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陽公主凝眉:“盡皆放棄?十萬大軍也不要?”
薛朗坦然點頭:“對!不要了!與聖人待你我的恩情來說,區區十萬大軍,區區權勢,並不重要!”
薛朗並不是一個熱衷權勢的人,他索求權力都是爲了更好地生存,兢兢業業的努力去做事,也是爲了更好的生存。
剛穿越之初,因爲先知先覺,他是想過投靠李二,省事省力。後來陰差陽錯投了平陽公主,並且與公主殿下相知相愛後,就再沒想過要去討好誰,勤勤懇懇努力,兢兢業業做事,一直都是順心而爲。
聖人待他,一直和藹可親!還記得第一次到長安時,聖人慾爲他說媒的樣子,不論聖人待別人如何,待他卻是真的好,不拘泥於門戶之見,把平陽公主許配給他,對聖人……薛朗打心眼兒裡感激。
在皇權大勢之下,他改變不了李世民,也改變不了李建成,更改變不了玄武門前的慘劇,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放棄已經到手的權勢,去長安,陪陪聖人,可以陪他下棋,可以陪他釣魚,讓他晚年不至太過孤獨寂寞。
至於權勢、地位……在欲報答聖人恩情的心情面前,已經不重要了!理智點講,以薛朗和平陽公主的功勞,剛剛殺了建成與元吉的二郎,現今的局勢之下,若是再傷害平陽公主與薛朗……於他只有弊無有利。
人生在世,總當有所爲有所不爲。權勢是很重要,但是,在某些東西面前,權勢其實不太重要。這輩子,薛朗不想太委屈自己,也不想辜負所有對他好的人,在這個陌生而又熟悉的大唐,他孤苦伶仃,無親無朋,但凡願意給他善意,願意善待他的人,他都會去珍惜。他無力改變聖人的命運,卻可以用自己的時間去陪伴聖人,回報聖人待他的恩情!
薛朗就是這般簡單的人,所求可以說不多,也可以說很多,只看個人。
平陽公主看薛朗的眼神,亮得像在發光,呼吸都
有些急促起來:“郎君可知,若有十萬大軍在手,即便是二郎也要對我多有顧忌,無論局勢如何變幻,我皆有郎君與孩兒們平安之信心,斷不會有屠刀臨頭之難,斷不會如大兄、元吉一般,臨危卻無自保之力!”
薛朗伸手抱住她,手掌輕輕在她背上輕拍,下巴觸着她頭頂,把她整個人都摟入懷裡,輕聲卻堅定的道:“我知道!我的殿下能征善戰,十萬大軍在旁人手中與在你手中,大有不同。只是,建瓴啊,我不想看你強忍對聖人的擔憂,連覺都睡不安穩;也不想看你爲了我和孩子委屈自己去向二郎求全。父母只有一個,岳母大人已讓你遺憾介懷,岳丈大人就不要再重蹈子欲養而親不待的覆轍了!我希望來日,你能睡得安穩,我也希望來日,我不會覺得良心虧欠!”
“郎君!”
平陽公主小心的避開腹部,雙臂使力的抱緊他,氣息急促,語帶顫抖:“爲何世上會有郎君這樣的男子?爲何郎君又這般……知我?”
薛朗嘿嘿一笑,也抱住她,對她的誇讚之語,卻不知該如何接話。平陽公主擠入他懷裡,聽着他怦怦的心跳聲,道:“我以婦人之身領兵,征戰四方,出任官職,世人只道我愛權弄權,卻不知我所求者,不過是清晨醒時無有憂懼,夜晚入夢能輕鬆安然,餘者再無他求。”
“嗯,我知道,我說過的,只要是你想要的,你想做的事情, 我都會努力的陪你去做到。在這個大唐,我只有你與孩子,也唯有你們,最重要的就是你們,其他的都可以放棄!”
這是薛朗心底最真實的想法,語出至誠,兢兢業業的努力,勤勤懇懇的做事,爲的便是活得順心自在,不是爲了讓自己被羈絆住!
平陽公主從他懷裡擡頭,拉下他的頭,重重貼上去,良久,方纔分開,對着他嫣然一笑,笑容美得讓人炫目,看得薛朗幾乎花了眼!
平陽公主輕輕一笑,眉宇間興致勃
勃,神采飛揚:“如此……我便開始安排,於長安城中之經營,或該暴露一二於人前。不過,爲了阿耶,一切皆值得!”
“嗯!”
薛朗重重點頭,兩口子達成共識。這個共識,會讓兩人的權勢、利益受損,但是,卻能讓兩人念頭通達,如此,人生纔有趣味可言。如念頭不通達,那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平陽公主當即口述,薛朗執筆,夫妻二人修書一封,命人進長安給聖人送去,全信只有對聖人的擔憂和關懷,一字不提二郎,並在信中說明待身體修養好,便赴長安探看聖人,陪伴聖人的打算。
信送出去,平陽公主還需臥牀靜養,然府中上下,上至薛朗、水奴,下至奴僕,皆換了素衣,爲建成、元吉着素服孝。
平陽公主說了,身爲親妹,她無力改變兄弟相爭之局,眼見兄弟慘死卻無能爲力,如今唯一能做的,也不過是穿衣戴孝,略盡心意。
平陽公主這般做,卻不強求旁人,對屬下也不要求,任憑屬僚自己決定。然公主府的屬僚們,也自覺地穿起素衣,減少娛樂活動。
要離開臺州了,有兩個人卻不得不通知,一個是江臨,一個是蘇寒。薛朗使人秘密送信與江臨,江臨連夜密奔台州,與薛朗、蘇寒相聚。
靜養數日,平陽公主已然無事,可以下地了。江臨來的時候,就在府中的小廳裡,夫妻倆兒低調的會見他與蘇寒。
江臨來的時候,穿的是便裝,也是一身素衣,平陽公主看得眼神一緩,坐在那裡,看似無甚異樣,然周身的氣勢都緩和了許多。
江臨拱手:“大哥,大嫂!衡宇,許久不見,可好安好?如今局勢,大哥、大嫂有何打算?儘可吩咐便是,小弟無有不從,定能全力相助!”
一字一句,鏗鏘有力,不見一絲彷徨猶豫,顯然已下定決心。蘇寒雖然沒說話,但眼眸中的堅定與支持,卻不少一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