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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走到大廳時,樓梯旁邊仍然圍着許多人,還有衙役模樣的人在問話。
楚晴下意識地往周成瑾身旁靠了靠,周成瑾脣角微彎,展臂將她護在了身後。
有眼神好使的衙役見到兩人,屁顛屁顛地過來招呼,“周大爺也在這裡吃飯?”
周成瑾“唔”一聲拍拍那人肩膀,“查出什麼來了?”
那人神秘兮兮地搖搖頭,“不好說,估計牽連的人不少,真沒想到孫二爺會是這種人,以前跟着太子爺那叫一個近乎,後來就巴結寧王爺,現在……聽說已經靠上安王爺了。”
可不是,三皇子寧王已經斷了腿,即位無望,按照孫月庭一貫的習性,是時候另投他人了。
正說着,人羣裡出來一人,那人身着懷素紗直綴,頭戴羊脂玉玉冠,腰間別一把犀牛角的摺扇,相貌清俊富貴逼人。
正是五皇子蕭文宬。
周成瑾“咦”一聲,“你怎麼也在?”
五皇子苦笑,“涉及二哥跟三哥,順天府不敢過問,快馬加鞭呈到御前,父皇就把我給拎過來了。”說罷,掃一眼戴着帷帽的楚晴,揚揚下巴,“成了親果然……有長進,有長進。”
“屁!”周成瑾揶揄他,“不用急,你也很快了。”
趁着兩人說話的間隙,楚晴屈膝福了福,“見過五殿下。”
五皇子笑道:“我與阿瑾自小一同長大,情非尋常,你不必多禮……八月底,廖氏自南昌過來,人生地不熟的,還麻煩你多陪伴她。”
楚晴低聲應着,“是!”
周成瑾沒打算在這個是非之地多待,略寒暄幾句便帶着楚晴上了馬車。
楚晴摘下帷帽,面色複雜地看向一臉閒適的周成瑾。
周成瑾挑眉,“怎麼了?”
楚晴擔心地問:“官府會不會查出來是你乾的?”
周成瑾“哈哈”一笑,摟住了她,“放心,蛛絲馬跡都沒有,不可能查出來,而且五殿下在,怎麼也算不到我頭上。”頓一頓續道,“你知道有人自小練內家功夫,當練到一定程度手腳會非常輕便靈敏,就是從你身後經過你也感覺不出來。四海酒樓就有這麼個人,趁着他們下樓時,取了塊帶尖刺的碎冰,就像你平常用的繡花針那樣,打在隨從腿彎處。你想,冰刺沾身很快就化了,哪裡能落下什麼痕跡?”
楚晴瞠目結舌,完全想象不到這世間會有這樣的人,這樣的事兒。
周成瑾看到她圓睜着雙眼,笑得愈發開心,親暱地在她臉上親了口,“你也很聰明,怎麼看出來跟我有關?”
“猜的,”楚晴輕聲道,“在忘憂閣的時候聽到外面有人跟你說話,對了那個廖氏就是將來的五皇子妃?”
周成瑾點點頭。
五皇子選妃與其他幾位皇子不同,既沒有挑高官勳貴家的閨女,也沒有選名士大儒家的小姐,而是看中了個商戶的女子。
廖家以瓷器發家,前兩年征戰韃靼人時捐了十萬兩白銀。
五皇子愛財,十二三歲的時候就琢磨着做生意,幾位皇子都清楚,只不知道他到底賺了多少銀子。
如今見他選個富庶的岳家倒也不意外。
楚晴卻記得,去年有個名士叫彭時曾來拜訪過楚澍,前兩個月還有個進京備考名叫陳文的,他們倆都是江西人。
父親談及他們曾說,“世人皆知江南多士子,可四方出仕者之衆,莫盛於江西,幾可與浙江媲美。”
而江西人之所以當官的多與商人的資助密不可分。很多商人願意資助學子求學,甚至幫助他們活動官位,以圖他們得勢後提拔自己的子孫及族人。
廖家既是富商,想必有不少官員受過他的恩惠。
想到這點,楚晴再坐不住,悄聲問道:“五皇子相中廖氏只是因爲她出自江西?以後我該怎樣與她相處?”
周成瑾愣了片刻,隨即浮起個讚賞的微笑,“拉攏朝臣的法子有得是,五皇子纔不會娶個不喜歡的女人放在身邊惹人討厭。去年差不多這個時候,五皇子去江西曾見過廖氏一面,上元節過後跟皇上提出求娶……以後廖氏如果召見你,要是合得來就說些京都的風土人情,要是合不來,就聊聊脂粉釵環。實在不想應酬她,乾脆就稱病好了。”
楚晴眉眼彎了彎,“我明白。對了,你知不知道她是個什麼性情的人,我好有個準備,否則萬一說錯話,怕給你惹來麻煩。”
如果引起周成瑾與五皇子起了嫌隙就更不好了。
“你真願意讓我打聽別的女子?”周成瑾打趣她一聲,隨即道:“五皇子很聰明,處事也老練通透,不會輕易被婦人之言左右。我可以派人打聽一下廖氏的喜好,可再多卻是不能了。”
楚晴明白,廖氏既已選作皇子妃,關注廖家的人肯定不少。不管是五皇子的人也好,還是其他人也好,周成瑾都不能做得太過,免得露了痕跡。
想到此,不免記起國公爺曾要求她學下棋,又讓她看史書。當時她覺得身爲女子非得讀史幹什麼,還不如讀點詩詞歌賦能得些趣味。
沒想到她不願意摻和政事,可週成瑾卻早已站在五皇子這邊。
無論如何,她是脫不開干係了。
而她與楚晚,是再不可能跟以前那樣知無不言了。
早些決裂也好,免得以後更加傷心。只是,想起回門那天楚晚說的話,心裡又陣陣發冷,好像要有什麼大事發生一樣。
兩人絮絮說着話,一路倒也不覺得煩悶。回府後,徐嬤嬤已讓人送來了奶茶,用細口茶壺盛着,外面套着藤編的套子,上面有個把手,拎起來很方便。
一共送了六壺,兩種不同的口味。
楚晴提了兩壺送到周琳那裡,還帶了在街上買的半斤蘇式點心。
周琳迫不及待地喝了兩口,“就是這個味兒,還是魏明珠說好喝,有次我們一道出門去喝過,還去了福盛銀樓,可惜沒有什麼好樣子。你表哥外放到江西快三年了吧,他不打算回京任職?”
