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蒼雙鶴這番說辭,晏亭沉默片刻.不怒反樂,笑吟吟的說道:“知我者,鶴先生是也,常聞人言語,說先生最善掌控然他人心中所想,今日本相可要心服口服,話說那南褚的七公子,實乃世間少有的俊
秀之才,本相對其頗爲仰慕,奈何身份對立纔不好說出口來,先生既然給出這等上上好的理由,本相爲大央國事着想,只好勉爲其難的承了這樁因緣,對了,還有我軍統帥和先生府中的別總侍,也都是難得一見的俊美男子,做人不好偏私,便一道收下吧,得之總比不得遠觀不可褻玩的珍貴,本相已經用過先生無數次,倒也不覺新奇,嘖嘖,不過此刻倒是覺得先生也實在有些妙用,本相近日欲鞏固朝中地位,想做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不二權臣,正想着與玥謠公主交好,苦於無有獻媚的妙策,今日經先生一點,豁然開朗,本相記得那玥謠公主對先生甚是喜歡,先生既以本相夫婿自居,理應處處爲本相考慮,待到回返之後,先生夜裡就去公主府府中侍寢,假以時日,玥謠公主必爲本相所圖,也不枉本相真心實意的對待先生一回。”
晏亭臉上的笑容好不燦爛,似乎當真這樣的算計過,蒼雙鶴亦是眉目含笑,並不出言反駁晏亭荒謬的說法,且還輕言附和着晏亭的說辭:“夫人如今頗有大將風範,此等妙計也能信手拈來,爲夫頗感欣慰,爲夫心心念念夫人的前途,夫人既是如此說法,爲夫現在便給玥謠去信以表情誼,等到不日回朝,爲夫直去公主府,想來與夫人探討研究了這麼許久,功力精進,定替夫人將公主服侍的滿意快慰。”
“呸!死妖孽,老子活剮了你!”
晏亭終究隱忍不住,先前就說過蒼雙鶴這人是個不懂得安分的,做事只管結果,從不在意過程如何,爲此萱草雅還與她戲謔過的,說她既然有膽子與蒼雙鶴芶合,就要時時刻刻防備着哪一天不被他給賣了,不管蒼雙鶴方纔的關於初南爲何肯替他們做事的解釋是真是假,他既然這樣與她說了,晏亭便覺實在難忍,且她回了他的說法,他還要笑嘻嘻的說要去服侍好了玥謠,這實在是不可原諒的,人隨聲動,她咒完之後,整個人也隨之靠了過去,直接揪上了蒼雙鶴的衣襟,眼中好似能噴出火來,咬牙切齒道:“蒼雙鶴,你有膽子再給老子說一次看看。”
蒼雙鶴那雙眼還是透着魅惑的色,配上他臉上的笑容,在這樣的夜裡,更比絕色佳人妖嬈七分,雖然衣服被晏亭揪着,可他依舊氣定神閒,不見半絲狼狽,一縷墨發垂在身前,被晏亭不經意間抓在手中,黑髮白手,伴着燭光搖曳,恁般勾人眼光。
“夫人,最近忘記用藥了。”
這一句說得莫名,晏亭不及反應,不解的看着蒼雙鶴眼中流動着的異彩,出聲道:“什麼藥,你才忘記吃藥了呢?”
“好一雙細皮白肉的手,若然不知是夫人的,恐將招惹了旁人想入非非了去,若然引了他人注目,未免夫人遭人非議,爲夫便再替夫人犧牲一回,便說夫人近來學了個招數,乃爲採陽補陽,非但整個人來了精神,就是這膚色也晶瑩別透,猶勝女子。”
蒼雙鶴不但精通人心常性,尤其口舌更勝晏亭三分,只這三言兩語便將晏亭的注意力勾到了別處去,她這段時日膚色漸好,並非是忘記了用藥,只不過那藥效終究不敵他們情濃,漸至無用,晏亭並不十分關注自己現在的樣貌,所以沒什麼發現,而蒼雙鶴不然,他是日日夜夜的看着她的,發現藥效漸漸遮不住她的風華,雖有十足的把握睿王爭不過自己,卻不想多給自己尋些不必要的麻煩,只能暗暗想着辦法,待到三年期滿,也便是他們功成身退的時候,那樣就不必再讓她折騰了自己的雪肌玉膚—— 可是現在還是防備些的好。
他是這樣的想着,而晏亭聽見了蒼雙鶴的說法,心頭一驚,低頭去看自己的手,果真有些不同,倒也忘記了先前他們二人之間的爭執,盯着自己的手不解道:“這是怎麼回事?”
