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陽公主沒有立時回答,斟酌了片刻後,方纔道:“以我等之關係,理應對你們坦誠相待,然則此事事關家醜,我竟有無法開口言說之感。”
葉卿目光一閃,臨江心頭也涌上明悟,兩人皆明白了。平陽公主不動聲色,只感嘆道:“細思往事,這十年來我競無有一日安生過,如今卸掉兵權,相夫教子,只想安然度日。在我與駙馬離開之前,你二人有何打算?可有需要我代爲活動之處?”
臨江直爽的道:“小弟這裡大嫂看着安排便是。”
葉卿略作思忖後,道:“若浩歌能與殿下、駙馬一起外調,那卑職變留在南衙吧!總不能全都離開京城,對長安形勢一無所知……怕是不好。”
平陽公主斷然搖頭道:“子鳴有心,然則若要聽取我之建議,不若子鳴也一起外調。”
葉卿的撲克臉露出深思之色,拱手道:“請殿下指點。”
平陽公主往皇城的方向看了一眼,道:“時間哪有雙全之法,既已考慮脫身,又何必周旋其中!不若主政一方,廣闊天地,方纔大有所爲,對否?”
葉卿乃是將帥之才,先前是想岔了,這會兒,平陽公主點明意思後,立即明白過來,答應道:“如此便勞煩殿下。”
平陽公主點點頭,道:“盡力而爲!”
又說了一會兒話,葉卿和臨江方纔告辭。出了公主府,二人互相對望一眼,彼此拱拱手,頗有點好戰友的意思。
打算是這樣打算,然則,事情並不容易,一切都需要一個恰當的時機。薛朗和平陽公主都不是沉不住氣的人,兩人都有十足的耐心,只提前做好了準備就是。
薛朗每日按部就班的上下班,工作完就去公主府陪平陽公主,才發現公主還是個才女,時下流行的樂器,大多學過。
作爲新手媽媽,她聽從薛朗胎教的意見,彈過古箏,玩過琵琶,還有些薛郎在敦煌壁畫上看過,卻叫不出名字的樂器來,感謝寶寶,新手爸爸薛朗也跟着沾光,享受一番音樂的薰陶。
只是……公主殿下也不知是懷孕激素分泌影響的緣故還是什麼的,每次薛朗做俯臥撐的時候,她就撥幾下
古琴。古琴聲音古樸,旋律多緩慢,薛朗常常一不小心就泄了氣,俯臥撐就變成了俯臥撲,趴在地上很是無語的看着笑得跟花朵兒似得公主殿下。
隨着天氣逐漸熱起來,聖人又動了前往仁智宮避暑的心思,今年的夏天,比之去年,似乎熱了幾分,還不到六月,聖人便點了薛朗和平陽公主隨行,加上秦王、齊王一起,前往仁智宮避暑。
今年去仁智宮,倒是不需要再與平陽公主分乘馬車,如今兩人已成夫妻,自然可以共乘一車。坐在公主殿下明顯豪華和寬大了許多的馬車上,薛朗頗有點兒感慨,不過,還沒感慨完呢,聖人就派人把他叫過去——
不是打牌,而是閒敘。
聖人的御輦,遍觀天下就沒有需要御輦讓路的馬車,獨霸道路天經地義。所以聖人的御輦十分寬敞。
聖人手裡拿着一本疏奏,表情若有所思,使人召了薛朗來,薛朗剛欲行禮,聖人道:“馬車之上多有不便,無須多禮,且坐罷。”
“喏,多謝聖人。”
聖人看他一眼,問道:“我且來問你,你申請外調之疏奏,是賢婿親自書寫?”
薛朗道:“回聖人,是的。在民部任職一年有餘,深感自己於基層經驗的缺乏,深感難擔重任,思慮再三後,便寫了這份疏奏,殿下也十分支持。”
“胡鬧!平陽已然有了身孕,論天下之大,何處能比得上長安城之繁華!若你離京外調,平陽怎麼辦?婦人生產本就是生死兩難,天下間最好的穩婆在長安,非是別處!爲平陽與你們孩兒的安危計,也該留在長安便是。”
聖人直接斥責道,一片慈父之心,叫人感動。薛朗苦着臉,又不好說他離開京城是爲了比卡太子與秦王之爭,只好閉嘴不說話,乖乖任由聖人叱罵。
聖人看他一臉老實相,氣散了少許,理智回籠,道:“你想豐富施政經驗,也不急在此時,且等平陽與你誕下麟兒,有香火繼承之後再說。”
薛朗還能說什麼,只能俯首聽命:“喏。”
聖人見薛朗答應了,高興起來,命侍從去把平陽公主和秦王也叫來。待兩人來後,聖人高興的道:“二郎
與平陽陪爲父打牌,幼陽不許參與,你若參與,這牌也就不用打了!”
秦王默默地看薛朗一眼,補刀:“也不許參謀,觀棋不語真君子,望幼陽觀牌也如是。”
薛朗……其實他很想說,這不許,那不準的,你們到底把人叫來幹嘛的!平陽公主莞爾,卻沒多勸,與父親、兄弟打了起來,三人你來我往,其樂融融。
就如去年一般,在天未黑之前,隊伍便到達仁智宮。住處與去年大致相同,就薛朗一人,改了他和平陽公主共居一殿。
“累嗎?我讓人先給你準備熱水泡泡?”
“不用,這一路父親多有照顧,並不十分累。倒是郎君今日辛苦!”
說着,笑看着薛朗,笑容若有深意——
今天他們打牌的時候,薛朗不能參加,也不能做參謀,十分無聊,只能抱了卷書在一旁看書,臨了還被老丈人調侃,問他那書是否能看懂!
以前還覺得聖人爲人端方,是個慈祥和藹的老人家,現在才知道他老人家促狹起來的時候……與平陽公主果然是親生父女,絕對不是撿來的!
心裡這麼吐槽着,很是無語的望着調侃他的平陽公主,平陽公主輕輕一笑,道:“父親方纔對我說,若是苦夏,駙馬慰勞之時,莫要忘了老父纔是。”
薛朗也笑起來:“自然不會忘記!對了,有沒有什麼想吃的?我明天給你做啊!”
……
兩人一邊閒話家常一邊走入內殿——
一路風塵僕僕,雖然行進緩慢,但在路上顛簸一天,也十分疲累,路過驛站的時候,已然用過哺食,這會兒到達後,就是洗漱就寢,好生將養纔是。
這邊小兩口洗漱過後,上榻安寢。一夜無話,第二日,聖人約了秦王、齊王打馬球,尚未開場——
“報!八百里急報!”
“速速呈上來!”
聖人馬球也不打了,連忙接過急報,之看了一眼,不禁面色大變——
爾朱煥、橋公山告慶州都督楊文幹意圖叛亂!而爾朱煥與橋公山卻是東宮太子建成的親信之人,此二人奉太子令,押送盔甲與楊文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