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竹其實真沒打算用多麼高明的方法來離間,倒不是她不想,是她覺得自己不夠聰明到想出稱得上有計謀的方式來,既然如此,不如就用最直接有效的好了,反正她性子也自來是這樣的。
嶽爲林會懷疑怎麼就那麼巧,時間地點剛好就是在這萬福樓,在與他手下之人商談的地方,戀竹會出現在這裡。
若是她故意的,是否做法太過明顯,讓人一見便看出這其中疑點重重?
可是其實,這個方法也該夠用了的。
或許她這做法稱不上多麼高明,但是對於嶽爲林這般生性多疑、心胸狹窄的人說,這就夠了,她相信,今日這一相遇,經由那人之口回去一說,便是嶽爲林心裡的一根刺。
叮囑了小林子守在門口,小二端了菜進來後,就不讓酒樓的人再過來了。
想了想,又說道,若是等會兒有人問這包廂裡的是什麼人,一概不理,定要做出保守秘密的樣子來。
只是守在門口不是重點,重要的是,要看着對面房間的動靜,若是有人出來,就立刻進來告訴她,這才進去跟趙敏她們說話。
萬福樓的菜也不過爾爾,自然不會有什麼特色,加之最近來找事的也多,不知道是不是影響了酒樓師傅的手藝,端上來的菜,連戀竹都不覺得有多美味,更別說自小錦衣玉食慣了的趙敏和趙澈了。
趙敏和趙澈是因着認爲是戀竹一番好意,多少也要用一些,於是每樣嚐了嚐,或者也是並不太餓,一桌的菜也沒怎麼動。
戀竹自然心思都沒在吃飯上,要是可能,她還真想去聽聽那二人在說些什麼。當然沒覺得是商議什麼大不了的事,只是若能聽得一句半句嶽爲林生意之事,她就能再給他火上澆點兒油了不是?
可惜她不會飛天遁地之術,否則便可以飛上屋頂,掀開房瓦之類,就可以偷偷聽到他們在說些什麼了。
這種事兒,她覺得青巖的手下應該是做得到的,只是她現在無論與趙碩還是他手下的青巖等人,只能說是一般熟悉,還不到非常熟悉的程度。所以她自然不能提出讓人聽了很有可能覺得匪夷所思的要求。
至於洛楓幾人,身手上該是不成問題的,不過該有個適應的過程。尤其她覺得如今在靜王府,不比在外,還是有些不適宜做這些事的。
所以這會兒她纔會忍着心中的好奇,只是在這裡陪着趙敏和趙澈吃些東西,等着對面人出來。一邊心裡想着不要讓她等太久纔好,東西又不是很好吃,浪費時間。
上來的菜每樣幾人都嚐了嚐,又喝了茶去去味道,戀竹都找不到藉口繼續拖着兩人陪她等在這裡了,才終於見小林子推門進來。
戀竹馬上跟趙敏說剛用過飯。稍稍休息一下才好出去逛,人便是站起來走到門口去低聲詢問小林子。
果然剛纔嶽爲林手下的張管事臨走之前,真的過來問了小林子這梅花廳中是哪家的小姐。
小林子便是按着小姐吩咐。問什麼都不回答,還保持一副冷酷不理人的架勢,讓那張管事碰了一鼻子灰走了人。
瞧着張管事的身影消失在樓梯拐角,小林子這才進了門來跟小姐彙報,說是隻出來了一個人。
戀竹聽了一笑。既然如此,那劉掌櫃該是還留在屋子裡纔是。回頭跟趙敏說讓稍等她一會兒,出去跟人打個招呼就可以走了,這纔出門去。
剛走出門來,戀竹眼角餘光便朝着樓梯口望去,雖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很顯然,那裡有人在窺伺着這邊的動靜。
好吧,她沒低估,但也沒有高估這張管事的心思,看得好,就等着借你之口,傳我之意。
戀竹回身跟小林子說了兩句,囑咐他站在門口守好,這才並不敲門,直接推門進入了劉掌櫃呆在裡面的那間房。
做出如此態勢,是想故意造成她與劉掌櫃早就約好了的錯覺。
“劉掌櫃……”戀竹推開門的時候,劉掌櫃仍是坐在那裡,正盯着面前的賬簿皺着眉頭。
瞧見突然進門的人,眉頭皺得更緊,有些不悅地開口說道:“這位小姐是否走錯門了?”聽得叫得出他的名字,以爲是來過酒樓的客人,雖覺得有些魯莽,加之心情不好,仍是讓自己儘量客氣地開口。
戀竹並沒有回答他的話,回身虛掩了門,便是施施然走了進來。
瞧見桌上兩杯茶動都沒動,戀竹走過去,自覺地拿起一個新的茶杯,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將茶杯舉到脣邊,輕輕聞了聞:“好茶,可惜不是我愛喝的。只是,劉掌櫃和客人怎麼也不喝呢?”
