鵲橋上,最驚訝之人莫過於拓跋珏。
他與楚飛煙並不相識,但前日在宮宴上欣賞了她絕妙的舞姿後,便於心中念念不忘。
今日能夠巧遇,他心裡是高興的。故而聽到楚飛煙諷刺天下沒有好男人時,他立刻抓住機會刷自己的存在感。
在他看來,自己剛正不阿,有勇有謀,是爲好男人的典範。所以,楚飛煙問他是不是好男人,他臉大的應是。
卻不曾想,此話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沒能成功在楚飛煙面前刷好感,反被她敵視的質問了一番。
最令他驚訝萬分的是,楚飛煙身爲名門閨秀,竟然說出三夫四侍那麼不堪入耳的下流話,真是讓他啞然無語。
宴若雪一直愛慕拓跋珏,眼見心上人被楚飛煙噎的說不出話,便出聲相幫。
她皺着眉頭,對楚飛煙不贊同的規勸道:“飛煙,你可莫要再說這種胡話!女子出嫁從夫,要以夫爲綱。夫乃一家之主,咱們做女子的要夫唱婦隨,要……”
“嗤!”宴若雪話沒說完,就聽楚飛煙噗嗤一笑,“既然夫乃一家之主,那當是對妻子坦誠相待,體貼關懷,治家更要寬容大氣,以和爲貴,這纔算修身齊家之根本,對也不對?”
宴若雪沒有應聲,畢竟楚飛煙這話聽起來滿滿都是道理,實在挑不出錯兒。
鵲橋之上,拓跋珏亦是這樣認爲,所以朗聲應道:“郡主此言有理,自是對的。”
楚飛煙笑的更歡,“那麼問題來了,若男人納妾,做妻子的心有不甘,徒生怨氣,亦或小妾爭寵殘害正妻,家裡還怎麼以和爲貴呢?”
拓跋珏認真思考了一下,中規中矩的應道:“這就要看妻子和小妾能否擺正自己的位置了!妻子擺的正主母的位置,自不屑與妾爭風吃醋。妾擺的正自己的位置,也不敢胡作非爲。”
楚飛煙譏諷的哼了聲,“倒是把你們男人的責任撇的乾乾淨淨!若你只娶一個,何來這些煩惱?”
拓跋珏一聽楚飛煙這話,便知她不滿意自己的回答,連忙解釋道:“郡主何必執着於妻妾之爭呢?夫妻感情深厚,自不會納妾……”
“我何曾執着了?只是換位思考一下罷了。”楚飛煙打斷拓跋珏的話,“你們男人可以三妻四妾,不顧慮女人的感受。那麼我想,女人可不可以三夫四侍,也不顧慮你們男人的感受呢?”
這番犀利的言辭,將問題重新繞了回去。而拓跋珏,也再次啞然無語了。
倒是丞相之女趙子月,突兀尖着聲音斥道:“郡主這話實在過分!自古以來,女子當以夫爲天,以貞爲命,怎可三夫四侍那麼輕賤自己?若真那樣,豈不成了讓人唾棄的花街女?”
趙子月這話很有針對性,擺明了是暗諷楚飛煙不安於室,厚顏無恥。
楚飛煙卻也不惱,只輕聲笑道:“趙小姐的意思,大家同樣都是一撇一捺寫出來的人,男人三妻四妾是本事,女子三夫四侍就成了花街女嗎?”
趙子月一臉鄙夷毫不掩飾,“我想不出是怎樣水性楊花的女子,竟能說出三夫四侍這種言論。”
楚飛煙笑的合不
攏嘴,“呵呵!趙小姐何必這樣拐着彎兒罵人,說出這種言論的人不就是我這個水性楊花的女子嗎?”
她笑了一會兒,突然冷下臉龐,“人與人之間是互相尊重的,憑什麼女人必須從一而終,男人卻不必如此?依我看,僅憑這一點就足以證明天下並無好男人。”
鵲橋之上,不知哪個男人對此提出異議,“你們女人得依附我們男人才能活,這樣說來,你們以夫爲天不是應該的嗎?”
楚飛煙俏臉兒沉下去,厲聲質問道:“誰說我們女人得依附你們男人而活了?什麼以夫爲天?那是狗屁的玩意兒!女人的天是我們自己,我們是有主權的。俗話說的好,靠人不如靠己。命運只有掌握在自己的手裡,才能撐起一片絢麗的天空。”
“說的好棒啊!我不要嫁人了,我也要掌握自己的命運,給自己的天空撐起來。”傻女蘇傾城聽完楚飛煙這番言論,直冒星星眼,拍着巴掌歡呼叫好。
真是個十足的捧場王!
楚飛菸嘴角抽了抽,她只是隨口胡言的,蘇傾城要不要當真啊?果然是個傻孩子。剛剛還恨嫁恨的不行,這麼一會兒就不想嫁了?
事實上,楚飛煙在人前說這些有違常倫的話,不過是想讓某些打她主意的人知曉她不同尋常的思維,從而徹底消停下去而已。
蠢笨的人,才糾結她言語中的三夫四侍,並以此指控她水性楊花。聰慧的人,能聽懂她想表達的意思。
估摸着,明天帝都大街小巷就會有新的謠言,比如她不安於室,期盼三夫四侍?再比如她美貌傾城,實則比蘇家傻女蘇傾城還傻?
