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是藝人, 入行多年,這其中腌臢沒遇過也聽過不少。
鄭雪一直覺得她和許鳴的感情是這大染缸中的例外,今天溫荔親自帶她撞破後, 她才意識到自己有多天真。
剛出道那會兒, 她和許鳴還在燕城租房子, 各個劇組奔波, 約定要一起在這個圈子裡混出頭。
後來他們都紅了。
一線城市的房子買了好幾套, 走哪兒都不缺聚光燈,感情卻變成了這樣。
兩個人在洗手間門外用氣音交流,洗手間裡頭的動靜卻越來越大, 又生生蓋過了她們的聲音。
鄭雪的眼淚越留越多,如此折磨下, 終於尖叫一聲衝了進去。
反正證據已經拍好, 溫荔沒有阻止她, 也沒有替死對頭教訓渣男和小三的打算。
洗手間裡的兩個人先是被門外的動靜嚇個半死,等看清來人是誰後, 臉上驚嚇的表情又迅速轉爲驚恐和慌亂。
“小雪……”
許鳴下意識喊了聲。
看着眼前這兩個人衣不蔽體,那個女人還手忙腳亂地在套衣服,鄭雪兩眼一黑,雙腿發軟,渾身上下什麼勁兒都使不上, 當即軟倒蹲在地上大聲哭了起來。
許鳴立刻不假思索地說:“是這女人先勾搭我的, 小雪你相信我……”
鄭雪聽到他的狡辯, 喉嚨像是卡了一塊淤血, 越氣越說不出話來。
已經穿好禮服的女藝人聽到許鳴這毫不猶豫的狡辯之詞後, 突然自嘲地笑了笑。
她看了眼鄭雪,大概率已經猜到鄭雪會相信誰。
就像是兩年前, 她毫不猶豫地站在許鳴這邊,直接將溫荔打成第三者。
不過她運氣還是比溫荔好點的,溫荔是飛來的橫禍,她是沒經受住許鳴的各種明示暗示,實實在在做了小三,運氣不好又被抓了個現場。
所以她連辯解都懶得辯解。
鄭雪還在哭。
“她、她就跟兩年前的溫荔一樣,她知道我有老婆,她說就是逢場作戲,我對她和對溫荔是一樣的,只有小雪你纔是我……”
正當許鳴說出溫荔的名字打算用來證明自己的無辜時,洗手間門外再次傳來響聲。
溫荔鐵青着臉站在門口。
許鳴和那個女藝人的臉色當場又變換了個色兒,白得像是被油漆涮了牆。
誰能想到鄭雪和溫荔竟然是在一起的!
溫荔三兩步上前,蓄力擡起右手,直接往許鳴臉上招呼了一巴掌。
許鳴的大腦一片空白,臉頰生疼,被打到的那邊耳朵出現了短暫的耳鳴。
“我總算是知道你兩年前是怎麼給你老婆洗腦的了。”溫荔語氣平靜,“只可惜今天我本人在場,沒讓你洗腦成功,不好意思。”
羞愧和無措爬滿了整個神經系統,讓許鳴頭皮發麻,一個大男人被女人打了這麼個響亮的巴掌,因爲是沒理的那一方,竟然連氣兒都不敢喘。
現在的溫荔用嫌惡的眼神看着自己,可兩年前他們也曾是朋友。
和鄭雪談了那麼多年的戀愛,學生時代的山盟海誓早已成了平淡無味的白開水,而和溫荔的那次合作,就像是爲白開水灌入了一絲絲清甜的蜂蜜。
鄭雪在外看着溫柔體貼,實際私底下很難伺候,會經常對他無理取鬧,而溫荔對外看着傲慢,又是大小姐脾氣,但和她慢慢相處下來,他發現她其實一點也不難相處,她雖然嘴硬,可卻很關心朋友,從不喜歡給人添麻煩。
許鳴漸漸對她動了心,她越是把他們之間的界限劃分清明,他越是想打破這個界限,和她假戲真做。
溫荔又去看那個頂着“小溫荔”外號的女藝人。
“頂着跟我有關的外號做這種事,侮辱你自己的同時還噁心到我了,我跟你有仇嗎?用自己的名字紅很難是嗎?正好,你以後也不用擔心要蹭誰的熱度才能紅了,收拾收拾另找他路吧。”
女藝人咬脣,抱着希望小聲開口:“是許鳴先勾搭我的。”
“他勾搭你就上了鉤?合着你還覺得自己挺委屈?”溫荔嘖了聲,不耐說,“這種事兒就別爭你倆誰比較噁心了,都噁心,沒分別。”
離開前,溫荔看了眼仍蹲在地上哭的鄭雪,沒再管她。
二樓的貴賓室雖然隱蔽又私密,但保全人員到底是拿工資做事的,大家都是公衆人物,應該也做不出什麼殺人毀屍的事兒。
爲防止鄭雪婦人之仁,她剛剛已經將拍好的證據發了一份到自己的手機上。
倒不是幫鄭雪出頭,她就是單純地被許鳴給噁心到了。
被剛剛那個衝擊力十足的畫面給噁心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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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回門卡到管理室,溫荔匆匆跟舅舅打了個招呼,準備回家休息。
宋硯已經先下樓去了,在地下停車場那兒等她。
溫荔坐在溫衍對面,老實聽他教育。
她手攥着裙子,像小女孩兒似的,本來想揪着那層紗玩兒,卻又突然意識到身上這件禮服過後還得還給品牌方,又趕緊撫平皺褶,生怕把這裙子給玩壞。
溫衍看到她的小動作,以爲她在三心二意,皺眉說:“你在幹什麼?有沒有聽我認真說話?”
