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156章 是誰下了毒?(6000)
“快,快去找大夫!”
錦王怒吼一聲,立刻有人衝出了前廳。
然而,好像還不夠亂,錦王的聲音還未落地,趙全尖銳的喊聲便又響了起來,“世子妃……您怎麼了?”
衆人吃驚回頭,見顧青弱嘴角也留下一條血線,整個人身子一軟,暈倒過去。
墨御白冷眸嗜血,一把將人接住抱到懷裡。
趙全看到他手背上青筋跳動,心一下子踢到嗓子眼裡,“世……子,世子妃她……髹”
“快去叫徐世義!”
男人素來清冷的嗓音彷彿太久未開口,帶上了一抹喑啞。
一場餞別宴,已劉側妃和世子妃中毒收場,錦王只以‘這是王府家事’爲由送走了諸多賓客。
三皇子即便身份尊貴也不便參與其中,錦王慶幸的是無論如何,三皇子表面上沒有牽涉其中。
否則,若他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事,無論是誰在背後主謀,他都註定脫不了干係,落人把柄。
墨御白將人剛抱回墨玉居,顧青弱便突然睜開了眼睛,目光清明,不見一絲迷惑,以及中毒之人的脆弱。
“快讓墨一去找蔓菁和蔓林,她們應該已經落到劉側妃手中,我懷疑劉側妃的毒是她自己下的,她今日自導自演這齣戲,肯定是想利用蔓菁和蔓林……嫁禍給我……”
猩紅的血線不住從她嘴角冒出,才讓人知道,她中毒並非作僞。
墨御白臉色白的幾乎透明,目光陰沉的嚇人,渾身冷厲黑暗的氣息幾乎要將他身後的人全部壓死,可即便心中如何怒火氾濫洶涌,雙手如何顫抖,也沒有將懷裡的女人扔出去。
“墨一,去救出蔓菁和蔓林。”
身子被放在牀上,顧青弱氣息微弱,卻堅持着沒有暈迷過去,對頭頂的男人勉強扯了扯嘴角,“你別怪我,我……不能讓她們二人出事,小白,求求你了。”
墨御白眼眸猩紅,卻在聽到她口中的親暱稱呼時,怒火霎時失了依憑。
閉了閉眼,伸手抓起桌案上的茶杯用力擲到牆上,“砰——!”的一聲粉碎。
“解藥呢?!”
似乎那水杯便是顧青弱的替身,他不捨得對她如何,只能找其他的方式出氣。
顧青弱鴉翼般的睫毛微微顫了顫,目光虛弱的看向頭頂的男人,語氣可憐至極,“我……現在還不能吃,等會王爺便會過來,等他親眼看到我的狀況後,我自會服下……你放心,我沒事的。”
墨御白拳頭緊握,鬆開,緊握,再鬆開,如此反覆,過了半晌,卻突然俯下身將人從牀上撈起來。
抱滿懷。
壓抑的憤怒的心疼的……百味雜陳的聲音輕輕飄進她的耳膜。
“青弱,爲什麼總是將我的話當成耳旁風?!爲什麼?”難道真的不信他會心疼嗎?
顧青弱心尖顫慄起來,卻沒有力氣再說話,也沒有力氣回抱住他。
“王爺王妃來了。”趙全低落的嗓音傳了進來。
“怎麼樣?”
錦王甫一進門,便直奔牀榻,目光冷厲的掃向墨御白懷裡的人。
墨御白視線收回,重新落在顧青弱慘白如紙的臉上,搖了搖頭,沒有出聲。
顧青弱的情形不似作僞,錦王沒有怪罪墨御白不敬。
王妃心頭則是實打實的心疼,但那份心疼卻多數是因墨御白。
她不希望顧青弱出事,因爲顧青弱的生命直接關係着墨御白。
墨蘭心和墨晚亭也聞訊趕了過來,王妃示意她們候在門外,不要添亂。
徐世義趕來的速度很快,然而劉側妃也中了毒,所以他便趕往劉側妃那裡,讓跟隨在側的鬼醫去了墨玉居。
鬼醫收回探向顧青弱覆着一層薄紗手絹的腕間,臉色凝重,“此毒乃七色劇毒蜘蛛配成,毒性兇險,幸虧世子妃身體裡有上好的靈芝妙藥做底子,否則……”
錦王精眸微閃,沉聲道,“可有救?”
