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綱常倫理強約人的行爲處事,不過卻不能完全壓制人的心思活絡,總有那麼幾對男女,或因門戶不當,或母婚事不幸,不甘心就那麼認了,私下裡藏了心思,準備一番,約上個好時辰,相攜而去,謂之曰私奔,鶴微感遺憾,不曾嘗試私奔是哪般感覺,但觀今日你我,想來也便是這等滋味。“
緩行的馬車上,晏亭與蒼雙鶴相對而坐,敞快的車廂內鋪着厚厚的絨毯,平日裡擺在中間的小几已經收了去,車廂四角上以紫金絲做扣,兜着四顆碩大的明珠,映着車廂內十分明亮,晏亭藉着光線斜眼睨視着淡笑着的蒼雙鶴,冷哼道:“誰要與你私奔,連夜出城,又行色匆匆,總有些怪異,本大夫看着倒像是潛逃。”
晏亭也只是受不住蒼雙鶴的逗,隨口扯了句反駁的話而已,卻不想蒼雙鶴竟笑將開來:“夫人這話還真有幾分對味,大王如今是不會縱你這般隨意的同旁的男子一道出行,可這幾日爲夫心中甚是想念夫人,聚少離多的感覺十分不暢快,欲帶夫人出去閒逛,以解這許多日子的相思,自然要用些手段,難道夫人不覺得這樣偷偷摸摸的出行十分有情趣麼?且令你我夫妻感情更爲融洽。”
蒼雙鶴說得開懷,晏亭卻感覺自己的眼角又開始不由自主的抽動,咬牙切齒的說道:“本大夫如今是端看清楚了,你這廝活得太閒,總覺得寂寞.便要拉着我同你一起玩命,本大夫尚且青春好年華,不會同你一起瘋,本大夫還有未了的心思……”
不等晏亭將話說完,蒼雙鶴已經貼了上來,晏亭正洋洋灑灑的說着自己的念想,猛得擡頭便對上了近在咫尺的蒼雙鶴,心頭顫了一下,聲音軟了許多,卻還是強自堅持冷硬的態度,粗聲道:“你幹什麼?“蒼雙鶴的笑在這個時候看上去有幾分邪魅,眼睛一直繞在她的臉上,聽她問他,探出手指輕觸上了她的面龐,看着她的身子明顯的輕顫,輕笑出聲道:“物以類聚人以羣分,縱然夫人表面看上去與我不盡相同,可這內裡卻有着幾分相似,夫人不必瞞着爲夫,爲夫知曉夫人十分想念爲夫,夫人的身子從不與爲夫說謊,偏偏就是這磨人的小嘴從不肯承認罷了。”
他的眼神太惑人,將她的思緒全部勾住,待到發覺他話中別樣的意味之時,她已經被他壓倒在厚厚絨毯上,且他方纔輕撫她面容的手指已經探上了她的胸口處,隔着一層又一層的棉布描繪着她原本美好的弧
度。
晏亭驚愕出聲:“你瘋了!”
蒼雙鶴撇撇嘴,“這一層層裹得掩飾,實在太不方便,若然換做那時,爲夫已經得逞了,不行,你這身裝束要早些想辦法去了纔好,不然爲夫早晚會被急死。“
晏亭感覺自己的臉又開始熱辣辣的了,雖然是個好臉的,可她是真的想着他,嘴硬也就那麼幾句,如今她與他之間已經不再有心理上的阻礙,又何必要爭鋒相對,他們今後該面對的是如何共同應對睿王的糾纏,想到這點,晏亭對蒼雙鶴狡黠一笑,看着蒼雙鶴臉上明顯的愣怔,晏亭笑得愈發開懷,展開雙臂纏住他的頸子,隨後湊上了脣封住了他那透着珠光樣的脣,輾轉親吻之後,吃吃笑道:“說本大夫這嘴磨人,本大夫也不好辜負了你的厚望不是,沒事的時候,不要說一些要死要活的話,本大夫可捨不得你這樣的好身子,又精緻,又耐用的,既然你口口聲聲要伺候本大夫,那便是我爲主,但凡有什麼皆要聽我的,恩今晚你在下面好了……”
晏亭邊說話的時候,已經翻身將蒼雙鶴壓在了身下,趴在他身上吃吃的笑,她十分滿意在上面看着他臉上的表情變化。
這等赤裸裸的明示令蒼雙鶴頃刻收了方纔的魅,臉上的表情竟透出了一份難以相信的錯愕,看在晏亭眼底,心情分外的好,總覺得自己好像突然贏了他一剛匕一樣,他會魅,她也不是學不會的,讓他再小看她,瞧瞧,如今被她硬生生的壓着了吧!
