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晚頓了良久,方說道:“二姐說她有些見識。男人們,大抵是喜歡軟玉溫香在懷,又有紅袖添香的,多的是紅顏知己,如今那女子已經把她的夫君迷倒了。若二姐還想不開,只要一個正室的身份,我倒也瞧不起她的。可是,二姐還是想開了,拿了休書,也肯回家,總算不用悲悲慼慼地過一生。”
小清兒不解:“那小姐還爲二小姐擔心什麼呢?”
璃晚嘆笑道:“自然是擔心府裡的二夫人,她拎不清這些,自己就是做妾的,抱怨自家女兒不會勾引夫君,可渾然忘了,二姐是洛府嫡女……縱是庶女,也不該是個沒得官身的人家能辱沒的。那男人一家作踐二姐時,她不去上門撐腰,也就罷了,沒得把我們洛家的兒女當成不值錢的賠錢貨!”
璃晚說的氣憤,好容易平息了怒氣,方道:“我聽說,她還要給五弟娶個商戶人家的女兒……可五弟是早晚要爲官的,只看他那師傅,被封天子帝師,這帝師的閉門弟子,能不入朝堂?可若娶了商戶女兒,那以後那些跟紅頂白的朝臣,如何看得起華清,等過幾年那位帝師告老還鄉,華清還沒闖出自己的一番天地,這官途也就廢了。”
璃晚想的遠,可不見得二夫人就想的到,她只覺得商戶之女好,家裡捧着是金山銀山,若洛華清不喜歡,大可以多納幾個小妾來啊。
卻不想,正妻爲商戶女,那妾侍還能高過正妻去?
再者說,爲官者,後院女子多,大抵連御史都要彈劾了。
只這些事兒,不是該她一個不再是洛家的女兒該想的事兒,今兒還是她的喜日子,只能先放一放,等着她異地之後鬆快了,再來幫襯洛華清了。
回到屋裡,璃晚實在是懶得應付那些不認識的親戚,見過了洛璃姝與洛華清之後,才體會到那些恭維,寒暄有多假。
“芳兒,我有些累了,你去應付那些親眷們吧。”
芳兒看了眼小清兒,言道:“那
清兒你好好照顧下小姐,等着快到吉時,記得請小姐過去啊。”
她無意的囑咐,引得小清兒有些不滿,撅着嘴抱怨道:“好了,好了,我還不知道照顧小姐,不知道吉時嗎?我都跟着小姐許多年了。”
言下之意,她跟着璃晚的時間,遠比芳兒來的久。
芳兒一噎,倒是沒往心裡去,人就走了。璃晚倒是特意多看了她兩眼。
小清兒“哼哈”一笑,打趣道:“小姐怎麼這樣看我,可是覺得我欺負您喜歡的芳兒啦。”
璃晚脣角噙着抹笑,目光掃過一旁的她,深邃且深沉,良久方道:“清兒確實跟了我許久,在我有記憶之中,身邊就有個你啊。”
小清兒一愣,總覺得怪怪,比如小姐的語氣,比如小姐說的話,還有……
“小姐,可是奴婢說錯話了?”
璃晚“呵呵”一笑,搖搖頭:“對啦,還記得當初在樊城的時候,那時候咱們兩個分別的時間可比這一次要久的多……”
璃晚沒繼續說下去,因爲她的幾句話,已經叫她從小清兒的神色裡察覺到了一些東西,心下懊惱難過,也許,她真的錯過了許多,忘記了,小清兒再是與她一道成長,一起患難與共,她也是一個單獨的個體,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生活。
璃晚故作輕鬆,裝作沒瞧見小清兒異樣,笑吟吟說着家常:“我還記得當時你回來,還多虧了一個獵人?嗯,這麼久了,也不知那人可還好呢,總歸是救了你一命,還肯帶着你來樊城尋我,倒是之後咱們並沒有什麼表示,倒顯得失了禮數。”
小清兒臉上神色變幻,笑着也好似哭,她再是有旁的心思,也不過是個單純的人,騙一次或者可以,但是她或許連她自己都騙不過吧。
“小,小姐,韓大哥不會要咱們回報什麼的……”
小清兒迴避着璃晚的目光,在屋中走來走去,假裝自己很忙。
可是她的
這些小伎倆哪裡瞞得過璃晚呢。
“是麼?原來他姓韓,那叫什麼,家住哪裡呢?雖說人家不圖咱們什麼,可咱們也不能假裝不認識啊,過些日子派人過去瞧瞧也好。對了,清兒可知道他住在哪裡?”
從璃晚的角度看去,小清兒的整個人都僵在那裡。
“清兒?”璃晚叫道,聲音不急不緩,卻擲地有聲。
似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小清兒“嗚呀”一聲就哭了出來,轉身就跪在地上,淚眼迷濛,看上去害怕多過難過:“小姐,小姐,奴婢知道錯了。”
璃晚並沒有理她,靜默着喝着茶,茶還是昨天的,很涼,但是再涼也沒有她此刻的心涼。
她對小清兒有多好,她不想說,只知道有她一口吃的,就絕不會叫小清兒捱餓。
在她初初穿來的那幾年裡,都是她,在照料自己,多少風浪都扛過去了,怎麼就會栽在一個男人身上?那個男人她不過認識了不到一月啊!
璃晚閉上眼睛,一聲輕嘆,縈繞在自己耳邊。
“爲什麼要陷害蘭兒?”旁的,璃晚已經不願多問,只想知道蘭兒爲何會礙了她的眼,叫她發了狠地告狀,指出蘭兒的過失——如今看來,蘭兒沒有疑點,有疑點的是小清兒。
小清兒已經哭的喘不過來氣,卻也只是哭。
璃晚心生煩躁,胡亂揉了揉自己的髮髻,那已經篦好的髮髻倒是沒有絲毫凌亂。
室內只聞小清兒獨自的哭泣,璃晚看得聽得心煩,起身欲走。
小清兒忽然覺得,自己或許真的要失去自家小姐了,驚呼一聲“小姐”,人跪着爬向璃晚。
“小姐,奴婢真的知錯了,求您,別不要奴婢啊。”
璃晚冷冷看着她,記憶中的她與現在哭泣的她重合,卻只叫她覺得陌生,“那你告訴我,爲何要除掉蘭兒。”
璃晚的聲音裡,無波無瀾,可那心裡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