“到今年秋天正好三年,我也不知道明家表哥的打算,等回家住對月的時候問問大伯母,興許他寫信給伯母提過此事。”楚晴現在已經能夠坦然地提到明懷遠,再也沒有先前的怨恨。
周琳又問:“他成親了嗎?年紀應該挺大了。”
楚晴笑道:“他比我年長十歲,都二十六了,應該沒成親,我沒聽到信兒,你怎地想起他了?”
周琳眼珠子轉一轉,附在楚晴耳邊道:“我覺得魏明珠看上你表哥了,我聽她跟銀樓夥計打聽來着。哎,你說,要是你表哥沒成親,他跟明珠倒是挺合適,再有四個月,明珠就十九了。魏夫人急得頭髮都白了一大把,恨不得見個年輕男子就問問人家成親沒有,可明珠半點不着急,就隔三差五到福盛銀樓轉兩圈。”
楚晴不甚樂觀地搖搖頭,“還是讓她死了心吧,明家表哥另有意中人,他們不合適。”
周琳驀地想起楚晴與明懷遠也曾定過親,好像明懷遠就是用這個藉口退的親,不由吐了吐舌頭,“對呀,倒把這茬給忘了,改天我請她來玩玩,咱倆好生勸勸她,還是趁早找個合適的人家嫁了吧。”
楚晴點頭應下。
告辭回去的時候,周琳屋裡的丫鬟紅芋送她出門,
見四下無人,紅芋悄聲道:“夫人身邊的杜嬤嬤跟姑娘打聽過奶奶,問奶奶喜歡吃什麼飯食,愛喝什麼茶,常吃什麼丸藥,薰什麼香。”
楚晴頓時心生警惕,“她打聽這些幹什麼?”
“說是夫人吩咐的,要給您做點心,怕有忌諱。姑娘說您愛吃肉,蹄膀和雞肉都愛吃,點心不怎麼喜甜,倒是愛吃酥皮餅,喝茶喜歡放桂花和菊花,再有偶爾吃幾粒人蔘養榮丸,薰香倒是極少用。”
她的喜好周琳最清楚不過,幾乎全都說對了。
楚晴輕呼口氣,淡淡地說:“我知道了。”
紅芋屈膝福了福,揚聲道:“奶奶慢走,得空還來我們姑娘這裡玩兒。”
一路上,楚晴滿心狐疑,其實下人打聽主子的喜好也是有的,爲的是奉承討好主子。
可杜嬤嬤是高氏身邊第一等得力的人,沒準在許多人眼裡,比她這個大奶奶都體面,犯得着刻意討好她?
還是周成瑾說得對,以後高氏那邊送來的東西應該謹慎再謹慎。
吃飯的時候,楚晴便把這事跟周成瑾說了,周成瑾叮囑她,“不光是吃的,用的東西也得小心。就我所知,宮裡曾有人將沾了附子粉的帕子送給懷孕的妃嬪,結果小產了。”
楚晴臉紅了下,她還是冰清玉潔的黃花閨女,跟小產沒什麼關係。
周成瑾瞧見她臉頰的粉色,心頭微動,壓低聲音道:“成親第六天了,總不能夜夜讓我獨守空房吧?待會讓丫鬟把炕上的被褥收起來,我們一道在牀上睡。”
楚晴羞得臉似火燒,不敢擡頭,吃過幾口飯就藉口飽了不再吃。
周成瑾笑道:“你急什麼,再急也得吃飽飯纔有力氣。”
這都什麼話?
楚晴氣極,差點把飯碗扔到他頭上。
吃過飯,楚晴舒舒服服地泡了個澡,這些天因爲不方便,每天都是用帕子沾了水擦洗,好容易小日子過去了,還不得泡個痛快?
她洗澡一向不用人伺候,暮夏只需要站在屏風外面聽候使喚,該遞帕子遞帕子,該添熱水添熱水。
此時感覺楚晴泡得差不多了,暮夏問道:“奶奶,水怕是冷了,要不要再添點兒熱水?”
楚晴雙目微閉躺在木盆裡,迷迷糊糊地回答:“好。”
暮夏正要進去,就聽身旁有人壓低了聲音道:“我來。”
卻是已經沐浴過,披散着一頭溼發的周成瑾。
暮夏猶豫會兒,想起下車時楚晴臉上不曾褪去的紅暈,急急退了出去。
周成瑾撩開簾子,入目便是氤氳的水汽中,楚晴凹凸有致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