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雲淡風輕蒼雙鶴

望着公子野拂袖而去的背影,蒼雙鶴輕綻笑顏,別夕手心捧着枝桃花,緩步行至亭中,臉上的表情似乎已經平緩,說出的話卻還帶着落寞的痕跡:“即便十九公主有心,可這裡的桃花也都要敗了,終究還是強留不住。”

“桃花要敗,鶴也無力,此乃天數。”

輕緩的步子移到蒼雙鸛身邊,別夕清清淡淡的笑,“即便是十九公主也有抗天之心,先生卻是連想都不曾想過的麼?”

此處無人,聽聞別夕的聲音,蒼雙鶴輕擡起眼皮,那雙不同於常人的眼閃着異樣的光澤盯着別夕看上去溫和的臉,半晌復又輕笑道:“若當真有那樣的一日,鶴許會嘗試。”

“跟在先生身邊三年,我卻從未懂過先生,先生看似對所有人皆有情,可是細細想來,卻是是對誰都無情的。”

蒼雙鶴收了方纔一直把玩着的玉環,探手取過立於他面前別夕手中捏着的那枝桃花,湊在鼻翼輕嗅,眼卻是還盯着別夕,輕緩道:“鶴從不對無用之人上心。”

別夕輕垂了臉,表情也徹底失了先前假扮的清淡,沉思半響,卻終究還是沒把心底的話說出來,蒼雙鶴可以輕易掌控了旁人的一舉一動,這樣的人,想必對於自己的心思控制的更是恰到好處,怎能像他這般的沒用,輕緩一笑,平和聲音道:“公子野出來了許久,殿中派人來尋了。”

蒼雙鶴見別夕臉上的表情變化,並未過多的解釋什麼,別夕要換話題,他也不想糾纏於此,因此平和道:“公子野今天會離開大央。”

別夕一愣,有些不解道: “公子野遊歷各國都會延上好些時日,爲何此番要如此匆忙,何況他是爲了虞國之事而來的。”

蒼雙鶴擡頭遙望着別院前方大殿的方向,手指輕轉着那枝桃花,莞爾道:“不管是無賴潑皮的做法,還是陪着自己的臉面來,他終究還是有自己的辦法的。”

聽蒼雙鶴之言,別夕心頭一跳,方纔的陰霾也慢慢散去,略有些開懷道:“先生是說公子野是怕了上大夫?”

蒼雙鶴站起了身子,輕快的邁着步子,嘴角的弧度更加的明顯,道:“即便纔開始,可虞國之事已成定局,誰勝誰敗,對西申沒有任何區別,申厲王要的不過是個由頭罷了,如今卿玦殺了常逐,那由頭已經木遠,公子野來此,探聽虛實自然有之,亦在行其收羅能人之事,虛實有姒塔相告,收羅之事也不成,兼之晏亭相逼,公子野若是再留,怕是受不住的。”

別夕側頭輕笑,喃喃道:“果真有趣。”

隨着蒼雙鶴腳步追去,即便不良於視,蒼雙鶴卻是從不等着別夕追上自己,最開始的時候,別夕總要跌倒,久而久之,倒也適應了,最主要的是,在蒼雙鶴眼前,別夕不會覺得自己是個該值得旁人同情的可憐蟲。

別夕如今說蒼雙鶴對所有人看似有心,實則無情,其實早在最開始的時候,蒼雙鶴已經明明白白的讓他知道了這點,海枯石爛,那不是別夕有的感情,只是深深的懊悔困着他,令他緊擁着白玉秋的屍身不放,不管是誰上前勸阻,他皆以兵刃相待。

這世上,能與別夕不相上下的,他一直以爲只有信常侯的五公子卿玦,還有早他行走於天下的武聖人等寥寥幾人,可卻未曾想,那人只一招便奪了他懷中的屍身,輕鬆制住了他的反抗,似懂情之人般告訴他,即便是死了,女子也不可能希望在戀人心中留下慢慢腐朽的印象,莫不如讓她入土爲安。