蒼雙鶴淡然道:“陰業師叔的藥不好用了。”
“說什麼呢,下山前師父曾與我說過的,這藥三年之內都好用,如今也才兩年多,怎麼會?”
“百密一疏,他缺了一層考慮。”
晏亭盯着蒼雙鶴的眼,縱然知道他這次不是在哄她,可心中還是不怎麼舒服,沉聲道:“師父能缺了什麼考慮?”
這般近的距離看那雙總讓自己看不夠的眼,顏色竟是不定的,或深或淺,情深意濃令人醉。
蒼雙鶴見晏亭真心實意的問,回答的也輕巧,低柔的嗓音好似唱歌一般,徐緩優雅:“他漏算了你是真心實意的愛上我。”
這樣的表情實在難得一見,若然出去說鶴先生也有沾沾自喜的一
面,大概所有人都會說她是在夢囈,可蒼雙鶴真的若孩子般露出了得意洋洋來了,被她愛上了,彷彿是件實在值得炫耀的事情。
看着蒼雙鶴的臉,晏亭竟會心一笑,終究不再與他爭執,聲音淺柔:“是,我是愛上了你,你驕傲了?”
蒼雙鶴眨着眼,笑得燦爛,“我也愛上了你,擒獲了我這等癡心若斯的奇俊之才,夫人也該覺得驕傲纔是。”
聽見蒼雙鶴這樣的說法,晏亭翻翻白眼,冷不丁的冒出一句:“你肯定自己是鶴先生?”
蒼雙鶴不再回話,只是爽朗的笑,至於他究竟如何收服初南將西申給國璽盜給他,在這個夜裡,他終是沒對她說了緣由。
打鬧過後,還是相擁成眠,晏亭惦念着蒼雙鶴的溫度,蒼雙鶴何嘗不是如此,只是他在旁人看來太過淡然,以致蓋住了內裡的熱度罷了。
相對於晏亭的很快成眠,晏妙萏卻是在清冷的營帳中輾轉了許久,了無睡意,愈發覺得煩悶異常,也不願再耗在榻上,起身伸手偷偷的將門簾子撥開一條小縫,貼上了眼四下打量着,大概是那個時候落下的習慣,總要將晏亭及其身邊的消息一一記在心間,以便將來初南問她的時候,她能事無鉅細的回答出來。
主帥的營帳總要有人看管着的,蒼雙鶴與晏亭雖然皆是文人,又是不可或缺的身份,可他們的營帳外竟沒有人把守着,晏妙萏看見之後,首先想到的就是若然初南知道了這件事,一定會誇她越來越有心了。
非但他二人的營帳外沒有守衛,卿玦的亦是如此,且這四周可見巡視的守衛更是少之又少—— 至少晏妙萏看了許久,沒見巡夜的途經此處,晏妙萏首先想到的便是若是這個時候有人偷襲,大概晏亭和蒼雙鶴只有束手被擒的份了。
想到這點,晏妙萏感覺心中異常的悸動,手顫抖的厲害,竟好像擎不住門簾子的重量,慌亂的收了手,簾子頃刻下滑,飄飄蕩蕩的如她此刻躁動的心。
晏妙萏背對着門簾子,深深的吸了幾口氣,將手探進自己胸前的暗層中,那裡有一個精巧的瓷瓶,是半途中初南的舊部給她的,並且告訴過她,若是有機會,將這瓶中的物投進晏亭等人的水飯之中,初南大仇得報,他就不必再去冒險,而她也就是他的恩人,初南是個知恩圖報的。
冰涼的手指將那個瓶子攥緊,腦子裡一遍又一遍的迴盪着初南舊部的話——初南知恩圖報……
咬了咬牙,握着瓶子霍然轉身,毫不猶豫的伸手撩起簾子,不想竟看見了站在外頭的一抹挺拔的背影,晏妙萏屏住呼吸,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那一頭在夜色中出奇顯眼的銀髮。
