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耳鳴了,什麼聲音都沒聽到。”汝陽起身,丟下一句話,跑回她的房間裡,砰的一聲將門給關上。
喬莫欒目光轉向那緊閉的房門,深邃的眸子微微眯起,射出兩道陰冷的寒光。
紅塵嘴角一抽,他怎麼覺得她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汝陽躺在榻上,屋裡空蕩蕩的,偶爾飄過紅塵忙碌的身影,汝陽無聊至極,找他說話,紅塵不理她,幾次碰他的冷麪,汝陽也放棄找他說話了,她也是有自尊的人,纔不會拿自己的熱臉去貼紅塵的冷屁股。
翌日,吃完飯,她又不想睡覺,不是對着冰冷的牆,就是對着窗外。
“歐陽,她最近晨吐很嚴重,給她開一味藥方,讓她別吐了。”喬莫欒的聲音突然響起,汝陽猛的一愣,喬莫欒的聲音,她有好幾天都沒聽到了,心臟微微一顫,豎起了耳朵,想聽他說些什麼。
自從上次,她聽到他有謀反之心,她就刻意躲着他,幾天下來,她依舊安然無事,這讓汝陽很自覺的知道,喬莫欒不會殺人滅口。
其實她也不會到處亂說,這些事跟她沒關係,喬莫欒謀反也好,不謀反了罷,與她何干。
“這是害喜的症狀,很正常。”歐陽懷寒取笑的說道,彷彿在說喬莫欒這麼大一個人了,連害喜都大驚小怪,鄙視他。
“廢話。”喬莫欒停下腳步,瞪了歐陽懷寒一眼,他豈會不知道她是害喜的症狀,他只想讓歐陽想辦法解決她害喜的痛苦。
吃了又吐,吐了又吃,反反覆覆,他看了都覺得辛苦。
“喬大少爺,你難道不知道,懷孕時期,是不能隨便用藥嗎?”歐陽懷寒雙手環胸,喬莫欒這樣,會讓他懷疑,汝陽肚子裡的孩子是他的。
他本來就懷疑,汝陽肚子裡孩子是莫欒的,若不是他的說詞很合理,這個想法不會那麼容易被推翻。
“安胎藥不是藥嗎?”喬莫欒低聲問道,目光犀利的從歐陽懷寒身上掠過,在他看來,以歐陽懷寒的醫術,有什麼病狀是他想不出辦法醫治,害喜也不例外。
歐陽懷寒默了,安胎藥能一樣嗎?
“耶!不錯不錯,真是看不出來,我們的喬大少爺懂得關心人了?”歐陽懷寒擡手搭在他肩上,打趣地說道。
喬莫欒冷撇了他一眼,在他們四人中,歐陽的個性活潑開朗,他們卻都知道歐陽心中永遠有一塊不能觸碰的地方。
他們懂他,所以都不去觸碰。
“每到吃飯她就吐,我是覺得噁心。”喬莫欒板着一張冷臉,硬是逞強的說道。
汝陽心裡那叫一個火啊!該死的傢伙,原來是這個原因,噁心......哼,她看着他才噁心。
幸虧她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他的,如果是他的,她一定毫不遲疑的掐死。
“行行行!你是噁心,還真別說,我還真沒辦法,你就繼續噁心。”歐陽懷寒一邊揶揄地說着,一邊拍着他的肩,在喬莫欒犀利的目光下,接着說道:“藥方我是給不出,但是,我可以給你一個建議,給她做點清淡開胃的菜。”
“什麼菜?”喬莫欒不恥下問。
“你問紅塵。”歐陽懷寒將紅塵拉下水,他是大夫,又不是廚師,他哪兒知道什麼樣的菜清淡一點。
聽着喬莫欒問他什麼菜時,汝陽心裡好似翻倒了一罐蜜,甜意一下子噴涌了出來。
喬莫欒明明就是在關心她,卻還要嘴硬否認,汝陽突然發覺,這男人太可愛了。
接下來他們又說了些什麼,汝陽聽得不是很清楚,聽到推門聲,汝陽反射性的閉上雙眸,裝睡。
耳畔傳來喬莫欒刻意壓低音,和警告的聲音。“快點給她把脈,別吵醒她。”
“莫欒,坦白從寬,她肚子裡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歐陽懷寒再次問道,莫欒不是一個輕易關心別人的人,尤其是一個對他無關緊要的女人,如果孩子不是莫欒,他想不出莫欒關心汝陽的理由,難道真是他們懷疑那樣這個孩子是古夜的。
古夜跟莫欒,他更懷疑這個孩子是莫欒的。
“不是。”喬莫欒斬釘截鐵的回答,擡手揉搓了一下眉心,他就弄不懂,歐陽爲什麼如此執着這個問題,他說了幾次,不是,不是,如果孩子真是他的,他會否認嗎?