放手,依舊頹敗,還是蒼雙鶴問他,可會一直如此,活死人對於蒼雙鶴是沒用,若是這樣,莫不如死了,他只容可用之人。

那便是蒼雙鶴,從不輕言勸解,只用最冷漠的方式讓人決定去留,想來倒也要笑,即便深深懂得他的心思,卻還是心甘情願的爲之全力以赴。

緩步行於桃花林,即便春風再輕柔,可還是吹落滿枝桃花,花瓣輕舞之時,蒼雙鶴輕展手臂,接桃花落手,那年,他的手心也曾握着一瓣桃花,看着那雙清澈的大眼,撲閃着靈動,帶着天真不解詢問了他的眼。

天塵子告誡他,他的眼可助他成事,亦可敗於斯,何謂成事,或許在很多人眼中,他包藏了禍心,其實當真的說來,那所謂的禍心究竟是什麼,他自己也未必深刻的瞭然,只因三年前下山之時,他親口允下承諾,會定此天下,一切皆是那麼的漫不經心,可在即便是深敬着他的睿王眼中,他亦是不可信的。

蒼雙鶴頓住了腳步,別夕隨着他的腳步聲走動,聽他住了腳步,正待要出聲詢問,便聽見了前方隱隱有那熟悉的聲音帶着誇張的興奮同公子野打着招呼:“公子,本大夫尋你尋得可是辛苦,張效那個胖子就是不可靠,您這麼大的一個人,又不是貓貓狗狗的可從那牆邊留着的小洞裡鑽出去,他竟說遍尋不着,瞧瞧,本大夫纔出來,便遇個正着,莫不是你我如此有緣……”

別夕輕笑着搖頭,蒼雙鶴亦是莞爾,再然後,是公子野斷斷續續的緊張聲音:“上大夫——是啊——真巧……”

蒼雙鶴和別夕皆默聲站在原地,遠處的聲音越來越小,無礙乎是晏亭要拉着公子野,被他惶恐的拒絕的交談聲。

帶到一切恢復了平靜之後,別夕才輕嘆出聲:“先生以前遇上了這事,是要走開的。”

蒼雙鶴看着桃花落後枝頭上的新綠,輕笑着應道:“以前是如此。”

那話似乎是說了一半,可再品,卻好像已經給出了完全的回答。

走出了桃花林,候在外頭的張效躬身迎着蒼雙鶴,恭謹道:“鶴先生,大王讓奴婢請先生到偏殿稍事休息,大王隨後便到。”

蒼雙點頭應着,隨即回身對別夕輕緩道:“去尋上大夫吧!”

別夕微愣之後,點頭應了,蒼雙鶴復又回頭對張效平和笑道:

“偏殿鶴自去便可,有勞張總侍帶別夕去找晏小上大夫。”

蒼雙鶴的安排,張效也一併笑着應承着,在王宮中,蒼雙鶴的話等同於大王旨意,即便藏着不解,也斷不會詢問其故,那是下人的本分。

彼時大殿外,公子野總也要拉開與晏亭之間的距離,可晏亭卻不厭其煩的試圖接近公子野,看着公子野起來越臭的表情,晏亭是暗喜在心。

先前睿王命張效出來尋公子野,張效無功而返,睿王未曾說什麼,那頭姒塔卻責罵起了張效的辦事不利,這等時候,睿王對姒塔的寵愛更甚,如此見姒塔愁苦了眉眼,睿王總也要安撫她一番,便派了晏亭去尋,那也不過是安撫罷了,張效都尋不到,晏亭這個第一次進入別院的人能找到什麼。

有時費心思量,莫不如偶得之,晏亭出了門,也不過若無意識的瞧見了遠山處的粉紅,想到的是熟悉的桃花澗,去到了竟就這麼撞見了陰沉着臉從桃花林中怒氣衝衝走出來的公子野,她是不管他是喜是怒,上前便截住了他。