鬼醫點頭,“可救,但十分難辦,而且對世子妃的身體會有損傷。”
墨御白抱着顧青弱的手臂驟然又緊繃了幾分,一張如詩如畫的俊美容顏更是不見一絲鮮活氣。
錦王離開後,墨御白便將屋子裡的人全部趕了出去,王妃知道鬼醫醫病的怪癖,不喜外人觀看,便什麼也沒有說,帶着下人全部離開。
房間裡只剩下三人,顧青弱才脫力似的睜開了一條眼縫,指了指腰間,墨御白立即將她腰上繫着的錦囊統統摘下來。
“白……色。”輕的,彷如一絲雲煙。
墨御白將白色瓷瓶打開,到處幾顆藥丸,一股腦的丟到顧青弱的嘴裡,用溫茶讓她將要嚥了下去。
片刻後,顧青弱臉上蒙的一層青色便褪去了幾分,鬼醫心中暗暗稱奇,眼睛盯着墨御白手中的瓷瓶,彷彿看到了一個絕世稀有的寶貝。
顧青弱緩了緩,無聲咧開嘴笑道,“這毒是我自己配的,所以我能製作出這麼好的解藥並不算稀奇。”
顧青弱朝墨御白看了一眼,墨御白便將瓷瓶交給鬼醫。
鬼醫拿到手裡,立刻放到鼻子底下,聞了聞,幾乎是同時,眼中光芒大盛。
顧青弱聲音細細弱弱,卻十分清晰,“短時間內服下解藥,我的身體並不會受到太大的損傷,是不是?”
“是。”鬼醫驚奇不已,重重點頭。
顧青弱勾了勾脣,目光溫柔的看向頭頂臉色不好的男人,眼神彷彿在說,你看,我沒事,不要大驚小怪了!
墨御白恨不得捏碎牀上的小女人,卻又連一根汗毛也不捨得動她。
墨一閃身進屋,並不迴避鬼醫,道,“回主子,世子妃,蔓菁蔓林二人的確是被劉側妃的人抓去,那些人對她們動了刑,要逼迫她們指認劉側妃的毒是世子妃指使她們所爲。”
顧青弱一聽二蔓被動了刑,眼睛立刻閃過一抹冰寒,未待她出聲,墨御白的手便拂過她的臉頰,示意她放心。
“你沒有帶回她們?”墨御白出聲。
墨一單膝跪下,沉聲道,“主子,屬下覺得既然她們已經受了刑,且此刻帶回她們並不是最好的行爲,所以屬下斗膽傳話給她們,讓她們假裝被屈打成招,等劉側妃利用她們與世子妃對簿公堂時,再反咬一口,讓劉側妃措手不及。”
顧青弱蹙眉,這倒是一個好辦法。
墨御白神色未變,嗓音冷沉,“劉側妃還有墨辰軒並不是那麼好對付,你安排人手將可能會遇到的麻煩全部清除,這一次我要讓劉側妃永世不能翻身。”
“是。”
“三皇子,墨玉居傳出消息,說世子妃中的是七色蜘蛛配製的劇毒,但鬼醫說他有辦法施救,世子妃性命並無大礙。”
周延站在窗邊,目光搖搖看着墨玉居的方向,並未出聲。
隱衛不知道他方纔是否聽見了,正爲難是否還需重複一遍,周延突然出聲道,“嚴令錦陽城的人,一定要保護好顧青弱,否則,全部殉葬。”
“是。”隱衛目光一凜,脊背立刻又往下壓了幾分。
“查清這次是何人所爲了嗎?”
“劉側妃。”
“劉側妃?”周延皺眉,“墨辰軒有無牽涉其中?”
“墨辰軒並不知情,是劉側妃一人所爲。”
周延冷笑一聲,“墨二公子留着還有用,至於劉側妃麼,哼!”
“三皇子,明日是否照常啓程?”門外傳來下人的詢問聲。
周延目光望向墨玉居方向,挑起一邊眉毛,頓了片刻纔出聲,“去準備吧,一切照舊。”
翌日。
三皇子周延離開王府,墨御白、墨辰軒跟隨錦王一路將其護送到錦陽城外,才分手道別。
待回到錦王府時,氣氛卻比周延走之前更爲冷凝。
大廳裡,錦王臉色黑沉端坐主位。
王府衆人則按照自己的身份依次做好。
昨日中了劇毒的劉側妃和顧青弱也沒有例外,紛紛靠在鋪了軟墊的椅子上,等待着錦王發話。
顧青弱冷冷看着從廳外走進來跪到大廳正中央的一個婆子,心中輕嗤一聲。
她倒要看看,這些人是否能在墨御白手中泛出花來?