總不愧是蒼雙鶴,即便心頭再有驚訝,也不過是轉瞬而已,回神之後,臉上刻意浮現了一抹十分刻意的哀慼神情,垂然欲泣道:“想來爲夫今後大概要過着日月無光的生活了,一直以爲自己娶了個依人小鳥,任爲夫捏扁搓圓,卻原來夫人竟是個僞善的惡虎,待到爲夫不計得失的將你娶進門,夫人卻將爲夫生吞活剝了,吾命苦矣!”
晏亭漸漸的收了自己方纔的沾沾自喜,將一雙杏眼瞪得圓圓的,偏着頭惡狠狠的盯着蒼雙鶴。
她這雙眸子本就精緻,生氣的時候格外的惹眼,襯着夜明珠的光線,如子夜明星般的熠熠生輝,雖此刻她的姿容被藥物所掩,可單單就是這一雙眼也要叫蒼雙鶴移不開視線,倒也不必驚奇睿王那個將以貌取人的習性發揚到極致的男人會對晏亭生出興趣,縱然她被藥物藏了美貌,可不經意間的舉手擡足,顧盼傳神,全然載着萬種風情,怎能讓人忽略了去!
激將法,確是一個好招數,不管在戰場上亦或者朝堂上,信手捏來,所以攻他人之心性浮動,令其爲己所用,蒼雙鶴最善攻心,他承認如今與晏亭可以走到這步,離不得他的苦心算計,不過即便她已經恁般曖昧的伏趴在他身上,他也要激上她一激,就是喜歡看她生氣的憨態,若然將她氣糊塗了,或許他還能得些意外的豔福,想來便是妙事一樁,於他來說,也只是動動嘴皮子這般輕巧的事情罷了。
“你這廝,得了便宜反倒要賣乖,本大夫何時承認過嫁了你了.想將本大夫捏圓搓扁,做夢,本大夫就要活剝了你,你能怎麼招,我看你怎麼招!”
配合着自己這番話,手上也不忘動作着.氣勢洶洶的伸手就去扒蒼雙鶴的衣服,這妖孽平日看上去穿衣裝束十分嚴謹,可到了她這裡,只輕輕一拉便露了肉,蹊蹺過頭了,便要惹人懷疑了,再去看他的表情,爾雅的笑,眼神透着勾人的邪氣。
晏亭呆了一下,喃喃的唸叨着:“我見過的故事中,採花的小賊壓倒了那順了眼的人之後,那人首先便要哭死哭活沒命的叫;待到衣服敞開.還要撕心裂肺的求饒;等着人家得手之後,便該尋死覓活的鬧了,你這表現太不應景了。”
說罷見蒼雙鶴嘴角的笑愈發的明顯,晏亭這才意識到自己方纔說了些什麼,臉上又開始火辣辣的難受,瞪了蒼雙鶴一眼,隨後翻身從他身上下去,背對着蒼雙鶴,撇嘴道:“本大夫纔不上你的當,險些被你坑了,損我清譽!”
蒼雙鶴淺笑的坐起身子,貼在晏亭身側,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紅透的耳根,說話之時帶出的熱度拂過她的耳畔,勾的她身子也跟着微微的
抖了,“男女身子不同,相對來說,多數時候皆是男子力氣要大一
些,因此這採花之說也要多半男子才能行之,自然,爲夫也不會意外有女子可行,不過瞧着夫人此刻舉止,想來已經不忍對爲夫下此毒手,爲夫瞧着夫人對這等情事頗有些研究,若然夫人不捨爲夫受苦,又想知這其中滋味,爲夫不介意損己之聲譽,便充一回採花的賊兒,讓夫人歡喜。“
話未完,手指已經攀上晏亭那小巧圓潤的耳垂,輕揉的揉捻。
晏亭身子一顫,隨後避開了蒼雙鶴的手指,原本該是發怒的震懾,卻不想因爲心頭的悸動,竟將這本該頗有威勢的話說成了嬌嗲一般的語調,“晏忠尚且在外面,鬧什麼呢!”
