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的搖曳之下,將他的身影拉的更加的修長,一頭及肩的黑髮隨意的散落着,勾勒出一張夢幻般絕美的臉,帶着幾分的神秘,幾分的黑暗。
“我們真要坐以待斃嗎?”古煜問道。
“不是坐以待斃,而是無能爲力。”古夜回答,閻王要你三更死,絕不留要五更。
“你像是那種無能爲力的人嗎?”古煜問道,在其他事情上,或許他會冷眼旁觀,見死不救,可事關汝陽,可不覺得他會如此無情。
“不像又如何,這是天意。”古夜有些沒自信的說道。
“天意?你真相信天意嗎?任由事情往惡劣的方面發展而不去挽救?”古煜起身,來到古夜身後。
“挽救。”古夜望着天空,喃喃念着這兩個字。
挽救,他一定會挽救,只是他不知道如何挽救,有些事情你不想放棄,卻又不得不放棄,因爲你無路可退。
梅院,汝陽在屏風內泡澡,蘭姨守在屏風外,聽不到裡傳出來的動靜,也聽不到水聲,心很是着急,她想進屏風內察看。
蘭姨剛邁出一步,汝陽就有些受不了水裡的窒息感,坐直身,如芙蓉出水般,瞬間響起嘩啦啦的水聲。
飄在水面上的花瓣也因她突然如其來的動作被水盪出浴桶,汝陽靠在浴桶邊,劇烈的喘着息,心肺因吸收到新鮮空氣而舒緩。
摸了一把臉,閉着雙眸,仰頭靠在浴桶邊緣上,青絲上的水珠流了下來,順着絕美的面容直流在她光滑的胸前,與及胸的水溶合在一起。
聽到水聲,蘭姨頓時止步。
汝陽沉思着,她輸了,輸得很慘,本該離去,可她不知道自己留下來的原因,也許想給自己一個徹底了斷,不給自己留一絲遺憾,讓她親眼見到他們成親,她才能決然離開,並且永不回頭。
每有一點,她也不知道爲何,每次想要離開,她就想到軒兒,明明軒兒不是喬莫欒的孩子,她卻不想讓軒兒成爲一個孤兒,或是有母親沒父親,有父親沒母親的可憐孩子。
“小姐,水冷了嗎?需要加些熱水嗎?”蘭姨問道,泡了這麼久,水肯定是冷了。
聽到蘭姨的聲音,汝陽斂起思緒,低眸看了一眼水,水是冷了,可她卻沒感覺。“蘭姨,不用麻煩了,我不泡了。”
“小姐,我去給你端點心來。”蘭姨說道,每次小姐泡了澡都會吃點心,至少在她的伺候下是這樣。
汝陽嗯了一聲,蘭姨轉身走出去。
皇宮,西宮。
“素琴,換衣衫出宮。”柳止柔說道,她給汝陽的時候夠久了。
“是帝后。”素琴轉身向衣櫥走去,剛打開衣櫥,餘光瞄見一抹明黃身影,先是一愣,娶是驚嚇。“帝......帝君......”
柳止柔猛的一震,轉過身便見龍絕走了進來,他怎麼來了,怎麼沒人通傳?斂起思緒,鎮靜的看着他,福了福身。“帝君。”
“你要出宮?”龍絕看着柳止柔問道。
“是。”柳止柔如實回答,她心裡清楚,龍絕是什麼人,在他面前耍花招,不自量力。
“去哪裡?”龍絕落坐在椅子上,四下打量。
“喬府。”柳止柔沒有猶豫便吐出這兩個字。
“喬府?”龍絕挑了挑眉,她的膽子真是越來越見長了。
“對,去喬府,三姐出了這樣的事,我這個當大姐的理當去看她,開導開導她。”柳止柔蓮花步輕施,來到龍絕旁邊的位置上落坐。
他是帝君,她是帝后,雖不能算平起平坐,至少她有這個資格坐在他身邊。
“聽你這話中之意,是在怪朕嗎?”龍絕側眸睨了一眼柳止柔,她是什麼人,他會不清楚嗎?開導開導,騙鬼去,她們姐妹情薄,又是喬莫欒的事,她不幸災樂禍已經不錯了,還去送關心,太不現實了。
“臣妾不敢。”柳止柔垂下眼簾。
“最好不敢,你也別出宮了,給朕想想法子,邊關大軍有些動亂。”龍絕接過問琴遞來的茶,優雅的泯了一口,莫名,他不想讓她出宮找汝陽,她找汝陽,絕對沒有好事。
“邊關?”柳止柔懷疑自己聽錯了,對於朝政上的事,他從來不對她提起,更別說幫他想法子,見龍絕點頭,柳止柔深吸一口氣,她並非對邊關的事一無所知。“邊關大軍正趕往京城,即便帝君派人在半路攔下了杜將軍,可僅憑那幾萬的兵馬,又如何與他抗衡?”