“有。”溫荔不情願地點頭,“我這裙子待會兒明天還得還,不能弄皺,整理一下而已。”
溫衍看她身上穿的那條禮服,淡聲說:“要是喜歡就直接買下來,小動作那麼多,一點女孩子的樣兒都沒有。”
“買?你給我買啊?”溫荔翻了個白眼,“你要是不懂我們這個圈兒的規矩,就別說得這麼輕鬆,我雖然賺錢多,但那好歹也是我自力更生賺來的,傻子纔買這麼一條只能穿一次的裙子回家供着。”
溫衍確實不懂,勾脣說:“你還學會省錢了?”
溫荔覺得自己跟“省錢”這個優點沒什麼關係,說:“我這不是省錢,我這是不亂花錢。”
“品牌方的聯繫方式發給我。”溫衍說,“改天我讓人給你送過去。”
溫荔眼神一亮:“真的假的?”
溫衍冷哼:“假的。”
溫荔抽了抽嘴角:“……切。”
溫衍扶額,非常不喜歡她的這個口癖,可怎麼說她也不肯改,乾脆擺了擺手趕人:“行了,你回去吧,聯繫方式記得發給我。”
溫荔忍不住揚了揚脣,開始得寸進尺:“其實我也不是很喜歡這件禮服,要不先留着?等我下次看到喜歡的,我再告訴你?”
溫衍皺眉,眼裡寫滿“你不要得寸進尺”。
看舅舅不說話,溫荔知道他大概是默許了,被影響的心情一下子又好了起來。
“那就這麼說定了,我走了,舅舅拜拜。”
“嗯。”
剛打開包廂門要出去,溫衍又突然叫住她:“門卡的事兒解決了嗎?”
“啊?哦解決了,我是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所以還挺輕鬆的。”溫荔頓了頓,似乎也想到什麼,輕聲說,“那什麼,門卡的事兒,謝了,舅。”
真是天下紅雨娘要嫁人。
每次見面都恨不得要弒舅泄憤的外甥女竟然會說謝字了。
溫衍挑了挑眉,張嘴欲說什麼,卻又被她很快打斷。
溫荔咳了兩聲,理智氣壯地說:“今天算是緊急情況,才讓你給我開了個小後門,不算我靠家裡的關係解決事情,所以你不能用這個理由逼我認輸回家。”
本也沒打算用這個藉口逼她認輸,不知道她在杞人憂天個什麼。
但溫家的人都是祖傳的懶得解釋,面冷嘴硬。
“……行了。”溫衍眉宇微擰,淡聲說,“繼續做你的明星吧,有空多回去看看你姥爺。”
溫荔見他不打算問責,立刻鬆了口氣。
“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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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了這麼久,等終於準備坐車回家時,時間已經接近凌晨。
燕城的夜生活向來熱鬧,溫荔把許鳴出軌的視頻發給在外地出差的丹姐,想問問她打算怎麼公開。
當紅一線男星出軌,還牽連到三個女藝人,兩個一線一個三線,都是話題度非常高的公衆人物,這個消息一旦爆出來,微博不知道又要癱瘓幾個小時。
不過微博癱不癱瘓不是他們關心的,鄭雪那邊的家事到底要怎麼解決是鄭雪自己的事兒,溫荔留着這個證據,完全就是爲了澄清自己這兩年平白無故遭受的那些攻擊和辱罵。
早知道當初就不該一氣之下給許鳴拉黑,不然哪用等到今天才來考慮官方澄清的事兒。
“這樣,我先跟公關部連夜開個會,如果這個事情爆出來,到時候魚龍混雜的言論肯定會很多,許鳴的團隊也不是吃素的。”陸丹語氣冷靜,“你是這件事兒中最無辜的人,所以首先要保證的是關於你的輿論不會被他們操控。”
溫荔點頭答應:“嗯,我微博密碼你知道的,如果到時候你擔心我話說不好,你就直接登我的號替我發。”
陸丹卻笑了笑:“不用,有公關呢。發你自己想說的吧,忍了兩年,總要給你個發泄的口兒,但是注意素質,不許說髒話。”
“……明白。”溫荔無語,“說得我好像素質多低似的。”
“不低,但也沒高到哪兒去。”陸丹說,“對了,宋硯那邊,到時候肯定也會波及到他,你最好提前先跟他溝通一下。”
“嗯。”
掛掉電話,溫荔看了眼旁邊正在小睡的宋硯。
這時還微微發着熱的手機又震動起來。
溫荔也來不及看是誰打來的,生怕震動聲把宋硯給吵醒,趕緊接起。
“溫荔,是我,鄭雪。”
來自死對頭的電話。
比起剛剛在洗手間,電話裡頭鄭雪的情緒明顯恢復了不少。
藝人對情緒的控制一直是門終生必修課。
溫荔直接問:“有事兒?”