即便是府中的婆子伙伕也傳說着晏亭與姬將軍那些是是非非,傳說晏亭自屠幼菱誕下子嗣之後,便與屠幼菱分房而睡,而對於二夫人也沒見召晏亭侍過寢,可晏亭先前卻與姬將軍交往過密,似乎姬將軍還爲其屢犯軍規,以致獲罪被囚。
後來,姬將軍竟在一夕之間與晏亭不再接觸,即便路上偶遇,也像個路人一般淡漠了,也就在那一夕之間,姬將軍花舟了滿頭青絲,若然說先前那些關於晏亭和卿玦之間的傳聞,晏妙萏會覺得那些不過是不明就裡的好事之人編排出來供人茶餘飯後消遣的磕牙話,可聽說卿玦轉變之時白了發,她便知道,那些傳言絕非空穴來風,只是不知道他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些什麼事情罷了。
許是她遲遲不見動作,引起了那個落寞的背影的懷疑,他終於轉過了頭,伴着昏暗的火把,晏妙萏看見一個不甚清晰,卻美豔非常的側臉。
遲疑了許久,晏妙萏怯怯的輕聲叫了一句:“姬將軍。”
卿玦才緩緩的轉過身子,漠然的點了點頭,不回
應,也不像傳說中的那般忽視她的存在,轉身離開。
見卿玦轉過了身子,晏妙萏不知該與他說些什麼,卻也不想在這空寂的夜裡獨自面對落寞,沉吟良久,竟問出了一句令她自己也覺得驚奇的話“你可會娶我?”
晏妙萏聽見自己的聲音之後,愣了一下,實在想不透自己爲何會問這麼丟臉的問題,她甚至沒見過他幾次的,而且,她心心念唸的都是初南,既然那麼的愛着初南,又爲何要去問別的男人會不會娶她呢,即便他會娶,而她能嫁麼?
忐忑不安的等着卿玦的回答,她是不敢看他的,也不好意思去看他。
卿玦的臉上波瀾不驚,視線飄忽着,似乎落在晏妙萏臉上,又似乎遊移在遠方的天際,他們相對而立,同對方說話,可身在咫尺,心在天涯。
許久,卿玦淡淡的說道:“若然你三哥讓你嫁,本將軍便娶。”
心絃一動,晏妙萏擡了頭看向卿玦,他始終未曾看她,那話好像是回答了她的,可細細品讀,卻完全是另外一番的味道了,他看上去那麼的疏離,不過這一刻晏妙萏卻覺得可以與他傾述心事,沉默了半晌,終究幽幽的開口:““縱然我嫁了你,也不會是真心實意的,你又何必要娶呢?”
風捲起他素袍的下襬,那隨風輕舞的衣襬同他的人一般的飄忽,此刻他光潤的臉旁垂着一縷碎髮,那是來自鬢角的,已然全白,被火光一照,輕盈薄透,如夜之繁花,傲然獨秀,即便青絲不再,他還是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美人。
他的聲音很輕,似乎一陣風吹過,便再也尋不到痕跡,可他語調中的意思卻重重的砸在了晏妙萏心尖尖上,“本將軍已然無心,自是不會要求旁人平等以待,你若是實在不願,便去同你三哥說一聲,且看她如何應你。”
晏妙萏呆了呆,張着嘴想說此什麼,卻實在不知道她究竟能說些什麼,是該安慰他還是安慰了自己?
卿玦的視線又開始漂移,見晏妙萏有些尷尬,好像十分和善的出聲道:“野地的夜裡總有些寒氣,回去歇着吧。”
這是他的關心麼,晏妙萏揣摩着他話裡的意思,低頭凝思片刻,再擡頭卿玦已經轉身離開,他的身影始終落寞,腳步輕盈,落地無聲,看着那漸行漸遠的背影,晏妙萏突然有了種奇怪的念頭,她想,若是那個時候初南沒找上她,那麼後來聽說能嫁給卿玦這樣的男子,她大概在睡夢中也要偷笑了——他是這般的優秀!