龍絕的變化,朝政上發生的事,邊關發生的事,她雖在西宮,又怎會一無所覺,只是沒想到他動作竟這麼快,真的令所有人措手不及。
幾乎是在杜將軍起兵,龍絕就派人集合幾萬兵馬。
龍絕微微皺眉,默不作聲。
柳止柔朝問琴使了個眼色,問琴福了福身退下,柳止柔起來,朝走去,在枕頭下拿出一件東西,緩步行至他身側,憂鬱的目光落在他剛毅的面容上,這張不知令多少女子魂牽夢縈,曾幾何時他對她也萬般柔情,萬般愛,如今,那柔情只會給予另一人。
“六王爺煽動杜將軍謀反,帝君想要將他除去嗎?”柳止柔問道,
“朕從未作此想。”龍絕偏頭,垂眸嘴角揚起一抹苦笑,他終是不信自己,一如十幾年前。
“難道帝君想將皇位拱手讓給六王爺?”柳止柔幾不可聞的輕嘆。
龍絕靜默不語,眼眸卻凌厲如刃,大手緊攥成拳,他要將皇位拱手讓小傲嗎?他是很想,可惜,小傲不會要皇位,小傲的目的不是皇位。
“木真公主還在宮內,她還等着帝君給她賜婚,真是很意外,木真公主看上的居然是六王爺,六王爺已經有王妃了,不可能立她爲王妃,而她卻不在乎,寧願側妃,也要跟六王爺在一起,木真公主真是愛慘了六王爺,愛到不在乎身份,只可惜,苦了二妹,她嫁進王府這麼多年,沒生下一兒半女。”柳止柔訥訥說道,對於龍傲的魅力,或許是她低估了,她不懂龍傲,也不懂龍絕,喬莫欒曾經她想懂,現在,她已不願懂了。
“小傲不娶她,只怕這事,朕是有心無力。”龍絕微微動容,心裡感到一陣尖銳的痛楚,木真居然喜歡小傲,當突厥大汗來御書房找他,沒有拐彎抹角,直言木真看上了小然,請他下旨賜婚進,他的震驚,他的心情,他的心無處宣泄。
“朕不是心無力,而是......”在龍絕凌厲的警告眸光下,柳止柔將倒嘴邊的話嚥了回去。
龍絕不讓柳止柔出宮,卻在古夜的幫助下,柳止柔還是出了宮。
來到喬府,在古夜的安排下,喬府的守衛沒有擋路,而是放她進去,在喬府她出入自由,當然,前提下不撞見能識破她的人。
柳止柔摸了摸臉,這張臉這古夜給她的,她沒見過,不過,挺漂亮的。
她本想直接去梅院,路過湖邊,見一抹高大的身影立在湖邊的柳樹下,柳止柔腳步頓了一下,輕悠的嘆了口氣,轉下一陣,行至到幾步之遙時又停下了腳步,猶豫片刻,還是繼續邁步。
喬莫欒知道有人靠近,他卻沒有理會,沉默片刻,柳止柔忍不住,叫了一聲:“家主。”
“有事?”喬莫欒沒有轉身,而柳止柔的聲音也變了,聽到那聲音,熟悉又矛盾。
“家主,你真要娶雪公主嗎?”柳止柔問道,龍絕下旨賜婚,她是幸災樂禍,可在幸災樂禍的同時,她也鬱悶,喬莫欒娶了雪公主,是能打擊汝陽,可也意味着她多了一個情敵。