“回王爺,王妃,側妃娘娘,劉側妃中毒一事都怪老奴沒長眼,竟然讓一個小丫頭給騙的差點害了主子的性命。”那婆子跪在地上,嗓音哽咽。
錦王嗓音帶着一抹沉沉的威壓,怒斥一聲,“有話便說,少羅嗦。”
那婆子身子猛的抖了一下,立刻磕頭說道,“是。是側妃身邊的丫鬟紅冰,是她給側妃下的毒。”
紅冰立刻便被人壓了上來,跪在那婆子的身邊,小小的身板看上去不過十二三歲,一張小臉青青紫紫,雙手被血水覆住,看不清原本的顏色。
一看便是被用過刑的。
紅冰紅腫的眼睛像只受驚的老鼠,左右看看,最後卻聲若蚊吶的直接承認,“回……回王爺,是世子妃的陪嫁丫環蔓林用……一百兩銀子買通了奴婢,奴婢家中小弟得了重病,奴婢也是萬不得已才……求王爺饒命啊……”
“混賬!”
錦王怒喝一聲,將手中的茶杯猛的擲到地上,杯中滾燙的熱水撒了一地,熱氣騰起白霧,即便是夏天也看的十分清晰。
碎裂的瓷片濺落很遠,更有細小的碎片擦到跪在地上的婆子和紅冰,在二人臉上留下細碎卻淌血的傷口。
錦王目光在顧青弱和墨御白臉上梭巡一圈,見二人神色絲毫未變,眉心不動聲色的緊了緊,隨即鬆開,沉聲命令,“將那兩個丫頭帶上來。”
不一會,蔓菁和蔓林便被下人拖了進來,將二人仍到紅冰旁邊。
爲何如此說,因爲此刻二人連跪的力氣也沒了。
顧青弱晶瞳閃過雪光,如果不是衆人已經知道那二人是她的丫頭,她根本就不敢相信。
這是她的兩個俏麗水靈的丫頭嗎?!
兩張小臉,皆是青紫交錯,臉頰腫的脫了形,身上的衣服被鞭子抽打至碎爛,素淡的顏色被血水浸溼後晾乾,變成黑紅的顏色,隱隱露出皮開肉綻的肌膚……
只兩雙看向顧青弱的眼睛還依稀是她們獨有的清亮神采。
“蔓菁、蔓林……”顧青弱直接從椅子上跌落下來,跪在地上。
墨御白本來可以扶住她,然而她卻沒有,只是待衆人看清顧青弱的行爲之後,纔將她從地上抱起來,直接抱到了懷裡。
墨辰軒看着二人親密的姿態,又看清顧青弱眼底的淚光,拳頭不由緊緊攥住,扶手上已經被攥出的裂紋倏然加深幾寸。
顧青琳目光輕輕滑過墨辰軒,然後落到顧青弱身上,帶上了一抹恨毒的陰戾。
王妃面色一沉,墨晚亭更是急忙側開頭。
這兩個丫頭身上連一塊好地方也沒有了,得是受了多大的刑罰?!
看到二人受了私刑,錦王面色也不怎麼好,“誰是蔓林?”
“奴婢是。”蔓林微微擡頭,聲音虛弱,卻十分清晰。
顧青弱自被墨御白抱到懷裡,便將頭埋在他的胸口,彷彿做賊心虛根本不敢多看自己的兩個丫鬟。
墨御白胸口處感到一陣溼熱,那熱度滲透肌膚,卻凝結成冰,凍結他的血脈。
“紅冰說是你花錢買通她對劉側妃下毒,你可承認?”錦王語氣如冰。
“奴婢……”蔓林卻一改方纔的淡定,目光在顧青弱身上看了一眼,隨即又落到蔓菁身上。
蔓菁咬着脣,戰戰兢兢的哭了起來。
“問你們話呢?哭什麼哭,只說是不是你們做的便是了。”一旁董側妃怒斥一聲。
事不關己的好戲,當然看的十分舒心,攪起渾水來也是遊刃有餘。
“小姐……”蔓菁紅腫的眼眯開一條縫兒,強忍着的淚花混着臉上的血水落了下來,整張小臉更顯狼狽,“小姐救救我們……她們打的好疼……”
她這句話乍一聽,和認罪無異。
大廳裡的人便都暗吸一口氣。
有人得意,有人失落。
劉側妃目光微眯,看向跪在那裡的婆子,婆子立刻便撲向了蔓菁和蔓林,舉手便往二人臉上抽打起來。
“賤蹄子,快說,是誰指使你們的,老奴我在王府辛辛苦苦幹了一輩子也沒有積攢下一百兩銀子,可別說你們是自己攢的,說出去誰信吶?”
