,溪兒,你該明白,離王是皇后的孩子,朝中的官員有幾人不是他的黨羽?想要用這些東西將他扳倒,實在是太難了,爹爹也是力不從心啊。”安國公低聲說道,臉上那抹無力之感卻是硬生生的落在了安長溪的眼底。
聽了這話,安長溪心中的疑惑不禁少了兩分,只覺得剛剛對安國公的懷疑有些過分,垂下眼眸道:“女兒自然相信爹爹,如今朝中的態度也不明朗,女兒也知道爹爹的難處,只是女兒有句話想要跟爹爹說,卻不知道當不當講。”
“有話說就是了,這裡又沒有其他的人,只有你我父女二人,還藏着掖着做什麼。”安國公臉上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
夜風微涼,穿過窗戶吹了進來,安長溪烏黑的長髮被
風吹得飄揚起來,聲音裡帶着一絲飄渺:“如今朝中形勢不明,爹爹千萬要謹慎選擇,國公府上下三百六十人的安危都系在爹爹的手上。”
聞言,安國公意味深長的看了安長溪一眼,這個女兒,在這一年之間的改變他全然看在眼裡,以往他只覺得她的身心都撲在了藍紀離的身上,這才讓他狠下心來做了那件事情,如今看來,倒是他當時莽撞了些。
“爲父倒是想聽聽,你是什麼意見?”安國公對她的話倒是很感興趣,的確如她所說,安國公上下的安危都已經壓在了他的身上,如今看似國公府極富榮寵,可是一旦改朝換代,誰也不知道未來到底會是什麼樣子。
眸中光華璀璨,安長溪臉上浮上了一抹笑容道:“依長溪的看法,如今爹爹還是保持中立更好些。”
“此話怎講?”安國公眸底一片震驚,緊緊的看着安長溪,似乎想要在她的臉上看到些端倪,然而卻什麼都看不出來。
“雖然離王如今風頭最盛,可是還有墨王,宸王,甚至連念王都不似從前那般跳脫,鹿死誰手言之尚早,畢竟如今的天下還是皇上的天下,若是爹爹肯聽溪兒一句話,不如對各位王爺態度一致,八方和氣,以靜制動纔是首選。”眉目清秀,安長溪高高擡着頭,一種淡然與潛定不經意的在她的身上流露了出來。
這番話聽得安國公一陣驚詫,他沒有想到,安長溪竟然能夠看的如此的透徹,臉上閃過一絲笑意,安國公道:“溪兒說的爹爹明白,你既然能夠這樣說,那你覺得我國公府至此該如何?”
安長溪斂眉淡淡道:“萌芽初生,鋒芒畢露,若是這個時候爹爹非要選擇一人的話,怕是不是時候,若是一旦算錯,那麼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倒是不如靜靜等待,一旦有黑馬鎩羽而出,再設法駕馭,豈不是多了很多的勝算?比起此時親身涉險,要好的太多。”
臉上是掩飾不住的震驚,安國公定定的看着面前的人,卻見她一身風華,卓然而穩重,曾經那個如脫繮野馬一般的安長溪似乎早已經消失不見,她的這一番話讓他不得不重新想想他曾經做的決定究竟是對是錯,這些日子,軒帝將吏部的事情交給了宸王打理,京畿司一直歸在藍北墨的名下,因爲上一次被藍靳念指證貪贓枉法,藍紀離手中的兵權已經被削弱了大半,果然,帝王的心思是誰也猜不透的。
“你說的極是,爹爹一定會好好的思慮一番。”安國公已然有些動搖,安氏一族的盛衰榮辱都在他的身上,安硯之和安雲之年紀尚小,其餘的都是女兒,看着安長溪眉眼淡然的樣子,他心中不由得長嘆,若她是個男子的話,自己就不會如此的捉襟見肘了。
看着安國公臉上的神色,安長溪心中微微泛起了波瀾,目光不經意的看向了窗外,一輪圓月正高懸於天際,她只希望她的猜測是錯的,若
是安國公真的在私下裡幫助藍紀離的話,那麼她今日所說就沒有任何的用處,只盼他能夠細細斟酌,棋局變換,世事交替,這樣的事情真是說也說不得。
“爹爹,這東西長溪交給您,希望爹爹能夠好好考慮,一切的事情還是要爹爹決斷纔是。”安長溪將手裡的布包輕輕的放在了安國公面前的桌案之上,退後微微行了一禮:“時候不早了,女兒先行告退,爹爹也早些休息吧。”
待安長溪離去之後,安國公將那布包拆開,觸目驚心的字跡展現在他的眼前,心中泠然,更多的則是疑惑,這樣的東西,安長溪究竟是從何處得來,閉上眼微微思量了一番,轉身打開了書房的暗櫃,將那東西放了進去,也許她說的對,一旦選錯了對象,那麼結局就是註定的慘敗,還是穩妥些更好。
京畿司門前,兩棵開的茂盛的櫻花樹正隨着春風盈盈擺動,招搖着綻滿了枝頭,幾場春雨過後,落紅零零散散的墜在地下,紅白相間如同織錦一般鋪滿了地面,風一過,輕柔的揚起,倒給這嚴肅的京畿司添了幾分異樣的風景。
司中出入的官兵武將本就不是細膩謹慎的人,沒人去賞花迎春,這幾日藍北墨提了很多條建議,雖然未曾實施,但是卻是開始忙碌起來,甲冑長靴不由得將花朵踐踏,沾了泥土便碎在了塵埃之中。
一連忙了三日,藍北墨這纔出了京畿司,暖風輕盈,飄落的花瓣便跌在肩上,帶着些微的香氣,沾染了他青玉色的長袍,輕輕拂去了花瓣,眉頭緊鎖,迎面便見藍靳念正匆匆走了過來。
“二哥,方纔加急來報,蓉城旱災,現在已有數千名百姓被災情拖累,父皇現在正在怡心殿之中發怒呢。”藍靳念急急說道。
聞言,藍北墨心中一凜,如今正值播種的時候,一旦雨水不足,整年都會顆粒無收,“什麼時候的事情?”
“已有四日了,不知二哥可有什麼辦法?”藍靳念跟在他的身後問道。
“先去怡心殿看看情形,若是太過嚴重,便請求父皇開倉放糧救濟災民。”藍北墨說着,翻身上了馬。
怡心殿之中,軒帝一臉的嚴肅,這幾年雲國一直風調雨順,從未曾有過如此的天災,可自從那次的瘟疫之後,卻彷彿處處都有了不同的樣子,這個時候若是雨水不足,百姓的日子就要難過了。
“兒臣參見父皇。”
“你們兩個來了,快些起來吧。”軒帝擺了擺手,“如今蓉城大旱,你們兄弟幾人可有什麼好的計策?”
“兒臣以爲,若是不行,就由國庫開倉放糧救濟災民。”藍紀離見沒人說話,硬着頭皮走了上去。
“這是自然,只不過開倉放糧只能夠作爲應急之用,卻不是長久之計,”軒帝嘆了一口氣,“罷了,給你們三日時間,最好給朕想出對策來,都下去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