今日心情正好時,逗弄公子野亦是十分起勁,看見大殿時,公子野那腳步飛也似的了,當她如虎狼了,想來這公子野若再厚着臉皮耗在大央,有瘋了的徵兆。

. 結果是她所滿意的,公子野所謂來觀別院裡的大央奇珍異寶,一樣都還沒看,便已經同睿王道了辭別。

睿王在人前,除了對姒塔有性質之外,旁的事一概是那麼的懶散應對,聽見公子野辭行,他也不過是漫不經心的做出客套的挽留,公子野連連推辭了。

姒塔一直拿那雙眼盯着公子野,可他卻是看也不看她的,最後聽公子野去意己決.姒塔不惜逾越了本分,當着衆百官的面直接媚聲道:

“公子此番來我大央,多有招待不週,才讓公子急於迴轉,莫不如公子您再多留一晚,妾身知曉公子喜歡西鼎侯爺府中的那個小舞姬……”

明晃晃的暗示,晏亭心頭一顫,擡眼便去看睿王,她想知道他究竟能容忍這個女人胡鬧到什麼程度,結果是令她失望的,睿王甚至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始終一臉色相的盯着姒塔笑--那眼神在晏亭的理解中就是傳說中的色相!

別夕怕無聲息的出現在了晏亭身後,先前不見蒼雙鶴,玥謠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出去了,回眸,見到了別夕,晏亭輕緩的笑,別夕雖看不見,卻是有模糊的感覺,輕輕上前一步,伸出了手,那麼自然而然的搭在了晏亭的肩膀上。

這一個動作卻是讓在場有心之人看在了眼中,且不細說百官是何等反應,別夕和晏亭本該代表了朝中兩股勢力,這樣看似平淡的一搭手,那些曖昧不明的關係便要明朗化,對於朝臣來說,便是該要爲下一次牆頭草的倒向做出準備了。

而那頭的睿王,先前一直在晏亭眼中以爲是色迷迷的盯着姒塔看着的眼神卻在別夕搭手的一瞬間緊眯了起來,別夕那人,竟與晏亭有這樣一步的動作,那畫面,有些詭異!

看到晏亭和別夕的‘親暱’,最不能接受的便是公子野,那一張似乎被雷劈了的衰樣更是毫不遮掩了,直接揚聲拒絕了姒塔那等淺白的邀約,連連推說接到了些消息,急着回他的公子府處理。

那些人的想法其實有些複雜了,別夕的目的其實和晏亭是異曲同工的,得了公子野的話,別夕笑着收回了搭在晏亭的手,俯身對晏亭低聲道:“上大夫好本事。”

晏亭迴轉了頭,看着別夕嘴角的笑,有些閃神,隨即亦是莞爾,輕聲回道:“我便知道自己什麼也瞞不住你們。”

別夕兵不反駁,站直了身,晏亭此番瞞不住的,不過是蒼雙鶴而已。

見到別夕的輕笑,晏亭心頭更是開懷,伸手端了眼前特別讓曾勝乙給換過的清泉水,卻要做出飲酒的架勢,對公子野拱手道:“既然公子有事要忙,本大夫也不好硬耗着您,便以此敬公子,望公子莫要忘記了當日的情誼。”

晏亭不提還好,她這提,公子野是徹底的坐不住了,什麼第一公子的風流儒雅,淡然自若,此時全化爲屁話,霍然起身,卻不看晏亭,轉身對睿王拱手道:“大王,抱歉,本公子實在耽擱不得,先行了”

說罷不待衆人反應,大步離開,留衆人面面相覷,被人刻意忽視晏亭並不覺得尷尬,反倒放下杯子呢喃道:“原來西申的公子不過爾爾。”

睿王打眼掃了一眼晏亭,隨後專注的看着姒塔落寞的表情,揚聲對百官道: “衆卿家恭送公子野。”

聽睿王的聲音,姒塔仰起了她的小臉,睿王輕柔笑道:“總也有恩於沒人,美人自管去送送吧。”

見睿王如此說法,姒塔心頭一動,眼中那媚態似乎有些不同,睿王卻伸手拍着姒塔的肩頭道:“去吧。”

姒塔站起了身,睿王一瞬間便冷了臉,隨即也跟着起身,方向卻是向偏殿走去,先前看見別夕到了晏亭身邊,他便知道,張效已經尋到了蒼雙鶴,別夕的出現,便是蒼雙鶴給他的一個明示。

睿王吩咐,晏亭自然也不可能特立獨行,站起了身,迴轉之際,便瞧見扮作小廝的玥謠上氣不接下氣的喘着,盯着別夕直接問道:“你家先生呢?”