喬莫欒轉身,望着柳止柔這張臉,有些失神,似曾相識,卻又想不起在哪兒見過。“以前沒見過你。”
“奴婢是新來的。”柳止柔回答,這是古夜教她的。
“新來的。”喬莫欒喃喃念着這兩個字。
“家主,如果你不想娶,不想辜負主母,奴婢可以給你想個法子?”柳止柔臉上掛着笑,心裡卻在恨,眼前這個男人是她愛的男人,卻爲了其他女子心神不寧。
喬莫欒背於身後的雙手緊握成拳,半晌後啞聲悵然回道:“不必了。”
柳止柔悽然一笑,語音有絲哽咽。“家主,主母是好人,她救過奴婢,可以主母不記得奴婢,可奴婢記得她的恩,家主,如果你娶雪公主,主母會傷心。”
“只是暫時。”喬莫欒這句話是對柳止柔說,也是在對自己說。
喬莫欒轉身之時,不小心將腰間掛着的玉佩丟掉了,柳止柔目送他的身影離開,直到消失在視線內,柳止柔邁步,伸手將懸掛在柳枝上的玉佩取下,緊緊握在手裡。“暫時?不,不會是暫時的。”
梅院,喬莫欒躲在暗處,靜靜的看着坐在鞦韆上的那抹身影,她似乎越來越愛坐在鞦韆上了。
汝陽坐在鞦韆上,手撫摸着平坦的小腹,像是胖了。
“小姐,天漸漸轉涼了,別受涼了。”蘭姨來到她身後,給她披上披風。
“不會。”汝陽拉了拉披風,手猛的一頓,指腹輕輕的撫摸着,這件披風是喬莫欒送給她的。
記得他也是這樣披在她身上,那是她們才成親沒多久,她懷着軒兒時,汝陽嘴角揚起一抹弧度,漸漸進入回憶。
房內燃着碳火,汝陽懷抱着暖爐倚在邊看書,喬莫欒一大早便隨紅塵出去了,囑咐她好好歇着,晚飯前會回來。
她覺得喬莫欒最近異常煩躁,也特別神秘,總是跟紅塵一起出去,應該不僅僅只是擔心她的身子,或許還有別的事情,雖隱隱有些擔憂,但轉念思及腹中的寶寶,也不再多想,她相信無論發生什麼,喬莫欒都能處理好。
京城的寒冬臘月特別冷,葉落花殘,寒風瑟瑟,漫天飛舞着鵝毛大雪。
京城內有些變化,汝陽卻一無所知,她只是安心的養胎,盼望着腹中孩兒平安的降生。
她在等喬莫欒,說了會陪她吃晚飯,可惜,她等了,都未見他回來,最終她累了,睡着了。
清晨醒來,看了一眼空蕩蕩身邊,汝陽起身,穿好衣裙,推開房門,凜冽的寒風迎面而來,她縮了縮脖子,長長的睫毛閃了閃力,隨後用力的呼吸着清新的空氣。
“好大的雪。”汝陽擡眼望外,白茫茫一片,院子被皚皚白雪覆蓋,乾淨得一塵不染,這還是她第一次見下這麼大的雪,今年的雪似乎特別大。
讓她忍不住朝院子走去。
“一大早就站在院子裡,又不多穿件棉襖,着涼了怎麼辦?”低沉的輕責聲自身後傳來,喬莫欒體貼的爲她披上厚厚的披。
“貂毛做的?”汝陽用臉輕輕的在上面磨蹭了一下,感覺很舒適。“真是壞人,這件披風得用多少隻貂的毛啊!”
