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對國主都是忠誠的,必然不會背叛,而幾位公主也確實在路上被侍衛斬殺……再也沒有與我們合併一路。當時逃出的,除了皇子之外,還有四位公主,不過,其中兩位因不堪羞辱,在路上也自盡了。”
“羞辱?”
翎羽搖搖頭,示意璃晚不要再問了。
而璃晚從她的神色裡,也懂了許多——戰亂的年月,便是公主也有保全不了自己的時候,怕是在兵變之時,便已經受辱,雖已逃出,可到了和平地界兒,想起那噩夢般的日子,怕也是食不下咽,睡不安寢……人便生生熬沒了意志。
“那後來呢,我母親與長公主何以分開,一個去了溫宿,一個留在了夕照?”
翎羽輕輕呼出口氣,目露哀婉:“因爲,夕照有七公主原定的夫君。她要來這裡問一問,何以背棄盟約,何以出兵掠奪。”
璃晚頓時吸入一口冷氣:“母親,便是義無反顧地尋來了夕照?”
“是,長公主手中有傳國玉璽,不能親自來夕照爲七公主討回公道,大家便又暫作分別。長公主帶着皇子去了溫宿,那裡離着柔然很近,風俗相似,本以爲是暫時居住在那裡,另做打算的。”
璃晚沉沉嘆口氣:“我想聽聽母親的事,母親去後,我有一天遊園,掉落水中,醒來後便不知今夕何夕,忘了前塵往事,對於母親的事兒,也只是聽小清兒時時談起,卻是不記得母親樣貌,也不記得兒時之事。”
翎羽卻沒想到,會有這樣一出,可想一想,也便釋然:“怪不得主上說你竟是連他都已經忘記。”
見璃晚疑惑,她繼續說道:“其實,在漣夫人誕下姑娘之時,主上與長公主也是來過夕照的,想看看她過的好不好。小姐小時候,也常常隨了漣夫人出府遊玩,也在外頭見過主上。”
“我竟是全無記憶。”
“所以主上一開始也不敢確定
姑娘便是七公主之女,只是後來多方打聽,也沒想到姑娘竟已然失憶了。箇中情由,果然另有天意了。”
“那還請你講一講,我的母親,小清兒自小與我說的,不過是府中之事,母親不得老太君喜歡,二夫人如何籌謀……”
“她不過一個婢女,怎會知曉許多事,而且漣夫人在時,小清兒也不過幾歲點大罷了,能記得什麼!當年七公主離開,只帶走了貼身的宮女,也便是現在人人都曉得的雪夫人了。當時侍衛已經所剩無幾,七公主怎麼也不肯再叫長公主費心安排,連夜偷偷離去,只留了一封書信,上言,只要問個明白,她便會乖乖去溫宿尋找大家。”
翎羽嘆口氣:“長公主當時急的哭了好幾天,可耐不住柔然那裡追逐的緊,只能先帶着皇子逃走再說。我們一批年幼的護衛,由着年長的帶着,也是一路艱辛波折,當時去的也七七八八,死了許多人。漣夫人的事兒,是後來聽長公主與主上查訪後說起的,大家知曉不多,只因爲我之後在公主與主上身前侍奉,才知曉一些旁人知道不多的事兒。漣夫人是去了夕照,可是並沒有傻到直接現身,向夕照皇族討個說法。”
“孃親她後來去了染香閣?”
“是,帶着雪夫人,成了染香閣豔名遠播的……”翎羽神色淒涼,“柔然的公主,各個嬌貴,最後死的死,傷的傷,便是活着的,也過成了那種日子。可是七公主並沒有覺得可恥,也沒有自甘墮落,倒是叫溫宿的長公主知悉,尋了過來,彼時,長公主已經與主上相愛,尋來夕照時,才發現七公主已經嫁爲人qi,還是夕照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所謂才子……”
“便是我父親了,父親少有才名。”璃晚解釋道。
翎羽也並非有意諷刺,只沉着臉道:“可洛景瑜那人,並沒有珍惜七公主,枉費公主那一番情意。姐妹相見,卻也是匆匆,長公主在溫宿輔佐夫君,幫助皇子立足於
溫宿朝廷……”
“母親後來,便是因爲與父親情感的問題,假死去了溫宿麼?”
“是,可卻不全因爲那些。”翎羽深深吸氣,“那時,長公主已經去世,主上思念公主,爲全了她們姐妹情誼,便想着接七公主過去……長公主彌留之時,主上便已經來信於洛府,可是洛丞相怎麼也不能放心自己的夫人去往溫宿,還認爲漣夫人……總之,那個時候,他們夫妻感情很不好,漣夫人爲見親姐,不得不想出辦法,假死脫身,然後長途跋涉去了溫宿。”
“後來呢?”
“七公主在溫宿趕上了長公主入殮,葬禮結束,便要回夕照,不爲洛丞相,也要接了姑娘離開。可是……”
翎羽嘆氣:“姑娘也許並不明白當時長公主與主上這對夫妻在溫宿是如何的處境……”
“沈叔叔……與長公主殿下,在溫宿也並不愉快?”
“是,並不愉快。我曾與姑娘說過,主上怕長公主拿溫宿百姓來報復,所以,本是極有可能被立爲東宮之主的他,最終也離着那皇位越來越遠,反倒是其兄長繼位爲君。”
“那溫宿的這位皇帝,可是心眼很小,很小氣,從那個時候便有些忌憚沈叔叔?”
“是,如何能不忌憚呢,本就是主上呼聲最高,結果沒有緣由的,先皇便傳位與他……大臣們都是反對的,這位皇帝抵住壓力,一連多年隱忍,最終忍不下去了……長公主是中毒而亡,主上也是知道,可……”
翎羽一陣心痛,可長公主分明知道那是毒藥。巫族人天生對藥物敏感,侍衛早已經辨別出那致命的毒藥摻雜在御賜的食物中,怎麼可能不出聲提醒。但是……公主甘之如飴,含笑嚥下,最終只與主上說,願意讓他來打理巫族復興的一切……
璃晚聽了翎羽的話深深沉默,半晌才道:“當時交到沈叔叔手中的,已經是現在這樣的規模了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