晏妙萏看了一陣,終究回了營帳,重新躺回榻上,身邊是晏亭特別吩咐人給她送來的絨毯,這是上等的絨毛,極其稀有,貼在身邊便覺得十分暖和,更不必說蓋着了,夜裡真的冷,晏妙萏將自己的身子更加的偎依進那軟柔的毯子,這裡實在比不得晏府舒服,晏妙萏安靜的躺着,手中捏着裝了可以成爲初南恩人的毒藥的瓷瓶,思緒卻四處遊蕩,直到渾渾噩噩的睡去。
翌日,天已經大亮,晏妙萏卻沒有醒來,早飯的時候,萱草雅蹦跳着鑽進晏妙萏的營帳,老遠便喊了起來:“流雲她妹妹,起來用早飯了,這裡可不是晏府,不起來可是要被人笑話的。”
萱草雅的聲音較之尋常女子總要高許多,這一聲將晏妙萏頓時驚醒,猛然翻身坐起,看了看已經站在榻前的萱草雅,才尷尬的扯了抹笑,萱草雅的別緻晏妙萏是聽過的,那段時間萱草雅守在晏亭身邊,府中的人多數還說晏亭大概要收她爲三夫人,就此晏妙萏還去找屠幼菱說了幾次,總覺得**宣草雅行爲舉止太過怪異,不希望她當自己的嫂子,因此晏妙萏和萱草雅沒多少接觸。
畢竟是心中有鬼的人,這一早聽見萱草雅的聲音,晏妙萏感覺自己心跳的異常,看着萱草雅的視線並不在自己的臉上,晏妙萏順着她的視線看向榻邊,這一看頓時花容失色,想也不想便將落在身邊的瓷瓶攥住,匆忙的收進了自己的懷中,不敢去看萱草雅。
萱草雅那一雙貓兒樣的眼上上下下的打量起了面色有異的晏妙萏,口氣不甚在意的說道:“你那瓶子好精緻呢!”
晏妙萏低垂着頭,聲音很輕的說道:“不怎麼起眼的小物,家裡有許多,若是萱姑娘喜歡,回了大梁,我屋裡頭還有許多,尋幾個送你。”
萱草雅擺了擺手,“我不喜歡這些瓶瓶罐罐的,若是你喜歡.還是自己留着吧,我進來是招呼你出去吃飯的,可不要餓壞了,到時候不好跟你家糟老頭子交代。”
聽見糟老頭子,晏妙萏思索了許久纔想明白萱草雅是指她爹,不迂見萱草雅並不細緻的追問她那瓷瓶,晏妙萏適才放了心,對着萱草雅扯出一抹笑,依舊輕言細語的說着:“多謝萱姑娘,萱姑娘先去吧,我梳洗一番便去。”
萱草雅並不絮叨,點頭說了聲“好“,隨後離開了。
萱草雅臉上的笑容在轉身之後就不復見,若然旁的物,她自然不放在心上,可是那種花紋精緻的東西,她是不會不在意的,畢竟她喜歡一切具有繪畫功底的東西,雖然只是匆匆的一眼,可那上頭的花紋可是沒逃過她這雙眼,那分明是南褚的圖騰,其實晏府出現南褚的圖騰本不值得大驚小怪,畢竟韓夫人出於南褚,可那瓷瓶配合上晏妙萏的反應,就實在太怪異了,萱草雅覺得自己實在有必要將昨天和今天的發現同蒼雙鶴說說。
這個時候晏亭和蒼雙鶴已經起了,看上去神清氣爽的,想來昨夜定有好眠,若換做平日,萱草雅定要調侃他二人一番,可今日卻是不同,她擱了一肚子的心事呢,不打招呼硬生生的闖了起來,她那性子也來不得那種拐彎抹角的做法,不等在二人身前站定,已經開口說了起來:“師兄,我偶然間發現了點不明白的事情,想同你研究研究。”
端看她的表情便知道她定是發現了什麼十分重要的事情,蒼雙鶴微微擡了擡視線,柔和道:“是什麼事情呢?”
萱草雅斜着眼睛看了看三邊盯着自己的晏亭,撇撇嘴:“自然是些不足同任何人道的事情。“
晏亭聽着這再直白不過的話,心中有些惱,卻不蠻纏着,站起了身沉冷然:“想來妙萏該起了,本相過去瞧瞧。”
萱草雅連聲道:“我方纔從你妹妹那邊過來的,她是起來了。”
晏亭偏過頭看着平和的笑着的蒼雙鶴,縱然知道他們之間沒有旁的私情,可這個時候他不出聲,她還是覺得自己好像個外人一般,垮了臉,繞過萱草雅大踏步的離開了。
萱草雅回頭看着晏亭的背影,砸吧砸吧嘴,悶聲道:“怎麼瞧着好像不怎麼開心呢?”
蒼雙鶴但笑不語,萱草雅說過之後也不往心裡去,上前一步伸手撐在蒼雙鶴面前的案頭,急切道:“師兄,你那絕情草是不是沒啥用處?”