將茶杯又放到桌面,正對上劉掌櫃費解的眼神:“這位小姐……”
“劉掌櫃客氣了,我姓林。”戀竹在劉掌櫃對面的位置坐了下來:“劉掌櫃還沒說,怎麼方纔與客人放着這麼好的茶水卻不喝呢?據我所知,你們可是在房間裡談了不短的時間吧?是如我一般只愛喝自己喜好的茶,還是談論的話題有什麼不愉快呢?”
伸手摸了摸倒完也是一口沒喝的茶杯,笑看着眼神有些不善地盯過來的劉掌櫃問道:“還是,張管事常常出入侯府,喝慣了好茶,覺得劉掌櫃這裡用來待客的茶入不了眼呢?”
她自然知道近兩次劉掌櫃因爲酒樓頻頻有人鬧事,導致每日進賬少了許多,加之嶽爲林名下酒樓許多都在同一時候出現了問題,自然是矛盾多多。
方纔雖然門一直都是關着的,但是瞧見張管事出去時那般面色不虞的樣子,加之兩人在房中談了半晌,竟是茶水都沒有喝一口,顯然是不怎麼愉快的了,戀竹這才故意挑了這個做切入話題。
劉掌櫃本來對這突然出現的小姐覺得很是莫名其妙,接着就見這人完全不理自己的問話,自進門起就自說自話,還一副很自在的樣子自己動手倒茶,更是心生不悅。
誰知還不待他繼續發問,便是一連串的問題衝着他說出來,這還不算,竟然還說得出方纔是侯府的張管事來過,當下驚得站了起來:“你,你到底是誰?”
“劉掌櫃記性可真不好,我方纔不是說過了,我姓林,你可以稱呼我林小姐。”
“林小姐?”劉掌櫃很顯然很難將林小姐這一人物與記憶中的什麼人聯繫起來,仍是一副疑惑的表情。
“或者,你也可以稱呼我爲靜王妃,倒是我的不是了,竟然忘記了,似乎自從成親後,靜王妃的稱呼便是代替了林小姐了。”戀竹攤攤手,朝着劉掌櫃好心建議加解釋後。
“你是靜王妃?!”劉掌櫃嚯地站了起來,驚訝地看着戀竹,不知道臉上是什麼表情。
戀竹忙伸手按住了茶杯,這才免於被他的大力度碰到晃動的桌子將茶水濺出來。
“劉掌櫃怎麼如此吃驚的表情?若我猜想得不錯,你該是對我不陌生纔是。”將茶杯擺放好,放開手,這才繼續說道:“畢竟這段時間以來,你與嶽大公子或者他手下的人一起的時候,我和我名下的店鋪,該是你們很大一部分談話的內容吧。”說着擡起頭來保持微笑看着劉掌櫃。
劉掌櫃可不比她現在這般淡然,哪裡還笑得出來?
他只是個普通的富戶,從前沒有結識嶽爲林的時候,他被排擠到無法在京城立足,名下酒樓相繼面臨停業轉讓的局面。
意外結識了嶽爲林之後,靠着他的資金和勢力的庇護,才免於一敗塗地的命運。
可也正是因爲與嶽爲林牽扯太多,纔在嶽爲林讓他出面去給靜王妃名下鋪子找麻煩的時候,即使心下覺得畏懼,仍是不敢不從。
如今正主居然找上門來,雖然不知道他們如此小心翼翼怎麼會漏了行藏,可事實擺在眼前,怎麼能讓他不怕?
他不是嶽爲林,身後沒有侯府做靠山,如今他面對的是京城中赫赫有名的靜王府的靜王妃?
“劉掌櫃怎麼不說話?是覺得我來得太過突然嗎?”戀竹站起身來,齊齊對上劉掌櫃的視線:“其實不突然,我是正好在張管事出去之後才進來的呢,不信你回頭去問問張管事,他可以作證,他進來和出去的時候,應該都剛好看到我的。”
劉掌櫃很震驚,要是到這會兒還不明白這人的來意,他這些年算是白活了,手有些哆嗦地想要擡起:“你,你這是陷害我?
戀竹搖了搖頭,伸手端起已經涼了的茶杯,並不介意地喝了口,這才淡淡地說:“劉掌櫃你錯了,我是在幫你。你跟嶽大公子打交道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該知道嶽大公子是個什麼樣的人才是。”
“所以,你現在唯一的出路,即使我不說,你也該知道是什麼纔是,對不對?”
“當然了,我這個人不習慣逼迫人做事,做生意跟交朋友一樣,講求兩廂情願,劉掌櫃若是不願意與我一同做生意,我自然是不會勉強的。”
戀竹笑了笑,向前探了探身子,湊近劉掌櫃說道:“只是,劉掌櫃,我這人一向沒什麼耐心,你最好儘快做個決定,或者明日正午之前會是個不錯的時間,若是想好了,靜王府恭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