歐陽懷寒手臂頂了頂喬莫欒的肩,眨了眨眼睛說道:“莫欒,你知道的,我這個人最守密,你就大方的承認,我不會告訴別人。”
“歐陽懷寒,你是想讓我將你逐出龍國嗎?”喬莫欒忍無可忍了,周身浮起了凜冽如同千年冰封的雪山寒氣。
“你太卑鄙了。”歐陽懷寒耷拉着腦袋,不敢再問了,朝躺在榻上的汝陽走去,每次都用這招威脅他,莫欒跟傲真是吃定了他。
他來一趟龍國容易嗎?莫欒跟傲是龍國人,他們不熱情款待就算了,還動不動就威脅。
汝陽在歐陽懷寒的手碰到她的手時,睫毛顫抖了一下,也讓歐陽懷寒看出她是在裝睡,嘴角咧開一抹邪肆至極的笑意。
汝陽沒有讓自己醒來,歐陽懷寒彷彿故意爲之,請脈請了很久,久得汝陽都在考慮着要不要醒來,喬莫欒站在一邊,他的注意力沒在汝陽臉上,而是在歐陽懷寒把着脈的手腕上。
歐陽懷寒越是把得久,喬莫欒越是不安,他還從來沒見歐陽把過這麼長的脈。
“有問題嗎?”喬莫欒失去耐心等下去了,在聽到他的聲音,汝陽也屏氣凝神,不會是肚子裡的孩子有問題吧?
千萬別這樣,爲了肚子裡的孩子,她可是改變了很多壞習慣。
陽懷寒隨即的嗯了一聲,得到他的回答,汝陽差點兒跳了起來,歐陽懷寒握住她的手腕加重幾分力道,這讓汝陽感覺到不對勁,彷彿歐陽懷寒將一個暗示傳遞給她。
汝陽沉住氣,等着歐陽懷寒接下來的話。
喬莫欒在聽到那一聲嗯,雙手徒然在身側收緊,低沉的聲音有着乾澀的沙啞,卻依舊遮蓋不住裡面的散發的霸氣。“說清楚。”
歐陽懷寒子夜般的黑眸裡閃過一抹精光,放開汝陽的手,趁喬莫欒沒注意時,在她的手心上寫了一個“沒”字,誰叫剛剛莫欒威脅他。
汝陽接受到了,他是在告訴她,她肚子裡的孩子沒事,他賣關子是故意整喬莫欒。
孩子沒事讓她徹底安心,想到可以惡整喬莫欒,汝陽很期待。
不打算醒來了,以看好戲的心態聽着。
“莫欒......”歐陽懷寒猶豫了一下,說道:“去書房說。”
她想看好戲,歐陽懷寒纔不會讓她如願,畢竟莫欒纔是他的摯友,莫欒娶了她,頂多叫她一聲嫂子,況且莫欒表明過態度,他不會娶她。
喬莫欒看了汝陽一眼,還是跟着歐陽懷寒走出房間,這裡的確不適合說事,如果歐陽敢耍他,在書房他也好出手,在這裡出手,萬一拳腳無眼傷了她怎麼辦?