蒼雙鶴一臉的笑,晏亭匆匆的睨了他一眼,心中登時瞭然,蒼雙鶴當真與萱草雅是同門所出,先前不經意的時候會感覺萱草雅的笑如狐狸一般的狡詐,如今才發覺,蒼雙鶴與之相較,那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若說萱草雅是一隻初出世道的小狐狸,修成了三五分能力,那麼蒼雙鶴便是一隻十成十的老狐狸,傳說中有幾千年道行的那一種,與他勾心鬥角,得事先就盤算好了,不然定會被他隨時就給算計了,她還要傻兮兮的以爲自己佔了便宜,沾沾自喜的替人家數錢呢!
晏亭那話一出,蒼雙鶴稍微頓了一下,悻悻然的收了手,散漫的說道:“倒也礙事了,先前便說讓夫人乘我府中的馬車,我府中的車伕絕對的敬業,你不想讓他察覺異樣,他便十足的識趣,即便你我將馬車給拆了,他也覺察不到,哪裡像晏忠這個,非但性子莽撞,還不懂得視而不見,充耳不聞的本事。”
聽見蒼雙鶴這一陣抱怨,晏亭輕笑了起來,縱然他有着驚世的才智,可這一刻,他在她眼前就是個單純的男人,會因爲心想事不成,尋個微不足道的理由使性子,如同稚子一般的可愛,微微偏着頭盯着蒼雙鶴完美的側臉看,調侃道:“晏忠終究是個正常人,耳聽八方也是他該具備的能力,自然不及你練出來的那些木偶,不過,聽你這樣說法,莫不如來個直接些的,你便將本大夫那拉車的馬給好好的規整了,讓它自己駕車,這樣你再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勾當,它也萬不可將你的那些齷齪事給抖出去了。”
蒼雙鶴竟煞有介事的點頭表示同意了晏亭這個說法,且還要出聲確定一遍,“若鶴讓晏忠離開,只留夫人的馬,夫人便讓爲夫隨心所欲的做“齷齪“事?”
蒼雙鶴的話中留了套子,晏亭心中存了幾分疑慮,卻不想失了傲氣,點頭笑道:“當然。”
得逞的笑浮上了蒼雙鶴的眉眼,他竟站站起了身子,伸手撩起了簾子對晏忠輕聲道:“晏忠,去後頭跟姬殤同乘一騎,再走不足三裡便有一個小村落,你二人去村東人家住上一夜,明早直接去接你家小姐。”
蒼雙鶴一直都在與她說話,竟了**多遠便是村落,那他方纔究竟有沒有沒專心同她說話,若有.他又是怎麼知道前方一定有村落的,莫非這些也只是他藉故支開晏忠和姬殤的藉口?
晏亭伸手抓住蒼雙鶴的衣襬,輕輕向後一拉,她也只是想讓他閉嘴,不想先前就鬆垮垮搭在他身上的衣服竟那般的不中用,只這麼一下,它便軟塌塌的滑下去了,在朦朧的車廂裡,蒼雙鶴的肩頭呈現了誘人的色,看得晏亭眼睛抽了抽,手還捏着他衣襬的鬆也不是,不鬆也不是,尷尬的擡眼掃向晏忠。
晏忠一向是個粗枝大葉的,即便有人提點他許多次,有些事情他也迷迷糊糊,竟不想這一次腦子如此夠用.明明沒什麼,他也要呈現出一派瞭然的樣貌,嬉笑的點頭,“先生,少主,小人明白,明白,這便去了。“
晏亭心中不舒服,出聲喊着已經利落翻下馬車的晏忠,“你們都走了,本大夫怎麼辦?”
晏忠回過頭來,語調中存了幾分不解:“難道鶴先生不陪着少主麼?”