並不意外會聽見玥謠的聲音,別夕又端出人前的平和笑臉道:“我家先生去了後頭的桃花林。”

是先前去過的,不過別夕不會明講,即便玥謠已經尋過桃花林那裡,半隻人影也沒見,可是聽見別夕的回答,還是憨憨的笑了起來,“他當真去過了,對了,他可說了那裡的桃花好看不好看?”

蒼雙鶴不會給玥謠希望,所以別夕再給了玥謠一個開懷後,也循着蒼雙鶴的常性,輕言笑道:“桃花敗了。”

笑也是他,苦也是他,一句話之間的轉變究竟能有多大,看着玥謠便知,晏亭搖頭嘆息,竟微微同情起了玥謠,愛上個沒心沒肺的男人,是她的不幸。

半晌,玥謠咬着脣輕喃道:“沒關係,還有旁的方法能延遲些時日,一定會有辦法的。”

說罷轉身離開了大殿。

晏亭盯着玥謠的背影,沉吟了良久,還是開了口:“別夕,你家先生爲何不娶她?”

別夕並不遲疑,輕聲答道:“先生的心思,別夕也不懂。”

若是能懂了,也便要成爲先生了!

別院一行又過了幾天平淡日子,有事上朝,無事窩在書房密室研讀那些竹簡,有些似乎才寫上不久一般,墨汁隱隱還透着溼潤,晏亭雖也心存懷疑,可那上頭對時局的講解卻甚是詳細,因此即便不解,也會繼續研究。

一日進宮,竟偶見了那個膽怯的小舞姬,晏亭並不知道那舞姬爲何會出現在她進宮的路上,那本是不合規矩的,瞧着那小舞姬的打扮,想必已經被睿王那頭毫無人性的色獸給禍害了,心頭又要憤憤的咒上幾句。

她紅着臉告訴晏亭自己叫弱水,特別要感謝晏亭當日的伸出援手還說那個錦袍她洗乾淨了,下次會還給晏亭。

晏亭覺得弱水有些怪異,想到她的身份,心下留了個警覺,弱水說什麼,她便應了什麼。

弱水本是希望晏亭說那錦袍便送了她,算作留念,可沒想到晏亭竟同意收回,有些沮喪,那日得了睿王寵幸之後,隔日送來的首飾,那是睿王立的規矩,即便沒給她名分,可奪了她的處子身,宮中留了案頭,便依着寵幸的程度送相應的打賞。

弱水用那打賞換了晏亭進宮的消息,想了幾日,終究想了這麼個藉口,壯了膽子來,卻在最初之時從晏亭眼中看到一絲陌生,心頭有被針紮了一般的痛,眼下晏亭受了她的話,那種痛綿延至全身,又捨不得機會,眼圈澀澀的盯着晏亭。

晏亭終究察覺出了弱水的不同,輕聲詢問,竟再次見了弱水的眼淚,哭得甚悲涼,丟了句:“不當之時遇上心戀之人,爲何奴家如此苦。”

弱水逃開了,晏亭一臉的莫名其妙,身後張效輕聲嘆息道:“又是個苦命的女子,即便大王瞧不得上大夫這面相,可不想上大夫竟也如此的勾桃花。”

我呸!你個死胖子,又拿這話說事,我招你惹你了!

噙着一臉甚虛僞的笑轉身,慢條斯理的說:“張總侍,大王可有賜你些什麼補品!”

張效一臉的笑,隨後謹慎道:“鶴先生先前遞了消息,姬校尉不日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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