聽到關門心,好奇心氾濫成災,汝陽心裡如爬了一隻毛毛蟲進去,啃咬得她難受。
她坐起身,在房間裡踱來踱去,考慮着要不要找個理由去書房,或是躲在外面偷聽,想到上次她在林園偷看他跟柳止柔,偷聽這個想法,立刻被拍飛。
找個理由去書房,想到上次聽到他下屬的回報,汝陽再次放棄了,壓制住好奇,汝陽又躺回榻上。
滿足了好奇心,她的小命就堪憂。
躺了一會兒,汝陽翻身而起,她不能這麼懶,她要多活動,對腹中的胎兒有好處。
汝陽去院子裡走了一圈,目光卻時不時的瞄向書房,她聽不到書房裡傳來的動靜,如果不是她很能肯定,喬莫欒和那個姓歐陽的男人在書房,還以爲書房內沒人。
今日的天氣偏冷,風也大,汝陽怕吹感冒,就又回到房間裡,不知從哪兒找來圍棋,黑子白子,棋盤都是小方格,她不會下圍棋,但是她可以用圍棋來下五子棋。
於是乎,汝陽就自己對弈起來,玩得不亦樂乎,就連喬莫欒走進房間她都沒覺察到。
喬莫欒見汝陽趴在榻上,面前放着棋,因她趴着的動作,青絲滑落在一邊,有些礙事,她不厭其煩的將礙事的頭髮拂到一邊,幾次之後,汝陽也失去了耐心,抓起一把青絲,取下頭上的一支玉簪,將青絲挽在頭上盤着,再用玉簪固定好,沒有礙事的頭髮,汝陽更加專注起來。
自己跟自己對弈,更耗費神。
喬莫欒看着她簡單的將青絲盤在頭上,利落之下卻不失華美,露出那如雪白的脖頸,她的脖頸本就有些長,幾縷青絲飄落在脖頸處,將她原本雪白的脖頸襯托得更加迷人不已,飄逸靈動下,如同降落下凡塵的精靈。
專注時的汝陽,一種古韻柔和的嬌媚在她身上展露出,少了往日犀利的強勢,不服輸的倔,多了幾分柔和的輕靈,又添了幾分神秘。
喬莫欒深邃的眸光裡藏了幾分貪婪之色,嘴角微微一勾,大步上前,俯在她耳邊說道:“你還真會自得其樂?”
“啊!”喬莫欒突然在她耳邊開口,汝陽微微驚呼一聲,反射性的偏頭去察看,粉紅的脣卻從喬莫欒臉膛擦過,落到他的冰冷的薄脣上。
這個意外令兩人同時一愣,喬莫欒嗅着從汝陽脣中傳來的馥郁香,汝陽也聞着自喬莫欒脣裡傳來的麝香味。
喬莫欒比汝陽先一步反應過來,然而他卻沒有動作,汝陽回神時,第一反應便是將喬莫欒推開,擦了擦自己的脣瓣。“你幹什麼?”
看着她擦脣瓣的動作,臉上的表情是一臉的嫌棄,喬莫欒目光一沉,一股無名的怒意席捲而來,該死的女人,居然敢嫌棄他。
“我本不想幹什麼?你都這麼主動了,如果不幹點什麼出來,還真對不起你剛纔對我的這個吻。”喬莫欒故意扭曲的說道,一把打橫的抱起了汝陽。
“啊!”汝陽身子突然離榻,怒不可遏的瞪着喬莫欒,同時也有些不知所措,她不敢掙扎,怕傷到肚子裡的孩子,雙手推拒着他的胸膛,慌忙的說道:“誰吻你了,我不是故意的,這是一個意外,意外你懂不懂。”
“不懂。”喬莫欒吐出兩字。
陽怒啊!這個蠻不講理的傢伙,明明就是他的錯,如果不是他突然出現,又離她這麼近說話,她會吻上他嗎?
主動吻他,我呸!他以爲他是誰啊?她會主動吻他,哼!她寧願主動去吻一隻豬,也不會去主動吻他。
“你最好安分點,你經歷過男人,你應該知道男人是經不起懷中的女人挑莫欒故意將汝陽的掙扎說成是挑*逗,想到她經歷過男人,還懷上那個男人的孩子,喬莫欒心裡就特別不爽,眼裡的光芒多了幾分沉暗的陰霾。
汝陽咬牙切齒的瞪着他,清冷的聲音從牙縫裡迸出。“你還可以再自戀點嗎?”
喬莫欒沉默,汝陽深吸一口氣,壓抑情緒,問道:“你來我房間,到底想要幹什麼?”