“是,我是壞人,我這是爲誰。”喬莫欒給她拉了拉衣領。
“呵呵,莫欒,你快看,好大的雪啊!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老實的任他拉高了衣領,汝陽轉移話題,聲音尤顯興奮。
“真不知道你高興個什麼勁,十年前,不是下了一場比這還大的雪嗎?又不是沒見過。”喬莫欒有些鬱悶,他送她的披風,她卻沒表現出這樣的興奮。
他對雪可沒什麼好感,深怕她一不小心便着了涼,更何況她現在有了身孕,馬虎不得。
“十年前?”汝陽嘴角抽了抽,她十年前還沒來,怎麼可能看到。
“哦,我忘了,你失憶了。”喬莫欒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你故意的。”汝陽瞪着他。
“別看了,外面冷,我們進屋。”喬莫欒自背後將她圈在懷裡,下巴抵在她肩上,生怕她被凍壞了。
“不要,我在看一會兒。”汝陽拒絕,她不是溫室裡的小花朵,經不起風吹雨淋。
“你啊!有這麼喜歡雪嗎?”喬莫欒無奈的捏了捏她的鼻子。
“我就是喜歡雪。”汝陽撅起小嘴,不滿的嘀咕了一句,還故意用肚子去頂喬莫欒,惹來他低聲的悶笑。
“好好好,怕你了,你這麼喜歡,我就陪你看會,不過,就一會,不然,我就強行抱你進去。”喬莫欒愛的揉着她的頭髮。
“好,我答應你,就一會兒。”汝陽回頭笑笑,輕倚在他身前,伸出手,剛伸出就被喬莫欒給抓回來。“你幹什麼?”
“我想問你想幹什麼?”喬莫欒板着臉,這麼冷,她居然還敢伸出手去接雪。
“我只是想感受一下,雪花落在我掌心中,瞬間融化的感覺。”汝陽揚起一抹笑,擡眸眺望着遠方。
“不許,都要當孃的人了,還是這般貪玩,還這般淘氣,如果孩子生下來,隨了你,可怎麼辦?”喬莫欒將她的小手包在掌心中溫暖,他佯裝生氣。
“誰說我這是淘氣,真是個俗人,一點都沒情趣。”汝陽不理會他小小的抱怨,不安份的用胳膊肘兒拐了拐他,示意他鬆手,她就想感受一下。
“好了,你還懷着孩子,你不怕凍,肚子裡的孩子怕。”喬莫欒輕輕扳正她的身子,不給她反抗的機會,將她打橫抱起,進了房間,隨手關上了門。
“喂喂喂,你說放不算,說了一會兒。”汝陽抗議了,只是抗議無效,喬莫欒不甩她。
明明說了一會兒,一會兒的時間再錯,也不至於只有幾秒,至少有幾分鐘。
“是你自己不安份。”喬莫欒曲指,輕彈了下她的鼻子。
汝陽垂下雙眸,輕笑着抱住他腰身撒嬌。“好了,我保證安分。”
“真正的安分,不是站要院子裡看雪,如果你真保證安分,就給我乖乖的待在屋裡。”喬莫欒輕點她俏鼻,將她抱坐在矮榻上。
“要不,我退一步,站在門口看,窗下也行。”汝陽輕搖着他胳膊。
“不行。”喬莫欒態度生硬,視線落到她腹部,深邃的眸子裡劃過一絲痛意。
“喬莫欒,你別給我得寸進尺。”並未覺察他的異樣,汝陽瞪着他。
“我得寸進尺,不知道是誰得寸進尺。”喬莫欒伸手捏捏她的俏臉,揚起了脣角:“看來,我真是壞你了。”
“你哪有我。”汝陽不認同這句話,成親前他是如何對她,她可沒忘記,這一輩子她也準備不忘記了,等他惹她生氣的時候,新仇加舊恨通通一起算。
“沒有嗎?”喬莫欒豈會看不穿她的想法。
“有嗎?”小手捧起他的臉,他的雙眸像是潭水,明明深不見底,卻依然柔情滿溢,汝陽不確定,那柔情是對她,還是對其他人。
“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鬼主意,如果你聽話,記得穿得暖和些,我就帶你去一個地方。”喬莫欒說道。
“什麼地方?”汝陽心興趣了。
“小姐,小姐,小姐。”蘭姨連叫了三聲,纔將汝陽從回憶中叫醒。
“蘭姨,什麼事?”汝陽猛的一聲,斂起回憶,擡頭望着蘭姨,擡手揉搓着眉心,最近她怎麼老是想起以前她懷軒兒時,跟喬莫欒之間的相處,汝陽心裡有些悶,這是不是有什麼預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