婆子嘴裡罵着,手腳齊用,蔓菁和蔓林抱着頭,尖聲哭喊着躲避起來。
只是二人有傷,動作十分遲緩,幾乎是任人宰割。
墨御白抱着懷裡不停顫抖的身子,臉色卻愈發沒有任何表情。
沉黑的眸子裡連一絲波瀾也沒有漾起。
“別打了,別打了,我說我說……”蔓林將蔓菁護到身下,“都是我做的,是我自己做的,和蔓菁、小姐一點關係也沒有,那錢是我自己偷的……”
蔓菁從蔓林懷裡掙扎出來,搖頭哭道,“是我做的,和蔓林、小姐沒有關係,你們要打就打我吧,你們讓我說什麼我都說,我全部說出來……求求你們別打了……”
衆人這才恍然大悟,二人的口供越來越向被屈打成招的方向發展了。
劉側妃目光森然一寒,那婆子便又立刻唾罵,“胡說八道,紅冰招供之後,老奴帶人去找你們,你們卻見了我轉身就跑,若不是心虛爲何會如此?還有,你們分明已經招供,說出了實情,現在還想不承認?”
“招供?”董側妃捂嘴笑出了聲,拉長嗓音問道,“她們招出了誰呀?”
婆子身子一震,沒有回話,目光卻望向了顧青弱,那意思不言而喻,無聲勝有聲。
“大膽?!”王妃怒聲斥責,“該死的***才,竟敢當着王爺的面血口噴人?!”
“姐姐,是那兩個丫頭招供的,又不是我的奴才臆測,何來血口噴人一說?”劉側妃忍不住出聲。
虛弱的聲音伴着密集的咳嗽,直將可憐羸弱做到極致。
王妃冷笑一聲,“你前腳中了毒,片刻未過,蔓菁蔓林便被你抓了去,過了一夜,兩人丟了大半條命,這不是屈打成招是什麼?你以爲衆人都是任你戲弄的傻子麼?”
劉側妃氣息一窒,眸光波動不停。
王妃接着道,“你以爲就你一人中了毒?我的兒媳也差點一命嗚呼?可你看看我們都在做什麼?!我們忙着給孩子解毒,生怕她有個閃失,至於是誰給她下的毒,到底爲何要給她下毒,在她性命未確定無虞以前,關心她在意她的人根本沒有心情去管?”
“你……”劉側妃被堵的啞口無言。
王妃冷冷看她一眼,對錦王道,“王爺,青弱那兩個丫頭身上的傷不輕,徐大夫和鬼醫還在府裡,還是將他們請上來給二人看看,別待會證明了不是她們的錯,卻無辜丟了性命。”
錦王點了頭,徐世義和鬼醫很快便被領到了前廳,二人對衆人見禮後,王妃便讓他們給蔓菁和蔓林查看了傷情。
徐世義是保和堂掌櫃,多少世故圓滑一點,鬼醫名聲在外,是出了名的脾氣怪不好對付,尤其是對權貴從不折腰,看到二人的傷勢,立刻罵出了聲。
“是誰那麼下作,竟然對兩個如花似玉的姑娘下如此重的手,良心是不是忘了從孃胎裡帶出來?!這樣的手段下,這兩個丫頭還不得讓她們向西就絕不敢向東多看一眼。”
錦王臉色沉鬱,看向劉側妃時的目光寒了幾分。
王妃眸光消去幾分冷厲,對徐世義和鬼醫說道,“還要勞煩二位替她們兩個護住性命。”
徐世義從藥箱裡拿出藥丸給二人一人吃了一顆,安撫道,“別怕,王爺和王妃做主,沒有人再敢打你們了。”
蔓菁和蔓林眼淚立刻涌出來,彷彿決堤的河流,胸口涌出的悲傷險些將嚥到喉嚨口的藥丸又帶了出來。
“小姐……她們打我們,讓我們說出是小姐指使我們給劉側妃娘娘下的毒,我們……實在是受不住才……點了頭。”
“小姐,奴婢對不起你。”
二人滿臉血污,身板匍匐在地上,都是十幾歲花樣的年紀,卻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任誰也不得不生出幾分惻隱之心。
“你們……你們胡說!”劉側妃從椅子上猛的掙起上身,指着蔓菁和蔓林的鼻子便罵了起來。
墨辰軒眉頭緊皺,卻也不能坐視不管,“既然你們是屈打成招,方纔見了父王爲何不喊冤,怎麼徐世義一保證,你們便立刻改口了。”
徐世義臉色一黑,“二公子,莫非你懷疑是徐某在暗中搗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