“你說呢?”喬莫欒不回答反問。
汝陽吸氣,她忍,她忍還不行嗎?“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
“你還是笑起來耐看。”喬莫欒低沉的聲音略微沙啞,將她抱在懷,感覺真不錯,比抱着止柔時還令他有一股衝動。
柳止柔身材高挑,骨骼大,又偏瘦,汝陽身材嬌小,骨骼也小,不胖不瘦,比例剛剛好,再胖一點也沒關係,若是再瘦一點,就沒什麼看頭了。
抱着汝陽,軟軟的令人愛不釋手。
“看到你,我就笑不出來。”汝陽說的是實話,其實她也自我檢討過,丫環她真沒做到位,經常以下犯上跟主子頂嘴,怪不得不討主子喜歡,但是,這能怪她嗎?
她是現代人,無論是思想,還是個性,與古代的人都有相當大的代勾,她做不來卑躬屈膝,識時務者爲俊傑也要看時候。
喬莫欒眉眼清冷,聲若寒霜。“汝陽,別惹我發火。”
這該死的女人,敢當着他的面說,看着他,她就笑不出來。
汝陽垂眸沉默,她也不想惹他,如果他不來惹她,她會沒事做去惹他嗎?錯,是兩方面的,沒有一方面完全沒有錯。
喬莫欒目光落到棋盤上,看着白子黑子亂七八糟的放在一起,喬莫欒看不懂五子棋,就像汝陽看不懂圍棋一樣,低沉聲音響起。“這就是你的棋技?”
“不分上下,相當精湛。”話題轉移到棋上,汝陽自豪的說道,整個棋盤都要放完了,依舊分不出勝負,汝陽就覺得自己的棋技厲害得令人五體股地。
“不分上下,相當精湛?”喬莫欒嘴角一抽,真不知道她打哪兒來的自信。
白子跟黑子完全不按套路來走,這還叫精湛,喬莫欒懷疑,她到底會不會下棋。
汝陽眸光微凝,自然看出喬莫欒對自己棋技的質疑,這傢伙懂什麼,這叫五字棋,他會下嗎?
汝陽跳下了喬莫欒的懷抱,被他這樣抱着,她特沒有安全感,萬一他手一鬆,她就要遭殃了,坐在榻上,將黑子撿到棋盒裡,小聲的嘟囔一聲。“勝負未分,便被你打斷,真是掃興。”
她正下得高嘲階段,便被喬莫欒打斷,再繼續也沒心情了,棋盤也不允許,棋盤就這麼大,她往哪兒放。
今天就到這裡,明天再繼續。
喬莫欒難得笑了,看着汝陽將黑子檢到棋盒裡,說道:“你說我掃了你的興致?”
一個人下,哪來的興致,在他看來,她完全是在打發時間,完全不按套路走,整個就是隨將黑子跟白子放在棋盤上。
“這裡除了你,還有別人嗎?”汝陽撿黑子的手一頓,偏頭冷睨了他一眼,如果這句話他還聽不懂,她不介意更加直白的告訴他。
“你不是你嗎?”喬莫欒問道。
“......”汝陽沒說話了,撿完黑子,又撿白子,心中疑惑,那個大夫到底跟他說了什麼?看樣子沒有整他,不然他也不會如此平靜。
汝陽不傻,當年岑晨曦也是這樣,明明懷疑她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他的,卻偏偏對她肚子裡的孩子那麼好,處處關心着她,後來她才知道,那是他的殘忍......
想起往事,汝陽心裡泛着痛,不敢再想下去,她真害怕,喬莫欒就是下一個岑晨曦。
轉念一想,她跟喬莫欒不是這種關係,喬莫欒也知道她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他的,他甚至在她上吊的時候,用孩子來阻止她上吊。
她雖不明白喬莫欒爲何對她肚子裡這個孩子如此上心,彷彿他想用孩子來達到某種目的,不過不要緊,等她生下孩子,她便帶着孩子離開。
她不是公衆人物,去哪兒都沒人認識她。
她就不信,她一個有現代人的智慧,憑她自己的力量還養不大一個孩子。
她現在不離開,她還沒嗅到喬莫欒對孩子有危險,在喬府有人照顧,她爲什麼要拒絕,懷孕期間,最好還是安定下來,四處奔波會很累。
汝陽將最後一顆白子放進棋盒裡,喬莫欒低沉的說道:“既然掃了你興致,那麼我陪你下一局。”
汝陽一愣,被他的話嚇倒了。“你說什麼?”
