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抽了幾下,邢少陽便索然無味,既然他堅持這種論調,就讓他堅持吧!如果改變也是一種罪,也是一種錯誤,那麼就不要改變,這是你心中的天地,這不是點心破魔絕的範圍,是你的認知出了問題,即使我有能力讓你海闊天空、更進一步,我也絕不那麼做。
無名之火在邢少陽心頭燒起:“凡傲骨天成,能對雨雪風霜者,皆可爲主。”從書中就可以知道,這些古人在某些地方永遠轉不過彎來,我知道是自己的努力不夠,但是,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出除了杜希文以外的人。
“大晉勢弱,唯杜中堂能擎天。然他命中有一大劫,此物應是隨天地而生,有護主之能。此劫一過,定當雙手奉還!”皁袍青年猛然驚醒,在沒有確定的情況下,自己剛纔那番話,實在是大不敬,惹惱了這個孩子,也難怪他會揍我!不過,這塊特異的石板真是不凡,竟然讓我毫無反抗之力,看來還是低估了這寶物;至於這孩子,不好說。
“不送還有一線生機,送了,就是無生絕劫!”早知道當初不念詩,也不胡亂忽悠人了。不然這東西還真的很適合那個大叔!天下,真正爲天下考慮的人有幾個?!杜希文,希望事情還可以挽回,不然,就是那東西出世的時候了,如果那東西要出世,我會毀了你!
“啊?”皁袍青年大駭,這……這種說法……第一次聽到,而且,實在是太……太……一時間,皁袍青年找不出何時的詞來形容此刻的心情。當下心頭易卦推算,卻發覺根本就無此事。
“很驚訝是不是?”邢少陽非常平靜,“如果你見過最近的杜希文,你就該知道,他那天成的傲骨,已經越發茁壯盛大。此時你給他送去寒梅圖,可以說是錦上添花,因爲他將官運亨通,撐起勢弱的晉王朝;亦能說是雪上加霜,記住,滿招損、謙受益,其傲骨外露,必然觸怒帝王和朝中佞臣,時日一久,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杜希文身爲天柱,想必身死之時,這晉朝的天空,也塌得差不多了。”
“你……你……你知道?!”可是,爲什麼我沒有看出杜中堂的劫難!皁袍青年愣在當口,“你知道杜希文近來的情況,所以不給他!難道說,你之前說要給傲骨天成之人,不是因爲找不到,而是想不出如何決斷?!”皁袍青年越想越是這麼回事,“怪不得,怪不得你表現得這麼淡定自若,原來是在思考。”自行給邢少陽下了定義,也沒確認對與不對。
誤解就誤解吧,越解釋越亂。邢少陽沒有承認,也沒有反對:“如果沒有這次傲骨的突然茁壯。這寒梅圖給杜希文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可惜,有個該死的傢伙點播了那個混蛋大臣,說天下忠有四類,最後一類是忠天下,爲天下可舍一切,包括君,包括天地。這天下,指的不是別的,正是這活在地上的人,不論是胡是漢。”天下,天下,多少人想奪取這片土地,卻不想離真正的天下遠得很。我還真是沒事找事。
這可是從未有過的驚世之言!皁袍青年似乎受了很大打擊:“好一個天下,好一個天下。忠天下,不是忠於一家之天下,而是忠於蒼生之天下!”似乎對信念有很大沖擊,“可惜啊,我做不到,做不到!我所忠的,不過是家天下!”皁袍青年眼中的迷離瞬間逝去,轉而炯炯有神,盯着那副寒梅圖:“杜希文不可能無緣無故聽人說這四忠,進而有所感悟。故而,必有事由!”寒梅圖,你就是通過寒梅圖知道的,不是嗎?“請告之在下。”
“雪虐風饕愈凜然,花中氣節最高堅。過時自合飄零去,恥向東君更乞憐。”邢少陽沒有直接回答皁袍青年的問題,而是用了另一種迂迴的方式,“話說當日,杜希文被謫,由感而發,信口說了些胡話,故駕車的把式提醒隔牆有耳。卻不料那個被說隔牆有耳的該死的傢伙隨口誦出這首《落梅》,令杜希文下車相迎,遂所以有了這四忠說。”
“怪不得你那時說‘難道杜希文沒告訴你,這不是他所作’!原來你早就知道了。”皁袍青年安靜下來思索着忠天下和這首《落梅》的關係,不一會兒,“這位纔是真正的奇人,真想見上一見。”
“是啊,是該見一見,然後狠狠痛揍一頓,然後送到有特殊癖好的文人騷客懷中,一定能收到特別良好的效果!”有句話怎麼說來着,水至清則無魚,人至賤則無敵。叫你這麼說,叫你這麼說,我看你在不知道真相的情況下,你會不會這麼做?
