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蘇瑤的死訊時,江晚晚正在醫院吃早飯。
她臉上還帶着睡痕,剛洗漱完,一邊喝着陸湛從頂級餐廳訂過來的香菇雞絲粥,一邊發懵聽宋辭給陸湛彙報前一天的工作情況和當天的工作內容。
直到聽見蘇瑤在逃亡路上墜崖身亡後,她不太清醒的腦子倏然一個激靈。
“蘇瑤死了?!”
嘴裡還叼着勺子的江晚晚滿目震驚。
“是,蘇兆軍在蘇瑤墜崖後跟着一起跳了下去,當時所有警察都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屍體也都已經找到,早上法醫正式宣佈了死亡時間。”宋辭朝江晚晚微微頷首,回答道。
眼底的詫異褪去,隨後被一種複雜的情緒掩蓋。
這幾年和蘇瑤爭鋒相對,她怨過責怪過,也避過釋懷過,真正聽到她的死訊後,江晚晚卻並沒有想象中的開心,反而從心底裡涌起一股似悲涼似唏噓的情緒。
倒不是忽然聖母心發作捨不得蘇瑤,而是她突然回憶起第一次見蘇瑤時,明豔漂亮的千金大小姐從豪車上下來,戴着墨鏡微仰下巴,哪怕她什麼都不做,也讓人油然而生一種差距感。
江晚晚是個俗人,她曾羨慕過蘇瑤,有那樣好的家室和衣食無憂瀟灑自在的生活,不像她,永遠在爲了金錢奔波。
哪知道後來本永遠不會有交集的兩人,竟然以那樣一種幼稚而無理的原因糾纏在一起。
而當初光鮮無比的蘇家小姐,如今慘死深夜甚至沒有人替她收屍。
江晚晚放下手裡的勺子,眼簾微垂。
她果然還是看不起蘇瑤,一手頂級好牌不但不珍惜還打稀爛,或許蘇瑤短暫的一生唯一的安慰,是她始終有一個足夠愛她的父親。
“腦瓜裡又想什麼。”陸湛擡手在她頭頂按了按,“他們自己做的選擇,你不需要感到愧疚。”
愧疚?
他哪隻眼睛看見她愧疚了。
她那叫一生宿敵涼涼後的空虛和活到最後的喟嘆。
江晚晚聳了聳鼻子,重新擡起勺子將一勺濃稠鹹香的雞絲粥放進嘴裡,吞嚥時後知後覺地想:她在陸湛心裡,到底是什麼究極好人的形象,居然會覺得她在爲蘇瑤愧疚?!
兩人坐在病房窗邊的小桌上不急不慢用完早飯,江晚晚還沒消完食,陸老爺子、陸老太太帶着江小寶就過來探病了。
陸老太太進來看見坐在輪椅上的孫子和頭上綁着繃帶的孫媳婦,眼眶就是一紅,上前拉住江晚晚的手問她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沒想到老太太反應這麼大,江晚晚連忙安撫她現在她和陸湛都恢復得很好,只要好好養病就能順利出院。
“好好好,沒大事就好。”陸老太太抹了抹眼角,只是眉頭依然皺着,“最近你和小湛這麼不太平,等病好了奶奶帶你們去廟裡燒柱香,驅驅邪!”
蘇瑤都已經沒了,暫時應該不會有什麼事了。
但是這話江晚晚也不能直接說,爲了讓陸老太太安心連聲應下。
另一邊陸老爺子也正一邊發脾氣一邊關心陸湛,唯獨小糰子蔫噠噠地站在一旁,扁着嘴不說話,悶悶不樂。
平常見到江晚晚時,小寶總是像小狗一樣朝她身上撲,今天不但站在原地不動,甚至都沒喊她一聲,等到太爺爺太奶奶招呼他,纔不情不願地走到前面來。
江晚晚心下微動,明白江小寶這是在鬧彆扭不高興。
兩位老人今天來看望醫院的江晚晚和陸湛,一方面想着讓孩子見見爸媽,另一方面他們也正好來複檢,說了一會兒話之後,兩位老人便先去做檢查了,將江小寶留在了病房。
“小寶,爲什麼不高興?”
蹲下身子抱住小糰子,江晚晚低聲問他。
坐在一旁辦公的陸湛擡眸朝一大一小淡淡投來一瞥,沒有出聲。
“……”
小小的人兒依然不出聲,幽怨地看了江晚晚一眼,彷彿在說:我爲什麼不高興你還不清楚嗎?
江小寶板着臉,一副不想和江晚晚說話的模樣,因爲年幼有些圓潤的鳳眼微垂,嘴角也緊緊抿着,活脫脫一個陸湛不高興的翻版。
一股詭異的感覺油然而生,江晚晚瞅着面前小娃娃的樣子,有些狐疑。
難不成是在陸家住久了,怎麼小寶和陸湛越來越像了,有時候讓她一個恍惚間都覺得小寶真的很像陸湛的兒子!
真是魔怔了,她晃了下頭把這無厘頭的想法甩開。
“那……給小寶買超級大的奧特曼好不好?”
她明白江小寶是因爲她公開表示和陸湛相愛所以不高興,但是除了給他買奧特曼,她也不知道能怎麼辦了。
當時一時衝動做出留下的決定,連她自己都理不清紛雜的事態,只有“想留下”這個念頭格外清晰。
“小寶不要奧特曼。”
聽到奧特曼江小寶稍微有一點反應,小嘴抿了抿說出口卻是拒絕的話。
連奧特曼都哄不好了嗎?
江晚晚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神情嚴肅地站起身。
一旁辦公但也一直關注着這邊的陸湛側目看過來,正當他以爲江晚晚難得要在江小寶面前硬氣一次,教訓這個小屁股時,江晚晚開口了。
“你,出去。”
不是對小屁股說的,是對他說的。
陸湛:“……”
關他什麼事?
敢情難得硬氣是在他面前硬氣,轉念一想,這小姑娘又似乎在他面前一直都這麼無法無天。
兩分鐘後,病房門砰的一聲關上。
坐着輪椅的陸湛和來傳遞文件的宋辭,在門外面面相覷,一時無言。
宋辭:……要說牛比還是少夫人牛比,不但敢摸老虎屁股,甚至敢攆着老虎走。
“不是說有緊急文件要批示嗎?”
陸湛淡定地將輪椅轉了個邊。
“是。”
默了一秒,宋辭將手裡的文件遞給陸湛簽字,心下吐槽:今天只是病房,以後不會看見湛爺被夫人從御瓏公館趕出來吧!
想想他還有點興奮!
門外上司和下屬,門內大眼和小眼。
“江小寶,我們來聊一聊。”
江晚晚將小糰子抱到牀上坐着,然後拖了把椅子自己也坐下,平視着面前的小傢伙,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嚴肅……