如果她沒聽錯,他要陪她下一局,他會嗎?不是她懷疑他,這可是五子棋。
“我陪你下一局。”喬莫欒又說了一遍,將放着黑子的棋盒,推給汝陽,意思很明顯,他要白子,她要黑子。
“你會嗎?”汝陽問道,如果有人陪她下,當然是最好,一個人在無聊透頂的時候纔會自己跟自己下棋。
喬莫欒擡眸,淡淡的看了汝陽一眼,她臉上的質疑讓他的心情很不好,她還好意思問他會嗎?他才質疑她會不會。
如果她要自己教她,他會考慮要不要收她這個徒弟。
汝陽微微挑了眉,問道:“你真要陪我?”
喬莫欒點點頭,汝陽冷嗤一聲。“你會嗎?”
這纔是她最關心的問題,如果他不會,她跟他下什麼,但是喬莫欒的樣子,傳遞給她的信號信心百倍。
“哼!就怕你不會。”喬莫欒冷哼一聲,語氣裡存了幾分挑釁,如果他不給她一個答案,她就沒完沒了的問,他最痛恨的便是別人對他能力的質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會質疑別人的能力,但絕對不會質疑自己屬下的能力。
“切!”汝陽不屑的切了一聲,語氣滿是對喬莫欒的鄙視。
“怎麼?怕輸,不敢跟我對弈?”喬莫欒落下一字,見汝陽沒動作,挑釁的說道。
“怕輸?”汝陽彷彿聽到這好笑的笑話般,這可是五子棋,不是圍棋,不是她自吹,她下五子棋的水準相當佳,在深圳極少有人是她的對手。
汝陽看着喬莫欒將白子落到棋盤的左下角,無力的翻白眼,水貨就是水貨,只有傻子纔會將第一顆子放在角落裡。
與人對弈,要與高手過招,那才下得爽,跟一個菜鳥,很沒勁,不過喬莫欒想自取其辱,她也不介意給他一個機會。
汝陽不再糾結喬莫欒會與不會了,拎起一顆黑子放在棋盤中央。
喬莫欒見狀,微不可見的蹙了一下眉,卻並沒有說什麼,拎起一顆白子放在右下角,汝陽徹底傻了,五子棋要的是將自己的棋子集中,而這傢伙偏偏分散,看他的樣子,是准許將白子分散到四面八方,這種下法若是贏了,她就是個二百五。
喬莫欒是在下圍棋,汝陽在下五子棋,汝陽每落一子,喬莫欒只當她在亂下,汝陽也當喬莫欒在亂下,所以誰也沒有挑明。
汝陽三顆黑子排成一排,喬莫欒拎起一顆白子,卻遲遲不落子,汝陽看着他,以勝券在握的姿態挑釁的看着喬莫欒。
喬莫欒只是掃了他一眼,陪她下棋,就是一個錯誤的提議,這女人根本就不會下,真不知道她打哪兒來的自信。
不知是巧合還是什麼,喬莫欒第四顆子正好落在黑子排成一排的地方,汝陽目光一閃,這傢伙是真會下嗎?開始堵她了。
汝陽第四子落下,四顆黑子排成一排,汝陽等着喬莫欒落子,喬莫欒將白子落下,成功阻止汝陽的成功之路。
汝陽有小小的失望,真看不出來,他真會下五子棋。
喬莫欒的心境跟汝陽大不同,每見汝陽落下一子,他就需要用最大的忍耐性,不讓自己一掌拍死她。
就她這棋技,能稱之爲棋技嗎?連會下都稱不上,簡直難登大雅之堂,強行登上去,也只會貽笑大方。
三顆黑子排成一排,喬莫欒卻將白子落到另一處,汝陽看着他,決定不欺負古代,饒他一手,提醒道:“你確定要走這一步?”
