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悅看着眼前長長的紅地毯和連續不斷的閃光燈, 沉下氣,提着裙襬踏上了第一個臺階。
路過紅毯正中央慢鏡頭拍攝時,她甩了下裙襬轉身坐了個回眸, 便毫不留戀的離開了。
攝影師在身後咋舌。
這女人身着一件霧藍色漸變的長裙, 高清慢鏡頭之下, 她的手扯着藍紗遮住大半個身體, 只露出一側白皙圓滑的肩頭和平直鎖骨, 隨着動作,藍紗漸漸下落,上面繡綴的寶石如碎星般閃耀。
她轉過身只留下半側倩影, 從額頭到鼻尖到下頜的曲線不剛不柔,利落流暢, 黑色的瀑布長卷發飄起劃出弧線。
最後整個人正對攝像機時, 她掐起腰, 嘴角勾着一抹笑容,眉眼間充滿自信和坦蕩。
可惜這女人拍完立馬就走了, 在紅毯上絲毫不見留戀。
但正是這份決絕果斷的魄力,才能配得上她剛纔的神態。
攝影師如此感嘆。
唐悅走完紅毯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纖長的手指輕叩自己的腿,目光流轉間看到頒獎臺左側的特別坐席。
投資人!
她忘記這事了!懊惱地拍拍自己的腦袋,看看四周已經坐滿了人, 估計頒獎儀式馬上就要開始, 她現在出去不太合適。
她只能泄氣, 輕輕咬嘴脣來懲罰自己, 再擡眸時, 自己的一張臉正映在舞臺正中央的大屏幕上,眼皮上的細閃都一清二楚, 更別提她略懵圈的表情了。
耳邊聽到一陣鬨笑聲,她不理會,往鏡頭處一擡眼,就算是表示她知道在拍她了,隨後支起手轉向另一側回憶自己的心事。
攝像師也是沒見過這種不要鏡頭的女星,討了沒趣兒就去拍別人了。
唐悅不知道,自己無意識的小動作滿足了舞臺一側等不到人正舔後槽牙的某人,那人扯了扯自己的領帶,坐回身後的特別嘉賓席。
主持人已經上臺熱場了,唐悅禁不住攥緊拳頭,繃緊全身。
爲了緩解自己的情緒,她看向舞臺一側的特別嘉賓席,回憶起徐導這部戲的前世今生。
鬼才徐慶琛曾經是唐悅出道時的貴人,當年她就是憑他的戲纔在影壇嶄露頭角。近幾年外界總傳徐慶琛江郎才盡,淨拍爛片。他的作品《鳴間》就誕生在重重質疑之中,幾經波折。從最開始的女主角跑路,到投資臨時撤資。
後來他在影視基地遇見唐悅,便發出邀約,唐悅看完劇本後立即決定參演,但投資的事是一個大問題,她與徐慶琛都沒什麼人脈,近億元的拍攝費用怎麼籌?
但他們的擔心似乎是多餘的,唐悅進組第一天,這部戲收到臺側這位的一筆鉅額投資,最終提前完成拍攝製作,得以上映。
沒有臺側這位,就沒有現在票房二十幾億的《鳴間》,也不會有今天被提名的唐悅。
她確實應該好好感謝人家。
舞臺上VCR的背景聲打斷了唐悅的思考:
“獲得第35屆中國電影金兔獎最佳女主角提名的是呂如蓉《空中樓閣》、林千蘭《城南故事》、黎曼安《今日離別》、唐悅《鳴間》、賀小蕾《冬日舞會》。”
臺上主持人看着手卡讀道:“下面宣佈第35屆中國電影金兔獎最佳女主角是——”
大屏幕上實時轉映着五位提名者的表情動作,其他四位都是盡力氣定神閒地微笑,只有唐悅依舊繃着一張臉,額頭微微沁出汗,絲毫不掩飾自己緊張的情緒。
主持人:“——唐悅!《鳴間》!”
唐悅的臉上終於浮現喜色,豔媚的笑眼彎彎,眸中碎星閃爍,她提起裙襬向臺上走。
主持人:“評委頒獎詞:唐悅在《鳴間》中扮演的沈舒酩一角極爲考驗演技,她自然的演技中獨有的情感的深刻表達的讓人眼前一亮,人物的每一點成長、情感的每一分轉換都被她以平穩順暢的方式處理得淋漓盡致......”