相對於萱草雅的迫切,蒼雙鶴倒是顯出一副氣定神閒的樣貌來,“怎知?”
萱草雅接着說道:“我怎麼覺得卿玦他……”
蒼雙鶴笑言打斷了她:“絕情草不會有任何問題。“萱草雅是不信蒼雙鶴這話的,愈發的急切了起來:“纔不是,我昨天……”說到這裡突然靜默,隨即站直了身子,恍然道:“我明白了。”
蒼雙鶴還是柔和的笑,萱草雅伸手撫着自己小巧的下巴,沉吟良久,才接着說道:“師兄,你真黑。“
蒼雙鶴笑着回了她:“或許吧。”
心中的疑問已經解開,萱草雅只是嘆息了一聲,她還有旁的事情要說,並不將話題全部繞在卿玦身上,直接開口說了起來:“師兄,晏妙萏有問題,今早我看見她身邊有南褚的瓶子,見我發現,她的神態很不自然。”
蒼雙鶴頷首道:“終究是個盲目的女子,被別有用心的利用了也不足爲奇。”
萱草雅眨了眨眼,接着說道:“可是初南已經幫着咱們把西申的國璽盜來了,難道他人前送給咱們國璽,背後卻暗算咱們?”
“初南這一段時間的一舉一動都在我的掌控內,他沒得了與晏妙萏接觸的機會,且他不可能會讓晏妙萏傷害流雲。”
這話讓萱草雅有些不解,“初南也是個爲了報仇不擇手段的人,既然晏妙萏是現成的幫手,若她有機會,初南又怎麼可能不用她,我不覺得初南會擔心晏妙萏的安危,他分明是在利用那個呆子女人,就像當初的南姬一樣,她們都是心甘情願爲他要生要死的棋子。“蒼雙鶴嘴角的笑容慢慢淡去,不過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柔和.徐徐緩緩的一句,解了萱草雅全部的疑竇,“他知流雲根底。”
是她忽略了,她猜想過許多種緣由,卻獨獨漏了這一點,晏亭那樣的女子,相對於某些人來說,確實是個劫。
疑問並着顧慮解開之後,萱草雅適才鬆了口氣,站起身子不經意間輕撫了撫自己的肚子,面上卻還是一貫不甚穩當的嬉笑,調侃道:“師兄啊,不明就裡的人知道你與流雲的關係,只當是她攀了高枝,不過,私下裡我還是要同你說,可將她給看好了,她本就是那枝頭的凰,不過誤落凡塵,被你算計了才進了套子,若然你看她不住,指不定哪天就從旁的地方鑽出個人來將她給抓了去呢!”
蒼雙鶴垂着眼看着自己手中的紫玉,與手腕上的玉環相映成趣,灑然道:“若那人有本事闖過我的眼,便隨他使本事去抓。”
萱草雅又開始砸吧着嘴,泛着白眼看着蒼雙鶴,尾音拉得很長,“師兄,你就不能像正常人擔心一下自己的處境麼?“蒼雙鶴頭也不擡的接口道:“若然我是正常人,安敢出言縱人登高枝?”
萱草雅復又伸手撫了撫自己的肚子,點頭道:“說的也是。“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了些無關痛癢的話,而此時晏亭卻是心不在焉的坐在晏妙萏面前的,其實她走出營帳的時候真的想躲在一邊聽聽萱草雅要同蒼雙鶴說什麼不能讓她聽見的秘密,不過她還是毅然離開了營帳的周邊,無關乎文人所說的非禮勿聽,單純因爲明白蒼雙鶴的耳朵有多好用,她躲在外頭沒有不被發現的可能,恐怕到時候還要招惹了他的取笑,莫不如灑脫一些。
不過那灑脫換來的卻是現在的低落,她與晏妙萏兩個都是有心思的人,彼此坐在一起,東拉西扯的一會兒提到晏痕近來的狀態,一會兒又說晏子恩十分喜歡柴安那個師父,當他如父親一般的親暱……
聽見晏子恩,晏亭微微打散了一些恍惚,輕輕的笑了起來,平和的問了一句:“子恩當真很喜歡柴安?”