喬莫欒微微一滯,緩緩說道:“下棋不語。”
聞言,汝陽嘴角一抽,下棋不語,她只聽說過,觀棋不語。
她饒了他一手,是他自己不接受,這不能怪她欺負古人。
黑子落下,四子排成一排,勝負以分,喬莫欒再想堵她,已經錯失機會,晚了。
“我贏了。”汝陽打了個哈欠,伸了伸懶腰,一副贏得沒勁的樣子,喬莫欒果然不會下五子棋,第一次堵她,是巧合。
真沒勁,跟一個不會的人下,她贏得臉上也無光。
喬莫欒瞪着她,真是恨不得一把掌拍飛她,贏了,她哪兒贏了?
“你到底會不會下棋?”喬莫欒怒了,一把巴掌拍在棋盤上,棋子彈跳起來,這盤棋毀在他掌下。
“問得很好,這也是我想問你的,你到底會不會下棋?”汝陽望着喬莫欒,這就是輸不起的人嗎?輸了就發脾氣,還好意思問她到底會不會下棋,真是一個極品男人。
喬莫欒眉睫一垂,神色陰霾,冷聲道:“汝陽,我忍你很久了。”
她居然還敢反問他到底會不會下棋,是誰在亂七八糟的下棋,他一直忍着,她到好,沒下幾步,直接宣佈她贏,贏個鬼啊?
汝陽黛眉一斂,恍然大悟,似乎意識到什麼了,她在下五子棋,而他卻在下圍棋。
意思很簡單,她下的棋,他看不懂,他下的棋,她也看不懂,矛盾就出來。
汝陽並沒有解釋,也沒有繼續爭執,目光移到窗戶外,緊抿着脣,不發表任何的言語。
“怎麼了?”喬莫欒有些擔心的問道,人真的很奇怪,與你爭論不休時,總想着用最犀利的言詞置對方於死地,當對方不理你時,你又擔心起來了。
汝陽將複雜的情緒隱藏在眼中,斜睨了喬莫欒一眼,問道:“大少爺,你很喜歡竹子嗎?”
“不討厭。”喬莫欒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片竹林,不是很大,只有幾籠竹,這種竹跟一般的竹不一樣,除了比一般的竹堅硬,它不會傳播生長,你種了幾根,便是幾根,砍一根,少一根。
汝陽挑了挑黛眉,喜歡就是喜歡,幹嘛說不討厭,真是一個怪人。
“這不是梅院嗎?你幹嘛不種梅花,偏偏種這麼多的竹子。”這個問題,在汝陽得知這是梅院時,便很好奇了,只是沒問他。
他整天冷着一張臉,彷彿所有人都欠了他的錢似的,誰敢去招惹他?
喬莫欒刻意避開她的問,反問道:“你喜歡梅花?”
“我比較喜歡薰衣草。”說到薰衣草,汝陽眸光瞬間黯淡下來,眉心處有着一抹傷楚,岑晨曦特意爲她買了一座山,種滿了薰衣草,當時她感動得不能自己,後來他也親手毀了那一座山的薰衣草,她以爲自己會傷心,可她並沒有,只是有點惋惜。
“喜歡就種。”喬莫欒將她眉心處的那抹傷楚看在眼底,臉色頗爲陰鬱。
“不喜歡了。”汝陽搖頭,她要戒掉薰衣草的香味,就像是戒掉對岑晨曦的愛。
汝陽有些慶幸,她在這個時代,碰到了博,卻沒碰到岑晨曦,不然她還真不知道怎麼面對,岑晨曦給她的陰影太大,大到無論她如何奔跑都跑出不。
想到博,汝陽眸光變得複雜。
喬莫欒將她臉上的每一個細微的變化都盡收眼底,放置膝蓋上的五指一點一點的彎曲。
“大少爺,聽說三少爺回府了,怎麼沒見他來梅院找你?”汝陽看着喬莫欒,看似無意,實則有意的問道。
喬莫昂有事沒事就往梅院跑,自從上次,喬莫輕就沒來過了。
喬莫輕喜歡男人,她不能用感情來還他,但是可以用其他方法,汝陽就想幫他做一點事,也能減輕點對他的愧疚。
喬莫欒瞳仁猛然變得暗沉,眼底一抹狠戾浮出,冷冷盯着汝陽,想到上次她抱着喬莫輕叫博,沒來由一把無名的怒火在他心頭狂竄。
“他的事你少管。”喬莫欒聲音清冷,無端多了股寒漠氣勢,起身頭也不回的走出房間。
汝陽錯愕的望着決然離去的背影,他的事你少管,她管他什麼了?