站在臺上時,唐悅俯視整個會場,星光熠熠,她是最耀眼的那一顆。
唐悅:“在很多年前我拿過影后,風光過一段時間,接着不知道爲什麼就跌到谷底。我放棄過生命,但那之後我更明白了生命的珍貴,向命運認輸的再也不會是我。所以我現在有信心,盡最大的努力演好每一個角色,不會讓我的影迷和我所熱愛的電影失望。”
臺下掌聲雷動,她微微鞠躬,將食指放在脣邊示意會場安靜,接着說道:
“我有一段話要送給一個特別的人。”
“一年前,也是站在一個舞臺上,有人對我說,下次站上頒獎臺就要嫁給他。”
一年前心動第五期的舞臺上,燈暗下去的那一刻,臺上有耳麥撞到一起發出噗的一聲,其實是江幼源湊到她耳邊說:“下次站上領獎臺就嫁給我。”
那麼篤定、不容置喙的語氣。
那一刻,唐悅確定了餘生的方向。
“現在我已經拿到獎了,如果你在電視機前聽到這段話,就來結婚吧!”
唐悅是微笑着的,眉眼間都是溫柔情深,可鼻尖微微發紅,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不斷下墜。
臺下突然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她還沒來得及回頭,就被扯入一個溫暖的懷中。
獨有的清涼甘冽的味道探入鼻中,她立馬確定這就是她在等的人,一時間卻怔在原地。
近鄉情怯似的,她甚至閉緊了雙眼,不敢擡頭看他。
“是你。”
她把頭埋在他懷裡悶悶地說。
江幼源捧起她的臉,輕吻她滾落的淚水,隨後把她橫抱起來上前湊到話筒旁:
“不好意思,獎會有人來領的,我夫人我先帶走了。”
低沉的嗓音在會場炸開,不少磕過薑糖cp的年輕明星開始嗷嗷大叫,場面不亞於粉絲去機場給她們接機。
說罷江幼源直接把人抱下臺一路沿着紅毯走了。
男人穿着西裝挺拔的身影和懷裡女人熠熠閃光的裙襬交織在一起,一同朝那無人的白光處走去,光影構圖說是一幅油畫也絲毫不過。
唐悅安心躺在他懷裡,依稀能聽到後面主持人的介紹:
“這位就是咱們這屆中國電影金兔獎的獨家冠名贊助商□□的代表江幼源,挺好,挺好,沒想到會以這種身份看到他迴歸舞臺,好,我們迴歸正題,接下來頒發.....”
......
江幼源把人放在地上,扶住她的腰。
“看看我。”
他的嗓音有魔力,她不自覺就掀開眼皮。
正站在窄窄的走廊裡,擡眸就是日夜思念的那個人。
他正注視着自己,眸底翻涌情緒。
他的頭髮被打理得一絲不苟,露出清晰的眉眼,依舊是那張刀削雕刻的面孔,清雋之外多了幾分成熟穩重。
西裝革履,白色襯衫上打着領帶,與一年前相差很大。
愁緒、思念、意外、歡喜交織在一起,喉嚨哽着什麼東西似的,唐悅發不出任何聲音,甚至扯不開嘴角。
江幼源握住她的腰,低下頭抵住她的額。
江幼源:“想我嗎?”
唐悅拼命點頭,眼角不自覺溼潤。
江幼源輕笑,氣息撲在她臉上。
“別怕,還有一生時間給你念我。”
他溫柔舔舐她的眼角,再向下吻住她的脣。
他輕啄她的脣,用舌尖描摹她柔軟嘴脣的輪廓,然後突然按住她的頭深深吻下去,霸道地侵佔她的每一寸。
唐悅伸出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像妖一樣貼近他。
周遭溫度急劇升高,兩人氣息不穩。
江幼源抱着人輕放到牀上,一邊親吻一邊解開衣服。
聲控燈忽明忽暗,她便捂住嘴忍着不出聲,讓一切陷入黑寂。
可偏偏有人使壞,教這一切無法停歇。
燈明,迷離中她能看到他額頭脖子上沁出的薄汗,晦暗不明的眼神。
他凌厲的眉眼中陷着深情,挺直的鼻樑下鼻翼翕合不止。
燈暗,身體裡他的一部分讓所有的感官更加敏感。
這晚,聲控燈忽亮忽暗變了一整夜。
天色擦亮時,第一縷光透過窗處薄紗照射到牀上。
唐悅已經疲憊的睡過去了,暖黃色的光映在她臉上,顯出臉上細細的絨毛。她睡相一向安靜,蝶翼般的睫毛偶爾輕顫,鼻尖透着光,粉嘴緊闔。
江幼源將頭埋在唐悅的頸窩處,深嗅着她的氣味。
“我常常在想,我到底想要什麼呢?名利地位都填不上我心裡的空洞。”
“見到你時我才知道,我只要你。”
生命如何開始,又將如何結束,我都不在乎。
我只要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