晏亭輕咳了咳,隨即接口道:“本大夫說若然遇上了歹人,那本大夫的安危可如何是好?”
聽見晏亭是擔心這點,晏忠搔着頭笑得恁般的自信,“少主,有鶴先生在,相當於百十個晏忠,少主儘管放心便是,先生怎能容宵小傷了少主您呢?“
晏亭沒有立刻接上話茬,晏忠便以爲她是放心了,也不再遲疑,對蒼雙鶴灑然的抱了抱拳,隨後快速的消失在夜色中。
蒼雙鶴放下了車簾子,轉過身對尚在發呆的晏亭笑道:“如今好了,晏忠走了,該是爲夫爲所欲爲的時候了,夫人要不要先醞釀一下,畢竟“要哭要鬧”,“尋死覓活”,以夫人現在這番表情,怕一會兒不應景。”
晏亭扯着嘴角,微微向後退了一步,控制着自己的視線不要四處亂瞄,可繞來繞去,不經意間就繞到了蒼雙鶴大敞着的衣襟,玉石般肌膚襯着曖昧的珠光,愈發的透着絲別樣的魅,令晏亭不由自主的臉紅心跳,可越是臉紅,繞着蒼雙鶴胸口處的眼睛便越是挪不開,後來索性就那麼明目張膽的盯着他看。
看也便看了,還要給自己撐一撐面子,咬牙切齒的說着:“方纔之事絕非巧合,定又是你故意爲之,那衣服就不能好生穿穿,我不過也只是隨便的一拉,它居然就滑下去了,怎麼可能那麼不中用,你也就能騙騙晏忠那個本分的,讓他生出誤會猜忌了我的聲譽,十足小人行徑。“
蒼雙鶴並不否認,不甚在意的笑道:“若然他不懷疑,總要耗在這裡等着你的吩咐,也不過是滑了半邊衣衫,省了許多脣舌,爲夫本就是個懶惰的人,不喜做那麼多無謂的虛事,如今有這等一勞永逸的辦法擺在眼前,何樂而不爲,再者,你我之間的關係本就是實在存在的,至於聲譽不聲譽的,夫人覺得晏忠可會將事情往那般偏的地方想呢?”
他總有許多的藉口將她的說法一一堵回去,本是黑的,到了他嘴裡也能變成白的了,晏亭想在口舌伶俐上同蒼雙鶴一較高低,勝算不會很大,她也有自知之明,直接轉了話鋒,悶聲悶氣的嘀咕着:“人前一副謙謙君子的樣子,隻言片語的故作神秘,背了人原來是個十足的小人,且還異常的話癆,果真人不可貌相!“
“原來在夫人心中,爲夫竟是如此不堪,實在令爲夫痛不欲生,嗚呼哀哉!”
晏亭斜着眼睛,撇着脣,十足不屑的表情對着蒼雙鶴,不冷不熱的說着:“你這爲夫的真稱實在令我毛骨悚然,每次聽了便覺得你又在算計我,你換一換成不?”
“那夫人想聽什麼稱呼呢?“
“隨便。”
“夫君我。”
“你還是自稱爲夫吧。”
面上他總在順着她,真實的卻是她總被他牽着走,便知道他不肯能那麼聽話的改了這膩死人的稱呼,她也就是隨口提上一提,他轉得快,可也拗口的彆扭,她並不是討厭聽他那樣的自稱,說真話,聽見之後總要在心中生出幾分掩不住的歡喜,她期待的愛情便是如此,總要感覺到他是真的在意了她的,或許膚淺,卻令她踏實,她會有這樣一句平白的要求,其實,她也不知道更深層的心思是爲了什麼,或許,她也只是想聽聽他的聲音,確定在這清冷的暗夜中,他一直陪在她左右,並不是當初不知情的年紀,那無邊的孤寂只有她自己獨自去捱!
“鶴,這一生一世,你會永遠陪在我身邊麼?”
等晏亭發現的時候,她已經將心底的話說出來給他聽了,說了便說了,縱然心頭又開始雀躍,面上卻要裝作沉靜,等着,靜靜的等着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