這讓她驗證到,喬莫欒跟喬莫輕失合。
喬家是大戶人家,親兄弟爲了爭家產反目,汝陽挑了挑黛眉,如果喬莫輕與喬莫欒爭喬家掌舵的位置,她一定會幫喬莫輕。
第二日,汝陽起了一個早,紅塵將早飯給她端來,三菜一湯,很都很清淡,汝陽難得沒吐,將一碗飯吃光。
“大少爺呢?”汝陽問道。
“出去了。”紅塵很是憋屈,大少爺要他照顧她,他很不願意,可是大少爺的命令,他又不敢違背。
“紅塵,你心情不美麗嗎?”汝陽關心的問道,她聽得出來,紅塵的語氣很不佳。
紅塵默認,照顧大少爺是他的職責,照顧她就不是他的職責,是大少爺的命令,如果是她,心情能美麗嗎?
汝陽眸光閃過一道精光,對着紅塵說道:“紅塵,我想吃你做的陽春麪。”
紅塵臉色一變,剛吃了飯,又想吃陽春麪,她是上天派來折磨自己的嗎?
“紅塵,你不願意嗎?”汝陽見紅塵不動,她也知道自己過分了,可是如果不這樣,紅塵會一直守着自己,她只能用這個辦法將紅塵支走。
喬莫欒不在梅院,這可是個好機會,她豈能讓機會從眼前溜掉。
“不願意就算了。”汝陽善解人意的說道,紅塵微眯着眸光,他不覺得汝陽會真的算了,只見她擦了擦手。“我自己去做。”
果不其然,他就知道她不會輕易算了。
“等着。”紅塵咬牙切齒,從牙縫裡迸出,轉身朝門口走去。
大少爺吩咐過,一定要滿足她的一切要求。
汝陽揚起嘴角,比了一個勝利的手勢。
走到門口,探出顆頭,目送紅塵進了廚房,汝陽邁出門檻兒,故作輕閒的朝院子裡走去,四下晃了一圈,靠近院門時,汝陽拔腿就跑出去,她沒有停下來,直到拐角處她才停了下來。
汝陽問了幾個丫環,才問到去竹院的路。
竹院離蘭院很近,汝陽走的那條路,會經過蘭院。
汝陽感覺走累了,便停了下來,喬莫昂住在蘭院,他走出來,便見到汝陽的身影,猛的眨了眨眼睛,以爲是自己眼花了,大嫂在梅院,怎麼會跑來他的蘭院。
身影依舊在,喬莫昂很能確定,自己的眼睛沒有花,更沒出現幻覺。
“大嫂。”喬莫昂嘴角微微上揚,笑的低沉而邪魅。
聽到喬莫昂叫自己的聲音,汝陽猛的一震,轉身便見喬莫昂朝自己走來。
汝陽蹙眉,怎麼會碰到這傢伙?
“大嫂,你是特意來找我的嗎?”喬莫欒笑米米的問道,心情相當陽光。“我們真是心有靈犀,我正準備去梅院找你,你卻來蘭院找我,呵呵!”