當然,更多心懷不軌的人若想打她主意,那就得先掂量掂量能不能拿捏住她。畢竟,誰也不想弄回家一個燙手山芋!
鵲橋之上,諸多公子竊竊私語,言道楚飛煙是個不折不扣的女瘋子。如若不然,怎敢說那麼有違常倫的話?
這樣的女子,是男子娶妻擇偶時最忌諱反感的。十足的妒婦,娶回去只會家宅不寧!男人娶妻當娶賢,不吃醋不生妒纔是對的。
拓跋珏算是這些人中比較特立獨行的,他深知後院女人多並非好事。不過,實話實說,他卻也不曾想過一輩子只娶一妻。
男人嘛!總該有一兩個乖順的侍妾才行。若不然,夫妻爭吵拌嘴,連個寬心兒的人都沒有。
楚飛煙那樣的思想,他骨子裡有些接受無能。可他,是真真喜歡此女!
就是不知道,小小的姑娘家,怎麼妒意這麼濃重,竟然不許夫家納妾呢?她自個兒的父親,都侍妾一大堆呢!
思至此,拓跋珏不死心的追問道:“飛煙郡主,你父親也有三房美妾,你對此怎麼說?”
楚飛煙不假思索的回答,“他是世上最好的父親,卻不是一個合格的丈夫。所以,他不是好男人!”
這樣埋汰自己的父親,也是驚呆了拓跋珏。
“小姑娘,如若世間有一個男人,他只娶你一人爲妻,無通房、不納妾,與你一生一世一雙人,你嫁是不嫁?”鵲橋上,有人突兀問出這樣的問題。
一時間,衆人頂禮膜拜的
望過去,對這位願意爲了一個女人放棄一羣女人的仁兄表示欽佩。
只不過,當大家看清問話之人的相貌後,紛紛唏噓起來。
鵲橋下,楚飛煙整張臉都黑沉了下去。她聽的出,問話之人正是軒轅皓那個臭流氓。簡直陰魂不散!
她深吸氣,很不客氣的諷刺道:“這位帝都最臭名昭著的紈絝世子,你確定你不是來搞笑的嗎?”
惡意滿滿的質問,把軒轅皓的臉打的啪啪響,絲毫不給他留半點兒面子。
軒轅皓:“……”小姑娘連損人都這麼可愛!
橋上橋下的一衆人,被楚飛煙這話驚的怔愣住。轉瞬之間才領悟到她話語中的惡意,一個個毫無形象的爆笑起來。
不得不說,軒轅皓剛剛那個問題莫名戳中了大家的笑點。畢竟,那麼讓人不能褻瀆的內容,竟被花名在外的他詢問了出來。
難怪楚飛煙問他是不是來搞笑的,的確是來搞笑的,都把大家笑哭了!
***
入夜,楚飛煙與公主宴若雪,渣女周毓秀互相道別,結束了無聊的拜織女日程。
阿左阿右護送她回楚王府,一進門,就被老管家堵了個正着。
“郡主,王爺讓你回來去書房找他。”老管家提着燈籠,恭恭敬敬的提醒着。
楚飛煙示意秋月先回房,自己則步履輕盈的朝書房走去。阿左和阿右盡忠職守,寸步不離的守護着楚飛煙的安危。即便回到王府,仍然不敢怠慢分毫。
“父親,你找我?”楚飛煙推開書房門,像歡快的小鳥兒似的撲到楚王爺懷裡。
楚王爺被她撲的身子一趔趄,堪堪站穩腳跟後,蹙眉訓斥道:“怎麼像猴子似的又蹦又跳,就不能好好走路嗎?”
楚飛煙抱緊楚王爺,仰着小腦袋瓜兒撒嬌,“這不是看到父親太高興了,所以都不會走路了嘛!”
楚王爺被她這話逗樂,伸手捏她鼻子,“你呀,越來越油嘴滑舌,一天天的沒個正經。”
楚飛煙笑的燦爛生輝,“我說的是事實啊!這世上男人千千萬萬,可我最愛的就是父親了。”
房檐之上,追蹤而來的軒轅皓莫名心塞了。
楚飛煙有戀父情結嗎?
難怪他玉樹臨風,俊逸不凡,器宇軒昂,風姿卓越……總之這麼優秀,可楚飛煙卻很反感他的樣子!
意識到這一點,軒轅皓更加心塞了。那麼可愛的小姑娘,竟然不喜歡他。不喜歡他也就罷了,竟然喜歡親生父親。這怎麼可以呢?
果然,他就應該把小姑娘抱回家裡養纔對,最起碼可以讓她有正確的感情觀……
相較於心塞的軒轅皓,楚王爺卻是歡喜的不得了,被楚飛煙哄的心花怒放,簡直合不攏嘴。
他摸了摸楚飛煙柔軟的發,笑着笑着竟忍不住嘆氣,“哎,你這樣乖巧可愛,叫爲父怎麼捨得把你嫁出去?”
楚飛煙眨着眼睛笑,“我不嫁啊!我要陪父親一輩子!”
楚王爺立刻吹鬍子瞪眼,“胡鬧!哪家女孩子不嫁人?再者說,爲父這麼大歲數,能陪你一輩子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