“我已經聯繫了團隊那邊,打算等團隊把所有事情安排好,就把許鳴的事爆出去。”
溫荔震驚了幾秒,本來以爲鄭雪這時候還會戀愛腦偏幫許鳴那渣男,沒想到她竟然清醒過來了。
“哦,那你爆吧。”
“我提前跟你說,也是想讓你那邊先做好準備,別到時候被誤傷。”
溫荔心想我可比你機智多了,爲了防止你倒打一耙早就跟我經紀人商量好了還需要你提醒嗎。
但是話到了嘴邊就變成了個冷淡的:“哦。”
鄭雪突然問:“……你現在是不是挺爽的?看我遭到這種報應。”
“不至於。”溫荔說,“你現在這個下場,是你戀愛腦活該,但是同作爲女人,我不會說什麼嘲笑的話,至少在你和許鳴之間,我討厭你,更討厭他。”
鄭雪沉默半晌,輕聲說:“我真的很愛他。”
溫荔:“……”
“我不知道你和宋硯到底什麼情況,是不是真協議結婚,但我看得出來,剛剛你在洗手間門口能說出那番豪言壯語,只不過是因爲你沒那麼喜歡他而已。”
溫荔心裡一虛,立刻反駁:“誰說的?你自己戀愛腦別把所有女人都想成那樣好麼?”
“那如果今天是你抓到宋硯出軌呢?”
“他、不、會。”溫荔斬釘截鐵地說,“宋老師不是那樣的人。”
不知道爲什麼,她就是下意識地覺得,宋硯不會。
她就是無條件地相信宋硯。
鄭雪頓了頓,居然被溫荔這死對頭給逗笑了:“我剛覺得你沒那麼喜歡他,但是你這個態度,我又覺得你好像挺喜歡他的。”
“……你先操心你自己的事兒吧,到時候你要敢倒打一耙,你就跟那渣男一塊兒打包退圈吧。”
溫荔剛威脅完,又覺得自己反應過大,顯得自己多在乎宋硯似的,又平靜補充:“還有,我相信宋老師是因爲我知道他喜歡我,愛我愛到無法自拔,心裡再也容不下別的女人。”
鄭雪被這一番突如其來的炫耀給堵住了口。
掛斷電話,溫荔側頭去看宋硯。
“沒睡熟的話就睜眼,我剛那麼大聲我不信你沒聽到。”
裝睡的男人聞言,果然睜開了眼。
宋硯語氣怔鬆:“吵醒我了。”
溫荔切了聲:“不好意思哦。”
宋硯一臉寬容:“沒事兒,我不生你的氣。”
來勁兒了他還。
溫荔撐着下巴,半開玩笑地說:“那我真是謝謝大人您寬宏大量,不跟小女子我計較。”
“誰讓大人我愛你這個小女子愛到無法自拔,心裡再也容不下別的女人。”宋硯歪頭,一臉淡定地重複她剛剛的話,“只是吵醒我而已,我能忍受。”
“噗。”
這笑不是溫荔笑的,是坐在副駕駛上的文文笑的。
溫荔一個眼刀掃過去,文文立刻指着玻璃外的夜景說:“阿康哥,你看,今天的月亮好彎吶。”
司機阿康立刻點頭:“so wonderfu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