聽見晏亭回了自己的話,晏妙萏猛然發覺自己刖才說了此什麼,暗暗責怪自己多嘴,不管如何,屠幼菱對她真心的好,自己這一句,實在有可能害了屠幼菱,好在她腦子活絡,馬上接着說了起來:“嫂子常常告誡子恩說三哥是個英雄的,有你這樣的父親,他要感到自豪,而且,嫂子近來有意讓父親給子恩尋幾個年歲老一些的先生,也好讓子恩多接觸一些柴大人以外的人。“
晏亭並沒有晏妙萏這麼多的心思,平和的說道:“柴安是個十分難得的先生,又何必去請那麼多旁的人來呢?勾了子恩的不愉快去。”
聽着晏亭這樣的說法,晏妙萏小心翼翼的觀察着晏亭的表情,看着晏亭是真心實意的說這樣的話,這才微微的吐了口氣,醞釀了片刻之後,才試探的開口道:“三哥,子恩與旁的男人親近,你不會覺得生氣麼?“
晏亭終於發現了晏妙萏的擔心,將清澈的視線對上了晏妙萏,一字一頓的說道:“請柴安去教子恩,是我的決定。”
“啊!這樣,對對,怎麼忘記了柴安原本就是三哥發現的呢!”
晏妙萏嘻嘻哈哈的遮掩自己的尷尬,晏亭揣摩着時間也差不多了,有什麼話也該說完了,倒不再與晏妙萏糾纏,匆匆又說了幾句,便起身離去了。
待到晏亭離開了許久,晏妙萏還望着門簾子發呆,她最想知道初南的情況,可這話是萬萬不能當着晏亭問的,退而求其次,那知道如今西申的情況也好,可西申的情況她也不敢開口,或許是怕晏亭起疑.亦或許是害怕聽見自己不能承受的,夢中血淋淋的畫面,縱然過去了許久,依舊清晰。
晏亭走出了晏妙萏的營帳,並不遲疑,直接奔着自己與蒼雙鶴的營帳走去,纔到簾子前,正瞧見萱草雅掀起簾子出門。
見是晏亭,萱草雅又透出了先前那樣的嬉笑,晏亭心頭存了絲芥蒂,冷漠的點頭就要與萱草雅錯身,卻被萱草雅伸手抓住。
晏亭見萱草雅抓着自己,冷聲問道:“怎的?”
萱草雅聽着晏亭不似以往的口吻,眨了眨眼,慢慢的靠近晏亭,小聲問道:“莫不是我單獨與師兄說話,你心中不舒服?”
晏亭不承認也不否認,開口道:“那是你們之間的事情,與本相這外人無關。”
晏亭話音方落,萱草雅便大笑出聲,“就是說麼,你還真的像個小孩,放心便是,我斷不會與師兄生出些亂七八糟的雜事的。”
被萱草雅這樣說了,晏亭只覺難堪,並不理會萱草雅的說法,依舊淡漠的說着:“本相要與先生私下裡談談,不知曾夫人可否給個方便,只當做是—— 禮尚往來。”
萱草雅搔了搔頭,癟癟嘴,“恩恩,雖然這麼聽了,好像真的不甚舒服,不過我也是無心的,這一早晨都忙着你們的事情了,肚子裡空落落的,本女俠要去尋食兒了。”
說罷花蝴蝶一樣的從晏亭身邊跑開了,晏亭偏過頭去看着萱草雅的背影,突然覺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前頭傳來了慵懶的聲音,“夫人如此在意爲夫,爲夫甚感動容。”
擡頭看着立在面前的蒼雙鶴,晏亭眯着眼撇着嘴,不甚在意的回他了一句:“本相對路人也是如此。”
蒼雙鶴還是笑,十分十分輕的一句,只晏亭能聽見,“雅雅來尋我說你妹妹的事情,避開你也是人之常情。”
晏妙萏的事情萱草雅和蒼雙鶴都沒有瞞着晏亭的意思,他們想瞞的是關於卿玦,若然晏亭當真的十分不喜歡,他便說給她聽,這樣並不是欺騙,不是麼?
聽見這一句,晏亭果真顯出了不同的表情,呆愣愣的問道:“妙萏怎麼了?”
蒼雙鶴轉身走進營帳,晏亭毫不遲疑的追了進去,進到營帳之後又迫不及待的問了起來:“妙萏她究竟怎麼了?”
蒼雙鶴站定了腳步,回過頭來看着晏亭,“倒也沒什麼,和先前一
樣,被有心之人利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