“這位小哥,在下失禮了!”皁袍青年此時纔想起,自己方纔的逾越之處,他口中的反話真是讓自己汗顏,“請見諒。”語言有時是貧乏的,好比現在,皁袍青年明白,自己越說越是容易令人誤解自己的意圖。
“我說原諒,你會相信嗎?”這可是古代,龍陽可是大丑事,這麼說一性取向正常的男子,好比當着面說我要×你祖宗,更惡劣點,就是當着面×老婆;殺他自然是犯法,可即使揍得頭破血流,只要不出人命,告到官府去,沒事的是自己。
思索許久,皁袍青年才冒出一句:“不信。”臉上堆着苦惱和困惑,即刻轉移話題,“雖然想見,不過那是以後的事,我會保住杜希文杜大人!”這是堅定的眼神,的確,以修士的能力,的確可以讓針對杜希文的傷害消失,只是,這真的有用嗎?
突然,一陣奇光在皁袍青年眼中閃過。
“你還真的想交給他啊!真是一個食古不化的傢伙,正如你所說,這青色蒼穹之下,有東夷西番南蠻北虜四大胡族!”邢少陽思考這新近的消息,“你有沒有想過,爲什麼他們不動手伐晉?”杜希文知兵,從他頭頂玄光泛出鮮紅就可知道,一將功成萬骨枯,起碼已有數千外族在他的指揮下喪命。
“杜希文!”皁袍青年沒有絲毫猶豫,答案脫口而出,“正是由於杜大人四處轉戰,殺退胡虜,救朝堂於危局,我大晉天朝才得以安寧!皇帝老兒……”身子猛地一寒,沒有繼續說下去。
想給杜希文,除非天下人都不適合,只剩他一個:“我替你說下去!”趁熱打鐵,我要絕了你轉交這個念頭,“有杜希文,晉朝必亡;沒有杜希文,晉朝必亡!”這朝廷,正在內耗之中,那些虎視眈眈的人,巴不得你們鬥得你死我活,這樣才能從中漁利。此處的修士,哼,對此根本沒有見地。
“除非有人違逆天意,以無上通天法力樹肱骨之臣,並保他們平安,此其一!若有人想要動手,則要毫不留情,殺之誅之,父三族、母三族、妻三族、友三族,師一族,皆不可漏,以防他日作亂,同時亦可起到殺雞儆猴之典範。”
“其二,要有開明之帝王,否則任憑這些臣子,也做不出什麼大事!因爲是家天下,而不是國天下;不過除了那些知道即將亡國的帝皇,憂心忡忡,哪個末代皇帝不是在歌舞昇平。所以,必須挾天子以令諸侯。”
“其三,一族之血性,需待磨練,不歷風雲艱險,怎知安穩可貴!故要有一場大仗,喚起血性!又需一場硬仗,勞民傷財,傷筋動骨、損心折肺催肝腸!方能換得百十年之平安。”說得有些過頭了,打住打住。
……皁袍青年被邢少陽說得語塞,這是天兆,以修士之力怎可抗拒!我所做之事和這位小兄弟所述之事,全然不在一個層面。那位說出忠天下的人是奇人,這位小兄弟……恐怕也是奇人,不過這殺戮之氣,着實太重。
“現在,你還要給杜希文嗎?”邢少陽問。
皁袍青年不過微微一愣,用最堅定的語氣:“給。但不是現在!”
看着邢少陽,皁袍青年猛然想到,自己漏算了一件事:“你,是不是《落梅》的作者?”
“不是。”記憶中有一門法術,叫做明心真言,能讓他人判斷自己所說的是真是假。
“那是不是你將這首詩告訴杜中堂的?”皁袍青年接着問。
食指貼在嘴脣,邢少陽微微搖頭,什麼都沒說。手中寒梅圖轉,瞬間消失在皁袍青年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