汝陽翻白眼,很不客氣的說道:“沒關係,你可以再自戀一點。”
擡眸,纔看到牌匾上刻着蘭院兩個字,汝陽黛眉一蹙,剛剛那個丫環是指的這條路,怎麼她就來到蘭院了,難道是那個丫環聽錯了,將竹院聽成蘭院了,可能嗎?竹跟蘭,讀音完全不一樣。
汝陽轉身欲走,突然腳下一個趔趄,喬莫昂將她拉進院中。
“喬莫昂,你這是要做什麼?”汝陽想甩開他的手,然而,他扣住她手腕的大手特別用力,無論她無何掙扎,都掙脫不開,她又不敢劇烈掙扎,怕傷到肚子裡的孩子。
“大嫂,既然都來了,我若不盡一下地主之誼,太不懂禮了,大哥若是知道,他一定會說我,所以,呵呵,大嫂,我要好好款待你。”喬莫昂對汝陽很是熱情,他在外面是很風流放蕩不羈,但是他也有他的原則,無論他在外面如何風流,從不將人帶回府中,更別說他的蘭院。
在他看來,若是哪個姑娘值得他帶回來,那便將他的心給俘虜了,汝陽不一樣,在他心中汝陽就跟小四一樣,唯一的差別,汝陽是大嫂,小四是妹妹。
“誰要你款待了?”汝陽埋怨的看着喬莫昂,就算要款待,她也要喬莫輕款待自己,她又不是來找他,也不是來他的蘭院,她只是走錯了路,不對,是那個丫環給她指錯了路。
喬莫昂不給汝陽拒絕的機會,也無視她的話,大叫一聲。“來人。”
“二少爺。”兩個丫環和兩個下人聽到喬莫昂的叫聲,都停下手中的活跑了過來。
喬莫昂不像喬莫欒,不喜歡下人進他的梅院,所以紅塵很辛苦,什麼事情都是紅塵一個人做,他的蘭院有六個人,兩個丫環,兩個下人,一個隨從,一個侍衛。
“去準備好酒好菜,本少爺要留我大嫂吃飯。”喬莫昂吩咐道。
喬莫昂這一說,所有人的目光看向汝陽,她跟喬莫欒的婚事,府中人都知道,卻沒多少人見過汝陽的廬山真面目,汝陽在梅院,梅院又是府中的禁地,沒人敢踏進去滿足好奇心。
“大少夫人真漂亮。”有一個丫環忍不住說道。
“那是當然,也不看看她是誰的大嫂。”喬莫昂很是自豪的說道,頭仰起,那叫個高傲。
汝陽毫不給他的面子,當着下人的面,一腳踢向喬莫昂。“給我放手。”
“不放,放了你就跑了。”喬莫昂搖頭,他早就想請大嫂來他的蘭院做客了,又怕大嫂拒絕,今天大嫂自己來了,他豈會放過款待她的機會。
“喬莫昂。”汝陽咬牙切齒,拿這個傢伙真的沒辦法,最後只能妥協。“你先放開,我不會跑。”
喬莫昂猶豫了一下,說道:“你發誓。”
汝陽吸氣,怒不可遏的吼。“喬莫昂,你別太過分了。”
“看什麼看,你們還不快去準備。”喬莫昂朝下人一聲吼,他不是怕傷面子,是想早點準備好酒菜,他好跟大嫂暢飲。
人們不敢怠慢,立刻消失在院子裡。
“大嫂,你可要說話算話。”喬莫昂鬆開她的手,得到自由汝陽並沒有離開,揉搓着被喬莫昂捏痛的手腕,白希的肌膚上留下一道青痕,可見喬莫昂有多用力,汝陽看見了,卻並沒有理會。
汝陽打量着蘭院,跟梅院不一樣,叫梅院,院子裡卻種着竹,蘭院種滿了各式各樣的蘭花。
目光鎖定在一處,汝陽邁步朝不遠處用藤蘿做的鞦韆,還用藤蘿搭了一間可以避雨的亭,即使下雨天,依舊能盪鞦韆。
有人說,桀驁不羈的人,懂得享受,看樣子是真的。
汝陽坐在鞦韆上,喬莫昂見她沒堅持要走,戒備的心也放下,他都想好了,只要汝陽企圖離開,他不介意叫侍衛將她攔住。
喬莫昂這個人很倔強,骨子裡很霸道,跟喬莫欒不相上下,只是他的霸道是用在不同的地方,比如說,他要請誰吃飯,他就不會給那個人拒絕的機會,不管你願不願,都必須得給他吃完了才許走。
“這些蘭花都是你種的?”汝陽看着院子裡的蘭花問道。
“不是。”喬莫昂來到汝陽面前,輕輕的蕩着鞦韆。
迎着風,汝陽感覺到一絲涼意,感受到喬莫昂加大晃動的力道:“別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